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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就是上上签

厨房与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生活中总有许多不如意,不要被困难吓到,要学会驾驭。爱一个不仅需要勇气,有时候也要靠运气,活着亦如此。

主角:邓宪闾,胡晶晶   更新:2022-11-29 08: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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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邓宪闾,胡晶晶的其他类型小说《遇到就是上上签》,由网络作家“厨房与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生活中总有许多不如意,不要被困难吓到,要学会驾驭。爱一个不仅需要勇气,有时候也要靠运气,活着亦如此。

《遇到就是上上签》精彩片段

周末的傍晚,邓宪闾找了个有路灯而且有摄像头的地方停好了新买不久的皮卡。

望向模糊可见的学校大门,他毫不犹豫地偏腿越过栅栏,呵斥带喘地往宿舍跑。

栅栏里面是一片树林,树林把学校跟喧嚣的闹市给隔离开来。

树林的另一边儿是个人工修葺的公园儿,很多情侣都愿意漫步其中。

在邓宪闾的记忆力中,只要越过树林中的林荫小路,离教学楼就不远了。

就在邓宪闾看到小路的同时,也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啊!鬼啊!”邓宪闾大叫一声。

“啊!流氓!”

一个女声同样惊呼,并且还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随之落地。

“你,你,你要干什么?”女生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哎呀我去,我想干嘛?我急着回去签到!”邓宪闾一下明白了方才那张脸为什么那般苍白。

“你看手机离脸那么近干什么?”

“我看手机,我看手机关你什么事儿啊?”女生嘴很硬。

看得出来她对邓宪闾这个不速之客很是戒备。

邓宪闾低头弯腰捡起女生的手机:“我叫邓宪闾,你的手机屏碎了。”

“都怨你,不然它能碎么?”女生不依不饶,没敢伸手接。

“这能怨我么?你还把我给吓了一跳呢!”邓宪闾缩回拿着手机的手,并且在手机屏幕上用手指划拉一下,“还好只是保护屏碎了。”

女生试探着问:“你,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是这届专升本的学生,就在那边儿的宿舍住。”邓宪闾据实以告。

听到邓宪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女生胆子似乎大了起来:“你把我的手机给弄坏了,你看着办吧!”

邓宪闾心里有气:“你还把我给吓了一跳呢!再说了,这手机还能用,只是保护屏碎了,你总不能让我赔你一部新的吧?”

“你,你还有理了啊?”女生也不相让,只是语气弱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磨叽了,我这还急着回去签到呢,我这里有两百块,你去换个保护屏吧!”

邓宪闾一手拿钱,一手拿着手机,双手向女生伸了过去。

借着手机屏幕上的光线,两张百元钞票被映衬得格外显眼。

“我才不要你的钱呢!”女生仍然没有接邓宪闾递过来的钱和手机,“别以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没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啊!”邓宪闾觉得自己被冤枉到了,“这只是我赔你的钱。”

“我不要你的钱!”女生犹豫了一下,“你给我换个一样的保护屏就行。”

“那不是一样么?”邓宪闾有些不理解,“同学,我真得回去签到了,不然…不然会扣我学分的!”

“把手机还给我就行了,钱你拿回去。你,你走吧!”

面对女生突如其来的大方,邓宪闾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啊!弄坏了你的东西,怎么也得赔给你啊!”

女生伸手小心地拿过她的手机,随即缩回了手:“保护屏也值不了几个钱,我回去自己换一下就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因为我你才把手机摔地上的。”邓宪闾掏出自己的手机来,“要不,要不加我个微信吧!你花多少钱,我转给你好了!”

“唉,那好吧!”女生有点儿不情愿,嘴里嘟囔着:“把人家手机弄坏了,还要走了人家的微信。”

邓宪闾没时间考虑那么多,直接亮出了自己的二维码名片:“你不加我也行,把这个拍个照,然后管我要钱就行!”

“那不跟要走我的微信一样么!”女生又重复那一句,“弄坏了人家的手机,还要走了人家的微信。”

听着女生反复说着微信的事儿,邓宪闾心里真有点儿想笑。

不过他更想快点儿离开这里,也就不跟女生计较这些没用的事儿了。

“好了,我加你了,你通过一下吧。”女生很是不情愿的样子,“还得我主动,真是的!”

