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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五日,宝亲王各侍妾格格入府。
“这宝亲王府的门那么小啊!”
蕙秀的话惹笑了玉恩和教引嬷嬷,嬷嬷说:“蕙秀格格说笑了,这是宝亲王府的后门。”
“为什么走后门?”
嬷嬷开始和蕙秀娓娓道来,“大清的规矩,只有正式下聘书的福晋们入府才可走正门,侍妾格格只能从侧门、偏门入府。对了格格,老奴教您的那些规矩都还记得吗?”
“记得,跪叩礼,擦肩礼,抱腰礼,握手礼都记得!”
“那便好,大清最重礼数,分毫也差不得。”
“对了,嬷嬷府里有哪些娘子?”
“除了嫡福晋沙济富察氏,和侧福晋高氏与乌拉那拉氏,便是侍妾格格们:有苏氏、嘎哈里富察氏、珂里叶特氏、陈氏,另外便是您了格格金氏。”
“哦,我们到了,这个便是格格的住所:悠香院!”
下轿,玉恩忙抚着蕙秀嘴里也念:“格格小心,这宝亲王府的门槛比我们住的那个院子高许多,穿花盆底一定小心脚下。”蕙秀怕旁人见着觉得自己娇气便轻轻推开玉恩,
“玉恩,我没事的,过去在朝鲜也曾偷穿过花盆底,我走得很好不打紧的。”
随后,又一顶轿子到了偏门,是苏召南之女苏泠玉也是入府做侍妾的。巧的是泠玉也住悠香院,进了门下了轿正准备去悠香院,却瞧见一个女子鬼鬼祟祟的被入府的泠玉吓了一跳,那人开口道:“您安,我是侍妾格格嘎哈里富察•淳华我父亲是包衣佐领,我今日第一次入府,只是出来透个气……这个宝亲王府真大呀!”
“你是迷路了?”
淳华怯生生地点点头,泠玉拉起她的手道:“我带你去吧!”
“姐姐,我住悠香院。”
“赶巧了!我也是,咱们结个伴吧,我叫苏泠玉。”
“你是几年生的?”
“雍正十一年,六月十三。”
“我们同年可比你小两月,我是八月二十的那我就叫你泠玉姐姐。”
说罢,俩人就往悠香院去了,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也算是认识了。
另一边的蕙秀,一切安顿好后在府里闲逛。进府前遇到许多弯弯绕绕使她好奇这王府到底有多大,于是她偷偷爬上了墙角一棵不起眼的歪树瞧瞧,而后便不停地夸赞王府的豪气。
“什么人!”
一声吓住了蕙秀,她回头见是贞嫕和贴身婢女倩雯,这句是倩雯所喊。蕙秀看着贞嫕入了神,轻轻地说了句:“素衣难掩仙子容呐。”
“见过贞福晋,这位是刚入府的蕙秀格格,格格方入大清不懂规矩让福晋见笑了。”
玉恩忽然出现帮蕙秀解释道,贞嫕只是淡淡地笑说一句:“别攀这树,前日子落了雨生了不少苔呢。”说完就离开了,玉恩忙抚蕙秀下来又说:
“哎呀!格格在晚膳前要去拜见同在悠香院的侧福晋,现在去应该也不算晚!”说罢就拉着蕙秀前往悠香院的正厅。
走进去发现,凌芳坐在正坐上正与泠玉淳华闲话。
“哟,还有客呢!”凌芳见来迟的蕙秀便加以挖苦。
蕙秀向凌芳行礼请罪:“格格金氏向侧福晋请安,来前弄脏了衣物耽误了,未能及时给侧福晋请安,请侧福晋原谅。”
凌芳若有所思:“不打紧,妹妹远道而来,本就疲乏,快坐吧!”
“谢侧福晋!”蕙秀坐下来
“这位是格格苏氏泠玉,那位是格格嘎哈里富察氏淳华。”凌芳向蕙秀介绍另外两位,嘎哈里富察氏穿得十分朴素又着淡黄色的旗装,旗头上的装饰也甚少只有一朵绿色绒花斜斜地系在侧边。另外一位苏氏,虽穿着青绿这样素静的颜色,可衣料确是苏州织造的上等,仔细瞧来,她的步摇上还带了君子兰样式的钗,让人一看便觉得这是江南女子该有的样子。格格们相互点头示意便算认识了,凌芳接着又说:“日后我们几个同住,也算是姐妹了,院里若有事端、矛盾也都可来找我,无需把院内事说去给外面的人听,倒让人以为我管不住人的!这是我的点子心意,各位妹妹还请收着。”凌芳命若辛拿出三支金手镯,发给了三位格格。
“这镯子当真漂亮!”大家纷纷接过镯子,加以夸赞,蕙秀却已看清,心想【这个侧福晋确有威严,尚不知她的为人如何,便自说自话的将我们都捆了,是个麻烦事。】
小会后,各自回房里梳妆准备晚些在王府大厅用晚膳,玉恩帮蕙秀换妆,玉恩挑选簪饰拿不定主意蕙秀抢先说:“就那支最素的白杜鹃的吧!初次见面不宜太俏丽。”
下人们将大大小小各式饭食端上桌,每道都精致可口。
“嫡福晋安!侧福晋安!”格格们向福晋们行礼
“妹妹们坐吧,今夜皇上传王爷入宫了,我们自己用膳。”婉瑛道清今夜主位空位的原因。
“是!”
