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稀稀拉拉,露着天光。
这确实是个穷坑,烂泥坑。
我李卫国,就是个在泥坑里打滚的穷鬼。
没啥可辩的。
“行。”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晒裂的河床,“你要走,我不拦着。”
我顿了顿,把最后那点力气挤出来,“小梅…留下。”
王秀英那双描画过的细眉毛猛地一挑,涂了廉价口红的薄嘴唇撇了一下,那神情活像吞了个苍蝇:“哼,拖油瓶!
带着她,张强能乐意?
爱留留你这穷窝里吧!”
她甩下这话,像甩掉什么脏东西,转身就冲进了里屋。
一阵“哐哐当当”翻箱倒柜的乱响。
我坐在门槛上,像个被抽掉了骨头的空口袋。
屋里的响动停了。
王秀英出来了,胳膊上挎着个鼓鼓囊囊的花布包袱。
她看也没看堂屋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刮过我身边,带起一股劣质雪花膏的味儿。
“吱呀——”院门被她用力拉开,又在她身后重重地撞在门框上,“哐当!”
那声响,砸得我心脏猛地一抽。
院子里死寂。
只有几只刚受了惊吓的老母鸡,还缩在墙角,发出不安的“咕咕”声。
我僵硬地转过头。
堂屋黑黢黢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影子蜷缩着。
那是我的小梅。
才三岁的小梅。
她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冰凉的土墙,两只小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抖得厉害。
没有哭声,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我的闺女啊!
那点强撑着的硬气瞬间垮塌,碎得稀里哗啦。
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那个小身子捞进怀里。
她那么小,那么轻,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她小小的、滚烫的脸蛋死死埋进我粗糙的、带着汗味和烟味的旧褂子前襟里。
终于,一声压抑到极致、嘶哑破碎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从她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爹…爹…娘…娘不要小梅了…”那声音,像钝刀子割肉。
“不哭…小梅不哭…”我笨拙地拍着她瘦骨嶙峋的背,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砸在她稀疏发黄的头发上,“娘…娘去享福了。
爹在!
爹在呢!
爹…爹会让你过好日子!
爹发誓!”
我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