“那行,那我先走了!”邓宪闾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了一下确认,然后把手机揣回裤兜儿。

或许是想抒发一下心中的郁闷,邓宪闾走了两步回头说:“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别真遇见鬼了!”

“你,你讨厌!”女生果然被气到。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刚走没几步,从身后出来了几声惊呼。

邓宪闾刚扭头看,一双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

“你特么想要掐死我啊!”

邓宪闾仅凭嗅觉就能判断出,身后的人就是方才的女生。

“有,有鬼,真有鬼,这回是真有鬼!”女生并没有松手。

“你再掐我,我就变成鬼了!”邓宪闾掰开女生的手,“你这样背对它,就不怕鬼来抓你?”

“方才,方才我看到了一个影子,我看到,看到一个好大,好大的鬼影子。”

女生显然被吓得够呛,还好听了邓宪闾的话,把手松开了。

邓宪闾转过身:“你到我身后去吧,我给你挡着。”

女生很是听话地绕到了邓宪闾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你抱着我干什么?”邓宪闾说得戏谑。

“我,我害怕。”女生死不松手。

“哎我去,是你主动过来的,我可没动你啊!”

邓宪闾故意把两只胳膊伸开。

女生解释:“你说什么呢?我真看见了,看见一个很大的黑影子。”

“不会是路过的人影儿吧!”

邓宪闾说得轻描淡写。

“不是的,不是人,绝对不是。”女生矢口否认。

邓宪闾调侃起来:“哈哈,要是我遇见这种事儿,我就先拿出手机拍个照儿,然后发个朋友圈。”

“哎呀,我手机呢?我手机怎么没了?”女生这时想起手机来。

“这次你可别怪我了,我们分开的时候手机在你的手里。”

邓宪闾急于撇清自己。

“是我方才害怕,把手机给扔了!”

女生恢复了记忆。

邓宪闾继续调侃:“哎我去,你这是啥毛病,一激动就扔手机啊!”

女生很是不舍的样子:“你去,你去给我捡回来吧!”

“我不去,我怕鬼!”邓宪闾故意逗着女生。

“你看你看,那个,那个真是鬼影子!”

邓宪闾感到女生整个身体都在抖。


邓宪闾向着来路望去,并没有看见女生说的什么鬼影子。

突然间,草丛里有东西亮了起来。

还好跟着传出了一段音乐。

邓宪闾回头看向女生:“那是你的手机吧?有人给你来电话了。”

女生顾不得自己的手机,指着前面说:“它,它又来了,就是那个鬼影子!”

听得出来,女生害怕极了。

邓宪闾一看,可不是有个东西的影子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来回的跳动么。

“别怕,有我呢!”邓宪闾安抚住女生,“你在这儿等着,等我过去看看。”

“别,你别过去,你别离开我,我害怕!”女生不让邓宪闾走。

“你的手机也不要了?”邓宪闾换了个问问题的角度。

女生舍不得自己的手机,更害怕眼前的鬼影儿:“那,那东西是什么啊?”

“什么东西我得过去看一下才知道,我敢确定它一定不是鬼。”邓宪闾说得笃定,“你看见安置在草坪边低矮的景观灯了么?影子就是从那里投射出去的。”

“是么?可是那个鬼影子会动的……”

“哈哈哈,鬼没有影子,有影子的一定不是鬼!”邓宪闾的心里踏实了一些,“应该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吧!”

“什么!是,是老……老鼠?”女生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邓宪闾嘴角上扬:“不就是只老鼠么,至于吓成这个样子。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把手机先给你捡回来。”

“你别走!我,我要跟你一起过去。”女生不放手。

“你别这么抱着我了,感觉像是狼狈为奸的样子。”邓宪闾的这个比喻倒也恰当。

“你胡说什么呢?”女生埋怨了一句,“谁跟你狼狈为奸了?”

