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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组里的连环杀人案

朱妮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嫌疑犯可能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两个小故事,迷雾重重、抽丝剥茧,死者身边苹果和玩偶,被切割肢解的尸体两队小情侣,他们都在检察科,从陌生、熟悉,到相知、相许……唏嘘的故事,温暖的结局……

主角:钟羽宁,绍政远   更新:2023-01-02 12: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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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钟羽宁,绍政远的女频言情小说《检查组里的连环杀人案》,由网络作家“朱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嫌疑犯可能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两个小故事,迷雾重重、抽丝剥茧,死者身边苹果和玩偶,被切割肢解的尸体两队小情侣,他们都在检察科,从陌生、熟悉,到相知、相许……唏嘘的故事,温暖的结局……

《检查组里的连环杀人案》精彩片段

“哇哦,你们两个又成双成对出现,是要闪死谁啊?”

钟羽宁循着说话师哥的目光,看向刚走进来的男女,所谓的“才子佳人”说的就是这一对吧。型男检察官配美女律师,无论外型还是地位身份,都让人欣羡。

检察官是她大学师哥,美女律师是她大学师姐,两人大她三届,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般配;她还是大一新生时,便听闻了他们的传奇爱情。据说,他们大一便开始交往,这样算一算……她今年二十八,他们应该也有三十一岁了,交往十年以上感情还能如此稳定,真是让人羡慕。

“赛棋安,嫉妒还是羡慕?如果要是太向往就找个伴陪你一起参加呀。”郑绒洁挽着男友进来,扫了眼揶揄他们的同学。

“有就带了啊,没有才一个人来这里被你们闪的。”赛棋安托着下巴耸耸肩。

“就你话多,烦死人啦!”郑绒洁绕过桌子,在赛棋安肩上拍了一下。

“喂,男女授受不亲。”赛棋安夸张地往另一侧缩,抬首看着郑绒洁身旁的男人。“政远,你就这样放任你老婆对我动手动脚?”

绍政远只是笑,体贴的为女友拉开椅子。

“谁跟你动手动脚?再吵下次我们就不来了。”郑绒洁落坐,瞪了对方一眼。

“啧啧……”赛棋安撇着嘴,“这么凶,我看也只有政远受得了你。”

“我只对外人凶啊,温柔一向只留给政远,哈哈。”郑绒洁说话时,不忘勾了勾右侧男友的肩膀。

“还说不是来喂狗粮的……”赛棋安嘀咕着:“肉麻兮兮。”

“交往了这么久还如胶似漆,喂狗粮也是在所难免啊。”主办这次聚会的师哥开了口,他看看绍政远和郑绒洁道:“不过说真的,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大学毕业那年就结婚的话,现在孩子都幼儿园了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请我们喝喜酒?”

钟羽宁捧着水杯,小口地喝了几口,放回水杯时,也顺着大家的视线,将目光挪向对座男女。

“快了。”正欲将早备好在桌上的开水递给女友,绍政远抬眸,目光不经意与对座女孩对上,他只微颔首,继续把水杯递给郑绒洁。

“真的假的?日子定了吗?”不知哪位师姐凑过来,扬着声问。

“下下个月,但是先订婚。”郑绒洁脸上洋溢着幸福,看了男友一眼说:“日子已经看好了,就是还在考虑,你们这帮人是要算男方还是女方。”

“男的算南方,女的算女方,我当伴郎好了。”

“不要不要,男方没喜饼吃,我选女方,绒洁,到时候给我算娘家亲友。”

“男方比较有意思吧,还可以闯门,闹洞房,光出个婚宴有什么意思。”

“你们先别吵,看他们两人的假吧,绒洁应该比较好安排,政远手上要是有大案子的话也不能有太长的假,万一倒霉一点,案子临时有情况,媒体不知道又要怎么写。还有,日子订了要早点通知我啦,我才好安排庭期,我们那个主任检察官超级难搞的的,规定我们一定……”

几个人一来一往间,热烈地讨论了起来,恍若要结婚的是自己的亲人。但认真说来,他们这个法律系校友,不就像一个大家庭吗?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深厚的家庭。也不知是哪届流传下来的规矩,只知道这个家族成立很久了,每年有几次不定期聚会,出席的皆是法律系毕业历届同学。

钟羽宁一向明白自己不擅交际,她性格内向,话不多,但却喜欢热闹,即使整室喧闹中无人与她攀谈,甚至和部分师哥姐都不认识,也不要紧,只是这么看着大家说笑,她也能从中品味很多的乐趣,这感觉很温暖啊。

绍政远拿水杯时,觑见对座女孩安然恬静的面容。

从踏进餐厅开始,即未听见她开口参与话题,也能见她唇角微微翘着,怡然自得地望着大家;在这个七嘴八舌的聚会里,她这性子真少见。

他们这些出席的校友均从事法律相关的职业,工作量庞大,压力也大,还有职场上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和辛苦,只有在这样的聚会里,借着同行的理解,才能得到排解与释放。

当然,更多的还是相互安慰,往往这样的聚会常是吐露职场心情的最佳场合,哪个人不是话题一开就抱怨起来?这个女孩,却从头至尾只安静聆听。

她是……刚毕业的吗?可能和大家还不熟悉,他搜寻了一下过往的记忆,仍没能想起这张脸,便他开口问:“你是哪一届的?”

钟羽宁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与自己说话,微笑应声:“师哥,我小你三届。”

三届?这么一算,在校时应该彼此见过,可能只是没有交集才不认得。“哦,你第一次参加家族聚会吗?”

钟羽宁摇首,笑得很甜。“今天是第三次了,之前参加都没遇上你和师姐,应该是你们工作太忙,刚好都排不出时间。”

她说得对!基本上这个聚会都安排在周末,但即使是周末,地方检察院也是轮休,所以不是每次聚会都有时间能参加,也不是每回聚会都能见到相同的面孔,或许……只是正好错过了相识的机会。

“在聊什么?”郑绒洁抽离开那群同学的话题,偏首看着男友。

“没有。”绍政远笑了一下,但很淡。“就是看她很安静,以为她和大家不熟。”

“安静?你说别人安静?”郑绒洁瞠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自己比任何人都安静好吧?”

绍政远只是抬指顺一顺女友微乱的长发,仍然淡淡笑着。不可否认,他是热情的性子;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喜爱身边这个热情的女友,一路交往这么多年,并有了与她厮守一生的念头。

他不如绒洁活跃、能言善道;忘了是哪个同学曾说他们这样真是绝配,一静一闹、一水一火、一冷一热、,刚好互补,当时听了只当个笑话,现在细想,不是没有道理。

郑绒洁托着下巴看他,目光情意绵绵。“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一个话那么少的人,居然说别人安静。”

“是吗?”他仅是认为知己难寻,了解你、喜欢你的,无需多说,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理解;但不懂你的、不喜欢你的,说再多对方也是徒劳无功。

“绝对是。”她笑咪咪,忽看向对座的钟羽宁。“同学,我觉得你很面熟,以前在学校见过吧?还是在法庭上见过?”

“羽宁在浦川检,她侦查组的,你们专业课差不多,以前一定见过啊。她就是性格安静了点,比较容易被忽视。”赛棋安听见对话,凑上几句。

“师姐,其实我们在学校见过好几次,有一次你跟师哥正在吵架”钟羽宁腼腆地笑了一下,“那天下雨,你们吵得很投入,我经过时,就把伞留给你们了。”


郑绒洁想了想,没有任何窘迫,“啊,我记起来了,原来那天借伞给我们的人是你?”

“不会吧?你们在雨中吵架,还让羽宁把伞借你们?”赛棋安语气夸张,望着绍政远。“你会吵架吗?是怎样吵的,示范给我们看看?”

郑绒洁抢着回答,“你看他的样子会吵架吗?还不都是闷着不讲话,跟我冷战,可是我最讨厌冷战了,他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每次吵架全是我一个人在开机关枪,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一样。”她看向钟羽宁问:“你那次看我们吵架,一定也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吧?”

