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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姐妹遍布诸天万界

九杯水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牧歌觉醒“血系亲和术”天赋,能够鉴定万物的血缘关系。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不可言说的恐怖事件。青城山的神牛独子是他的哥哥?!大炽王朝的幼年君王是他的弟弟?!清水宫的圣女是他的姐姐?!萤草山的树妖是他的妹妹?!牧歌瑟瑟发抖,他的生父究竟是什么鬼畜东西?!

主角:牧歌   更新:2023-03-13 2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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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牧歌的其他类型小说《我的兄弟姐妹遍布诸天万界》,由网络作家“九杯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牧歌觉醒“血系亲和术”天赋,能够鉴定万物的血缘关系。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不可言说的恐怖事件。青城山的神牛独子是他的哥哥?!大炽王朝的幼年君王是他的弟弟?!清水宫的圣女是他的姐姐?!萤草山的树妖是他的妹妹?!牧歌瑟瑟发抖,他的生父究竟是什么鬼畜东西?!

《我的兄弟姐妹遍布诸天万界》精彩片段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一个小孩子四仰八叉地躺着。

他身穿华服、白白胖胖,却面露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他叫牧歌,是个穿越者。

“儿子,你妈妈说她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回去会有惊喜!开不开心?”

驾着马车的半白头老翁笑呵呵地说。

听牧原提到妈妈,牧歌脸色更加愁苦了。

“开心。”他强颜欢笑地说。

这个年近六旬的老翁,是大炽王朝边陲城市金州城的城主。

也是牧歌的父亲,牧原。

牧原今年已经五十有六,牧歌却才九岁,他妈妈严玉楼还是个二十几岁的美娇娘。

路人都说,这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牧原老来得子多不容易。

所以牧歌出生后,牧原拿他当心尖尖儿宠!

牧歌也蛮喜欢这个老爹的,除了年纪大外没有缺点。

可是,造化弄人!

他竟然跟牧原没有血缘关系!

牧歌小手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

看向牧原的眼神充满怜悯与疼惜……

“唉……”

牧歌心烦意乱,看着马车外的景象,试图转移注意力。

初春,万物复苏,荒郊原野上已经长成了一片青青草原。

牧歌忍不住瞥了一眼老父亲的头顶。

那里的青青草原,一点都不比田野上的逊色啊……

“牧城主!又带儿子出城玩去了啊!”

马车行驶到城中,认出牧原的居民都主动打招呼。

“是啊是啊!”

牧原向他们回礼,毫无城主的架子。

“今日是阿歌的天赋觉醒日,带他去青城山上拜了仙神!”

“哎呦!瞧我这脑子,都忘了今日是公子九周岁!恭喜城主!不知公子觉醒了什么天赋?”

“我也不知!阿歌他非要回去见到妈妈再说!哈哈哈……”

一路上,凡是看到牧原马车的居民无不驻足恭贺。

俨然是一个民众真心拥护的父母官。

看着自家老父亲的人望,牧歌变得更加忧愁了。

瞧瞧,多好的男人啊!

当城主,体恤民情,治下风调雨顺,民众拥护。

当父亲,尽职尽责,亲自驾车接送儿子。

除了年纪大了点外,无可挑剔!

牧歌搞不懂,他那个妈妈不是个蠢人,怎么干出这种糊涂事?

牧歌抬起手,一抹血光在他手中凝聚。

这是他觉醒的天赋能力。

这个世界的人,在九岁那年会觉醒伴生天赋。

有人是控制火焰,有人是健步如飞,有人是长出尾巴……总之千奇百怪。

但牧歌的则是怪中之怪。

他的天赋叫“血系亲和力”。

放在他穿越前那个世界,这能力应该叫“亲子鉴定报告”,能鉴定血缘关系。

同时,被他鉴定出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会对他产生极大的好感。

……

半个时辰前,在青城山,牧歌成功觉醒天赋。

他往牧原身上丢了一个血缘鉴定。

本来就是随手一丢,试试自己的天赋能力。

结果鉴定结果出来后,牧歌傻眼了。

“经鉴定,牧歌与牧原双方无生物学关系。”

怎么会不是亲生?!

牧歌当时如遭雷劈,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看着牧原。

牧原不知道牧歌的天赋是什么,搓着手,一脸紧张地询问:

“儿子,快跟爸爸说说,你觉醒了什么天赋!”

看着牧原期待的眼神,牧歌咽了口唾沫,决定先隐瞒隐瞒。

“那啥,老牧啊,咱们回家,我这能力是啥,等见到我妈,我再一块儿告诉你们。”

于是两人乘马车回家,这才有了刚才在路上的那一幕。

把牧歌送到城主府门口,牧原就匆匆去办公了。

他毕竟是城主,陪牧歌去青城山拜仙神也是百忙之中挤出来的时间。

“唉!多好的男人啊,就是年纪大了点……妈呀,你怎么就糊涂了呢!”

牧歌恨铁不成钢地猛拍大腿。

“不过话说回来,我妈她到底出轨了谁?”

想到这里,他不由陷入沉思。

守在门口的老仆黄当迎出来,接过马车的缰绳。

牧歌跳下车,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黄当。

他现在神经过敏,看谁都像奸夫。

这黄当在牧家工作数年,是妈妈从娘家带来的仆人。

四十几岁的年纪,确实比牧原年轻。

但是,气质跟牧原天差地远。

牧原至今还是个老帅哥,黄当这一嘴黄牙,他不相信老妈能下得了嘴!

黄当被牧歌盯的怀疑人生了。

对这个人小鬼精的小公子,黄当还是很害怕的。尤其是亲眼目睹过,牧歌曾毫不留情地赶走不听话的仆役。

自那以后,他知道,这小公子不像老爷、太太那样好说话,是真的会赶人的。

想到这里,黄当顾不上牵着马去马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公子!我错了!不要赶老汉我走啊!”

“嗯?你做错了什么?!”

承认了!牧歌目瞪口呆,难道真是黄当……?

“老奴不该破坏小公子辛苦堆起来的雪人!不该偷吃太太为小公子种下的琼浆果!”

听黄当说的是无关之事,牧歌顿时松了口气。

但一想这黄当莫名其妙的认错,差点让他误解,他又开始怒火中烧,骂道:

“原来我的雪人是你弄坏的?那些琼浆果是你偷吃的?!”

“老奴知错了!”

看黄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爬过来抱他大腿,牧歌有些嫌弃地闪到一边。

“唉,行了行了,滚滚滚!干你的活去!下不为例!”

黄当如获大赦,一溜烟跑了。

牧歌看着黄当那没骨气的样子,撇了撇嘴。

他生父肯定不是这类人!他妈看不上!

“歌哥哥!”

一声清脆的叫声在他身后响起。

牧歌眼前一亮,忧愁和烦恼瞬间都抛之脑后了。

“哎呀,我的小天使来了!”

他迈开小短腿,朝站在门口的小萝莉跑去。

“盈盈!我想死你了!”牧歌一把搂住比他矮了一头的小萝莉花盈盈。

小萝莉有些害羞,回头看了一眼。

牧歌这才看到花盈盈身后跟了个中年男人。

正是花盈盈的父亲,同时是牧原朋友、牧歌老师,大炽王朝兵部侍郎花文荣。

花文荣一身青色常服,不怒自威,普通小孩子一看见他估计就跪了。

牧歌却不怕他,虽然不再明目张胆对花盈盈搂搂抱抱,但还拉着她的小手手。

花文荣对此竟没有意见,只是没好气的骂道:

“你这惫懒家伙,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听你妈说,你总是吃丫鬟嘴上胭脂?年纪轻轻就这样流连温柔乡,长大后如何成为一个正人君子?为师真想将你吊起来打!”

“嘿嘿,老师不必担忧,我必定为妹妹守身如玉!”

牧歌厚颜无耻地说。

“对了,老师,你在大炽王朝不是身居要职,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花文荣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道:“回乡省亲,正好是你九周岁生日,便绕了一程,过来看看你这家伙究竟能觉醒什么稀奇古怪的天赋!”

