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这次算是开诚布公地跟儿子讲了他的前尘夙愿。
“为父是鬼谷‘反应’一脉的独子,你爷爷名叫牧城,在战国初期出世,选择了大楚国进行辅佐。”
再次回忆那并不久远的历史,牧原感慨万千。
当年还是孩子的他,现在已垂垂老矣。
牧歌却脸色古怪。
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书上说,大楚国是战国诸国之中第一个被灭国的。
牧原瞥了一眼儿子,说道:
“为父知道你这小子在想什么,你爷爷辅佐的大楚确实是第一个国破灭亡的。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你爷爷不中用,恰恰相反,他当时是鬼谷七脉中最强的一个。”
“枪打出头鸟?”牧歌嘴里蹦出个词。
“什么?”
在旁的严玉楼和牧原都是一愣。
“啊,应该是弓射出头鸟。”
牧歌才记起这世界没有枪械。
夫妻两人对儿子有时突然说几个莫名其妙的词语已经习以为常,都没在意。
牧原被儿子这一打岔,倒是不想再讲太长的故事了。
“阿歌,你爷爷那一代人的事情,我就不给你多讲了,你自己去了解。我只讲讲你爷爷去世以后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
牧歌点头,现在说这些只是浪费时间、消磨兴趣,等他去大都之后再了解最合适。
“你爷爷去世以后,其他七脉仍然在战乱之中,只有年幼的我置身事外。当时我被送到了一名大儒士那里,拜其为师,在其座下学习。”
“那个大儒士就是我老师的父亲?”牧歌问。
“对。”牧原点头,“当时跟随花先师学习的人,除了我,还有一个比我大一旬的师兄。”
牧原似乎是想到了那人的英姿勃发,眼神一暗。
“那人正是辅佐当今大炽王朝赢得天下之人,是同为鬼谷七脉‘捭阖’一脉的子弟,更是前任宰相、当今帝师!”
那是一个让大炽的对手国家感到绝望的存在,曾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无数笔画。
“虽然如今的他名利双收,在朝堂中已经功成身退,但是仍然没有离开江山这座棋盘,而是身居幕后、操纵人间……”
牧原讲起了一个乱世权相的往事,但不知为何,牧原一直没有直呼其姓名。
“老牧,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牧原看着牧歌一脸疑惑,开口解释:
“阿歌,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不说他姓名,为何所有关于战国的书本都没有他的名字,为何所有学者都对这名大炽王朝肱骨大臣的姓名讳莫如深、不愿提及,对吧?只有一个原因,那家伙的天赋是‘天机演算’。”
牧原又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
“因为他的天赋,这世间之人别说是开口说出他的名字,哪怕只是在纸上书写他的名字,都会被他的天机之力感应到。”
“这么离谱?”牧歌瞪大眼睛。
他一直以为人的天赋就是锦上添花的能力,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毕竟那些百姓的天赋都是弱到跟没有一样。
稍微有用一点的,他只见过老爹的鉴赏古董真伪、妈妈的牵针引线,以及桑葚的……额,不可言说。
连文武双全的花文荣,天赋都只能拿来逗逗女儿玩。
可是牧原的这一席话,分明是说,有人的天赋能够强大到覆盖整个世间!
这简直让牧歌无法想象!
“不然你以为为父为何会输给他,又为何被压制得无法出头数十年时间!”牧原叹息,“天赋的作用远远比普通人想象的大得多,只是需要长期的锻炼和成长。”
“阿歌,我和你妈妈提到的大道之争,其实就是鬼谷七脉彼此之间的竞争,也是我与那人的最后博弈。这一代大道之争,你要过的第一个关隘,就是那人的子嗣。一旦你前往大都,你们的大道之争就开始了。”
听牧原这样一说,牧歌不由对这次大都求学的前程感到忧心。
好家伙,本来以为多个隐世宗族的名头能多点好处,结果直接多了个生死大敌。
虽然他不是牧原亲生的,但他对外来说就是牧原的儿子啊!这场大道之争肯定要落到他头上。
“老牧,你说的这么可怕,那我能投降吗?我去大都后就直接认输。”
牧歌试探着问。
牧原摇头:“大道之争无法临阵脱逃,根据约定,只要你踏入大都、入局之后,就要即决胜负、也决生死。”
牧歌悲观地呲牙咧嘴,又问:“那我能隐姓埋名过去吗?”
牧原又摇头。
“我那师兄不会被轻易蒙骗。”
牧歌面色开始阴晴不定。
旁观的严玉楼眼中闪过一丝心软和宠溺,开口道:
“阿歌,如果你不愿意去大都,那就留在这金州城当富贵公子吧。牧原的师兄不至于跟一个没有威胁的后辈计较,有我、你姥爷和牧原在,直到大道之争的末尾,儿子你都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但是,大道之争的期限一到,我们也无法庇护你。”
“那我不就是在坐以待毙吗?”
牧歌躺在凳子上,唉声叹气,“我可不想在这里等死。”
有些话他无法说出口,说出去父母也不信。
他那平凡的上一辈子,一直在向生活低头,苟且了半生。
这次重活一世,如果再屈服于困难,龟缩不前,那他真的会看不起自己!
何况他现在很想去白鹿书院!
牧歌突然高举双手,指向墙壁上悬挂的一把白鞘长剑。
“老牧,我要你的那把宝贝佩剑!我要带着它去大都,打你那个师兄的老脸!”
牧原一愣,随即畅快地笑了。
“好,不愧是我儿子,这把天下第九灵剑名叫‘栖羽’,本来就是要传承给你的,今日就提前交给你了!为父在家里拭目以待了!”
牧歌从牧原手里接过栖羽,又看向严玉楼。
他还记得刚才偷听时严玉楼说过一句话,牧原“结婚时的承诺”。
严玉楼放下刺绣,看着儿子,眼中有无法作伪的心疼:
“妈妈这边的事情,等你进入大都的那个时候,就都会明白。”
牧歌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这时候,桑葚带着两个送饭菜的丫鬟进屋。
“老爷、夫人、公子。”
桑葚规规矩矩向三人行礼问好。
丫鬟们将几碟家常的饭菜摆在桌上。
或许是因为刚才一席话交了底,屋里三人僵硬的氛围淡了不少。
牧原清了清嗓子:
“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