邓宪闾连忙解释:“那就是个比喻,只是个比喻而已。”

女生不再纠结:“我们过去把手机捡回来就走吧,别管那边儿的影子了。”

“那小家伙好像是被什么给牵绊住了。”邓宪闾很想过去看看,“你等我去给你把手机拿过来。”

女生松开了手。

“你要是没事儿了,就先走吧,天黑了别四处乱走!”邓宪闾把手机还给女生。

“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我也要回寝室去。”女生心里仍有些害怕。

“我想过去看一眼……”

“那行吧,只是你得快一点儿。”

女生勉强地答应了。

邓宪闾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到了景观灯这里。

果然不出所料,景观灯这里有一只松鼠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后腿。

邓宪闾回头喊:“哈哈,你别怕,不是老鼠,是松鼠。”

被缠绕的松鼠看到有人来,又开始窜动,影子也就跟着来回闪动。

女生提醒:“松鼠也是鼠啊,你别招惹它,不然它咬你!之前就有被松鼠咬伤的呢!”

“你放心吧,它还咬不了我,能咬到我的可不多呢!”邓宪闾说得很有底气。

“你还要多久,我同学让我回去,她们找我呢!”女生有些焦急。

邓宪闾回了一句:“怎么也得把它腿上的东西给解开啊,不然它早晚得困死在这里。”

为了节省时间,邓宪闾掏出打火机要把附在松鼠腿上的绳子给烧断。

松鼠见到了火很害怕,邓宪闾只好先控制住松鼠的头,并用手蒙住了它的眼睛。

在打火机的帮助下,邓宪闾很快就把缠绕在松鼠腿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好了你走吧!”

松鼠的身体晃晃悠悠,脚步有些趔趄。

“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即便知道松鼠不能回答,邓宪闾还是问了出来。

女生听邓宪闾这么说,也来了兴趣:“它饿了么?公园的那边有个超市,现在应该还没关吧!”

“呵呵,你还挺有爱心呢!”邓宪闾说着把那只松鼠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哎呀我去,你别用爪子抓我啊!”

“快点儿过来让我看看它!”女生抑制不住兴奋。

“你不怕它挠你么?”邓宪闾略微吓唬了一下女生。

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邓宪闾手臂上的松鼠:“它在你胳膊上挺乖的,我就这么看看就行!”

“去那边路灯下再看吧,这里的光线太暗了!”

邓宪闾走在了前面。

“还是去超市儿哪儿吧,你不是说它饿了么。”

女生想得很是周到。

来到超市这里,女生说:“超市不让它进去,你们等在这里,我去给它买吃的。”

趁着这个功夫,邓宪闾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美丽的松鼠。

别说这小东西还真挺好看的,特别是那个大尾巴上蓬松的长毛,在灯光下照射下熠熠生辉。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女生拿着一袋儿坚果走了过来。

松鼠仿佛闻到了坚果的味道,身体开始躁动起来。

即便是这样,小松鼠仍然没从邓宪闾的手臂上跳下去。仿佛离开了邓宪闾的手臂,就没有了安全感一样。

“小东西,你看我干嘛,美女姐姐给你买好东西吃了!”

邓宪闾的鼓励中带着些戏谑。

松鼠好像听懂了邓宪闾的话,从他的手臂上跳下去,奔向了拿着坚果的女生。

女生有点儿怕,慌忙间把坚果倒在了超市橱窗的窗台上。

小松鼠可不管那些,毫不客气地抓起来就吃。

“你不是说去签到么?”女生看似无心地提醒了一句。

“哎呀我去,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邓宪闾扭头就走。

小松鼠看来是饿坏了,有了吃的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什么事情。

等邓宪闾签到回来的时候,看见超市门口聚满了人。

几声“嘶嘶”的叫声过后,小松鼠穿过人群跳到了邓宪闾的肩膀上。

女生来到了邓宪闾的跟前说:“我说它吃饱了怎么不走呢,原来是在等你回来啊!”

邓宪闾对女生笑了笑:“哈哈哈,因为你给它喂得太好了,所以才不愿意离开的。”

女生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于是接着问:“它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是母的。”邓宪闾脱口而出。

周围的学生中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松鼠怎么分公母啊?”

