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雨水多,电闪雷鸣为黑夜撕开了一个口子,暴雨将至。
江梨一口气跑到了村口。
村口有个无线电话,她投下一枚硬币,准确无误地拨通了男人的电话。
……
“老大,这里很不安全,为什么非要明天再回去啊?”许远挠挠头,不把想害他们的人揪出来,他一天都不能睡个安稳觉,也不知道老大心里在想什么。
男人鼻梁高挺,眉眼轮廓深邃,他站在窗前,修长手指夹着一支烟,猩亮的火模糊了五官。
室外雷雨交加。
这男人不是裴醉还能有谁?
“等人。”
许远意外:“等人?老大你还认识这边的人啊,等谁啊?”
该不会……
他眼神猛地一亮,“我懂了,老大你是不是不想结婚故意找借口,打算待在这里不走了?”
裴醉以前从不把老爷子的催婚放在心上,直到去年,老爷子查出来了肺结核。
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本来就大小病不断,现又得了肺结核,眼看着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老爷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结婚,最好能够一年抱俩。
裴醉不想让老爷子失望,原计划是出来散散心,回去就在圈里随便找个女人把婚结了。
谁能想会出来就被人盯上了,散心差点变散魂。
裴醉看了他一眼。
眼神轻飘飘的,却是把许远吓得瞬间噤声。
床上的陆一白笑着说:“远,你怎么话那么多?你再多说两句,怕是不等找到仇人,老大就亲手把你灭了。”
许远抖了抖身子,走到床边踢他,“陆一白,你少胡说八道,老大才不会对我那么狠心!”
陆一白跳起来,对着许远也是一脚。
手机突然响了,两人立刻停下动作。
是裴醉的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
裴醉垂下眼,接过。
他没说话,就听电话里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哥哥,是你吗?”
裴醉眸色一顿,“是我。”
说不清等什么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我有一个忙想要您帮。”江梨可怜兮兮地说:“我家人要把我卖掉换彩礼,我从家里跑了出来。”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您能借我一点路费吗?我要去b市。”
她说着打了个喷嚏。
裴醉问:“你现在在哪?”
江梨报了位置。
挂上电话,裴醉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外走,“你们先睡,不用等我。”
留下许远和陆一白面面相觑。
“谁的电话?”
“似乎……是一个女人?”
“……”
江梨挂了电话又给姥姥打了一个。
她让姥姥这段时间不管听到什么传闻都不要信,更不要告诉江家人她去b市了。
她可不想那么早被那家子人找到。
跟姥姥通过气后,江梨的裙子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但她的心情出奇好,甚至还在哼歌。
江梨又想到了在山上看到男人时的情景。
衣服被刮了几道口子,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不过那张脸倒是挺能唬人的。
能让江桃一见倾心,想必在外面的市场更不错。
她以前听学校的同学说,大城市的会所里不但有小姐,还有少爷。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正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身后响起几下喇叭声。
江梨回头。
一辆黑色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车打着双闪,停在她面前。
下一秒车门被打开,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头顶的雨消失了。
江梨仰头,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
“哥哥,这是你的车吗?”
裴醉嗯了一声,“外面雨大,有什么话上车再说。”
江梨爬上了副驾驶,还来不及打量,男人又递给她一个毛巾,“擦擦头发。”
接着,又递给她一个外套。
一个递的顺手,一个接的顺手,都丝毫没觉不妥。
裴醉看着她。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那双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有种清水芙蓉的美。
“就这么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不怕吗?”
“不怕啊,哥哥是好人。”江梨张口就来,本来是带着笑的,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鼻尖,一脸唉声叹气地说:“再说了,我也无处可去了。”
裴醉想到刚才少女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你家人?”
“是啊。”江梨接着说:“我家人可偏心了,他们为了让妹妹上艺术学校就把我卖掉换钱,可我也是他们的女儿呀,我也想上学的呀,他们对我一点都不好,所以我就跑出来啦。”
本该是沉重的话题,被少女用如此轻快的语气一说,似乎也变得没那么沉重了。
可苦难就是苦难,不会因为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消失不见了。
难以想象,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的眼神里没有怨恨之色,只有疑惑和不解,像是一只乖乖软软的小猫咪,被人打了也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只会独自委屈生闷气。
有点可爱。
裴醉看着她,心跳慢了半拍。
“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声音丝毫不显露。
江梨瞅了他一眼。
似乎是现在才想起来警惕。
“你多大?”裴醉问。
江梨说:“二十岁。”
长得那么嫩,他以为还没成年。
不过裴醉很满意,点点头说,“正好。”
江梨一脸困惑,还不等她问什么意思,就听男人说:“路费我可以给你,你以后在b市的所有开销,也由我承担。”
江梨眼睛蹭地亮了。
“但有一个条件。”
好嘛。
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江梨晃晃脑袋,水珠甩了裴醉一脸。
“什么啊?”
裴醉若无其事地擦了一把脸,“跟我去领证。”
江梨:“……???”
裴醉也觉得自己挺畜生的。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嫁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