钟羽宁斟酌后才开口,“也不算是,师姐只是比师哥稍微激动一点点。”

“好家伙,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了啊?”郑绒洁睁着美目看她。

“知道。”她点头。“虽然在学校没什么机会和你们接触,但常听其他同学提起你们。”她表情有点不好意思。“那次只是偶然,但我看你们好像没发现雨愈下愈大,有点担心你们会感冒,才管了一把闲事。”

“你看看你看看,羽宁就是这样体贴,所以她虽然安静,人缘可是很好哒,你这位大美女要多学学,男人喜欢温柔一点的女生。”赛棋安指着郑绒洁,一脸恨铁不成钢。

“不好意思,政远就喜欢我这样的。”郑绒洁勾住男友的手,甜滋滋地说:“你不懂,我们这叫互补。”

“冠冕堂皇,我看是怕老婆吧。”

“你说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生,那你怎么不追……你叫什么?”郑绒洁忽然转向钟羽宁。

她愣一下说:“钟羽宁。”

郑绒洁将她自信瞧了瞧,突然问:“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钟羽宁张了张嘴才承认。

“赛棋安,你赶紧追啊,不是爱温柔安静的吗?”

闻言,赛棋安干笑几声。“她不让我追。”

“你追过?”郑绒洁看看两人,似是嗅到了八卦。

“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哈哈,反正……往事只能回味啊。”

郑绒洁没好气地睐他一眼,看向钟羽宁。“他真的追过你?”

钟羽宁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棋安师哥人很好,是我当时只想安心把学业完成。”

郑绒洁点点头。“别发好人卡,现在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可以谈恋爱了吧,如果棋安现在追你的话,你会不会答应?”

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心,钟羽宁也有几分不自在。“师姐,其实我没有考虑过法官和律师的组合。”

“为什么?”郑绒洁讶问。

“说起来……这个理由有点好笑。”羽宁顿几秒才说:“我会比较担心哪天在法庭上针锋相对。”未来她也有可能被调派到公诉组,将来或者想法改变了,说不定就转任当法官,这么一来,在工作上对立机率是非常大的。

“不至于吧?”赛棋安看看绍政远和郑绒洁。“你看他们这对,不就是检察官和律师?不也交往这么多年了?”

郑绒洁笑着抱住男友臂膀,“所以说,感情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先拿没发生的事吓自己只是自寻烦恼,两个人合得来才最重要。像我们,虽然个性差很多,但是我们相处起来也很快乐啊。”

钟羽宁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想着或许感情真如师姐所说的,两人在一起,顺其自然、相处快乐就好,就像他们这对,一直都这么甜蜜,而且马上就要结束爱情长跑,修成正果。

只不过后来一次的家族聚会,她从棋安口中听见他们分手的消息。

她不禁感叹,十多年的感情呐,怎么能够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

步出会议室,钟羽宁看着早自己几步走出会议室的那道背影,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一个多月前已经公布了新的人事调动,她没特别留意名单,倒不是不关心,大部分还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毕竟上司是什么人、会与谁共事,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她只需要踏踏实实完成自己工作,别的又何必多想?

今日是第一天报到,稍早完成入职,就被检察长召进会议室,与此次同被调派以及新任的同仁进行了一场会议,内容不外乎同事间的认识,以及检察长的训话。

她是在会议室里看见绍政远的,一个人坐在会议桌最末端,依然俊秀有型,依然西装革履,只是眉目稍沉,羽宁不禁猜测,是因为师姐吗?

前一次的那场家族聚会,他与师姐均未参加,也不知是哪个同学问起大家有无接到他们结婚的后续,棋安才道出两人分手的消息。

大致原因,是师哥发现师姐和她工作上的同事有了暧昧关系,对方也是律师,条件非常好。

分手是师哥先提出的,且也通过别的方式告知家族部分比较亲近的成员,以后家族聚会,若师姐会出席,就别找他了。能让一个男人不想再见到自己爱了十多年的女人,肯定是受到了非常大的伤害,对那女人已经失望至极……

思绪一直绕着他们打转,停步时,才发现居然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检察官办公室。她抬头看了看墙上不锈钢科室的名牌,记得刚才会议上听主任检察官介绍他的职位,那么他们应该是……

“发什么呆啊?”赛棋安瞧见她,把头探出来问。

“师哥?”钟羽宁睁圆了眼。

“哈哈,是不是很惊喜?”赛棋安双手叉腰,笑容满面。

“你在这间办公室?”

“没错,以后也是你的办公室了。”赛棋安让开,做了个邀请动作。“快进来。”

她跟着他身后,一踏进办公室,只见绍政远正好朝门口看过来,他已脱了西装外套,身上一件雪白的衬衫。

她轻颔首,打了招呼。“绍师哥好。”

“你……”绍政远记得这个女孩,稍想过,不大确定地开口:“钟羽宁?”

她笑了一下,露出甜美梨涡。“是我。”

“刚刚例会上怎么没遇见你?”赛棋安古怪地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注意。”他手中握着一把美工刀,划开纸箱上的透明胶带。为了这次的调任,连着好几夜都在整理和交接那边的工作,他精神状态已经很差,检察长那席官话听了更让人昏昏欲睡,因此没将心思多留意在同事的介绍上。

“呵呵,人在心不在,不是还没放下吧?”

绍政远手顿一下,只低头回:“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赛棋安扬声:“你不就是为了黄——”

“师哥!”钟羽宁喊一声,惹来两人注目。


“你喊谁?”赛棋安好笑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棋安师哥,请问我位子在哪?”

“你说呢?”赛棋安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他走回自己办公桌前,轻轻敲着桌面。“这是我的位子,这是政远的。”说话间,已移步到中间那张绍政远正在整理的办公桌。

他把手臂包在胸前问:“那你说说看,你位子在哪?”

“这里。”她指着靠走廊的那张办公桌。

“那你还问?”赛棋安好笑的瞪了她一眼,回到座位上。

羽宁也笑,走进自己办公桌后,搁了包包,准备整理事先寄过来的书籍和卷宗,不经意与邻座那人的目光对上,她只停顿一秒,对他送出微笑便转开了视线。

是自己多了想吗?绍政远在听见她的询问时,隐约感觉她是故意将话题引走,那么,她应是知道他和郑绒洁分手了。也不必意外,他早知道到这事会在家族聚会传开?

“棋安师哥,美工刀能借我吗?”钟羽宁苦恼的看着之前同事手留给她的文件箱,简直堆积如山。但想拆开时,才忆起自己的美工刀收在未拆的箱子里。

“哦,在政远那,他刚刚拿那把就是我的。”

钟宁转身,还没等张口来,眼下就多了把美工刀,绍政远把刀把那一侧递到她面前,刀刃对着自己,说:“给你。”

“你用完了?”她越过他肩头,望向他身后桌面,看两个纸箱已打开。

他轻微颔首,“嗯,你用吧。”

“谢谢。”接过美工刀,看见他修剪干净整齐的指甲,目光不由自主又顺着往上,他的袖子被挽到三分之一处,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上青筋甚明显,如此有力——师哥的手臂,很性感。

察觉暗暗浮动的心思,羽宁猛然回神,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此刻花痴般的行径,又不是没见过师哥。她转身划开纸箱,把里头文件一一拿出来,不一会儿就堆积了一大摞,想挪出一个空地,却不小心扫落一叠资料,心里懊恼,正欲蹲下拾起,绍政远早了一步。

“师哥,你去忙,我自己捡就可以的。”钟羽宁矮下身,匆忙捡拾资料。

“没关系。”绍政远未停下动作。

“唉呀,就让他帮你有什么关系?”赛棋安停下敲键动作。“我说羽宁,你调来这里真是调对了。”

“怎么说?”钟羽宁抱起资料,起身看向他。

“这还用问,今早开会就看见啦,你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啊。再看咱们这个办公室,我跟政远两个男的,书记官也全是男的,你说,你是不是很吃香?”

“哪里吃香?”知道师哥又要打趣了,她一面应声,一面将资料收整。

“以后粗重的活儿都有我们男士帮忙啊,冲锋陷阵的事也会把你护在后面,还不叫吃香。”

“我们坐办公室行政的,哪会有什么粗重的活?”她想一下,又说:“就算外勤跑现场,大体那些也有法医和警方帮忙,之后还有殡葬社,到我们这就剩这些了。”她拍拍前面的卷宗。

“即使这样,你不觉得很棒吗?在男人堆中上班,妥妥的团宠啊。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多希望跟我同办公室的,甚至是书记官,全是女的。”

“那你当初不该考司法专业,应该读美容护理或者委校。”绍政远忽然开口。

“委校跟美容哪有什么挑战性。”赛棋安低头看看腕表,忽起身,走过来看着两人,“好快,都中午了,我看……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饭吧?”

