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之初,天气还是有些微凉。
连绵起伏的群山,不似其他地方一座座蜿蜒盘曲,而是直接拔地而起。
那最高的一座山峰,被簇拥在群山之中,这里的人们,称它为不归山。
不归山中,古木参天,头上是绿意盎然,脚下却是枯叶成堆,糜烂的叶与枝交杂在一起,被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笼罩着,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
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按理说,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乃是动物们的天堂,不应如此的寂静......
忽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开始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见无数的虫蚁野兽穿梭在密林中,速度快的出奇。
一头马鹿灵活的越过各个阻碍,不时的向身后望去,见后面的东西越来越近,眼神中越来越惊恐,蹄子几乎快要蹬出了火苗。
而让如此多的生物为之恐惧的,只见树梢之中,一身影,快速的在其间跳跃,待近了,才看清,是个看起来瘦弱娇小的人类。
齐腰的长发未做任何装扮,随着身影不断的飘扬,脸上被泥糊的看不清模样,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有些宽大,被主人从腰间紧紧的系着。裤子松松垮垮,顽强的在腰间挂着。裤腿早已被磨的断了一截,从小腿处,泥土混合着血水,看起来有些可怖。
她的眼神很平静,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能从娇小的身躯和纤细的小腰上判断,应该是个女娃。
女娃看着脚下拼命奔跑的虫兽,面无表情。
她不是来杀它们的,她也是刚从‘天坑’爬出来,这些东西害怕她,闻着她的味儿了就开始逃。
终于离开了那个噩梦似的地方,看着外面陌生的一切,她的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但早已习惯的麻木让她的脸上难以扯出一丝笑容。
女娃不理会脚下,只是顺着一个方向不断向前…
待夜幕降临时
女娃终于慢下了脚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未停一刻的奔跑让她感觉到了饥饿,体能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了。
她眯着眼望向四周,一片寂静。
脏兮兮的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片刻之后,一只通体墨绿的虫子从女娃的袖口中爬了出来。
豆子般大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头和四肢,只怕任谁看见都会误以为这只是一颗没有生命力的绿珠子。
待它落地后,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只有途经的风才清楚,这小东西是以一种极致的速度窜出去的。
女娃背靠大树,闭着眼睛,慢慢恢复着自己的体力。
约莫半柱香后,一只肥美的兔子跳了过来,在女娃身前停下后,不动了。
女娃拿起兔子,那墨绿色的虫子顺着兔耳缓缓爬出,停在了女娃的手上。
只见那手上满是泥土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早已经干成了块儿,看起来有些可怖。
但手的主人似乎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似的,她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戳了戳小绿虫,像是在谢谢它。
小东西似乎是很满意,在手掌里滚了两圈便悠哉悠哉的的爬回了袖子里。
将视线移到兔子身上——从那小绿虫爬出它的身体后,它的意识才慢慢回笼。它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自己的窝里面,怎么就突然被掐住了喉咙。求生的本能让它不断的蹬腿挣扎,但女娃丝毫不给它反抗的时间,双手一拧,兔子便断了气。
看着不再动弹的兔子,女娃内心毫无波澜,直接上嘴咬了起来。
味道很不好,可是能填饱肚子。只要能填饱肚子,味道再不好,那也是要吃的。
待女娃吃饱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堆残渣......
抬头望了望天,四周高大的树木将月光遮的严严实实,偶尔撒下的一点点光明,像是在和树叶撒娇,将它那银白色的光辉,透在树荫中,显的格外好看。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从她三岁被掳到这儿,在那数百米的深坑中,整日被蛊虫噬咬,与其他人争夺食物,她以为,她再也出不来了……
接下一缕月光,女娃握紧了拳头。
她早就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了,只能从年复一年的春夏交替,记下她如今年方十五。
在那个被外界称为“天坑”的洞里,她每日被绑在大缸里,被那个‘阿爷’用不同的蛊虫在她身体里爬,身上很痛,但她不能叫,因为叫的越惨,‘阿爷’会变本加厉,放更多的蛊虫在她身体里。
后来,阿爷说她是第十七个熬了一年还没死的,所以他给她取名十七。
再后来,她成了唯一一个活了一年又一年的那个人,阿爷说她是最顶尖的容器!
他教她如何选蛊、制蛊、练蛊、而她,用他毕生心血练成的蛊王——杀了他!
回想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日子,再看看四周,虽然一片漆黑,和过于安静,但随便一丝风的经过,都让她心中,无比的开心。
因为她终于——自由了!!!
想着如此,十七的心中还是有着止不住的激动!那张早已麻木空灵的脸上,还是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现在天色已晚,也不急着找出去的路,自己一身血污泥泞,还是先找处水源洗洗。
十七站直了身子,平静的目光将四周扫视了一圈,便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十七睁眼,她微微皱了皱眉,虽然肚子饱了,却还是无法随意收敛气息,这附近一个活物都感知不到,连个带路的都没有!
算了,还是先稍作休息,明儿个天亮了再找吧。
想到此,十七便随便找了个较为平整的地方,躺下休息了。
她身上的气息是所有动物避之不及的,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东西来伤害她。
确实,动物之间总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让它们分清危险,而十七,则是那个让它们所有动物都感觉很危险的人类。
动物之间有这种特殊的感应,但人类没有…
十七已经许久不曾睡过好觉,这一觉却是睡的无比心安,以至于睡的有些沉了。
直到感觉一道阴寒的目光直直的笼罩着她的时候,才瞬间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