“妹妹们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陈氏,这位是珂里叶特氏,这位是金氏,这位是嘎哈里富察氏,那位是苏氏。”婉瑛依次向大家介绍新入府的格格们,凌芳见婉瑛这样主张便也跟着开口问,
“各位妹妹们对自己的住所还满意吗?”
回答几乎大同小异的好,凌芳见贞嫕只顾吃未开口,想到前几日除了第二夜与王爷同房,后来便一直以得病为借口未能侍奉王爷,就生了挖苦贞嫕的想法,开口说:“住在清溪阁的妹妹们甚是可怜呐,你们院里怕是阴气重,住的贞福晋成了个病秧子!住在清溪阁见不到王爷不说,搞不好还传的一身病气。悠香院四季如春王爷常常来,另外我们院的金氏是外邦来的,舞艺极佳似仙女般的再配着好风景,悠香院还不成了神仙住的地界了。清溪阁的若也想要沾到王爷的衣角,多与多来串门就是!”
这一通话一下子戳中了蕙秀,她马上在心中盘算起来【这凌福晋嘲讽别人拉仇恨的技术还真高超啊,我看着这个嫡福晋的脸都要耷到桌子上来了,马上要发怒了,还将我推出去作钓饵我不开口日后便就是和凌福晋同流合污了,若是心思再多就要说我是故意展露家世目中无人,但若驳了凌福晋运气好嫡福晋是个知人善用的定会嘉奖我,如果是阴暗狭小的就当卖贞福晋一个人情,左右得罪凌福晋比得罪嫡福晋要合算。】婉瑛原本准备开口制止可被蕙秀抢了先。
“格格们不敢与福晋们争宠,福晋们都是有福之人。《道德经》有云,功遂身退,天之道!好福气得天独厚,旁人是沾不到的,若是凌福晋与王爷相处时我们在旁,一次两次不觉什么,时间久了王爷也一定觉得厌烦。”
一番话下来婉瑛对蕙秀颇为欣赏,既隔开了自己又替贞嫕解了围。在凌芳看来蕙秀和嫡福晋一样多事
“金氏博学,似乎很懂大清的诗词,可些都是我们平常见识得的,传闻金氏很擅舞蹈,今夜如此欢乐不知众姐妹是否有幸欣赏到妹妹一舞?”凌芳道。
蕙秀心想【哪里博学,也就是这些年拍的戏多,好多诗词都背熟了。这个高凌芳针对我,我要是跳了才是贬低自己把脸放出去让人家打,我要和黑势力抗争到底!】蕙秀佯装咳嗽几声,身后的玉恩便明白了,替蕙秀答:“我们格格前几日在船上失足落水,得了好几日的风寒,今日还未大好,怕还未能舞。”
凌芳正要开口,婉瑛说:“既然如此便罢了。大家既然也用完膳了,便各自回房早休息吧!”
“是!”
回去的路上,玉恩问:“分明今日从打扮开始都偏向简朴,不张扬,格格为什么今夜还要出这个头?”
“今日下午,凌福晋的话便是拉我们几个与她统一方向,才过了几个时辰?便已经将我当做弓箭一样射出去了!这样下去什么都没做就已然得罪人了,跟着凌福晋后患无穷,可这样一来叫别人知道我和她不和。”
“那如今这样岂不是也得罪了凌福晋?”
