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自习课上，江眠难得没有拿出小说，正埋头写得认真。
沈轻曳没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铺满了一页。
开头和结尾对的整整齐齐，还全是同一句话。
沈轻曳了然，深表同情地拍了拍江眠的肩。
收获一个安慰的目光，江眠的倾诉欲一下子就打开了，“呜呜曳曳我好惨。”
上节课历史老师的话还历历在目，
“江眠，两天时间都不够你记住的，那就再抄三十遍加深一下印象。”
自从周一被叫起来没答上后，江眠就成为了历史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不好的记忆浮上脑海，江眠抖了抖身子，可怜兮兮地看了沈轻曳一眼。
沈轻曳哑然失笑。
“好啦好啦，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安慰安慰你幼小的心灵。”
闻言江眠开心多了，展开手就要去揽沈轻曳，下一秒却触电似的飞快收了回去。
沈轻曳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就看见江眠的头已经快要埋进书里了。
她心下一凉，僵硬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对上老杨严肃的目光。
沈轻曳笑容一梗，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佯装很忙地低下头写起了试卷。
讲台的地板被踩得吱呀一响，沈轻曳努力抑制抬头看的欲望。
茶杯落桌后，老杨平缓的声音响起来，
“同学们手下的东西都先放一放。”
“元旦节马上就到了，届时除了假期以外，学校打算举办元旦晚会。”
“相信大家应该也听说了。”
“有意向参加的同学可以到我这领报名表。”
闻此，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沈轻曳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头过了一遍，
确认自己没有想法后就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试卷上。
那边老杨又接着说，“还有，年级段需要挑选两名同学作为主持人。”
“段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有同学想毛遂自荐吗？”
不约而同一阵沉默。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老师觉得，这是一次很难得的机会。”
“我们学校的课余活动本就不多，我是鼓励大家积极参与的。”
“如果感兴趣的话，这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经历呢？”
闻言台下有些躁动，讨论的声音大了起来。
但一时间，还没有同学站出来。
沈轻曳心神微动，她放下了笔，攥紧手闭眼踌躇了几秒。
再睁开眼时，她的眸中已是坚毅。
未待老杨开口，她便果断地举起手，举得很高，不过片刻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哦？沈轻曳同学——”
被点到名，沈轻曳站了起来，眸光亮亮，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杨老师，我想试试，可以吗？”
老杨看着她，笑得十分和蔼，有些欣赏地点点头，
“当然可以，我说过，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沈轻曳同学自己抓住了机会，老师觉得很棒。”
江眠被沈轻曳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惊，昂起头侧目看着自己的同桌，
她端正地站在那里，落落大方。
就好像故事书里，勇往直前的勇士。
简直充满了魅力。
她不禁起了个哄。
“还有同学想参加的吗？”
有了沈轻曳打的样，也有几个同学跃跃欲试。
在众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教室最后方越过所有人率先传到前面，
紧接着是凳子被后推，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
“老师，我来。”
不是我想，而是我来。
沈轻曳叫他说的心头一跳，不禁偏头去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人。
他认真的模样明晃晃地倒映在她的瞳孔里，
少了几分不着调的散漫，多的是严肃认真。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敛眸，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柔和的目光与她交接，便再也没有移开。
那边的老杨定睛一看，乐了，“是我们的新同学啊。”
“那么主持人就暂定这两位同学。”
“放学后你们留一下。”
老杨朝他们向下按了按掌心，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推了推眼镜，双手撑在讲台上。
沈轻曳悄悄呼出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抽了张纸擦了擦掌心。
其实要说不紧张，是假的。
“刚刚我注意到，有几位同学的手举到一半又猛地放下了。”
老杨清了清嗓，神色恢复了认真。
“老师想说的是，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有些时候，搞怪的或许不是时机，而是你数不清的犹豫。”
“希望大家以后都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好了，大家继续上自习吧。”
沈轻曳抬起眼皮，难得觉得老杨煲得不是毒鸡汤。
她沉思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了日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
认认真真地写下，最后用荧光笔将“勇往直前”四个字圈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充盈了什么。
就连笔下的数学题都变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放学后，沈轻曳简单地收拾好书包，记着老杨的话，打算去办公室一趟。
教室已经空了，她关掉所有灯，轻轻掩上门。
她们的教室就在楼梯口，
刚刚走到转角处，她的余光里就出现了一个人。
宋衍舟懒散地倚着墙，长腿微微弯曲，低垂着眼，正入神地看着什么。
沈轻曳瞥了他一眼，轻轻从他身旁经过，
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声，“宋衍舟？”
宋衍舟头也不抬，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而后又朝她勾勾手，“过来。”
沈轻曳没过去，但转念一想又跟他说，“我要去办公室，一起吗？”
宋衍舟遂抬起头看她，“不用，我去过了。”
见她仍发着愣，他又将手中认真看过的纸递了过去。
统共也没几张，轻飘飘地落到沈轻曳的手中。
沈轻曳凝眸扫了一眼，“主持稿”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再往下看，竟然还有修改的痕迹。
沈轻曳微讶，惊奇地看向宋衍舟，“你什么时候改的？”
宋衍舟淡淡一笑，没急着回答，复向她勾了勾手。
沈轻曳不自觉地走近了几分。
她双手举着稿子，细细地一句一句默读着，无意识地停在宋衍舟面前。
“沈轻曳——”
“嗯？”
“稿子我都改好了，你打算把什么时间留给我？”
沈轻曳这才回过神，猛地抬起头，
就撞进了那双黑亮幽深的眼睛里。
脑子里无端地浮现出一句诗：
水光潋滟晴方好。
宋衍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头凑过来的，深邃的目光堪堪与她平视。
沈轻曳一时间失了语，眼神开始乱瞟，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退，微微拉开了个安全距离。
直到宋衍舟直起身，再一次无骨地靠回墙，沈轻曳才后知后觉的想到，
她这算是，被撩了吗？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她掐掉了，她哑然。
再看当事人还一脸无谓地靠在那，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沈轻曳又觉得，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
于是，她真就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
“都可以，你决定吧。”
闻言，宋衍舟挑起眉，眼里浮现出笑意，唇角也被勾勒出邪肆的弧度。
沈轻曳等了好半晌，才听到他的回应。
“行，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