“你要请客?”绍政远看了他一眼。

“那有什么问题,像我们这样的缘分,可遇不可求啊,同校又同办公室,太难得了,总是要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不然说不过去。”他看着钟羽宁问:“羽宁,你觉得怎么样?”

“师哥说的没错,我们一起吃饭。”钟羽宁拿出笔筒,把笔一支支摆进去。

“你好像什么都没意见?怎么我那时候追你,你就不同意?”

“呃……”没想过他会重提旧事,羽宁足足愣了几秒。她看着赛棋安,有点抱歉的表情。“我记得我跟师哥说过啊,因为那时候我只想把书念好,不想被感情分散精力。”

“还好你的答案和当时相同,不然我会以为你在敷衍。”赛棋安双手撑在她办公桌隔板上,似笑非笑地问:“那如果我现在追你,你是不是……”

“快一点好吗?”绍政远从桌后走出,他单手拍上赛棋安肩头。“早上赶着来报到,早餐没时间吃,现在真饿了。”

“你不会是早上才从嘉市赶过来的吧?”绍政远之前单位在嘉市,他以为几天前他就来州城了。

“工作太多,昨晚那边的事才整个交接好,所以一早才开车赶来。”

“那昨晚你在哪睡的?难道还睡那边的宿舍?还有你的行李呢?我说政远,你不是打算晚上还回嘉市睡觉吧?”

绍政远淡淡地笑,“那边宿舍早就退了,昨晚随便找间快捷旅馆休息。至于行李,是打包好寄来的,晚上有空帮我整理?”他随口问。

“那有什么问题。”赛棋安真答应了。“那羽宁你呢?排到宿舍了吗?”

“有,我接到通知就申请了。”

“那就好,走吧,吃饭啦!”他吆喝一声,又问:“请你们吃员工餐厅会不会太寒酸?不过有个档口的牛肉面真很不错。”

“客随主便,我们这种工作能正常时间吃饭就不容易了,还挑什么?”绍政远音量不大,和赛棋安并肩走着。

“此话有理,像年底结案时,常常几天没时间好好吃顿饭,有时忙得我恨不得给肚子安条拉链,饿了拉开拉链,食物全部倒进胃里就行了。”

跟在后头的钟羽宁抿着唇笑。她看着前头那两人的背影,棋安师哥正侧着脸说话,表情还是那么夸张,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目光只停留一下,便不由自主移向了他旁边的绍政远。

她知道!他方才是在帮她解围,所以才开口说饿了。这是在回报她更早前,帮他打断棋安师哥触及师姐的那番灵魂拷问,被人追问是不是还没放下前任,事件很尴尬的事情,尤其对男人。

“钟羽宁,你走快点,慢吞吞的像什么话。”赛棋安见她未跟上,返身过来拉住她。“我告诉你,吃饭不积极,思绪有问题,餐厅一到用餐时间,人多得都下不去脚,连学生也跑来凑热闹,不早点下去,没位子就让你站着吃。”

“我可以打包回办公室吃吗?在浦川检时,我常常都是买回办公室吃的。”她虽跟上他们的脚步,但姿态仍不疾不徐。

“啧……”棋安不赞同的看着她,“还是现做的比较好吃吧,拿回去多麻烦啊?像那个牛肉面,被塑料袋一捂面就软了,要在那边吃才有劲道。”


“当然这样也没错,不过,我觉得我能够在该吃饭的时间吃饭,就已经很幸福了,毕竟我们生物钟是改变不了的。”遇上内外勤交替时,状况百出,什么时候能吃饭没个准;就算一般开庭日,有时也会因案件较复杂,无法预料下庭时间。这样不定时吃饭的工作环境,她已不敢过多奢求。

“有趣,你这是在复制政远的话吗?”赛棋安翻了个白眼。

她呆了呆,才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真与绍政远刚刚说过的雷同,下意识就去看他,他目光正好落在她脸上,眼里带着笑意。她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一下。

步入员工餐厅时,果然座无虚席,赛棋安着急的说:“我去看看还有没有空桌。”话说完,丢下两人便冲进了人海。

对看一眼,羽宁和政远都没说话,毕竟两人还不熟,片刻,他先主动开口问:“你一直都在侦查组?”

“嗯,我还没机会到公诉组。”她点点头。“师哥呢?”

“也是。”他看她一眼,又问:“你在系里的辅导员是谁?”

“陈桂琴老师,她现在在最高检。”

他有点惊讶,“那么巧……”

“啊?师哥该不会也是陈桂琴老师带出来的吧?”她看着他的眼睛问。

“就这么巧,她是我的指导老师。”他沉静的目光里带着一点笑意。

“真的啊?”她禁不住扬声,面露惊喜。“那我真算你同门师妹了,这样的话,我……”

“喂!你们,快过来。”赛棋安隔着两排餐桌跟他们喊,领着又往里头走,各自点餐挑菜色后,在一张四人座的桌前停下。

“这是旁边科室的李检,这是郭检,刚刚看他们快吃完了,就先让我们挤一挤。”双方介绍后,几个人拉来椅子,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刚听棋安说你们都是省大的?”李检说话时看了看那两张新面孔,纳闷的表情。“怪了,我是校友,那时怎么没印象见过你们?”

赛棋安翻个白眼,“我说师哥,你贵庚啊?司法官哪年的?”

“06年的啊,第二十四期。”

“切,还好意思说你没见过他们,你知不知道羽宁哪期的?她一开头的。这样一算,差几岁呢,在学校可能遇上吗?”

“一开头?”郭检讶声,“这么年轻。一一年还一二年?”

“我一一年的。”钟羽宁微微笑着,“前辈也是省大的?”

“NONO,我不是,李检才是。也别叫前辈,太生疏了,自在一点就好,还是叫我郭检吧。”

“现在年轻人啊,愈来愈厉害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司法官。”李检眯着眼睛笑。

“你也惊讶吧,上次看分析,这几年考上司法官的平均年龄大约二十七岁,我记得我那一期平均年龄三十二岁。”郭检笑一下,“哎,看到你们,才觉得自己老了。”

“快别这么说,光年轻有什么用,论经验,还是李检和郭检丰富,所以不能这样比。”赛棋安嘴里咬着牛肉块,八卦道:“对了,刚刚你们在讨论什么?我好像听见什么连环怪客?”

“我们内勤,早上送来一个行窃的,在便利超市偷面包,和一个积分送的变形金刚玩偶,店员发现打算报警,犯嫌就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子,还好当时有其他顾客上前帮忙制伏嫌疑人。”郭检说话时一双筷子不停挥舞着。

“偷面包就算了,还偷玩偶干嘛?是没钱吃饭,刚好又是变形金刚迷吗?”赛棋安吸了口面条,抬头问。

“不是。身上有钱,将近两百块。做笔录时问他为什么,他说生活很辛苦,每个月三千四的薪水,房租就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要还分期款,还要给父母、要吃饭、要买日常生活用品,有时候还刷信用卡,入不敷出,所以想进牢里吃免费劳饭。”

“这几年类似的案子很多,其实都是在逃避自己的人生,也是在放弃自己的人生。”绍政远听了听,淡淡地做出评论。

“就是!他以为只要关进去,就什么烦恼什么压力都没了吗?贷款就不用还了吗?真是掩耳盗铃,不知道哪来的观念。”赛棋安不以为然地说完,又追问:“师哥,那到底为什么要偷玩偶?”

“模仿犯罪啊。”郭检看了他们一眼才回答:“去年有个案子,一个电视台记者被袭击,但财物什么都没有丢失。”

遭袭击,钱还在?见三位晚辈面面相觑,他开口解释:“就发生在江北,嫌犯有留下一个苹果面包,和一个无敌铁金刚玩偶,那个案子到现在还没抓到人。”

赛棋安想了一会,一脸恍悟。“哦……你是说,我们片区警察局负责侦办的那个案子?”

“就是那一件。是哪一组负责的你还有印象吗?”