听到自己被质疑,邓宪闾跟着解释:“屁股大的是母的。”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不厚道地笑了一声,紧接着哄笑声四起。

“真的,我没胡说,我说的是真的!”

邓宪闾无奈又无辜。


人群渐渐散去,女生也跟邓宪闾告别。

“没别的事儿我也走了。”

“这松鼠咋办啊?”邓宪闾看了看手臂上的松鼠。

“这你别问我,你应该问它才对啊!”

女生留下一句之后飘然而去。

“你的手机屏…手机屏还没换呢!”邓宪闾心里生出一丝留恋。

女生没再回答,邓宪闾也只好看着她远去。

邓宪闾抖了抖手臂对小松鼠说:“我说松鼠老妹儿啊,你这吃也吃了,该去哪儿凉快儿去哪儿凉快吧!”

松鼠妹妹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情急之下还用爪子挠了邓宪闾一下。

“哎呀我去!你真挠我啊!”邓宪闾感到胳膊有些疼,“算了算了,我不难为你了,你要是不走,我养你好了!”

松鼠妹妹仿佛听懂了邓宪闾的话,一下窜到了邓宪闾的肩膀上。

邓宪闾打小儿对动物就比对人亲。

不只是松鼠,他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野生动物还真不少呢。

要说明白这事儿,还要从邓宪闾的童年说起。

邓宪闾是跟着爷爷长大的,爷爷家住在一个叫八里甸子的村子。

村子之所以叫“八里甸子”,是因为那里有一片广阔的草甸子。

有没有八里那么长,这还真没有太多的人关注。

从出生那天起,他就一直跟爷爷奶奶在八里甸子生活。

奶奶在邓宪闾不到六岁的时候离开了爷孙二人。

说到奶奶的死,跟邓宪闾有着莫大的关系。

记得那是一个雾蒙蒙的早上,爷爷一大早就去邻村给人看病去了。

吃过早饭,奶奶对邓宪闾说:“闾娃子,一会儿奶奶带你去甸子里面采蘑菇。”

邓宪闾瞪大了眼睛说:“甸子里面我没去过,那里有蘑菇么?”

奶奶极力撺掇:“昨天晚上不是下了雨么,早上一定会有很多蘑菇长出来的。”

邓宪闾有所顾忌:“爷爷跟我说过不让我往甸子里面走,说甸子里面有妖精。”

“你爷爷不让你一个人去,也没说不让我带你去啊!”奶奶带着不悦的神色。

“爷爷知道我没听他的话,回来生我的气怎么办?”

“咱们不告诉你爷爷,等蘑菇采回来,我们给那老东西做小鸡炖蘑菇。”奶奶心里早有盘算,“他嘴里吃得香,那还能怪你呢。”

听奶奶这么一说,邓宪闾的心就活了。

就这样邓宪闾背着个箩筐跟在奶奶身后,向着草,甸子里走去。

奶奶就那么一直向前走,邓宪闾也就那么一声不吭地跟着。

邓宪闾感到有些累了,奶奶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实在渴的不行了,邓宪闾就跟前面的奶奶说:“奶奶,我的嗓子都冒烟儿了。”

奶奶停下脚步:“闾娃子,再往前面走就是溪源河了,你再忍一忍。”

邓宪闾指了指旁边的水洼:“这里不是有水么?”

奶奶连忙拉住邓宪闾:“这里的水是死水,不干净,不能喝这里的水。”

邓宪闾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水洼:“我看爷爷喝过水洼里的水。”

“你爷爷他是大人…是郎中,他肚子疼会给自己配药。”奶奶紧抓住邓宪闾的一只胳膊,“你还是个小孩子,喝了脏水肚子里面会长虫子,虫子在你肚子里长大了就会把小孩儿给吃了。”

邓宪闾被奶奶的话给吓得够呛,再也不敢提口渴的事儿了。

好不容易听到了流水声,邓宪闾心里畅快极了。

奶奶指了指前面说:“闾娃子,前面就是溪源河了,你去河边儿喝水去吧。”

邓宪闾走了两步回头问:“奶奶你不跟我一起去么?”