提到天赋,牧歌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咳,老师,我得挺前说明,我的天赋确实有一些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我……直接给你演示一下吧。”

牧歌手中红光一闪,分别指向小萝莉花盈盈和他自己。

“老师,你看,我的能力就是这……”

“?!”

牧歌人躯一震,震惊地看向花盈盈。

花盈盈懵懂地看向牧歌。

就在刚刚的那一刹那,花盈盈感觉她眼中的歌哥哥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就好像,之前牧歌是一个让她羞涩的哥哥,现在变成一个有威严的哥哥。

只是这份威严,将她内心懵懂的悸动给掐灭了!

而牧歌呆呆地看着鉴定结果,手开始疯狂颤抖,幅度大得跟癫痫发作似的。

结果显示,牧歌和花盈盈,鉴定为同父异母的半同胞关系!

同父!异母!

“怎么了?”花文荣一脸担忧。

牧歌看着老师,这一张透着宠溺的脸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陌生。

回忆起过去几年间,老师待他简直是视如己出,旁人都开玩笑说,牧歌是老师的亲生儿子。

难不成……是真的吗?

难道绿了他老爹的,竟是他老师?!


“不,不可能!”

牧歌很清楚花文荣的人品和坚持。

花文荣是正人君子,这点牧歌确认无疑!

牧歌再次发动天赋,这次鉴定的是花盈盈与花文荣的血缘关系!

“经鉴定,花盈盈与花文荣双方无血缘关系。”

看到结果,牧歌眼睛通红。

狗贼绿我老爹还不够,竟还绿了我老师?!

牧歌脸色涨红,噗的一下,口鼻出血。

竟是被气到体内气血逆行。

花文荣面色严肃,来到牧歌身前,一掌拍在其额头,配合着花文荣出尘的气质,颇有一种仙人抚顶的意蕴。

“凝心!镇气!抱元!归一!”

八字入耳,体内气机紊乱到快要走火入魔的牧歌灵台一清,迅速地冷静下来。

“呼……呼……呼……”

牧歌靠在墙上,大口喘息,汗如雨下。

旁边被牧歌的骇人模样吓坏了的花盈盈看到牧歌恢复,一下子扑倒牧歌怀里。

“歌哥哥,你吓死我了!”

搂着怀里软乎乎的小身子,牧歌苦笑起来。

造孽啊!

他把花盈盈当成未来老婆勾搭调戏了这么多年,小小年纪就快被他吃干抹净了,现在告诉他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有情人终成兄妹?!

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花文荣皱眉问道:

“阿歌,你这究竟是什么天赋,为何看一眼就险些走火入魔?”

“一言难尽……”

牧歌摇了摇头,“我准备好了再跟师父坦白。”

准确的说,是牧歌觉得花文荣还没准备好。

听说师母是大炽王朝当朝宰相之女,与花文荣举案齐眉,是一段爱情佳话。

可谁知,事实却是师母堂堂一个官宦书香之家子弟,竟给师父戴了一顶帽子。

出轨的对象竟然跟他妈妈还是同一个!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魅力?!

牧歌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为师不逼迫你。但有几条你要谨记!《归元录》这门功法在筑基阶段最忌气血躁动,你要保持情绪稳定!……”

花文荣严肃地嘱托了几件事情,之后才放牧歌离开:

“你母亲在等你,她为你准备了惊喜,你且去看看。”

……

相比师母出身宰相府,牧歌的母亲严玉楼并不是什么高门子女。

牧歌的老爹牧原如果是年轻时就出人头地,自有无数世家赶着送族中女子上门。

可是牧原大器晚成,寒门读书数十年,四十多岁才捞到个一官半职。

虽说后来被先皇相中,平步青云。

可时运不济,先皇年纪轻轻就暴毙而亡,牧原刚受宠没多久就再度失恃。

被派到偏远的金州城,其实算得上是流放,前途堪忧。

这种情况下,也就没有大世家愿意再嫁女了。

牧原最后娶了金州城富商严川崇的女儿严玉楼。

牧原本来就是老牛吃嫩草,对严玉楼疼惜得很。

严玉楼对牧原这个老头子没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

因此家庭挺和睦的。

牧歌出生后,严玉楼就一门心思扑到儿子身上,成为了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

要不是牧歌是穿越者,自带成熟的心智,这些年早就被娇惯成金州城第一纨绔了。

就是当街调戏女子被主角咔嚓掉的那种类型。

“儿子!”

刚进门,牧歌就被一个丰腴的妇人搂住了。

牧歌熟练地撇开头,这才避免被闷死在怀里。

“妈,听说你给我准备给的礼物?”

“对呀,今天可是儿子你的九岁生日,妈妈当然要给你一个惊喜!”

严玉楼拉着牧歌朝屋里走。

趁严玉楼转身,牧歌不着痕迹地朝严玉楼丢了一个血缘鉴定术。

“经鉴定,牧歌与严玉楼为母子关系。”

回馈的结果让牧歌叹了口气,心中没有了侥幸。

刚刚他在想,若是自己跟母亲也没有血缘关系,那他就是牧原和严玉楼抱错的孩子,也许他跟师母有关系,母亲并没有出轨。

可惜……

“妈……”牧歌有些无奈的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儿子?快过来看看妈为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严玉楼温婉的笑着,等待牧歌过去掀开桌上的东西。

牧歌天人斗争了好一会儿。

如果按照普遍的道德观念,严玉楼这种行为是出轨,是对丈夫的不忠,在外面是要被浸猪笼的大罪。

可是,严玉楼是他母亲!

母亲出轨,牧歌生气归生气,可真要他大义灭亲?

开玩笑,谁敢提一个字,牧歌第一个把他全家都给灭了!

严玉楼看儿子半天没回应,面露疑惑。

牧歌立刻压下了所有杂念,恢复了之前没心没肺的笑容。

“妈,你前年送了我一个漂亮姐姐当婢女,去年送了我一柄玉带剑,今年会送什么呢?事先说好,你儿子我又大了一岁,眼光可是不同以往了,普通的礼物可不能让我动心!”

严玉楼笑眯眯地说:“这件礼物,你绝对意料不到!”

“真的?”牧歌一脸狐疑。

“你这儿子,妈妈还骗过你不成?”严玉楼故做生气的模样,就要去揪牧歌的耳朵。

“嘿嘿。”牧歌一闪就躲开了严玉楼的手,来到礼物面前。

严玉楼却伸手压住,调笑道:“儿子,要不先猜一猜会是什么?”

“这么单薄,难不成是一沓银票?”牧歌猜测。

“你觉得妈妈会给你送银票这种庸俗的东西吗?”

严玉楼恼怒地拍了牧歌一下。

牧歌练武一年多,皮糙肉厚,当然不会在意,但还是象征性的躲了躲。

“那,这是一本珍贵的武功秘籍?”牧歌又猜。

严玉楼笑着摇头:“相近了,但还不对。今年你突然迷恋习武,妈妈本来确实是想送你一本适合的武功秘籍,再请个贵些的师傅,可是你姥爷说那样格局太低,妈妈就让你姥爷出手了。”

“我姥爷?”牧歌想起那个吹胡子瞪眼的胖老头。

“对哦,这个礼物可不仅仅是妈妈我为你准备的,你姥爷可是出了很大的力!”

“那儿子可真的猜不到了!”牧歌认输了。

牧歌的姥爷严川崇是金州城人士,年纪跟他老爹牧原相仿。

当年他将家中独女嫁给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老男人,曾沦为金州城的笑柄,尤其这老男人还是朝廷流放过来的,终生再难以存进。

可两个年纪相仿却以翁婿相称的老男人,却步步为营,真的借势让严家成了泸州首屈一指的巨贾家族,把金州城收入囊中。

所以让牧歌去猜一个老成精的家伙的心思,那可太强人所难了。

“打开看看吧!”严玉楼也不再为难儿子。

牧歌掀开,只见底下是一张莹白色的玉石长盒。


石盒上刻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鹿。

“这是……白鹿书院的入学书函?!”