“不记得了,案子太多,没抓到人的也不少,要记起来实在不容易,但我确定是分在我们办公室里的,就是不确定分到哪一组。”赛棋安说话时看着绍政远与钟羽宁。“你们可能要看一下你们桌上那些卷证,都是我们片区的。”

“有印象,你们说的,是不是雨天夜晚犯案,凶手穿黑色连身雨衣?”绍政远对这起案子有些记忆。案发后,曾引起网友激烈讨论,倒不是作案手法有多奇特,也不血腥暴力,引人好奇的就是在被害人身边留下面包和玩偶这两物品。

“就是那件。”郭检很无奈的样子,“早上送进来那个,就是想模仿雨衣怪咖。问他作案动机,他居然说他知道偷窃罪判的不重,所以模仿犯案看能不能被误认他是雨衣怪咖,然后加重刑期。”

赛棋安哈哈大笑,眉飞色舞,“这帮人脑袋是让驴踢了,居然还想加重刑期。像我前几天办的一件故意伤害案……”

旁边女孩儿好安静啊,绍政远迟迟未听见她的声音,侧眼看去,她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吃饭。钟羽宁不像他认识的大部分女性一样把头发留长烫卷,只是很简单的短发,圆形有层次,很俏丽也很可爱,还多了些天真,额上浮贴着轻薄柔软的刘海,有那么点外国小孩的意思。

是自助餐的菜不合她口味吗?他看她吃得很慢,便靠过去低问:“是不是这里的菜不好吃?还是去帮你点碗牛肉面?”

钟羽宁抬眼,才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怕打扰另三人的谈论的话题,也压低声音道:“谢谢师哥,不过不是因为菜,而是我牙齿有点不舒服。”

“嗯?”餐厅内噪音很大,他没听清,只好微微将脸庞又朝她靠近些。

她凑唇过去,轻道:“牙,牙齿不舒服。”

绍政远稍愣,半敛了眼,眼神向下,她顺着他目光,发现他盯着自己的唇,心思有些躁动,下意识抿了抿嘴。

那微抿的唇瓣,让他回神,笑侃,“肯定是糖吃太多了?”

她微瞪美目看他,这人,以为她蛀牙?不禁好笑:“才没有,我应该是火气大,牙龈有些肿胀,吃东西不太敢用力嚼。”

这是老毛病了,要是熬个几天几夜,作息不规律加上压力大,火气就会冒上来。

“这样,没去看牙医吗?”他安然吃着菜,挽起袖子的手臂仍浮显青筋。

她的目光从他臂上慢慢挪至那干净的脸庞,“没有,刚来还没时间,晚点用消炎漱口水漱漱口,应该可以缓解一点。”

他点点头,侧目过来,“怕看牙医?”眼里展现笑意。

羽宁闷了几秒,才勉强承认:“是……是有一点……,哎,好吧,我很怕牙医。”

绍政远噙着的笑意扩大了,徐声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我也不喜欢看牙医。”

她有点意外,慢了一会,才微微笑着,“哦?原来师哥也不喜欢牙医。”

“应该很少人会喜欢牙医吧。”他唇角含笑看着她,侧脸线条很温柔。

“说得也是。”她点头,手机在这刻响了起来,搁下碗筷拿起手机,一见萤幕上的显示,她面露欣喜,“小弟!”


羽宁垂眼,一手掩在话筒旁,似是怕打扰别人。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笑得很灿烂,唇边溢出两个小漩涡。

绍政远盯着那两个梨涡,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安静的小女生……笑起来还真有点可爱。

阖上卷宗,钟羽宁转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目光移动间,瞥见时钟显示时间都过七点了。前同事留下的案件近二百宗,这么多资料实在很难一口气捋顺。她下午费了很多时间,将案件分类、归档、做标签,想不到还有这些案件没整理,一眨眼都七点多了。

回头看看另两张已熄灯的桌案,他们离开前有和她打过招呼,政远师哥要回宿舍整理行李,棋安师哥跟着去帮忙,她想她也该回去整理才对,昨日已先将寄来的行李搬进宿舍,没想到一沉浸工作就无法自拔,现在一想起还有回去拆箱就头疼,牙齿也更痛了。

关了灯,她拎起包包,在车棚里骑出小绵羊,离开地检院时,才想到晚餐怎么解决,不吃也不行,因为晚上还不知道要熬到几点,她决定买些较柔软的面包和牛奶就好,在一间烘培坊,挑了一袋切片,回到宿舍大楼,刚过八点。

出电梯时,恰好与隔壁那部电梯上来的人遇上,她惊讶的张大眼睛,“师哥?”

“师妹,你到底是叫哪个师哥啊?”赛棋安见她一脸讶然表情,实在逗趣,忍不住抬手揉乱她一头可爱的短发。

“两位师哥”她顺顺发,弄好被揉乱的发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赛棋安反问,

“因为我……”羽宁蓦然明白了,遂露出笑容看着绍政远。

他懂她眼神的意思,“第几个偶遇了?”

“有这么巧吗?你也住这层?”赛棋安看看两人,也懂了。

“我就住这里”羽宁晃晃手中钥匙串,朝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你们不是早回来了?怎么才刚到?”

“东西整理一半就饿了,只好先去吃东西”赛棋安站在绍政远身侧回。

“你吃过了吗?”绍政远停步时,才发现她宿舍是他对门那间,他站在自家门前望着她。

“我去买了面包和牛奶”她晃晃手中塑料袋。

“晚上就吃这个?”绍政远掏出钥匙,手里也有一个塑料提袋。

“嗯,就觉得……”羽宁笑了一下,“面包比较软,牛奶不用嚼。”

“还牙疼啊?”赛棋安拿过绍政远手里的袋子,走了过去,“喏,给你的,就说你吃香吧。”

“给我的?”她看着袋子有点发愣。

“椰子水,退退火。”她接过,赛棋安才又说:“政远呐,找了几家水果行才买到的,本来想打电话给你,问你住哪一层,再给你送去,想不到这么巧,你就自投罗网了。”

她更呆了,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回神时,欲道声谢,只来得及看见对门的他已进屋了。

她调回目光,还是默默说了一声“谢谢”

“这回承认了吧,在男人堆里工作,大家都会照顾你的,一会儿你整理行李如果太重尽管开口,他买椰子水,我就干点体力活吧。”

钟羽宁笑一下,打开门锁问:“谢谢师哥,进来坐一会儿吗?”

“改天吧,我要过去帮政远整理,晚点有时间再过来。”说话时,赛棋安从微敞的门缝往内看。“羽宁,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昨天啊,不过我也还没时间整理,里头乱七八糟,师哥住哪层?”

“我住家啊,你忘了我本市的,又不像你们都外地来”说罢,他转身回对面。

“回见。”

羽宁应一声,反身打算关门时,对面大门开着,他们似乎现在讨论家具摆放,接着就看他们推移着客厅的沙发,男人的力气真是不容小窥。

看了一会,她才掩上门,将椰子水放进冰箱里,倒了杯鲜奶,一面啃着面包,一面拆开打包箱,把物品取出摆在该摆放的地方,这里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赛棋安的声音时不时透过门板传进来。他棒着马克杯喝鲜奶时,还听见他哈哈大笑的爽朗声音。

羽宁有些好奇,像政远那样寡言的人,也能把棋安逗得大笑?

她接着咬了一口面包配一口鲜奶,每次剐蹭到牙龈还是感觉胀胀痛痛的,只能咀嚼得很慢,拿出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预约牙医洗牙时,门铃响了起来。

放下杯子,羽宁颊边还鼓着一口未咽下的面包,她开了门,随即听见门外男人不满的叫嚷,“钟羽宁,你实在太没警觉心了,有人按门铃你就开?不是应该先确认对方身份吗?万一遇上恶徒,你怎么办?”

她怔怔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赛棋安,顽皮的耸耸肩,“因为你刚说会过来,我猜应该是你”

“天”,他扶额“如果不是我呢?”

“但是……是你没错啊。”而且这里是检察官的宿舍大楼,不是随便一个外人就能进来的。

“……”赛棋安眼珠子快瞪出来。

“不是着急回家?”绍政远走了过来,提醒他。

“对对,都这么晚了,”赛棋安看着钟羽宁“我妈会等门,得回去了,下次有空再来参观你宿舍,走啦。”

绍政远目光从离开的那道背影收回来,看着面前女孩,唇边有圈乳白色的印记,颊边还鼓着,手里拿着没吃几口的面包,样子带了点孩子气的可爱,他指指面包问:“小仓鼠,晚餐还没吃完?”