“奶奶不渴,闾娃你自己去喝吧!”

看着邓宪闾没挪步,奶奶又说:“太阳出来蘑菇就跑了,我得趁着天气没那么热,多给你爷爷采些蘑菇回去。”

“那好吧,等我喝完水,我也帮奶奶采蘑菇。”

奶奶忙说:“闾娃子你可别乱走,喝完水你就在河边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临走前,奶奶不忘叮嘱:“闾娃子,我不回来你可千万别乱走啊!”

“知道了奶奶,我不会乱走。”邓宪闾面容笃定。

奶奶仍旧不放心:“你爷爷跟你说过甸子里面有狐仙儿,你要是乱走遇到狐仙儿,那时候奶奶可就找不到你了。”

“我不会乱走,喝完水就在河边等奶奶来找我。”

邓宪闾口渴得厉害,巴不得奶奶快点儿离开。

看着邓宪闾向河边儿奔了过去,奶奶擦了擦眼角上留下的泪,扭头原路返回。

上午邓宪闾的爷爷给邻村的一户人家瞧完了病,并且给开了药方。

在那家人热情挽留下,爷爷只好留下来吃了午饭。

回到八里甸子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进门没看见邓宪闾出来迎接,爷爷对着屋里喊:“闾娃子哪儿去了?怎么不出来接我呢?”

“死老头子,你瞎嚷嚷个什么,是不是又喝多了?”

奶奶赶紧把爷爷拉进了屋里。

“我没喝多,闾娃子哪儿去了?”躺在炕上,爷爷仍然牵挂着邓宪闾。

“闾娃子去村头儿接你去了,你没见到么?”

爷爷回想了一下:“没有啊,我回来时没遇见他啊!”

奶奶气哼哼地说:“那是你喝太多酒眼花了!”

“我喝多眼花不假,闾娃子他不可能认不出他亲爷爷我吧!”

奶奶很不服气地接话:“什么亲爷爷啊?你啊!就别给你自己吃宽心丸儿了!”

“这事儿你可别跟闾娃子说……”

“行了行了,知道了!”奶奶不耐烦地打断了爷爷的话。

看着自己的老伴儿生起了气,爷爷劝慰道:“既然春生愿意,咱们还说那些有啥用啊!”

“有啥用?那个女的把别人的孩子生在你们老邓家,转身自个儿却跑了……”奶奶越说越气。

“春生这不是出去找闾娃他娘了么。”爷爷叹了口气,“等把人找回来了,让闾娃他娘再给闾娃多生几个弟弟妹妹不就完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有闾娃儿在,村里哪儿还能让她再生啊!”

在那个特殊的时期,奶奶的顾虑是很有道理的。

“春生就是心太善,竟然把个带崽子的娶进门。”

奶奶边嘟囔边扭头看,发现爷爷已经睡着了。


邓春生是八里甸子乡邓郎中家的独子,也是八里甸子附近几个村子很出名的后生。

另外,他还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上过大学的人。

大三那年,作为优秀学生会干部,邓春生被来学校选拔人才的部队领导看中。

刚毕业,他就光荣入伍。

三年之后,邓春生以正排副连的级别光荣退伍。

那年他不到二十五岁,正值人生最好的年华。

转业回家的路上,处于人生最好年华的邓春生和同样处于最好年华的赵晓霞相遇了。

他们年华同样美好,状况却极不相同。

当时的他们一个要自杀,另一个要救人。

“她这是等火车过来呢?”

“是呗,不然跑走桥外面儿干嘛去!”

人群的议论传进了邓春生的耳朵里,他紧走几步,接近了那个正欲轻生的女子。

看到半个身子悬在走桥外的赵晓霞,邓春生好言相劝:“大妹子,你说你有啥过不去的坎儿,有啥想不开的事儿呢?”

赵晓霞发现有人过来,对着来人大声喊:“你们都别过来,过来我现在就跳下去!”