牧歌真的惊到了。

他想过礼物会很珍贵,可没想到会这么珍贵!

“妈妈说的没错吧?是不是一个大惊喜?”严玉楼笑言道。

看着严玉楼宠溺的笑容,牧歌一时百感交集。

白鹿书院,大炽王朝唯一指定官方书院,历来由大炽皇帝亲自执掌。

内有藏书万卷,网罗天下英才。

有世间大儒、武学宗师,也有诡道术士、奇门巨匠,无一不是世间最登峰造极的泰斗人物。

白鹿书院堪称是大炽王朝培育拔尖人才的综合性学校。

而且,那里有个名动天下的白鹿神女。

白鹿神女是当今皇帝的亲生姐姐,被好事人评为“当世最清冷”。

据说,每次王朝祭典上,白鹿神女牵着那头作为书院名字来历的灵兽露面,都是一幅街巷无声、针落可闻的奇景。

凡是看到其倾世容颜的人,无人能不自惭形秽,无人能不沉溺于那惊心动魄的美。

前些年,被誉为“当世最风流”的大才子言笑晏曾为白鹿神女题诗曰:

“寒水凄凄出白莲,回眸霜雪尽无声。”

对这个传说中的女子,牧歌神往已久。

言归正传,白鹿书院代表着年轻一代最顶层的圈子。

从当朝皇帝到江湖巨擘,都有白鹿书院的印记。

即使是一个草包进去,随便结识几个好友,出来也能够借势乘风,混一个不错的前途。

所以白鹿书院的名额极其珍贵,千金难买。

过去还传出过一个笑谈,前朝两个侍郎为给自家孙子抢夺到一个白鹿书院的名额,不顾同僚情分、舍了两张老脸,竟厮打到先帝面前。

最终龙颜大怒,两人竹篮打水一场空,谁都没拿到名额。

其中是不是牵扯到更深层次的党争,民众不得而知。

但是白鹿书院名额有多珍贵、多难得,从中可见一斑。

牧歌姥爷严川崇虽然现在是一方巨贾,想要弄到这个名额也绝不容易。

“妈,我姥爷他费了不少精力吧……”牧歌有些感动。

严玉楼笑眯眯地说:“儿子,你喜欢就好。”

“本来拿到这书函并不是万事大吉,你还要持书函前往大都接受审核。不过今年负责考核学生的人是我和你姥爷的……一个旧识,他做主免去了你的入学考核。”

严玉楼提及这个旧识时,露出异样的神色。

牧歌注意到了,心里咯噔一声。

该不会这个所谓的旧识,就是母亲出轨的对象吧?!

牧歌不认为单纯砸钱就能让白鹿书院免试招生。

再联想到白鹿书院就在大都,他师母是宰相之女,肯定会与白鹿书院中的人士有所接触。

这种情况下,师母跟妈妈出轨到同一个人,不无可能!

牧歌试探着问道:

“这事情我老爹知道吗?”

严玉楼摇了摇头:

“因为想给你惊喜,就只有我与你姥爷知道,这事情还没告诉牧原。”

牧歌一时心情复杂。

该不会是故意瞒着老爹吧?

看起来那个奸夫与姥爷认识,而且还跟老妈旧情未了。

难道那个奸夫这样苦心孤诣,给出一个珍贵名额,让自己前往白鹿书院,是想见自己这个私生子一面?

这……不无可能啊!

“对了,儿子,你今天觉醒的天赋是什么?”

严玉楼送完礼物,终于记起了正事。

牧歌摇头:

“妈,我的天赋能力很特殊,现在还不能跟你说。”

在确定老妈的态度之前,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天赋。

关于他的天赋,还有这些荒唐的事情,还是他先独自调查调查再说比较好。

敌明我暗,才有转圜的余地。

严玉楼不知道儿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只当是儿子又任性了,作势欲打:

“你这孩子,连天赋这种重要事情都不跟妈妈说?”

她眼珠一转,似乎误会了什么:

“难道是你的天赋没有用处?儿子,不要妄自菲薄啊。昊日宗的宗主曾经说过,没有废物的天赋,只有废物的人。每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天赋都有可能在合适的地方发挥作用的,儿子……”

严玉楼唠叨起来了,牧歌立马开溜。

“好了好了,妈,别瞎猜了,等时机到了我就会告诉你们!”

一出门,牧歌的面色就阴沉起来。

那个白鹿书院的家伙,有着重大嫌疑。

牧歌作为一个纯爱战神,誓要打爆世间所有牛头人!

他是个穿越者,血缘在他看来不如感情重要。

他认牧原是他爹,那牧原就是他爹!

这点谁都改变不了!

不管那个生下他的家伙怎么想的,只要那人敢破坏他父母的婚姻,牧歌就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管你是不是生父!

牧歌狠狠地发誓。

这时,一只小黑狗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趴在牧歌腿上嗅来嗅去。

“嗯?”

牧歌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出现两只狗,一大一小、一公一母。

公的那只大黑狗体型健壮,浑身肌肉呈优美的流线型,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

母狗则很娇小,依偎在公狗旁边。

牧歌低头戳了戳小黑狗:

“你就是它们生的孩子呀,那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都没有看到这世界的机会。”

那两只狗夫妻是牧歌无意间救下的。

去年冬天,在金州城城外,这只公狗曾经与群狼拼死厮杀。

当时牧歌碰巧经过,瞪大了眼睛,看公狗护着怀孕的母狗,愈战愈挫、愈挫愈勇,浑身伤痕累累,仍然挡在母狗身前,凶悍异常。

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牧歌让家丁去吓退了狼群,将两只狗救了下来,带回府中,让自己的丫鬟桑葚照顾。

看来,苦尽甘来,两狗孕育的生命最终平安降世了。

牧歌为它们感到高兴。

不知为何,小黑狗对牧歌毫无戒心,亲昵地拱着他。

“我这天赋应该也能对动物用吧,试一试。”

牧歌突发奇想,朝狗丢了两个血缘鉴定。

“经鉴定,小黑狗与母狗为母子关系。”

“经鉴定,小黑狗与公狗无血缘关系。”

“?”

牧歌嘴边的笑容一僵,整个人都尬住了。

这年头,连狗都开始玩牛头人这套了?


主院中,牧歌跟三只狗大眼瞪小眼。

一个身穿侍女服饰的年轻女子从后院追过来。

当她看到三只失踪的狗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再看自家公子正站在那里与三只狗对峙,又觉得有点好笑。

“桑葚,快过来。”

牧歌注意到她,叫了一声。

这是他唯一一个贴身丫鬟,是前年严玉楼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刚来的时候,她自称红棠,是个不拘言笑的瘦马。

“欸,公子。”

早已经被牧歌改名为桑葚的她憋着笑意应了一声,缓步走到牧歌身后。

牧歌不用回头,就能闻到自家丫鬟姐姐身上的淡香。

他往后一靠,脑袋正好挤在两团棉花里。

鼻翼间缠绕的气息沁人心扉,让牧歌烦闷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桑葚姐姐刚洗了澡?”