“嗯!”钟羽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快速咀嚼了几下,口里食物全吞咽下去才开口,“边吃边整理所以有点慢,师哥那边都弄好了?”

“还没,一多半吧,先把今天用的上的整理好,其他的再抓紧时间慢慢来”

她“扑哧”一下乐了,什么叫抓紧时间慢慢来?到底是要“抓紧”还是“慢慢”?可是很有趣啊,终于明白棋安为什么总被他逗笑了。但是心里想的是,他是过来闲聊,还是有正事?

“这里……”绍政远盯着她的唇,指尖点着自己的唇延。

她没反应过来,呆楞的样子蠢萌蠢萌的,几秒后才懂得了,抬手抹过唇边,见到指尖上的牛奶渍有点尴尬。

绍政远被逗笑了,眼神闪闪发亮。

“我是想来问,你这边有没有拖把,借我用用,我那边宿舍退了后,看拖把用了好久就干脆扔了,忘了这边也得买新的。”

话才说完,她一转身走到前头空间不大的阳台,拿了拖把递给他。

“给你,慢慢用,不用急着还。”

绍政远接过时,比比腮帮的位置,“好点没?”

她愣了半秒,才明白他意思,摇摇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不然面包早吃完了。”

“椰子水喝了吗?”

“啊,我打算吃饱再喝的,还放在冰箱里冰镇。”

“也不能喝太凉的,要真的不行,还是得去看牙医。”

她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回去了。”

见绍政远要走,羽宁忽喊住他,“师哥?”

他回身时,她微笑道谢:“那个椰子水,谢谢。”

其实他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想曾经记得,钟羽宁在他与郑绒洁吵架时借了雨伞给他们,知道椰子水能退火,便买了给她,算是还个人情。

“没什么,那……”,他停了几秒,对她伸长空着的手,微笑道,“新同事,新邻居,以后请多指教”

她想了一下,探出手,轻握住他大掌,“师哥,请多指教”

收回手时,她只是觉得师哥的手好温暖。


刚调任过来,尚未安排庭期,两人这几天皆忙着整理手中过往卷宗。

钟羽宁看着档案夹里附上的照片,再看看笔录,“棋安师哥,上次你们说的雨夜凶案。是不是留下苹果面包和无敌铁金刚玩偶?”

“对呀,”办公桌隔板不高,赛棋安看了过去,仍能看见她脖颈以上,只见她微低着脸,像在翻阅什么,他过去问,“那案子在你手上?”

“对,刚刚才翻到,上次吃饭时听你们说起这个案子,印象很深刻”钟羽宁抬头。

“那件案子很出名,电视网络铺天盖地,你不知道?”绍政远也在看卷宗,他停下工作,偏首望向两人。

钟羽宁脸蛋朝左方偏去,目光在他眼镜上停留几秒后说:“我其实很少玩手机,也没时间看报纸电视,有时候一些案件都是同事间传开,我才知道。”她笑一下,“就……也不太相信记者,总觉得新闻的真实性令我怀疑,但是我现在要处理记者的案子,感觉有点微妙。”

“虽然媒体有时候为了博眼球会夸张,不过还是要留意时事,有时候也能从中学习一些侦办经验。”绍政远不紧不慢的说着,姿态柔和,像在指导学生,“好比几个月前咖啡店孕妇命案,过程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足,这些都可以积累起来,当侦办案件中的宝贵经验。

她想了想,缓缓笑开,“嗯,师哥的话很有道理。”

“羽宁,你要传被害人来问话吗?”赛棋安问。

她看看笔录资料,摇头说:“还不到时候,暂时也没这个打算,传来问了我相信内容也差不多,而且……让被害人再次回想案发经过,我怕他会受到刺激,留下心理阴影。”

“也对,你们女生考虑的,确实比我们男生细腻,要换成是我另外几个这案子,我……”话未说完,电话就响了,赛棋安看看表,应了几声后随即挂断。他收拾着桌面,抱怨道,“真是不禁念叨,刚刚才觉得都要中午了也没来电话,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中午还想约你们去餐厅吃牛肉面呢,想不到连午饭都不能吃了,得先出去现场勘查。”

“棋安师哥好像很爱那家牛肉面?”钟羽宁看着他抓了他办公桌后衣帽架上的衬衫和西裤,只觉疑惑。

“我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员工餐厅最好吃的就是牛肉面了,而且昨晚帮政远整理他宿舍,他说了要请我吃饭的。”

赛棋安人走出桌后朝绍政远抛了一下媚眼,“欠着,明天还。”

绍政远笑,“那有什么问题。”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钟羽宁纳闷的开口:“他为什么要带衣服走?”就算要带也是那件检察官制服吧,但外勤并不需要制服啊。

“之前听他抱怨过,有一次外勤遇上腐尸,那天穿出去的衣服怎么洗都有味道,最后只能扔了,所以从那以后他就自备一套外勤穿的衣裤,”

“你也有一套验尸时候穿的?”她侧首问他

“有,外勤必备”隔板虽不高,能见着她的五官,但他还是稍退椅子,直接看向她,“你没有吗?应该准备一套。”

羽宁摇头,“没有,不过。我外勤时穿的衣服会挑不容易沾气味的面料,象冬天,外勤就不穿毛衣,夏天穿丝麻,这是之前在学校时一个老师教的。”

绍政远没说话,只看着她,她纳闷,他忽指着唇角问:“有没有好一点?”

“有”羽宁点头,弯起眼睛笑,“昨天喝了你的椰子水,还用漱口水,果然事半功倍,早上起来就感觉有好多了,牙龈也没那么肿了”

“治标不治本,如果能早下班,你还是去给医生那看一下比较好。”

“其实这是老毛病了,我只要连续熬夜和压力大就会这样,有时小感冒也可能引发。牙医每次都说一样的话,要早点睡啊,不要熬夜啊,放轻松精神啊,真有说起来那么简单就好了,不过真的很难做到不是吗?除非离开这个环境。”

她模仿医生说话的语气和模样挺有趣,绍政远噙着淡笑说:“听起来似乎是你体质的关系。”

她猛点头,“医生也这样说过。”

“检察长,文件。”办公室门板响了两声,男文员推门进来

钟羽宁拿了名章在收件簿上一盖,抬头时,只见男文员直盯着她瞧。她纳闷的问,“还有事吗?”

“没有,只是这个办公室之前都是男人,连秘书和助理也都男的,我们私下就在说这件办公室阳盛阴衰,现在总算有女生了。”

“所以……”钟羽宁想了一下,有点好笑,“这里终于有阴气了?”

“哈哈,不是,就是觉得有女生还不错,而且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男文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拿着收件簿和其他公文离开。

她不以为然,只无奈笑了笑,快速看过公文后,把心思拉回到卷宗上头。

看过完整案发过程和笔录,她好像明白了为何这个犯案人会被戏称为“雨夜怪客”。

因为案发都在雨势滂沱的深夜,嫌疑犯用疑似钝器的工具袭击被害人,而且采用的是正面攻击,但未有致死伤口,只在现场留下一个装有一块苹果面包的拉链式袋子,以及一个金刚玩偶。

太过奇怪了。

嫌犯没有拿走被害人财物,也未危害其生命,只有伤害,这类似于一种……报复!是警告吗?

但被害人笔录上多次强调自己未与人结怨,也和苹果面包、玩偶没有接触。身边亲友未有人特别钟爱这两样东西,如果被害人没有隐瞒,那嫌犯的动机是什么?

“师哥,你还记得那件雨夜怪客的报道吗?”

“等我一下”绍政远未看她,双目直盯屏幕,一会儿过后,才起身走向她,“你说雨夜怪客?”

“嗯,”羽宁点头,眼睛对视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我看过笔录,被害人说他未与人结仇,不认识嫌犯,现场也没有找到任何嫌疑人留下的指纹、以及别的物证,而且嫌疑人似乎未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无法跟车追人,目前我看到的证据就这么少?难道这案子要无疾而终,继续躺在案件柜里?”