“叫她知道我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也好,即便有意报复她这样的个性:在明,比那些或许在暗处的人好对付,小心避开就是了。”
贞嫕与倩雯走来,叫住蕙秀:“妹妹,今夜多谢妹妹开解。”
蕙秀行礼:“贞福晋不必谢的,我想着凌福晋说话确实过了些。”
“我平日里什么都没做也常常遭她挤兑,你这样她怕是要蓄意报复。”
“我蠢钝,想事情不全面还没想过这个,不过贞福晋你放心我会多加小心的。”
贞嫕只觉蕙秀如此单纯,两人没聊几句入了夜就相互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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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金氏未免太有主张了点!”凌芳言,
“亏我们凌福晋还有意拉拢,却是赔了一支那样好的镯子!”若辛回道,
冤家路窄,凌芳和蕙秀在悠香院的门口相遇了,蕙秀向凌芳行礼问安。凌芳见她这副姿态终于忍不住了:“你最好是真的跳的有传闻那般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以为是谁同我说你擅舞的?是王爷。”若辛也补上几句:“我们侧福晋的舞最好,不知道一比较有些人会不会像纸老虎似的轻轻飘走了?”
“我也不知是否有幸能见凌福晋的舞姿。”
蕙秀心想【高凌芳倒是帮了我个大忙】
夜深了,婉瑛和酥清仍然在王府门口等待宝亲王
“福晋,您回去休息吧!奴婢在这等王爷,这里蚊虫免得咬到福晋了。”
“我是王爷的发妻,是嫡福晋,这是我的职责。”
见远处挂有王府牌子的轿子驶来,婉瑛上前相迎。轿子停了弘历一跨步跳下来问道:“入了夜外头也是有些凉,婉瑛怎的在门外等本王?”
“夫君不在,妻子也难入眠。”
宝亲王拉起婉瑛的手进了府。
深夜里,弘历忽然问:“婉瑛,你不问今夜皇阿玛传我说了什么吗?”
婉瑛摇了摇头:“于公,天子与臣子所聊定是朝政之事,婉瑛是后院妇人不宜口舌;于私,弘历这样犹豫必然有许多难言之隐,若夫君难言妻子不听也罢。”
“那睡吧!”
弘历太多疑了,或许只是皇上随口的一句也让他辗转难眠,他悄悄起身走进后院,他睡不着。入了夜的风吹在身上格外舒适,今晚的秋风宜人早早的催开了后院的桂花,花香领着弘历顺着走廊逛至花园,见着眼前仿佛有一个人?他快步上前:是一个女子在舞蹈。
那个女子穿的是朝鲜服饰,明黄色披玫红 明丽漂亮。这样将头发扎在后脑勺的盘发在大清特别少见,发髻上斜斜地戴着一枝白杜鹃簪子。她的舞蹈透露飘逸的风韵,既如婉转的清风,又如展翅的仙鹤。云间洒下的清辉将她包裹,便仿佛披了层淡淡薄纱。一回头终看清其模样,原来是蕙秀,她的眸清澈明朗,唇色娇艳动人。一阵风吹来,旁边树上早开的桂花洋洋洒洒地全落了,香气传遍几里,恍惚间,仿佛看见书里才有的仙女踏着月光从月宫下凡。
许是蕙秀舞地太起劲,那支簪子落在地上也没发现。
弘历躲在柱子后看得入神。就连蕙秀舞完离开,他也久久难忘,上前拾起地上的簪子,又捡起几瓣碎了的桂花仔细嗅了嗅,
“金花折风帽,白马小迟回。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于是将桂花和簪子装进腰间的香包里……
“嫡福晋说今夜王爷来我们房里,昨天晚上格格您练的没问题吧!”玉恩问。
“当然!这一失忆,奇迹发生!我的舞蹈不光没忘反而更加精进了。”蕙秀昨夜小试身手后对自己有些信心,她从五岁开始跳民族舞过去以舞蹈生的身份艺考,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入电影学院,说起跳舞这件事也算是个老本行了。
入了夜,蕙秀已然换好了衣服在房中等待弘历。
“王爷安!”蕙秀向其行礼。
“这几日都有政务在身,日日都到入了夜才回得了王府。”看得出来他回得很急,脸上还挂着汗。
“玉恩给王爷上茶!王爷您快坐下来休息一下擦擦汗,让我为您跳一支我母国的舞。”
蕙秀正准备开始被王爷拉住:“不必了,用过晚膳后不宜大动,本王今日也很累了。”
“那好,请王爷等我一下,我去换装回来侍寝。”蕙秀行礼请示后离开,弘历嗅嗅自己的身上,也沐浴罢又过来。
在行完房事后,蕙秀与弘历躺在床上聊天。
蕙秀问:“王爷,您是正人君子怎得也做小人?”
“你是什么意思?”
蕙秀故作娇嗔:“昨天晚上,妾身知道您看到妾身的舞蹈了。”
弘历有些慌张:“不可能,那么暗。你是怎么瞧见的?”