邓春生停步不前,仍然苦言相劝:“我说大妹子,你这有啥想不开的呢……我看你是个有文化的人……”

不知邓春生说了哪句话打动了想要轻生的赵晓霞,她拉着走桥的栏杆的手开始颤抖,就那么兀自哭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邓春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就在赵晓霞摇摇欲坠之际,邓春生抓住了她的手臂。

列车缓缓进站,赶车的旅客纷纷离去。

乘警过来把邓春生和赵晓霞一起带走。

因为救人,邓春生错过了回家的列车。

经过了乘警的一番教育,赵晓霞放下了轻生的念头。

乘警对赵晓霞说:“事情也就这样吧,我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赶上下一列火车让你回家。”

“谢谢警察同志。还是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补一张票就好了。”赵晓霞起身想走。

乘警示意让赵晓霞坐下:“这可不行,你们都没上火车,我们给你们改签下一列就行了。”

乘警担心赵晓霞仍然想不开。

只要赵晓霞乘车离开车站,以后的事情就与车站没关系了。

“这位军人同志,你这是回乡探亲对吧?”乘警转头问邓春生。

“我这是退伍了。行李都托运回去了。”

“光荣退伍了啊!好啊好啊,我也当过兵呢。”

乘警跟邓春生攀谈了起来。

最后邓春生跟乘警同志达成共识,由邓春生一路上照看这位还可能轻生的女青年赵晓霞。

列车要两个小时后才到站,乘警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当值班室里只剩下邓春生和赵晓霞时,两个人只能用交谈打发时间。

邓春生了解到赵晓霞的一些情况。

赵晓霞刚从外国语大学毕业,上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是美籍华人,毕业后说好带赵晓霞去国外生活。

毕业后,这位国外男友先行回了国,还说好了给赵晓霞办理相关手续,然而他却一去不复返。

赵晓霞通过各种方式都没找到人,最后得出结论:男朋友骗了她。

家里人催着她回家,赵晓霞也想重新开始生活,却回避不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实。

赵晓霞知道保守的父母是不会接受他们的女儿未婚先孕的事实。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一时想不开,选择了想要轻生的这条路。

“我想你的父母不会因为你,因为……”邓春生咽了下唾沫。

赵晓霞眼睛一亮:“春生哥,要不…要不你先做我的男朋友吧!”

邓春生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回答。

好在一个女乘务员拿着改签的车票走了进来,这样给了邓春生更多考虑的时间。

“你们的票我给弄完了,别再错过火车了!”

女乘务员把两张火车票递到了邓春生的手里,临走还特意多看了赵晓霞两眼。

“春生哥,我知道不该让你做我的临时男朋友……”赵晓霞又开始了之前的话题,“我就是想让你,让你帮着我骗一下我爸妈。”

邓春生很是生气地说:“晓霞妹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爸妈把你养大,你怎么能骗他们呢!”

“我也不想骗她们啊,可是你看我这个样子,我到时候怎么跟他们解释啊!”

赵晓霞说着还看了看她那稍显隆起的肚子。

“你毕竟是他们的女儿,我想你父母会原谅你的。”

赵晓霞愁容满面:“就算我父母能原谅我,可是我的亲戚们,还有那些周围的人……那些人会怎么看我,看我们家呢?”

邓春生一时没了主意。

他甚至觉得赵晓霞跟他说的,让他做临时男朋友的事儿还有那么点儿道理。

一路上两个人商量好了对策,邓春生跟着赵晓霞回了家。

不出所料,赵晓霞的爸妈原谅了赵晓霞,他们对这个女婿也很是满意。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赵晓霞家愣是让他们领了结婚证,而且还办了隆重的婚礼。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第二年五月份的一天,随着一声啼哭,邓宪闾来到了这个人世。

家里添丁进口,爷爷邓老汉欣喜若狂。

相比之下,家里其他三个人就没那么快乐了。

奶奶:“我说春生他爹,我怎么觉得…觉得这个孙子来的,来的……”

“春生他娘,咱们有了孙子能不高兴么!”爷爷叹了口气,“咱们儿子现在是村里的干部,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不需多说,老两口都知道这个孙子来历不明,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就在邓宪闾过完百日后没几天,他的亲妈赵晓霞就不辞而别。

说是不辞而别也不完全对,赵晓霞走之前已经跟邓春生说明了一切。

“春生哥,谢谢你照顾了我们娘两个这么久。”

赵晓霞一开口,邓春生就明白她去意已决。

“你现在就走?”邓春生很是为母子担心,“你还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你这能去哪儿啊?”

