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声“爹”,像根针,把我胸口那股邪气“噗”地一下全放跑了。
我把那包粗盐小心地揣进怀里,快走几步过去,从李大娘怀里接过小梅。
她的小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温热的小脸贴着我满是汗和灰土的颈窝。
“小梅乖,爹回来了。”
我蹭蹭她稀疏的头发,声音有点哑,“爹给你带…带好东西了。”
我摸出那包盐,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梅看着那灰扑扑的纸包,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伸出小手指戳了戳:“爹,是糖吗?”
糖?
我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糖,那是啥金贵玩意儿?
我闺女连糖是啥味儿都快忘了!
我强挤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不是糖,是盐。
有了盐,爹给小梅煮的粥,就有味儿了!
香!”
小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衣领子,好像怕我下一秒也会消失似的。
李大娘在一旁看着,撩起围裙擦了擦眼角:“唉,作孽啊…卫国,难为你了。”
回到家,我把那包粗盐宝贝似的放进灶屋唯一一个没破口的瓦罐里。
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再看看手里仅剩的一毛二分钱,心沉得像块石头。
收破烂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
得想别的法子!
夜里,小梅蜷在炕角睡着了,呼吸细细的。
我躺在冰冷的炕席上,瞪着黢黑的屋顶,老鼠在顶棚上窸窸窣窣地跑。
脑子里像开了锅,各种念头乱窜。
收破烂…本钱太小,赚得太少。
种地?
地里的粮食刚够交公粮,剩下的勉强糊口,哪有余粮卖钱?
养猪养鸡?
拿啥喂?
人都快没吃的了!
倒腾东西?
倒腾啥?
我有什么能倒腾的?
山!
对,山!
村子后面就是连绵的大山!
春天有野菜,夏天有蘑菇,秋天有野果子、毛栗子、药材!
这些山货,供销社有时候也收!
城里人稀罕!
这个念头像道闪电劈开了黑暗。
对!
靠山吃山!
本钱?
力气就是本钱!
腿就是本钱!
我一个穷光蛋,除了力气和腿,还有什么?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我就悄悄爬起来了。
给小梅掖好被子,揣上两个昨天特意省下的冷红薯,又灌了一葫芦凉水。
我把那把豁了口的旧柴刀磨了又磨,别在腰后,拎上家里最大的两个破麻袋,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进山的路更难走。
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