牧歌在女子身上感到了一丝丝湿润感,有些奇怪地问。

桑葚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是刚洗完澡……这三只,就是趁着我洗澡的功夫,跑、跑出了院子……”

正说着,桑葚突然扭了下身子。

“哦。”牧歌心辕马意。

“公子,不可以。”桑葚忍不住了,她抓住牧歌不太老实的小手,附在牧歌耳边说道,“在这里让夫人看到的话,夫人会怪罪我……”

说完,她不敢看牧歌,躲到一边,去抱起地上的小黑狗。

从牧歌的角度,能看到她红透的左耳根。

牧歌嘿嘿一笑,没去为难她。

“桑葚姐姐,你去把我书桌上的那本笔记拿过来,我在老师的院子里等着。”

桑葚如获大赦,羞涩的跑开了。

走到拐角的时候,她才敢回头望了一眼牧歌。

正好看到牧歌在闻手指间残留的香气,面露陶醉之色。

桑葚的脸庞霎时间如同熟透的苹果。

她有些幽怨地想着。

自家这个公子,小小年纪就不正不经。

某些事情居然比她自己来的还要熟练。

只能动手的年龄就这样了,以后不知道得祸害多少女子。

她倒是不反感,只是怕让夫人看见了。

万一夫人误会是她教坏了公子,那就几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目送身段婀娜的丫鬟桑葚离开,牧歌转身朝花文荣所在的院子走去。

花文荣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翻阅一本兵书。

听到牧歌的脚步声,他抬头笑问:

“见过你母亲送你的礼物了?”

“见过了,是一个大惊喜。”牧歌不无嘚瑟的说,“老师,要不猜猜是什么礼物?”

“是白鹿书院的入学书函吧?”

花文荣却是胸有成竹,一语道破。

“嗯?老师,你怎么猜到的?”牧歌一脸惊讶。

“你母亲虽对你非常溺爱,却也是想让你出人头地,不愿你步牧原的后尘、蹉跎了岁月。”

花文荣微笑着说,“如今大炽王朝最好的学习环境,就是那人称‘天下第一院’的白鹿书院。你母亲她想要送你进去,合情合理。你母亲、你姥爷,还有我这个老师,可都对你寄予厚望。阿歌,你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牧歌点了点头,木头人一样乖巧地说:

“老师你这一席话真是令我振聋发聩!我肯定不会辜负我妈的期望!勤学苦练,报家报国!”

花文荣哼了一声:

“有意见大可以直说,你这敷衍了事的语气,越来越熟练了啊。”

牧歌嘿嘿一笑。

花文荣教了他三年,对他的某些习惯自然是熟悉得很,比如说装乖巧装懂事时惯用的语气。

牧歌眼珠一转,欲言又止。

他想先打听打听,今年白鹿书院的考官是谁。

能够做主让他免试入学的人不会太多,能够缩小一下奸夫的范围。

只是,这是太奇葩,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你为何也学起着扭扭捏捏的作态了?”

花文荣瞥了眼坐立不安的牧歌,没好气地说。

“额,老师,今年白鹿书院的入学考官是谁啊?”

牧歌干脆单刀直入地问了。

花文荣皱眉道:

“阿歌,对你来说白鹿书院的入学考核没有难度,不必想什么歪门邪道。”

花文荣只是猜到牧歌拿到了白鹿书院的入学书函,但不知道牧歌能免试入学。

因此他听到牧歌这样问,误会了牧歌的想法,以为他是想走后门。

“老师,别多想,我就是想知道一下。”

牧歌心道误会了也不要紧,反正猜不到真相。

花文荣沉吟了一下,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的主考官应该是那个刚刚入朝出仕的大才子——言笑晏。”

言笑晏?那个传说中的“当世最风流”?大炽王朝第一才子?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的名字,牧歌不自觉地肉乎乎的小指头敲打着桌子。

仔细一想,牧歌经常听严玉楼提起这个风流大才子。

严玉楼还年轻,放在牧歌上辈子,二十几岁的女子追星很正常。

在这个时代,言笑晏那样的才子就是明星。

严玉楼特别喜欢言笑晏的诗词。

每逢言笑晏有新作出世,必定第一时间找人抄录了来。

以前还会逼着牧歌背诵,搞得不喜华丽辞藻的牧歌非常痛苦。

这人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新仇旧恨涌上心间,牧歌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这个当世最风流好好掰扯掰扯,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那该死的奸夫。

花文荣看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蹙眉深思、目光凶狠的画面,哑然失笑。

自家这个学生,有时候老气横秋的。

若不是他又时常做出些荒唐幼稚的举动,花文荣都会觉得在跟一个成熟的大人对话。

“公子。”

去取笔记过来的桑葚敲了敲院门,打断了牧歌的思绪。

他朝院门口的桑葚招了招手。

“桑葚姐姐,送过来。”

牧歌从桑葚手里接过笔记,递给花文荣。

“老师,这是你上次留给我的作业。”

“哦?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花文荣接过笔记,随手翻看。

起先一目十行,然后字斟句酌。

“你这孩子……总有另辟蹊径的想法……实在是不可思议。”

看完后,花文荣感慨道。

“嘿嘿,都是老师你教得好。”

牧歌嘻皮笑脸地拍马屁。

“这我可不敢居功。”

花文荣摇头,“我只有在修炼一事上能称得上是你的老师,其他方面,我不如你。”

说完,他深深地看着牧歌:

“有时候,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传说中的仙人投胎,可朝廷中的引仙石已两百年未动,这证明并无仙人转世。思来想去,恐怕就只有生而知之的怪胎才能如你这般了。”

牧歌一脸无辜的看着花文荣。


看着牧歌无辜的眼神,花文荣笑道:

“不过你既然是我的学生,搬出我的名头,倒也解释的通。毕竟这世上从来不缺天才,妖孽人物多如水中石子。”

“老师,你说的妖孽都有谁?”

牧歌忍不住问。

他现在身处偏远的一隅,这世界又没有互联网这种东西,无法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

他对于世间事的了解仅限于从过路商贾那里套出的话,还有父亲带回家的驿报。

这些消息来源局限性都太大了,牧歌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个坐井观天的青蛙,难受的一批。

今天花文荣这样一提,他就按耐不住好奇心了。

花文荣指着牧歌道:

“你,就是一个典型的妖孽。”

“嗨嗨嗨,老师,使不得使不得,我哪里当得上妖孽之名!”

牧歌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一脸得意之色。

花文荣一脸无奈:

“你这孩子,玩闹心、惫懒心实在太重,希望过几年能压一压,不然我可不敢将你引入朝堂。”

牧歌靠在桑葚胳膊上,桑葚避嫌地躲了一下,他这才又坐直了点。

“我可不想去做大臣……我想去仗剑江湖!”

花文荣摇了摇头:

“等你有朝一日真正见过江湖的样子,就不会再这样想了,书中的江湖和世上的江湖,终究是两个样子。”

“嘿嘿,总是要见过再说。”牧歌无所谓地说。

花文荣呵了一声,开始回答牧歌关于妖孽的问题:

“当世能称为妖孽的人物,确实不少。就拿金州城所在的泸州来说,青城山上有一个名叫余秀丽的年轻女冠,年方二八就跻身止境;锦官城孟家出了个璞玉……”

牧歌记在心里,若有所思。

……

初春的阳光还带着几分冷意。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裹着破烂毯子,坐在城门口的草垛上,闭目酣睡。

牧歌拎着一壶酒、托着一盘肉,径直走到老乞丐的身边。

“去去去,给我让开点位置。”

他用不轻不重力度踢出一脚,将老乞丐踹到旁边。

老乞丐无缘无故被踢了一脚,却毫无反应。

等牧歌打开酒壶,老乞丐才鼻子耸动。

他睁开眼,浑浊不堪的目光落在牧歌手中的酒壶身上。

牧歌给他递过去。

老乞丐一点不生分,拿过牧歌手上的酒壶就喝。

“老乞丐,我马上就要离开金州城,去大都求学了。”

牧歌吊儿郎当地倚在草垛上,全然不在乎泥灰沾染了他的锦袍。

老乞丐自顾自饮酒,撕扯着牛肉,对牧歌的话毫无反应。

牧歌有些恼了:

“哎,你这老乞丐,咱们马上就分别了,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随便给个东西、讲个故事也行啊!我可是给你送了两年好酒好肉啊!”

“是你有求于我,我为何要表示?等有朝一日我有求于你时再说。”

老乞丐终于开口了,嘴里含着酒肉,声音含含糊糊。

“呵,要不是本公子好心,天天给你带吃的,就凭你这当了乞丐还不愿去乞食的样子,早饿死在这里了!”