赵晓霞给出了她的理由:“我想参加今年的研究生考试,再不回去就没有时间复习功课了。”

“要不等孩子大一点儿你再走吧!”邓宪闾提出了个折中的意见。

“还是别了,我总留在这里,我在这里会影响到你的……”

赵晓霞并没有接受这个好意。


不管怎么说,邓春生和赵晓霞之间的婚姻关系受到法律保护,两个人已经进入了神圣的婚姻殿堂。

虽然赵晓霞走了,但是婚姻关系还在。

按照民间传统,孩子满月的时候就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邓宪闾叫邓宪闾的时候,已经快一岁了。

爷爷的名字叫邓万春,爸爸的名字叫邓春生,儿子的名字叫……邓宪闾。

邓宪闾这个名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起了的。

为了起名字这事儿,老郎中邓万春特意去道观里请教了一位高人。

高人姓罗,大家都叫他罗真人。

罗真人的看家本领是给人看相,起名这事儿还真不是他的强项。

得知邓万春的来意,罗真人吩咐身旁的道童:“童儿,笔墨斥候!”

小道童麻利地拿出了纸笔,接着往砚台里加水研墨。

看完邓万春拿过来的生辰八字儿,罗真人手指捻动,口中念念有词。

斟酌了一会儿,他煞有介事地在宣纸上写了八个字“原宪桑枢倚闾之望”。

邓万春心里嘀咕:这都写的是什么啊?哪个字也不像是起名用的啊!

邓万春问罗真人:“真人你是让我从这八个字里给我孙子选名字么?”

罗真人喝了一口茶说:“我写的是两个成语。”

作为一个有些名望的乡村医生,就算邓万春不知道那八个字是成语,字总还是认识。

“我倒是认识这八个字儿,只是这两个成语的出处……还请真人赐教。”

罗真人坦然接受了邓万春的恭维,随即高兴地笑了起来:“哈哈哈,邓郎中你就别跟我谦虚了。”

邓万春不想兜圈子:“我是真不知道,根本没想跟真人你谦虚。”

“那好那好,我就先说说原宪桑枢这个成语的出处吧!

原宪本是孔圣人的弟子之一,他家很穷,就连门枢都是用桑树条做的。”

邓万春暗自腹诽:我只想让你给我孙子起个名字,可不想听你这个牛鼻子瞎哔哔。

罗真人看出了邓万春的不耐烦,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倚闾之望四字就很好理解了……”

邓万春忍不住打断:“真人你就直接说吧,你说我孙子他叫个啥名就得了。”

“令孙五行缺土,我看就叫,就叫邓宪闾好了。”

罗真人说着,用毛笔在“宪”和“闾”两个字上画圈圈。

邓万春又看了看纸上的八个字,犹豫了一下问:“真人说我家孙子五行缺土…五行缺土跟这八个字……”

罗真人不紧不慢地说:“邓郎中你先别急,除了这两个成语的含义之外,这个宪字有个宝盖儿,闾字带个门户。”

“真人的意思是希望我孙子将来能够安家守户?”

邓万春有点儿明白罗真人的良苦用心了。

“差不多那个意思吧。”罗真人点了点头,“你孙子五行缺土,有了宝盖儿和门户,这样不就能够弥补五行缺土了。”

“哎呀呀,原来是这样啊!”邓万春拍了一下大腿,“真人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太感谢了!我孙子有了真人你给起的名字,这辈子一定会平平安安。”

“呵呵,谢就不用了,邓郎中平日里也没少给我们帮忙。”罗真人摆了摆手,“你这个大孙子呢……大富大贵我不敢说,单凭这生辰八字,将来运势还是不错的。”

邓万春嘴里不停嘟囔:“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说句实话,邓万春心里对他的这个大孙子没什么太大指望。

邓万春前脚刚离开道观,小道童就过来给罗真人续茶。

罗真人的面带微笑,目光仍旧停留在纸上那八个字。

小道童心里泛起嘀咕来:这人都离开了,怎么师父他还盯着纸上的字看个没完呢?

