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打电话,有赔偿的,不骗人。”
阿诺的出租车开到公寓底下,云稚毫不留情甩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里的人开了车窗,探出一个金灿灿的脑袋,跟推销保险似的。
始终没忘让云稚打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打通的号码。
云稚留给他的,只有冷酷到底的背影。
“明天见。”
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金灿灿不改笑意,热情告别,随即一踩油门。
瞬间没了踪影。
云稚没什么形象地咸鱼瘫在沙发,脚边的云小黑也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人狗风格统一。
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蹭着狗子,云稚眼神放空不知道想着什么。
【Sir,系统侵入数据库,阿诺.加西亚提供的国际警察与联邦探员信息核对无误。】
在复杂的网络数据流中溜达了一圈回来的系统给出了云稚想要的信息。
别看他之前跟那个金灿灿聊得还算和气,甚至答应了合作,但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一肚子坏水。
留了心眼的云稚立马让系统去查阿诺证件给出的信息。
【关于那个异能者联盟呢?】
云稚注意到系统没有核对阿诺的最后一个身份。
【Sir,IUL内部网络安全处于这个世界绝密水平,有奇怪能量干扰,系统无法长距离入侵其内部数据库。】
云稚一愣,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系统进不去的数据库。
奇怪能量干扰?
云稚想到目前出现的异能者,有这样超越现实的存在,哪怕不合理的地方都变得合理了。
凭着这点,云稚倒是有点相信阿诺来自国际异能者联盟了。
看来,里世界还挺有两把刷子,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联盟的人?不知道那个无赖会是什么异能。”
思索间,门铃响了。
彻底躺平的云稚轻轻踢了一下同样躺平的云小黑。
在狗子哀怨的目光中,云稚不为所动。
于是,门被打开。
当看到开门的是一条乌漆嘛黑的大狗,来者的眼神都是(°ο°)
两个人。
云稚刚接过了其中一个外卖配送员手里的袋子,对方捏着鼻子赶紧就溜了。
好像再不走就要赶上一场生化危机。
闻了闻袋子里诱人的螺蛳粉味,本来秉着试试态度点外卖的云稚觉得自己在外国找到了一家宝藏的种花美食店铺。
只可惜老外并不理解螺蛳粉的魅力。
拎着美味的云稚打量着另一个来者。
对方已经戴上了口罩,看穿着,像个送快递的。
见到云稚看过来,他果不其然交给云稚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普普通通的纸盒,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最近没有买东西。”
快递员解释道:“这是一位老先生让我送到这里的。”
云稚动作一顿,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急忙追问:
“那个老先生长什么样?他什么时候让你送的?他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吗?”
快递员挠了挠脑袋,努力回忆着。
“我记得是一个星期前,一位老先生付了一笔不菲的费用,在我们那里寄存了这个盒子,他当时说,他一个星期后过来取,如果没来,就让我们的人把东西寄到你这个地址。”
一个星期后,盒子的主人没有按时来取,于是快递员找上云稚的家门。
“那个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快递员摇摇头。
“当时的确是我接待的人,但他全身裹得很严实,还戴着口罩,我看不到他长相,只知道他长得挺高,戴着眼镜,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要求送盒子给云稚的人无疑是麦克费尔教授。
送走快递员,云稚都没顾上嗦粉,迫不及待拆开了盒子。
小小的空间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塑封透明袋子里,盛放着一把钥匙以及一张小纸条。
【系统,我怎么感觉这剧情有点熟悉?】
【Sir,有何指教。】
系统不明所以,它的宿主脑回路总是很清奇。
云稚盯着手里的钥匙,如临大敌。
【系统,你听我跟你分析。】
【首先,世界观被意外刷新,身边又有人跟踪,然后某个组织成员又找上来合作,接着神秘人寄来东西,这怎么看都像是电影里摊上大事的主角,祸到临头了!】
系统默不作声地给云稚在脑海中拉来了一段“被迫害妄想症”的介绍。
主角没那么好当,但寻找失踪教授的确迫在眉睫。
在和师兄见过面后,云稚就给教授打过电话发过邮件,一无所获。
系统搜寻的结果表示教授早已不在本市。
有监控拍到他在半个月前驱车离开巴尔的摩,之后就再也没消息。
就算是一星期前回到本市寄东西,也没见他暴露踪影。
这样大费周章地隐匿行踪,看样子教授的确是遇到了大麻烦。
阿诺给的U盘,云稚播放了里面唯一一个视频。
被束缚带绑起来的男人躺在床上,一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看不清面貌的人走过来给床上的人注射了某种药品。
没一会儿,床上的人就开始痛苦地嚎叫,剧烈的挣扎连束缚带都被崩断。
人从床上滚到地面,接着他的表皮开始泛红,然后跟熟透了的酱肘子似的,皮肉剥离脱落,整个过程血腥无比。
等到正常的人变成了没皮的怪物,男人也没了气息。
而这,就是异能者被注射了BOH的下场!