牧歌气急败坏道。

随后他又颓然坐下。

“唉,算了,就当是都打了水漂,本公子这两年干的无用之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牧歌本来觉得这老乞丐是个世外高人。

因为牧歌第一次见到他,老乞丐高坐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树晃他也晃,却始终不倒。

牧歌那时候刚穿越过来,只听过这世上有高人,却从未见过高人。

当时就想当然认为这老乞丐是什么隐藏大佬了。

结果送了小半年酒肉之后,牧歌才觉得不太对劲。

这老家伙冬天也会被冻得瑟瑟发抖,跑去破庙里躲风雪;

会被城防军追得屁滚尿流,躲在水道;

至于那在树上安坐的本事,其实练武三两个月就能做到。

牧歌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老乞丐就是真的在扮猪吃虎,那也强不到哪里去。

顶天就是一个身受重伤的江湖浪客,属于花文荣嘴里不入流的那个档次。

不过牧歌倒也没有停下送饭送酒的举动。

就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而且送了那么长时间,牧歌都觉得有感情了。

每天下午过来一趟,就当结个善缘。

这次来,牧歌主要是想告个别,顺便再挣扎一挣扎。

这老乞丐随便给个东西,哪怕给他个草叶,他也就当成自己的付出没白费,不然显得他像个冤种一样。

但这老乞丐真就什么都不给,气得牧歌牙痒痒。

牧歌起身,准备离开。

“老乞丐,我真走了。我走了可能就没人来给你送饭了!你要还是不好意思去乞食,啥时候你活不下去了,就到城主府,跟门房说你是城门草垛的那个老乞丐,他会给你吃的。”

担心老乞丐不愿意去,牧歌又补充道:

“那门房不敢为难你,你放心去要就行,为了活着,不丢人。”

老乞丐置若罔闻,啃完了那块酱牛肉。

他边用碎骨头剔着牙,边随口说道:

“一年后吧,一年后你回来要是还能看到我,我就给你点东西。”

“哟,你回心转意了?真要送我东西?”

老乞丐说的很随意,这下反倒是牧歌不信了,

“你不会是想诓骗我,让我再喂你一年吧?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给我呗,不然去那座八方来朝的大京城,我这偏远地区的乡巴佬没点依仗,很不安啊。”

老乞丐懒得搭理他的贫嘴,随手一弹,一截碎骨崩到牧歌额头,痛的他脸皱成一团。

“哎呦,你这老乞丐恩将仇报!”

老乞丐作势又弹,牧歌一溜烟跑了。

临跑前还不忘喊道:

“老乞丐!你一定要活到一年后啊!我到时候来找你!”

看着牧歌远去的背影,老乞丐昏花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偏偏去的是那京城大都,现在可不是安稳之时……幼帝根基未稳,战国遗民贼心不死,旧朝复辟,仙人不降……又要涌现出一批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还有一批祸乱众生的魔头了……”

随后,他抠出塞在牙缝的肉丝,舔进嘴里,嘲讽地笑道:

“这世道将乱,又与我何干。”


告别了老乞丐,牧歌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好看到丫鬟桑葚蹲在门口。

桑葚摆弄着小黑狗。

小黑狗在桑葚面前,乖巧地露出肚皮,任由她抚摸。

牧歌贼笑着,偷偷绕到桑葚背后。

趁她来不及反应,小手啪一下按到了两朵含苞的蓓蕾上。

院子里的杏花被悉心照料,此时已经有了几分盛开的意思。

到时候牧歌会多多采撷,必不负春光,至于现在,就先浅尝辄止吧。

看到是自家公子,而且四周无人,桑葚没有反抗,还放松了身体。

“公子,先别玩了……夫人刚才叫你过去。”

任由牧歌放肆了一会儿,她才开口。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牧歌把头埋在桑葚颈间。

“没、没有,只是……夫人和老爷都在……应该……是要紧的事。”

又折腾了一番,牧歌满意了。

他抽回手,拍了拍桑葚挺翘的某处。

“来,咱们一块去。”

桑葚幽怨的看着牧歌:

“公子,我这个样子,该如何去呢。”

“咳咳,”牧歌松开手,“那你先去收拾收拾,我先过去了。”

……

牧歌来到大厅,发现父母面对面坐在桌子上。

严玉楼在低头刺绣,牧原看着香炉飘起的袅袅青烟。

夫妻两人与其说是恩恩爱爱,更像是相敬如宾。

以前牧歌从没在意过,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严玉楼的出轨,难免会多想。

“妈,老爹,你们怎么坐在一起连句话也不说?”

牧歌故意问道。

严玉楼瞥了一眼牧歌,抬头看着牧原:“过去几年不都是如此吗?而且牧原城主可是满心都是大事的男人,又怎会与我这小女子白费口舌。”

牧原一笑置之。

“你们是吵架了?”

牧歌察觉到了几分剑拔弩张,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这对夫妻一直以来就交流不多,但是很少闹别扭。

现在这种状况,肯定事出有因。

“因为我去白鹿书院这件事情?”

牧歌猜测道。

严玉楼冷眼看向牧原。

牧原喝了口茶,欲言又止。

“老牧?买什么关子?有话直说,难道你在那京城里有什么相好的?”

牧歌坐到牧原身边的凳子上,看似在询问牧原,眼神却瞥向严玉楼。

严玉楼对儿子隐晦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

牧原见牧歌一副寻根究底地模样,叹了口气,说道:

“儿子,是我有个私心,不愿意你离家远游,特别是远去大都。”

正在刺绣一只展翅雏鹰的严玉楼冷笑了一声,牧歌注意到了。

这让牧歌想起来,两人之前几次吵架他过去劝,每次牧原都会找个撇脚的理由支开牧歌。

每当这时,严玉楼就会这样冷笑,嘲讽男人的言不由衷。

所以这次,应该也是牧原在撒谎、掩盖真实理由。

心中有了判断,牧歌却没有表现出来。

“害,我当是什么事情。”他搂住牧原的肩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老牧啊,你儿子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难道还能在你身边留一辈子?我总要趁着年轻去外面见见世面吧!”

“理是这个理,但是……”牧原看着还很年幼的儿子,眼神担忧。

“嘿嘿,你同不同意都没用,我直接自己跑,你想拦也拦不住!”牧歌笑道。

牧原默然无语,老脸上全然没了笑意。

“吃饭吃饭!妈,啥时候上菜吃饭?”牧歌转头去折腾严玉楼。

严玉楼没好气的瞥了眼猴急猴急的牧歌:“真着急的话,你就自己去后厨催。”

“我这就去!”牧歌果真就一跃而起,跑出门去。

牧歌一走,屋里的严玉楼和牧原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撇开目光。

“你就这么怕大都里的那个老家伙?”

严玉楼手中刺绣不停,看似随意的问道。

牧原垂首看着杯子,杯中是金州城附近山上独有的早春茶。

这茶叶人称清妃茶,是先帝以某个妃子命名的,即使是在那座大都里都久负盛名,此时闻起来果然清香四溢。

杯中浮沫飘在水面上,随着热气升腾不停摇曳,牧原的眼神随之游弋。

“那家伙压制了我半生,从锐气少年到如今的垂垂老朽,让我蹉跎了青春,终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甚至躲到这边陲来,”他沉声说,“要说不怕,那是自欺欺人。”

“既然你知道被压制的痛苦,难道你要亲手压制阿歌,让他跟你一样,在这金州城里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严玉楼怒气冲冲。

“我当然不会让阿歌步我后尘,但是阿歌才九岁!”牧原在努力压低声音。

“正因为他九岁,所以才最适合去大都求学!”

严玉楼一改在外面展露出的小家碧玉形象,据理力争,

“九岁,你那师兄才不会为难他!九岁,阿歌的起步才不会太晚!九岁,才有机会去争取大道之争的胜利!”