“我看一下。”绍政远低下脖颈,看着卷宗夹里的文字,被害人称是下班后由电视台走出不久,身后有人喊他名字,他才回身,然后被一个长条棒状硬物迎面袭来,根本搞不清楚被什么东西打的就昏了,连带也没看清对方是容貌。

因为被害人满身是血,报案人以为发生命案,警方到现场才发现被害人只是头被敲了个洞,但仍有气息,送医急救后,仅脑震荡,四肢和躯干再无别的受害痕迹。

虽未闹出人命,也不能放着案子不管,只不过监视器因大雨而致使像素不清,而且脚印和别的犯罪痕迹都被大雨冲刷掉了,嫌犯又穿着黑色口罩式雨衣,包裹严实,仅一双带有眼镜的眼睛外露,给缉拿凶手的难度大大提高。


“我看那时候媒体报道的内容与笔录相差无几,因为嫌疑犯动手前曾喊被害人的名字,这证明他是在确认身份,所以在我觉得,这案子并不像随机犯案,他们很可能认识,或者就是身边的人,亲人、朋友、同事,都有可能,只有一点除外,若被害人真的不认识嫌犯……也有可能是教唆犯罪。”

他看着笔录,神情专注,眉宇间微微蹙起,“像这种被害人坚持自己不曾得罪过人的,交友情况也很单纯的情况,要找到嫌疑人并不是容那么容易,再加上天气,难上加难,除非出现新新证据”他指着照片,又笑道:“倒是这个玩偶和面包曾引起了网友讨论,有人说是不是推理电影看太多,想故弄玄虚挑战警方的能力,还有网友说也许面包里有什么密码,还是要预告下一次犯案的时机和地点”

他说到最后,嘴唇牵起弧度,十分斯文,她盯着他干净的侧脸说:“我有个想法,嫌疑人是不是只想给被害人一个警告,也许被害人有什么把柄落在嫌犯手中,所以被害人对真相也有所隐瞒?”

“对,你分析的有道理,很有这个可能,最大的佐证就是被害人没死,警告成分居多”他看向她,镜片后的目光透着暖意

羽宁心中悸动,她很少获得这样的肯定,因为年轻,资历尚浅,还有性别,常在工作场合里遇上对她抱有质疑态度的男性,无论领导还是同仁。她也曾遇到过要请司法警察找证据,对方当面拒绝的情况。

像绍政远这样子会分神过来看她侦办的案件,再给予意见的情况甚少。真的很暖心,这样好的一个人,师姐为什么要放弃呢?也许感情这种事情,唯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我脸上有什么?”见她直盯着自己瞧,绍政远微微笑着问。

她回神,脸颊慢慢浮现红霞,“没有,只是看你今天戴眼镜,师哥有近视?”

他点头,“嗯,平时戴隐形眼镜,昨天睡得晚,今天早上眼睛戴不上,就戴框架的了。”

“我好像第一次看你戴眼框,所以有点好奇。”

他笑,“你没近视吗?”

“没有”钟羽宁摇首,“我视力很好的。”

“不容易,法律系有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字,你还能保持视力正常。”

“哎,其实也不好!显得我读书很不认真。”

他静静地笑,“你这样说太片面,我只会觉得你的视力让人羡慕,戴眼镜其实很麻烦,运动,洗澡,喝热汤,或者从冷的地方到室内,没有一样方便,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戴……等我一下,手机响了”。

他回座看着桌上的手机,犹豫一下才接通,听到熟悉的嗓音,足足愣了好几秒,接电话前还特意瞄了一眼屏幕,未显示号码,他不以为意,没想过是她,“我在忙。”

好冷淡的口气,不像绍政远温文尔雅的口吻,钟羽宁不禁看向他,他方才柔软的眉梢眼角此刻只剩冷厉。

“就算不开庭不外勤,我也还有别的事要忙,你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没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他沉默一会,讽笑一声,“你认为我跟你还有什么必要见面?”

是师姐吗?不知道为什么,羽宁就是觉得这个电话是绒洁师姐打来的,他们之间原来还有联络啊?但也不奇怪。

结束通话时,绍政远看着便条纸上自己方才记下的地址,那是一间西餐厅,巧的是就在宿舍附近,电话中她约了他。

去?还是不去?

他闭眼细想,展眸时笑了一下,带有深深的自嘲意味。呵……何必再让她影响自己的情绪与生活?去或不去很重要吗?也许工作一忙,转身便忘了这个邀约。

绍政远长舒口气,将注意力拉回工作上头,还是多看一本卷宗来的实在。

“你们是上一休一吗?”餐厅内,钟羽宁坐在角落,手中叉子卷着意大利面,送进嘴里后一脸满足,心里不禁赞叹这盘意大利面真是太好吃了。

“不,我们没有休息日,是轮班制的,有两班,一般是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另一班是晚上七点到隔天早上七点”,对座的钟敖峰挖着焗烤芝士饭,一口接一口。

“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你好辛苦”,她看着自家小弟,眼底微微心疼。

“不怕,待遇很好!”

“有多好?”

“像这种倒班,一个月四千三,算好还是不好?我也不知道,反正能养活自己就行了”,钟敖峰对上她目光说:“你也很辛苦啊,约了你好几次,今天才有时间赴约。”

每次约定好了,她不是得留下打印案件,就是开庭时间延长,搞得她也很愧疚。

“这个工作本来就是这样‘阴晴不定’,所以今天能提前离开办公室,我都觉得是走好运了。”她搁下叉子,双手剥着虾,然后把虾肉放进钟敖峰的白盘里。

“姐,你自己吃,我这里还有这么多饭,你工作忙要多补充营养啊,多吃点。”他说着就要将虾肉移回她盘里。

“别跟我客气嘛,只是一只虾,你才是要多吃点,我看你初中以后好像都只长升高不长肉了。”她拽张餐巾纸擦擦手继续进攻意面。

“男生太胖不好看,衣服都穿不出型。”

“学会臭美啦?还会注重身材……”钟羽宁看着他试探的问:“不是交女朋友了吧?”

钟敖峰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啊,我才高中学历,又只是个保安,哪个女生被眼屎糊住才能看上我?现在的女孩儿都喜欢高帅富,就算有人喜欢我,我也养不起啊。”

钟羽宁盯着小弟吃饭的样子,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她知道他一定会拒绝,但她真心希望她好,斟酌后,才缓缓地说:“小弟,要不要继续读书?我可以资……”

“我不要你的钱”,钟敖峰马上打断她,“你只要记得还有我这个弟弟就好了,我可以养活我自己,你不用担心”,接着就埋头吃饭,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哎呦,我们难得能一起吃饭,别跟姐生气嘛。”钟羽宁微微低下脸,小心翼翼的讨好。

钟敖峰放下餐具,没什么表情看着他,“我没跟你生气,只是觉得我今天这样的境地并不是你造成的,爸当初就不该抛下你和你妈,他也不想想自己都结婚了,还搞什么婚外遇。自以为遇上真爱,结果人财两空,他这是图什么?”

“小峰……”她抿抿唇低问:“你妈妈,她一直没跟你联络吗?”


“呵,她会跟我联络?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时候吧,像她那种眼里只有金钱的女人,生下我也不过是为了得到爸的财产,都带着钱跑了,怎么可能还会找我,搞不好已经忘了生过我这个儿子,所以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他讥讽一番,忽然倾身严肃的看着她。

“姐,我跟你说件事,万一以后她老了没人养,再来找我,我是不会养她的,但搞不好她会告我遗弃,到时你可要帮我”

钟羽宁想了想,有些为难,“小峰,如果你到时有能力的话,还是要尽可能赡养,虽然你妈没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但毕竟生了你,她也永远是你妈妈,就算报答她当日的阵痛之苦。”

“妈?妈了个逼呀”,他忍不住翻白眼。

羽宁被逗笑,“我跟你说真的,你别开玩笑。”

“我也跟你说真的,没开玩笑,那种妈妈我要她干嘛?”钟敖峰无奈地叹口气说:“拜托,你是检察官啊,难道没遇到那种年轻时候抛家弃子,老了才回头要孩子养,最后闹到法庭的案例吗?你应该看的比我多吧。这样子你还认为虎毒不食子吗?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我当然见过,也不认同狠心的只有儿女,就是觉得……连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除了阿姨也没什么亲人,如果能和你母亲修复感情,那不多了一个人照顾你……”

“有你一个就够了,别的我都不在乎。”

不是不知道钟敖峰有多固执,但劝说失败,羽宁还是感到有些沮丧。

“好啦,我们难得出来吃一次饭,不要一直纠结这么沉痛的话题。要很影响食欲的好吗?”钟敖峰重握汤匙,挖口饭塞进嘴里,“你现在调来地方检察院,会比之前轻松么?”