云稚到现在都很好奇教授是怎么跟里世界的势力扯上关系的。
如果没有里世界人的牵桥搭线,BOH不可能被用到视频里的人身上。
眼下,他要做的是——
云稚低头看了眼盒子里的那张纸条。
【德文耶路32号】
这是麦克费尔教授在巴尔的摩的住址,云稚多次去过。
……
德文耶路32号。
面前的这栋木制别墅是德文耶路尽头的最后一栋住所。
云稚进入小院后刚想用那把获得的钥匙打开大门,右侧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见隔壁院子一颗高大的橘子树上蹿下来个身影。
“嘿,兄弟,我说你不厚道啊,不是说好合作的吗?你看你,我一个不小心,你就擅自行动了。”
阿诺轻巧地落地,手里攥着两个发青的橘子。
云稚看了一眼偷橘贼,瘪了瘪嘴。
“彼此彼此,你跟踪我,不也是不信任吗?行了,既然来了我也不拦着你,爱进不进。”
说着云稚打开门走了进去,根本没管还在隔壁院子里的某人。
“诶,等等我!要不要吃橘子,新鲜的。”
阿诺在后面叫喊着。
黑色外套口袋一边揣一个橘子,阿诺提着大长腿跨过半米高的栅栏奔向云稚所在的院子。
教授的屋子云稚早就轻车熟路,重要资料的东西都在书房。
云稚在书桌上翻找着,企图得到点什么信息。
阿诺迈着大长腿施施然走进来,左瞧右看,不像是来查线索的,倒像是来参观的。
正在查看抽屉的云稚突然闻到一股橘子味。
抬头一看,就见阿诺已经靠在墙边剥起了从隔壁捎来的橘子。
见云稚无语地盯着自己,阿诺不仅不尴尬,还扬了扬手中的橘子,“要来一块吗?”
“酸死你!”云稚瞪了他一眼,并警告他少用沾满橘子汁的手去碰这里的一切物体。
阿诺面不改色地咽下酸不拉几的橘子,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找东西?”
云稚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呢。”
“我收到了教授寄给我的钥匙,他一定想告诉我什么,答案就在这间屋子。”
阿诺哦了一声,走到一片挂满照片的白墙边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墙上的照片,教授少年到中年到老年各个阶段的照片都有。
让人意外的是,在不同阶段的照片里,始终有一个人坐着轮椅微笑陪伴着教授。
“那是教授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的伙伴,里德先生。”
云稚走到阿诺身边,注视着墙上的照片,解释道。
“里德先生患有罕见的基因病——快乐木偶综合征,一个被迫快乐的人,他也是教授研发BOH的动力。”
他听教授讲过那位里德先生的故事,对方很励志,多年疾病困扰没有打败他,最后还成了畅销小说作家。
两人互为挚友,万一教授出事,那位先生也一定会很难过吧。
叹了一口气,他继续寻找。
阿诺则悄咪咪挪到了书柜那边,双手背后,沿着书架一排排看过去。
“快看这里。”
阿诺看上去很激动,云稚急忙走了过去。
“是有什么发现吗?”然而云稚皱着眉在阿诺指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嗨,我看到几本珍藏版的典籍,比较激动,不要在意哈。”
对方耸了耸肩,笑得很无辜。
“哦,是吗?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书之人。”云稚冲着他也笑了一下,好看的人笑起来格外惊艳。
自见面就没给过对方笑脸,乍一笑,阿诺都一愣,暗想这反应不对啊。
下一秒,一记飞腿就朝着阿诺扫去,阿诺赶紧躲开。
“怎么打起来了?”阿诺跳到攻击范围外,委屈道。
“忍你很久了。”甩下一句话,云稚又跟阿诺打了起来。
拳头直击阿诺面门,阿诺下意识一躲。
谁知这是诈!一侧寒光一闪,刀片破空而出。
几秒后,阿诺捂着左边少了大半截的金发,一脸控诉地看着云稚。
“兄弟,你居然玩真的!都快把头皮削掉了!”