“大道之争……”牧原重复着这个词,端起茶水,半天都没喝下去。

“牧原,你别忘了,当年你娶我时的承诺!”

严玉楼恨声说。

然后,屋里是长久的沉默。

屋外,牧歌说是去后厨催饭,却偷偷半路返回,躲在门口。

所以,严玉楼和牧原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

两人的交谈信息量有点大,让一门心思寻找奸夫的牧歌有些汗颜,同时云里雾里不得要领。

老爹四十岁才出头是被人给打压的?

大都里有个老爹的仇人师兄?

大道之争又是什么?

牧歌听得满头问号。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质问的时候,屋里突然响起牧原的声音。

“进来吧,阿歌,别偷听了。”

“额。”

既然被发现,牧歌就不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老爹你咋发现的我?”

牧原笑了笑,说:

“一猜你就在门外,所以喊声试试,没想到果然在这偷听。”

“靠,”牧歌一脸不爽,“老牧,你这是诈我吗?我竟然还上钩了。”

牧原凝视着自己这个异常聪慧的儿子,思考了片刻,说道:

“阿歌,你和你妈妈也许是对的,总不能是我这个当爹的拖儿子后腿。”


“那跟我详细说说呗,你们在吵的究竟是什么?”

牧歌搬着板凳坐在桌前,看着面色各异的父母。

两人没有犹豫太久,儿子的早慧程度他们都见识过。

严玉楼是非常信任自己的孩子。

牧原还是放心不下,但没有再隐瞒这些陈年旧事,而是缓缓说起。

“阿歌,你可了解战国?”他先提出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大炽王朝统一的那个战国?老师从鸿霖学宫带出的资料,专门让我重点研读过。”牧歌回忆起书上对近在咫尺的战国时期的描述,“战国是老牧你们那一代人经历的天下动乱,大炽、大陇、大楚等等几个国家相互讨伐,最终大炽逐鹿成功、入主中原,造就了现在的王朝盛世。”

“那你可听过‘鬼谷’七脉?”牧原又问。

“听说过,世间第一位飞升神仙鬼谷子的家族嘛!传说鬼谷子飞升前将自己身体一分为七,变成了七个人,那七个人开枝散叶,演化成了七个一脉单传传了数百年的家族,人称鬼谷七脉。”

牧歌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

别的书他或许不喜欢,只是随手翻看。

但是近代历史他都认真读过,甚至是一些野史轶闻也熟记在心。

回答完后,看着牧原郑重的脸色,牧歌一愣。

“等等!老牧,你问起这个干嘛?我们爷俩该不会是……?”

知道儿子猜测的牧原,一脸严肃,点了点头:

“为父正是鬼谷七脉中‘反应’一脉第十七代传人,而你,是第十八代。”

牧歌张了张嘴:

“你等会,老牧……我先缓一缓……”

他按着额头,回忆书中对鬼谷七脉的描述:

“我记得书中记载,鬼谷七脉听从鬼谷子留下的族训:‘盛世则隐,乱世当出’,所以这七脉等战国乱世时期才出山入世。七脉分别选择了七个国家辅佐,共争天下。但是,世人只知有这样七个人,却不知究竟是哪七个。直到战国末期,也就是几十年前,鬼谷七脉中的抵巇一脉突然前往如日中天、即将称帝的大炽国,并在自绝前自曝七脉之一的身份,然后昭告天下说鬼谷七脉在他死后已经彻底不存于世……”

牧原点头:“确实有着一段往事,那抵巇一脉的后人,正是我血缘上的侄子,你的一个堂兄。但他所说的话只是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罢了。抵巇一脉消亡,但其余几脉并没有死绝。”

“所以我们真是鬼谷七脉其中之一?”

牧歌还是不太敢相信。

出生在一个锦衣玉食的城主府,他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君不见路上多少乞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战国虽然已经结束了数十年,大炽朝廷统一后如日中天,但还是没能从那旷日持久了数百年的国战中恢复过来。

特别是地处旧大陇国地界的金州城,附近依旧是饿殍丛生。

这样穿到了一个百里挑一的公子哥身上,难道还不幸运?

结果牧原现在告诉他,他投胎的这个家庭不仅是衣食无忧之家,还是个传说中的隐世家族。

牧歌现在有种十连双黄的快感。

但是,很快他就记起了某件事情,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激动个屁啊!

他又不是牧原亲生的!

牧歌有些呆滞地看向严玉楼。

严玉楼只当他在询问牧原所说事情的真实性,非常确认的向儿子点头。

“牧原说的都是真的。”

看到严玉楼毫无异样的表情,牧歌回过神来,同时心中感到疑惑。

怎么回事?妈妈不知道他不是牧原亲生的?

牧原还在继续说:

“为父本想等你年纪更大些的时候,再告诉你这一切,但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去大都求学,那我就把我们一族的事情事无巨细告诉你。”

他拍了拍牧歌的肩膀:“也好叫你明白,你去大都后可能面临的一切。”

牧歌艰难地点头,问道:

“那啥,老牧,你先说说,咱们鬼谷七脉只能靠血脉传承吗?”

这一问,牧歌动了点小心思。

他偷偷瞄着严玉楼,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问的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严玉楼知道他并非牧原亲生的,那多多少少应该会面露异色吧?

至少也会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真相。

可是严玉楼面无异色、稳如泰山,牧歌没从她脸上读出任何东西。

我这妈妈,要不就是影后,要不就是真对他的血缘一事不知情……

牧歌心中思量着。

“我们鬼谷七脉确实只能靠血脉传承。”牧原倒是没注意牧歌的小动作,只是认真讲解道,“因为我们鬼谷七脉的传承核心是天赋,这是只有血脉相连才能传承下去的东西。”

“天赋?”

“对,虽然你没有说出你的天赋,但是为父也能猜测个大概。”牧原说。“我们鬼谷‘反应’一脉的天赋,虽然具体功效各不相同,但大致上可以概括为‘探查人或物的某种情报或规律’这一类。”

牧歌一愣。

探查人或物的某种情报或规律……

那他的血系亲和力确实可以划到这个范围,探查的是人的血缘关系。

“我的天赋倒是确实可以算作这一类……”

牧歌承认,然后忍不住又朝牧原头上丢了个血缘鉴定。

可惜,结果并没有改变,依旧显示牧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天赋分类这个,大概就是巧合了。

牧歌有些失落。

牧原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如同饮酒。

“咱们的家族来历讲完了,这是一切的背景。接下来,就要讲讲你爹我那段丢人现眼的人生了。”


牧原这次算是开诚布公地跟儿子讲了他的前尘夙愿。

“为父是鬼谷‘反应’一脉的独子,你爷爷名叫牧城,在战国初期出世,选择了大楚国进行辅佐。”

再次回忆那并不久远的历史,牧原感慨万千。

当年还是孩子的他,现在已垂垂老矣。

牧歌却脸色古怪。

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书上说,大楚国是战国诸国之中第一个被灭国的。

牧原瞥了一眼儿子,说道:

“为父知道你这小子在想什么,你爷爷辅佐的大楚确实是第一个国破灭亡的。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你爷爷不中用,恰恰相反,他当时是鬼谷七脉中最强的一个。”

“枪打出头鸟?”牧歌嘴里蹦出个词。

“什么?”

在旁的严玉楼和牧原都是一愣。

“啊,应该是弓射出头鸟。”

牧歌才记起这世界没有枪械。

夫妻两人对儿子有时突然说几个莫名其妙的词语已经习以为常,都没在意。

牧原被儿子这一打岔,倒是不想再讲太长的故事了。

“阿歌,你爷爷那一代人的事情,我就不给你多讲了,你自己去了解。我只讲讲你爷爷去世以后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

牧歌点头,现在说这些只是浪费时间、消磨兴趣,等他去大都之后再了解最合适。

“你爷爷去世以后,其他七脉仍然在战乱之中,只有年幼的我置身事外。当时我被送到了一名大儒士那里,拜其为师,在其座下学习。”

“那个大儒士就是我老师的父亲?”牧歌问。

“对。”牧原点头,“当时跟随花先师学习的人,除了我,还有一个比我大一旬的师兄。”

牧原似乎是想到了那人的英姿勃发,眼神一暗。

“那人正是辅佐当今大炽王朝赢得天下之人,是同为鬼谷七脉‘捭阖’一脉的子弟,更是前任宰相、当今帝师!”