“本来我不确定,现在我知道了。”
他听得更疑惑了,命她快说。蕙秀才说:“王爷这几日都不在府,后院的那八月桂是昨天夜里,借着晚风才稀稀疏疏地开了一些,天未亮就吹落了。刚刚您一凑过来,妾身就闻见淡淡的桂花香……或许是您昨晚去采桂花却正好撞见妾身笨拙一舞,妾身当真沾了那桂花的福气了!”
弘历被逗笑了:“你啊,是个小滑头,分明才十六岁怎么这样精明。”
“既然如此,那支簪子也是王爷捡取了?”
王爷从袋子里取出了白杜娟簪子还与了蕙秀。
……
清晨,外面的街市已然热闹非凡,小厮们往蕙秀房中送进了许多茄南香,和珠宝首饰来,连宠几日王爷就日日叫人送东西来。另一边,若辛进房叫醒还在熟睡的凌芳,她凑到凌芳耳边说:“连着几日了,王爷都歇在那个狐狸精那里,听他们房门口的太监说……说王爷说这金氏的舞比侧福晋您的更加俏丽…”
“什么?”凌芳立即就坐了起来,她觉得舞技是她得宠的本钱若说谁比她要擅,她就要着急上火。
早饭后,凌芳与淳华还有泠玉相坐在悠香院的正厅聊天吃茶也叫了蕙秀,可蕙秀此刻被王爷拦住这几人便说起其坏话。
“这金氏也太嚣张了,几日了?过去王爷也只会这样去凌福晋您那,如今只去她那!”淳华明白凌芳的不悦,为讨好她,一个劲地帮她说话。
“福晋也别太担忧,许是王爷觉得她新鲜。”泠玉说。
凌芳白了她一眼说:“那怎么不觉得你新鲜?怎么不来找你?”
泠玉又忙解释:“过去福晋因为一舞得宠,如今她也是,福晋不妨多看几日,王爷看腻了那外族舞蹈一定还会来找您的。”
淳华对泠玉格外倾佩,觉得其口舌圆滑甚会交际不似自己一张嘴只会错事。
凌芳说:“我和你们哪里一样,我父亲在朝中是有官职的,我也是希望王爷宠我的话也能多帮衬我父亲些,你们一个个的只贪图荣华富贵呢。”
“姐姐妹妹们在聊什么呢?”蕙秀走进来就找位置坐下。
凌芳不愿理会,泠玉则开口交涉:“我们在聊这过几日中元节呢!妹妹远道而来有所不知,咱们中元节,传说逝去的先祖亲人们会在这天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要放灯,烧纸钱,吃团圆饭!”
蕙秀装作不懂问:“啊!是鬼会来家里吗?”
泠玉捂着嘴笑:“哪有什么鬼,不过是念想罢了!”
淳华说:“你是用妖术迷惑王爷,自然是怕上苍报应的!”
蕙秀见淳华这般哈巴狗模样,甚是好笑就驳了去:“我哪会妖术?王爷恩宠不过是念着我的母国,多给几分薄面罢了。倒是我听说凌福晋之舞姿如赵飞燕般精妙,这才得王爷盛宠。”
凌芳没说话,而淳华急着反驳道:“蕙秀姐姐,你的嘴也太毒了!你这不是在说凌福晋是妖姬吗,你自己连着几日独宠岂不是也是狐狸精了,成了苏妲己了?”听了话的泠玉黑下了脸,泠玉庆幸王爷不在场说妻妾是妲己,岂不是说夫君是暴君了,更何况是爱新觉罗家……
若王爷在场定要生气责罚淳华了,便是凌芳也不会说如此出阁的话,这一通怕是同时惹的蕙秀与凌芳两人不乐了。
凌芳冷不丁说了句:“好,散了吧!”像是给淳华泼了一盆冷水。
事后泠芳和淳华相约去花园散步,泠玉不忍淳华蒙在鼓里便细细和她说清缘由:“妹妹,今日之事凌福晋其实已经不想再计较了,我们是侍妾格格也不算太得宠又怎么能去吃罪他人?”
“这样啊…凌福晋今日是不是生我的气觉得我愚蠢多事啊!”
泠玉轻轻地说:“你的话确实欠妥当。”
此时若辛追来说:“泠玉格格请留步,侧福晋说新写了两句诗请泠玉姐姐帮着看看。”
泠玉答:“好,我这就来。”
淳华也想跟去,而若辛拦住了她说她不懂诗词去了也白费时间而凌芳也只叫了泠玉去。
淳华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和泠玉一同入府几日相伴也甚是融洽,她以为泠玉与她都会帮着凌芳说话,却不明白…怎么又做起了墙头草…就连凌芳也不领她的情,难不成自己为了凌芳得罪蕙秀是错的还是泠玉另有打算,泠玉未说透的话让淳华心中隐隐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