而云稚则觉得神清气爽。
“新发型有种不对称美,挺适合你,不要太感谢我。”
说罢,随意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动作带动里面夹层空间,一张深绿色的烫金邀请函掉落在地上。
阿诺比云稚更快地捡起。
在对方不善的眼神中,他略显尴尬地把手在外套上蹭了蹭才重新拿好邀请函。
“来来来,不劳您费心查看,我给您念念这里面的内容。”
“不,不需要,你想念,就念这个。”
云稚从阿诺手里抽走了邀请函,又把从书架上拿的那本砖头书放到他手里。
邀请函展开,里面的花体英文写得极为漂亮——
Dear Charles:
I hope you haven’t any plan for the weekend of July twenty-fourth as we’d like you to spend it with us at Silent Acres.
……
I believe it will be the best meeting for all members of Quakers.
I wish nothing will prevent you from coming.
……
Affectionately yours,
Martin Reed
看完邀请函的云稚问了阿诺一个问题。
“今天几号?”
“五号。”
得到答案的云稚点点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就对了。”
把邀请函重新递给了阿诺,云稚道:“我师兄说教授半个月前去参加了一场聚会,这邀请函上聚会的日子正好对上了。”
“马丁·里德?”阿诺口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看向云稚,“是那个人?”
他指了指墙壁上坐轮椅的人。
云稚点点头。
“好朋友相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阿诺摸着下巴道。
“的确,好朋友的聚会没问题,但如果不是好朋友呢?这张邀请函有问题。”
云稚下了个结论。
“你是说有人假冒里德的名字写了邀请函?”
“恰恰相反,这就是里德先生写的邀请函。”
阿诺从口袋里掏出了吃一半的橘子,掰了一瓣扔进嘴里,懒洋洋地靠着书柜。
“那聪明的小博士,快点说说你的理由吧,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我听得云里雾里,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的确脑子不好使,所以靠吃东西补。”云稚不痛不痒地刺了他一句。
听着阿诺对他的称呼,总觉得有点耳熟,心里一丝异样闪过。
“你听过贵格会吗?”
“这个?”阿诺把邀请函上的Quakes一词用手指圈了圈。
“听过一点,一些迥异的教徒在十六世纪中期创立的一个团体组织,传承到如今,神秘色彩相当浓厚。”
“对,里德先生是白头鹰国贵格会的保守信徒,教授后来也被他邀请加入了,他们经常会小区域的会面,邀请函上的聚会其实很常见。但——”
云稚话锋一转,“这封邀请函的内容里犯了一个违背贵格会教义的错误。”
“贵格会讲究所有信徒一律平等,信徒称呼彼此都是‘你’,但邀请函上通篇下来却是‘you’!”
一个现代的普通人不会觉得这样的邀请函措辞有问题。
然而对于起源于十六世纪的贵格会保守信徒来说,人称的使用必须沿用历史。
“you”在现代英语中是单复数通用的第二人称,但回到贵格会成立的时期,那是近代英语使用的时期。
那时“you”仅仅代表了复数第二人称,复数的形式用作敬语在很多语言中很常见,所以那时“you”代表“您”。
而“thou”才是单数的第二人称,代表“你”,是信徒常用的称呼。
语言不断发展,但总有人保留一些传统用法,比如教授,比如里德先生,比如他们的组织。
“啪啪啪”,阿诺海豹式鼓掌。
“关键时刻还得看博士发现问题呢,厉害!”
“教授找不到,我能不能毕业还是个问题呢。从你嘴里说出那两个字,我觉得是在嘲讽我。”
云稚一点也没领阿诺的情。
从这个人口中说出的赞美配上那副戏谑语气,该有的语义全没了。
“尽管邀请函写得不对,但教授还是去了,说明这件事和里德先生有关。他亲笔写下这封有漏洞的邀请函,本意是想让教授察觉到什么。”
邀请函里写的“希望教授去”“最好的聚会”都是反话,估计那时里德已经被控制了,所以只能隐晦地传递消息。
可惜,教授不会不管好朋友,如约赴宴,一切问题就此开始。
“那现在要先去这个地方看看了。”
阿诺咧开嘴,在邀请函上圈出了Silent Acres。
“你知道这里?”
云稚颇有深意看了一眼阿诺,这家伙应该还有不少东西瞒着自己。
“说不定这里就是疯犬的一个落脚点呢。”
阿诺吃下手里的最后一块橘子,慢悠悠道。
【所以,系统,我讨厌说话拐弯抹角的人,谜语人遭雷劈。】
自认为向来有话直说的云稚在脑海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宿主开心就好。】
路过阿诺,云稚斜了他一眼。
“哼,小心遭雷劈。”
“哈?”无辜的阿诺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暂时的合作伙伴诅咒了。
哐当——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个快要走出别墅的人对视一眼。
“是卫生间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