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头,太阳才懒洋洋爬上来。
公社废品站那扇歪斜的木头大门总算看见了。
一个穿着蓝布工作服、戴着油腻腻套袖的老头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打盹。
我把麻袋“咚”地一声放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老头惊醒,眯缝着眼,不耐烦地撩开眼皮:“啥玩意儿?”
“老…老师傅,”我喉咙发紧,“收…收破烂不?”
老头慢吞吞站起来,用脚扒拉了一下我的麻袋口,往里瞅了瞅,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这?
一堆废铜烂铁,破纸壳子,值不了仨瓜俩枣。”
他弯腰,枯瘦的手指在里面拨拉了几下,捡出几个空酒瓶看了看瓶底,“这瓶子,带字的,一分一个。
铁片子,锈透了,按废铁收,一斤三分。
破报纸,论斤,一斤一分。”
他嘴里噼里啪啦报着价,听得我心直往下沉。
我扛着走了二十里山路,就值这点?
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失望,撇撇嘴:“嫌少?
小伙子,这年头,废品就这个价!
钱难挣,屎难吃!
爱卖不卖!”
卖!
当然得卖!
一分钱也是钱!
我咬着牙,把麻袋里的东西倒腾出来,看着他一样样过秤。
破铁片子,三斤二两。
空瓶子,八个带字的。
旧报纸,五斤多。
老头的手指头在油腻的算盘珠子上拨得飞快。
“九分钱铁,八分钱瓶子,五分钱纸…拢共两毛二!
拿好!”
几张皱巴巴、脏兮兮的分票和毛票塞进我手里。
两毛二!
我攥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票子,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
这点钱,能买什么?
回去的路上,脚步更沉了。
肩膀被麻袋绳子磨得火辣辣地疼。
路过公社供销社那小小的门脸,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货架上摆着黄澄澄的玉米面,白花花的盐巴。
我盯着那盐巴袋子看了好久,最终,只买了一小包最便宜、带着苦味的粗盐。
花了一毛钱。
攥着剩下的一毛二分钱往回走,太阳明晃晃地晒在头顶,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两毛二!
二十里山路!
就换了一小包盐!
这破烂收得,值个屁!
一股邪火在胸口乱窜,真想把这包盐也砸了!
路过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时,李大娘抱着小梅坐在树下的石墩子上等我。
小梅眼巴巴地望着我回来的方向,小嘴瘪着,一看见我,眼睛立刻亮了,伸出小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