那是一个让大炽的对手国家感到绝望的存在,曾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无数笔画。

“虽然如今的他名利双收,在朝堂中已经功成身退,但是仍然没有离开江山这座棋盘,而是身居幕后、操纵人间……”

牧原讲起了一个乱世权相的往事,但不知为何,牧原一直没有直呼其姓名。

“老牧,你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牧原看着牧歌一脸疑惑,开口解释:

“阿歌,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不说他姓名,为何所有关于战国的书本都没有他的名字,为何所有学者都对这名大炽王朝肱骨大臣的姓名讳莫如深、不愿提及,对吧?只有一个原因,那家伙的天赋是‘天机演算’。”

牧原又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

“因为他的天赋,这世间之人别说是开口说出他的名字,哪怕只是在纸上书写他的名字,都会被他的天机之力感应到。”

“这么离谱?”牧歌瞪大眼睛。

他一直以为人的天赋就是锦上添花的能力,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毕竟那些百姓的天赋都是弱到跟没有一样。

稍微有用一点的,他只见过老爹的鉴赏古董真伪、妈妈的牵针引线,以及桑葚的……额,不可言说。

连文武双全的花文荣,天赋都只能拿来逗逗女儿玩。

可是牧原的这一席话,分明是说,有人的天赋能够强大到覆盖整个世间!

这简直让牧歌无法想象!

“不然你以为为父为何会输给他,又为何被压制得无法出头数十年时间!”牧原叹息,“天赋的作用远远比普通人想象的大得多,只是需要长期的锻炼和成长。”

“阿歌,我和你妈妈提到的大道之争,其实就是鬼谷七脉彼此之间的竞争,也是我与那人的最后博弈。这一代大道之争,你要过的第一个关隘,就是那人的子嗣。一旦你前往大都,你们的大道之争就开始了。”

听牧原这样一说,牧歌不由对这次大都求学的前程感到忧心。

好家伙,本来以为多个隐世宗族的名头能多点好处,结果直接多了个生死大敌。

虽然他不是牧原亲生的,但他对外来说就是牧原的儿子啊!这场大道之争肯定要落到他头上。

“老牧,你说的这么可怕,那我能投降吗?我去大都后就直接认输。”

牧歌试探着问。

牧原摇头:“大道之争无法临阵脱逃,根据约定,只要你踏入大都、入局之后,就要即决胜负、也决生死。”

牧歌悲观地呲牙咧嘴,又问:“那我能隐姓埋名过去吗?”

牧原又摇头。

“我那师兄不会被轻易蒙骗。”

牧歌面色开始阴晴不定。

旁观的严玉楼眼中闪过一丝心软和宠溺,开口道:

“阿歌,如果你不愿意去大都,那就留在这金州城当富贵公子吧。牧原的师兄不至于跟一个没有威胁的后辈计较,有我、你姥爷和牧原在,直到大道之争的末尾,儿子你都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但是,大道之争的期限一到,我们也无法庇护你。”

“那我不就是在坐以待毙吗?”

牧歌躺在凳子上,唉声叹气,“我可不想在这里等死。”

有些话他无法说出口,说出去父母也不信。

他那平凡的上一辈子,一直在向生活低头,苟且了半生。

这次重活一世,如果再屈服于困难,龟缩不前,那他真的会看不起自己!

何况他现在很想去白鹿书院!

牧歌突然高举双手,指向墙壁上悬挂的一把白鞘长剑。

“老牧,我要你的那把宝贝佩剑!我要带着它去大都,打你那个师兄的老脸!”

牧原一愣,随即畅快地笑了。

“好,不愧是我儿子,这把天下第九灵剑名叫‘栖羽’,本来就是要传承给你的,今日就提前交给你了!为父在家里拭目以待了!”

牧歌从牧原手里接过栖羽,又看向严玉楼。

他还记得刚才偷听时严玉楼说过一句话,牧原“结婚时的承诺”。

严玉楼放下刺绣,看着儿子,眼中有无法作伪的心疼:

“妈妈这边的事情,等你进入大都的那个时候,就都会明白。”

牧歌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这时候,桑葚带着两个送饭菜的丫鬟进屋。

“老爷、夫人、公子。”

桑葚规规矩矩向三人行礼问好。

丫鬟们将几碟家常的饭菜摆在桌上。

或许是因为刚才一席话交了底,屋里三人僵硬的氛围淡了不少。

牧原清了清嗓子:

“先吃饭。”


月上三竿,牧歌的房间里。

牧歌缩在桑葚的怀里,懒得动弹。

灯火已经熄灭了,借着月光的照亮,桑葚的目光落在自家公子的脸庞上。

这次睡前公子难得没有折腾她,老老实实靠在她怀里。

桑葚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安安静静的公子。

她轻轻抚摸着牧歌的脸庞,眼神温柔。

公子虽然年幼,但已经能看出些许长大后的脸庞轮廓。

五年之后,应该就能长成一个唇红齿白、眉目俊俏的翩翩少年。

五年之后再五年,又会成为一个玉树临风、挺拔俊朗的青年俊杰。

到时候肯定要祸害不少女子吧。

桑葚怔怔出神。

她用两只比普通人纤长许多的手指,轻轻地抚平牧歌皱起的眉头。

牧歌很快就再次皱起来,桑葚就耐心十足地再次给他抚平。

就这样重复,一遍又一遍。

“桑葚姐姐,我当下忧愁得很啊……”

牧歌往桑葚怀里拱了拱。

相比他妈妈而言,桑葚的怀抱要贫瘠很多。

当然,这份贫瘠只是相对来说,事实上还是小有规模的。

这两座山的高度还在积累,再过两年,未必不能变成更雄壮的风景。

而且牧歌更喜欢搂着桑葚睡觉,因为桑葚身上的香气让牧歌心神安定。

习惯这种气息后,牧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离开暖床的桑葚还能不能再睡安稳了。

“公子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跟桑葚讲一讲。”

桑葚嘴角勾起,似乎在因为牧歌黏她的程度而感到开心。

“唉,都是些我爹他祖宗传下来惹下的麻烦事。”

牧歌把头埋在桑葚小腹,闷声说。

随后,他似乎想起了别的事情,稍微开心了点:

“桑葚姐姐,你还记得前几天拉着你去青城山,找那个老道士求的签吗?”

桑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还有些许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

“公子说的是那个姻缘签?”

“嘿嘿,对,”牧歌从两座小丘陵中间看着桑葚的脸,“那老道士支支吾吾不愿意给我们解签,但是签文我可还记得,‘宗庙享之,子孙保之’。我今天问过老师了,那是姻缘签中的上签之一。”

“是上签吗?那奴婢跟公子很有缘分呢。”桑葚轻声说。

“那是!毕竟咱们都睡一个被窝了!”

说着,牧歌低头看了眼胯下,又开始满脸忧愁,“我这武练是练了,结果该起的作用一点都没起,根本就没提前发育。”

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

“桑葚姐姐你别急,只需要再过一两年,我就能把你吃了!”