“都差不多,前同事留下的案件近200宗。”

“什么?你一个人就这么多啊?州城犯罪率这么高吗?天啊天啊,一个检察官怎么办得完这么多案子?”

她喝口附餐的水果茶,“也有些是交通意外的,或者债务纠纷,不全是犯罪,不然那样就太可怕了。”

“钟大检察官,问你,要是将来哪天我犯罪了,你会不会法外开恩?”

钟敖峰带着笑容,用玩笑的口吻问。

钟羽宁瞪他一眼,“打你哦,什么都可以开玩笑,就这个不能玩笑,犯罪是不对的,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小气鬼,就好奇问问嘛,看你会大义灭亲亲还是护短,放心,我不会知法。”

“那最好,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她笃定说完,擦嘴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羽宁扭开水龙头,仔细清洗刚刚剥过虾壳的双手,一旁厕所里头传来冲水声,她没有回头,抽纸巾擦干水渍,与刚从格子里推门而出的身影对上目光,两人均是一愣。

“师姐”她讶声。

“钟羽宁,好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郑绒洁面容依然光鲜亮丽,只是眼眶微红。

“有阵子没见到师姐了,你也来吃饭吗?”

“嗯,跟政远约的”,郑绒洁洗着手,从镜子里看她。

“原来是跟师哥有约,难怪我看他今天下班特别早。”

他们复合了?羽宁心里震了一下,但也真心替他们高兴,谁不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郑绒洁手一顿,关了水龙头,与她一道离开。“你跟政远一个办公室?”

“对呀,这次的调动跟他是同职位。”

站好,绒洁瞄瞄她问:“你们这次有调动?”

“有,这次还调动不少人呢。”

“现在在哪?”

“地检,师哥没跟你说吗?”她有些纳闷

郑绒洁笑容苦涩,“没有,他连调走了也没告诉我。”

羽宁张了张嘴,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了讳不会错。

“下次一起吃饭”郑绒洁换上笑容,在一张桌前停了下来。

“好啊。”羽宁停步点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桌前身影,愣了半秒,对那人轻微颔首,“师哥。”

“嗨,你也来吃饭?”绍政远起身,看着她问。

“嗯,”她看了看两人,微笑的说:“那就不打扰师哥和师姐了,再会。”

回到座位,钟敖峰面前的深盘已空,正喝着冰果汁。他往窗外抬抬下巴,“外面下雨了,看起来雨势还不小,你刚刚怎么来的?”

几天前,气象台预报这两天有黄色预警,看外头雨势,这台风不容小觑。

钟羽宁随着看过去,“我走过来的。”

今天下班的时候,她把车骑回宿舍,想着难得早下班,又整日坐办公室,走路运动一下也好。

“走过来?你从辽东路走到这边?”钟敖峰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几公里呢。”

她喝光剩下的水果茶,“我从宿舍过来的,宿舍在附近,其实离着并不远。”

“地检法院的宿舍在松湖?”钟敖峰瞪大眼,讶声道。

她好笑的看着他,“呵呵,你表情也太夸张了,平时有偷学演技吧?跟哪位明星学的?”

“我只是觉得意外,还以为宿舍都应该在工作场所附近”他看看窗外“雨这么大,你带伞了吗?”

“没有,我出门时就是风大了点,但还有太阳,想不到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

钟敖峰频频望向窗外,若有所思,钟羽宁想了想说:“你要有事的话先走没关系,我在这里等雨停再说,像这种阵雨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但这雨势,好像没有这么快停,我怕越晚雨越大,你能等到台风走吗?”

“不会那么久,台风应该也没登陆,我记得早上看天气说预计晚上八点,才会发布陆上警报”她拿了账单拎起包包,“走吧”

结了账走到餐厅外头,才发现风势也不小,一阵一阵的,吹的人有点招架不住。钟敖峰瞪着风雨说:“我看你还是搭出租车回去好了,你等着,我去外面叫车,让司机师傅开进来载你”

“可是这样太麻烦人家了,挑头都不方便。”餐厅位于小巷内,晴天视线好都不容易出去。

“你别管了,我会给他加倍车费的,你……”

“羽宁”已步出餐厅的绍政远先看着面前男女,心里在揣测他们的关系。

钟羽宁侧过脸,有点意外的表情,“师哥。”

“这是你男朋友吗?不介绍一下?”郑绒洁站在绍政远身侧,两人外型看上去仍是极度匹配。

“男朋友?”钟敖峰看看郑绒洁,表情不快:“你这人好自已为是,给别人按身份前起码先问清关系吧?我跟你认识吗?你又知道我是她的谁了?”


见郑绒洁神色难看,还勉强挂着笑容,钟羽宁睐眼瞪钟敖峰一下,责怪的口气说:“小峰不能这样说话,她是我师姐,现在是律师,这位是我师哥,跟我同办公室的检察官。”

钟敖峰不以为然的眼神,“原来是律师,难怪说话的嘴脸特别讨人厌。”

他撇撇嘴,看着钟羽宁,“我又没有乱伦的癖好,干嘛把我跟你凑一对?”

钟羽宁不好意思的转头,“对不起,我弟说话就是这样,请师姐不要跟他计较。”

“原来是你弟,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应该没问清楚就随口叫”,郑绒洁看着钟羽宁。随后发出邀约:“等等要不要去喝一杯?我们四个可以……”

绍政远出声,打断了她下面的话。“一会儿台风登陆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没关系,我今晚没什么事”,她显得急切,目光殷切的看着他。

绍政远没有顺着话题说,而是调开目光转向钟羽宁问:“你骑车来的?”

“走过来的”钟羽宁偷觑一眼郑绒洁,不免感慨,看师姐似乎对师哥还有情意,那么当初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呢?

他看着落下的雨水继续问:“打算走回去?”

“她是有这么打算,我跟她说叫部出租车进来载她,她又觉得麻烦司机”钟敖峰代答了几句。

“那你打算怎么离开?”绍政远问话时,目光快速的在钟敖峰身上打量一回,纤瘦的体态与她相似,五官较她硬冷,也因为如此,倒让她的眉眼显得柔软秀美。

“我骑车啊”,钟敖峰瞧瞧面前男人,长得还蛮入他眼缘,“还是你可以送我姐?她宿舍就在附近而已。”

绍政远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们住一栋楼。”

“那不是更好了,就麻烦大哥你顺便我姐回去吧”钟敖峰笑嘻嘻,掏出机车钥匙,摆摆手:“姐,我先走了,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你要淋雨骑车吗?会不会很滑?”钟羽宁微扬声调。

“我有雨衣,在座垫下,不用担心我。”

“我看他应该不会有事,”绍政远看着羽宁,交代一声,“我去开车,你在这等一下。”

她看看他快速步走入雨幕的身影,身侧忽传来幽幽一句:“政远对你很不错。”

羽宁一愣,偏头看郑绒洁,师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斟酌着该怎么解释时,又听见她说:“没什么,我要回去了,咱们有空再约。”

钟羽宁错愕地看着师姐落寞的背影,想着她方才的话,觉得被误会了又怎么样?在师姐和另一个男人暧昧的时候,就已失去师哥了不是吗?

即使他把车开到餐厅门口,但到上车还有一小段距离,她仍是淋了些雨。

“快用面纸擦一下”绍政远递过一盒纸巾。

“谢谢”钟羽宁抽了几张擦着脸,她发现他外套几乎湿透,精短的黑发上还有雨珠,便关切的问,“你不擦吗?”

“擦过脸了,其他的回去再换,还好宿舍不远,不至于感冒。”

“夏天淋点雨,其实也挺消暑的。”

“你以为冲凉啊?小心秃头”,他噙着微笑,转动了方向盘。

“所以等等回到宿舍,要赶紧再洗……”

她目光定格在车窗外,见到走在路旁那熟悉的身影时,怔住数秒,师姐淋着雨,打算去哪里?

忽然没了声音,绍政远看过来,见她望着外面发呆,随即看向后视镜,从后挡风玻璃觑见那身影,他只在那身影上停留一秒便调回目光,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他根本不愿愿再与郑绒洁有交集,要不是她说要归还当初他求婚时的戒指,他根本不会答应这个约会,而且也想干脆借此机会跟她表明立场,自己不可能与她复合,他以为她应该拿的起放的下,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他也祝福她,怎会晓得今晚这个约会她还契而不舍。

她道歉,对他认错,说她不该一时受诱惑,对她同事有了不该有的感觉,她说她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忘怀俩人十年的感情……

绍政远接受她的道歉,但不接受她后来的提议——复合。

不是他不念旧情,是因为他全心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她脚踏两条船的对待,两样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和猜忌,即使他能做到原谅,也无法保证日后他不会因此而对她的感情存有质疑,这样交往如何能长久?

他看了身侧女孩一眼,也许,她会觉得他很残忍吧。

“她开车来的,应该是要走去停车的位置”,绍政远目视前方,淡声说。

钟羽宁愣了两秒,才明白他意思。她看向他,开口想说点什么,又发现自己没认可立场表达看法,别人的感情,其实与她无关,她又何必多事。

“我跟她分手半年了,你应该在家族聚会听到过吧。”

她静了几秒,应声道:“我听说了,其他师哥师姐提过几嘴。”

“今天只是很普通的吃饭,她约我,想把当初我求婚的戒指还回来,我没跟她复合。”

咦?这是……在跟她解释吗?羽宁静了一瞬才说。“师哥,但是我看的出来,师姐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绍政远嘲弄的笑了笑,“那种已不够纯粹的感情,无法让我感动,或者珍惜。”

她不知道该表达什么,只觉得师姐方才的眼神和姿态,让她有些不舍。

“大概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就在于此吧,女生似乎很容易原谅对方出轨,有时看新闻,哪个明星,政客出轨,妻子和女友总会选择原谅,并且公开替丈夫向大众道歉,把责任揽在自己不能留住对方的心上,这样真的很卑微,而且我也无法认同我的对象有感情不忠的行为。”

绍政远说话的样子稍显严肃,她盯着他侧颜,“你好像有大男子主义喔?”

他倏然失笑,看了她一眼,才反问,“你认为要求专一是大男子主义?”

“不,是你的说话的口气和表情,让我觉得你可能是这样的人。”

“大男子主义……说的应该是那些允许自己在外风流,但要求女人只能专一,以他为主的男人”稍顿,他低低地补上一句,“我不是。”

似乎有道理,她怔怔看着他,看过他对师姐温柔的一面,看过他多情缱绻的眼神,她没想过。

原来他不爱了时,会对对方有那么的冷漠。


“你弟几年级了?”话锋一转,他不再提郑绒洁。

“他毕业了,现在在做保安。”

“哦,看上去没还年轻。”

羽宁笑了一下,“他不太喜欢读书,高中没毕业就决定不往上读了,人各有志,我尊重他的想法。”

“保全的作息似乎比较不正常,他没想过往自己专长方面发展吗?”

“他喜欢雕刻,而且雕的很棒,不过州城似乎没什么发展的空间,而且……雕刻本身就比较冷门,也就只能当个爱好了。”

绍政远点点头,“所以你家人都住州城?”

“不是,家人在坝平”想了想,她又说:“我爸妈都是中部人。他们离婚后,我妈带我回外婆家,我弟是我爸第二任老婆生的,他高中读省里学校。从那时起他一直都住在州城,因为我爸生病过世后,我弟身边也没什么亲友,他觉得在哪都可以生活。”

“他母亲呢?”

“不知道,我弟小学时,他妈妈就离家出走了,他很久没见过他妈。”

宿舍就在前头,绍政远放缓车速,打了方向灯,慢慢朝右侧靠近。“我看你们感情似乎很好,不是同个母亲,这样很难得。”

羽宁想了想说:“是的,有什么事也是上一代的,所以我们关系还不错,也许是因为没住在一起,所以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也要你们投缘,有的人是天天住在一起,反而更生疏”,他把车停在宿舍大门口道:“到了,下车吧。”

钟羽宁解开安全带,看看外头,问他:“你车要停在门口?”

“我要去找车位,你先下车。”

“这样的话,你要淋雨走回来?”

“后备厢有雨伞,不过我身上已经这样了,不差再淋一次,”他指指身上半湿的衬衫。

她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他变得透明的雪白衬衫下有件背心式内衣,那件内衣因为是白色的,也变得有些透明,他身体的线条,在衣下隐隐约约。像瞧见了不该看的,她转开目光,两颊浮暖,“那辛苦你了,我先上去,谢谢你送我回来。”

绍政远颔首,未细想是自己半透明的衣衫在她眼里是何风景,也不知她此刻心思,只叮咛着:“上去先泡个热水澡,免得感冒,早点休息。”

“我知道,师哥也早点休息”,手握上车门把,正要推开车门,他又开了口。

“明天要是还刮风下雨的,我送你上班吧,你骑车太危险。”

麻烦人家接送不是她的作风,但若有风雨,骑车确实危险,羽宁想了下,点头应声:“好,我下车了,师哥晚安。”

打开车门,快步奔进大楼,步入电梯时,她对着镜子稍整理半湿的发,脑海里忽然跃出车上男人那透明衣衫下的身体线条,她耳根一热,脸红了。

相验室

一名验尸人员正以尖头竹棒刮取死者指甲缝内的微物迹证。

“死者吕铭,州城卫视新闻部记者,口袋里身份证件记者证等等都完整无损,财务也没有损失,我们到现场时,发现他衣服内鼓起,翻开一看,是这个……”他示意第五分局小队的侦查员,后者随即取来了被装在透明塑袋子里的证物。

绍政远看看,是一个被装在夹链袋里的苹果面包,还有金刚玩偶,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雨夜怪客”。难道去年的案子尚未侦破,凶手再次犯案了吗?

“通知家属指认了吗?”绍政远戴上手套,拿过证物,看着袋子里头的玩偶,凶手是乎对苹果面包与无敌铁金刚情有独钟,在现场刻意留下这两物的用意是什么?还有两名受害者都是记者,是对记者这个职业特别讨厌吗??

“有,不过家人都在外省,赶到这里可能需要点时间。”

“哪里发现死者的?”他把证物还回去。

“州视办公大楼附近,昨晚整夜都在下雨,陈尸处几乎没有什么血迹了。”

“现场封锁了吗?”血迹被雨水冲走,但陈尸处地面也许会有血迹渗入或残留

“有,等风雨小了,鉴识科会过来采证。”

他微微皱着眉,再问:“监视器画面调了吗?

“正在调,不过昨晚那种风雨,画面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辨认。”

不止昨晚,现在外头也是风雨交加,警方才会将遗体移至殡仪馆。绍政远相信这是杀手凶手的手法。利用夜深,利用大雨,增加他们侦办的难度。

“鼻梁看起来是断了。”法医厚重的眼镜后那双细眼正仔细端详死者。

绍政远上前两步,听法医的说明。

“鼻梁上有平行淤青,死者生前因是受到某种棒状物攻击,手臂的淤青可能是被攻击后有回击或挣扎,凶手才会按压住他手臂,造成这里出现皮痕”

法医公式化的口吻,两手触碰着尸体,言面不改色。

绍政远将面前的大体从头至脚看了个仔细,“似乎没什么明显外伤?”

法医没有回应,只撑开死者眼帘,他看了看,发出疑惑声,随即拿了小夹子在死者右下眼睑处轻夹起碎片。

“这个是……”法医抬臂,借着死白的灯光,看着那一小片,挪了挪镜架。一会儿细眯起眼,一会又睁大眼,“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眼屎?”

眼屎?绍政远惊疑地看着法医。

“啊哈哈哈哈,我开玩笑,放轻松点,”法医晃了晃手中夹子,“你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绍政远凑近看了看,猜测道:“会是死者被攻击时,凶器上有什么东西剥落,进入死者眼中?”

“有可能啊,而且这看起来蛮像油漆斑块……”法医招来鉴侦人员。

“哎,把这个带回去验。”

“是。”

又翻了翻其他部位,法医才回答方才的问题,“目前看来,除了鼻梁上面和手臂上的瘀伤之外,没其他外伤,看他鼻腔有褐色血液。有可能是被打断鼻梁,鼻腔里大量出血,血液倒流进喉咙窒息而死,不过这也不排除药物致死,建议解剖,才能确定死因。”

窒息而死……如果是这个原因才造成死者死亡,那么……凶手一开始岂不是并未有致人于死的意图?

过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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