桑葚微微一笑,柔声说:

“那桑葚就等着公子把我……吃掉的那天。”

……

同一时间,在另一个院子,灯光还亮着,牧原和严玉楼相对而坐。

“今天那个红棠……哦,现在叫桑葚,在门外停了很久,我们的话她都听到了。”

牧原说道,“她自认为把气机隐藏得很好,却想不到我不必通过气机就能发现异常。”

严玉楼并不意外:

“没关系,她现在是保护阿歌的死士,让她知道这些,对阿歌只有好处。只有儿子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她才会死心蹋地去保护阿歌,她背后的人才会更大胆地押注到阿歌身上。”

“是那大陇遗民中的一支?”牧原猜测道。

严玉楼点了点头,详细说了来历:

“那女孩是大陇国皇族的直系子弟。为了向你那师兄复仇,大陇国幸存的他们可是牺牲极大。”

“唉,我在这边陲城市龟缩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赌徒对我不死心……”牧原叹息道。

“你可是先帝亲口所说的,能‘克制帝师’的希望所在。面对帝师那样一个不可击败的存在,那些苟活在阴影里的失败者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到你和阿歌身上了。”

严玉楼说完,心中想道,她家里那个父亲又何尝不是这类人呢。

牧原苦笑连连:

“先帝那样说,不过是因为我是鬼谷‘反应’一脉的传人罢了!你与我结姻十年,难道还不了解我?我只恨不能自毁血脉!如果不是当年愧对你的家族,我绝不会答应生下阿歌这孩子,鬼谷七脉的传承只会带来不幸的话,不如直接在此了断。”

“阿歌他鬼谷幸存一脉的身份,今天之后,应该就会被这些大陇遗民传开了。”

严玉楼轻声说,“我们只是从明面上站在了帝师的敌对面——反正本来就是敌对的,凭这个代价就换取天下无数仇视帝师之人的帮助,来为阿歌夺得大道之争的一线生机,这个买卖总不会亏本。”

“只是对阿歌很不公平。”牧原看向儿子的小院子,“这些年,总是想趁着他还是个孩子,多补偿补偿他。但我们都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亏欠他的。”

严玉楼看着手里刚刚刺绣好最后一针的雏鹰振翅图,默然无声。

“对了,儿子非常重视的那个城外乞丐,我叫人查了他两年,结果居然查无此人。”牧原皱了皱眉,“那乞丐要不就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要不就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家伙。”

严玉楼倒是觉得无所谓:

“只要他对阿歌没有恶意就好,不必过分追查。”

两人说完了正事,就好像再也无话可说了。

“没事的话,就睡觉吧。”

严玉楼瞥了眼牧原,熄了灯,走向卧房。

牧原在黑暗中又枯坐了半天,似乎是在因为要不要跟上去这个问题而举棋不定。

最后,他叹了口气,去了另一间卧房。

严玉楼的那个房间里,传出一声气急败坏的捶墙声。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花文荣指点了牧歌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修行方向。

因为告假的时间快要结束,他提前带着花盈盈返程了。

他留给了牧歌一个路线图,让牧歌去大都的时候走那条线。

他一路上会提前跟当地官员打好招呼。

堂堂一个兵部侍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面子的。

有他开路,只要不出意外,牧歌基本上能畅通无阻。

终于,时间到了牧歌出发前往大都的那天。

一驾简朴但坚固的四轮马车带着侧翼护送的三骑驶出城门。

马车上,牧歌腰间别着一把跟他差不多长的白鞘长剑,身穿一身白色锦衣,倒是很有气势。

在金州城外长亭中,牧原和严玉楼给牧歌送行。

牧原看着面前才只到他胸口的儿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阿歌,你这次远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承受不住压力,就直接打道回府吧,不必考虑太多!”

“好!”牧歌答应下来。

反正答应下来又不必非要照做,让老爹能放心就好。

严玉楼看了眼牧歌身后的桑葚:

“一定要照顾好阿歌。”

桑葚没有开口,只是行了个万福礼。

“儿子,把你的栖羽剑交给桑葚拿着,剑太长了,等你长大一点再自己拿着。”

严玉楼上前搂住牧歌,嘱托道。

“好。”

牧歌听话的把剑递给了桑葚。

在牧歌的故意乖巧下,一炷香时间里,严玉楼和牧原就交代了所有能想到的琐碎事情。

短暂的告别后,牧歌坐上马车,一行人渐行渐远。

严玉楼和牧原站在长亭里挥手。

看着父母的身形消失在视线里,牧歌恍惚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世界的交通并不便利,他这一去,可能一整年都见不到父母了。

牧歌甚至有掉头返回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

这是牧歌来到这世界后的第一次远行。

恰好碰上惊蛰节气,春雷初动,伏虫始鸣。

他离开庇护了他九年的家,向着沉寂多年的烟雨江山而去。

前路漫漫无际。

触景生情,牧歌突然就想起了一个熟悉的曲调,高声唱了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桑葚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公子放声歌唱。

这陌生的曲调让她这无家之人都感到了一丝触动。

不过她没打扰牧歌,而是低头看着手上的栖羽剑。

唱完了这一曲送别,牧歌情绪平复,开始在心底盘算着这次去白鹿书院的目的。

“此行首要任务是寻找奸夫!”

“然后是见识一下白鹿神女的姿容!”

“再就是老爹的鬼谷大道之争!”

“这辈子肯定比上辈子精彩多了。”

牧歌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远处路边隐约可见的江水。

骑着棕红马匹的年轻男子突然加速来到牧歌眼前,与马车并驾齐驱。

“公子,我是牧城主的学生韩云一,奉命护送公子前去大都。”

男子抱拳自我介绍道。

“啊,韩哥你好,辛苦你陪我远行一趟了!”

牧歌也很有礼貌地抱拳回礼。

“公子,这次冒昧打扰是想询问一件事,刚才的那首歌谣是公子你创作的吗?”

韩云一的眼神清亮,熠熠生辉的看着牧歌。

是说的《送别》?

牧歌当然没法说那是他上一辈子的某某大佬写的,说了也没人信。

可是剽窃这种事情他又不想干。

于是牧歌笑了笑,说:

“韩哥是第一次听到吗?这是我以前从一个陌生僧人那里听来的。”

得到答案后,韩云一不再打扰牧歌,放缓马匹地速度,回到马车后方。

跟在马车后护卫的另一个身形欣长的男子问:

“问出来了?”

韩云一的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公子虽然没有承认,但韩某已经知道这绝对是公子新创作的诗歌了。”

他回味着刚才听到的曲调,哼了两声:

“假如是我在九岁时能写出这样格律和谐的诗歌,一定会恃才傲物吧!果然不愧是老师的儿子,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真如传言中的那般是璞玉之才、怀才抱德,既满心谦虚、又才华横溢。”

他又转念一想,拍了旁边的男子一下:

“这次护送应该是老师刻意为之,为了给我们一个向公子学习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辜负老师的良苦用心!这一路上,你我要好好观摩公子的行为处事!”

男子想了片刻,深以为然。

马车车厢里的牧歌全然不知到韩云一的自我催眠有多离谱。

正如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姥爷严川崇为了给他在天下造势,放出了多少离谱的传言。

他现在只知道桑葚的大腿是又香又软。

……

世事总是难以预料。

花文荣为牧歌费了老大的功夫去排除危险、避免意外发生。

结果,马车刚刚行驶到金州城与北边的横水城中间,就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一伙衣冠楚楚的“劫匪”横堵在路上,挡住了牧歌的马车。

“呔!此路是我栽,此树是我开!”

一个有些稚嫩的嗓子在努力吼出粗糙的声音。

看得出他是努力了,吼得面红耳赤。

可惜,一眼就能看出他很紧张,而且喊得毫无气势。

牧歌探出头去,一时摸不着头脑。

拦路的这群劫匪,属实是没有半点劫匪的样子。

都是些半大小子不说,还清一色的都是读书人。

手里提着的武器也没一个是有杀伤力的,毫无威慑力。

牧歌感觉他小手一挥,就能反把这群人抢劫了。

韩云一纵马上前,询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领头的那个少年叫道:

“你眼瞎吗?还是脑子不灵光?我们是劫匪,看不出来吗?”

牧歌乐了,他跳下马车,站到韩云一身边,问道:

“你们要劫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领头少年看到牧歌之后眼睛一亮,用手里那把造型奇异的弯刀指向牧歌。

“要劫的就是你!”

说完,他竟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以惊人的速度直冲向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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