于是乎小道童加着小心问:“师父你真是神通,邓郎中多亏遇见您了。”

罗真人正自得意,也就愿意点拨一下他的这个小徒弟:“这孩子的生辰八字还算不错。”

“师父不是说那孩子五行缺土么?”

小道童有些不解,还想让罗真人指点更多。

罗真人表情神秘:“倒还可以吧,不算什么大麻烦。”

这下小道童有些懵圈了。

“真人师父,您给邓郎中的孙子起的这个名字,不就是要弥补他命格中缺土么?”

“哈哈哈,倒是这么个理儿。”罗真人大笑。

“既然他孙子生辰八字尚可,那就不用再……”

道童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冒犯到罗真人,他只瞥了一眼师父,马上又低下了头。

罗真人并没动怒,态度愈发和蔼地指着纸上的字说:“你过来仔细看看这两个字。”

“我方才听了真人师父对邓郎中说的话,说这个“宪”字上面有遮盖,这个“闾”字外面是门户。”

小道士有样学样。

罗真人貌似夸奖:“好啊好啊,你倒真是留了心了。”

小道童顺杆往上爬:“真人过奖了,弟子知道的只是些皮毛,能学到真人师父的十之一二,就够弟子我受用一生了。”

“呵呵,好啊好啊!”罗真人似笑非笑,“你所知道的,的确是我能跟外人讲的话。”

小道童躬身行礼:“弟子知错了,还请师父赐教!”

罗真人卖起了关子:“你道行尚浅,师父多说无益啊!”

“弟子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小道童更加谦卑,“可是弟子还是想知道那两个字的玄机所在。”

“呵呵呵,算我没看错人!”罗真人端起茶杯,“勤学好问虽然是件好事,但是天机不可泄露,师父我也只能点到为止。”

小道童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罗真人瞧见火候差不多了,接着说道:“纸上写了八个字,我再告诉你八个字。”

“请真人师父赐教,弟子洗耳恭听。”小道童喜上眉梢。

罗真人最后嘱咐:“你可得给我听仔细,以后也别再问我这件事情了。”

小道士忙说:“师父你就说吧!”

“家有先到,门多两口。”

罗真人说完微闭双目。

小道童虽没听懂,也不敢多言。

既然道行不够,那就跟着师父好好学,待以后慢慢解开心中迷惑吧!


爷爷邓万春回了家,把从罗真人那里得来的大孙子的好名字说给邓春生母子听。

“孩子他爸啊,那个罗真人是不是在糊弄我们呢?谁家能用“驴”字给孩子起名呢!”

奶奶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个邓宪闾这个大孙子,但是在名字上可不能亏待他。

爷爷有点儿生气:“你这都想哪儿去了?怎么能想到驴呢,挺好的一个名儿,让你给说成啥了!”

“爹啊,你还是把名字写下来吧。”

邓春生念过大学,“倚闾之望”这个词儿还能明白,然而“原宪桑枢”他还真不太知道。

“罗真人说我的这个大孙子五行缺土。”爷爷一边儿写,一边解释,“所以呢,用“宪”字的这个宝盖儿和“闾”字的这个门来弥补他缺的土。”

邓春生对于老爹邓万春的说法不置可否。

“要不,要不等我跟晓霞说一声儿,看看她的想法……”

“什么?你还在想着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奶奶一听自己的儿子提起那个赵晓霞,气就不打一处来。

“问她干什么!”爷爷也不待见那个从家里跑了的儿媳妇,“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还能有什么心思给孩子起名儿呢!”

奶奶跟着帮腔:“可不是么,你爸他费劲巴力地求来这么个好名字……”

“那好吧,这孩子就叫邓宪闾好了。”邓春生只好点头同意。

时间转瞬即逝。

第三年的时候,邓宪闾的亲妈赵晓霞研究生毕业,随即又考上了博士。

“春生啊,你就这么傻等也不是个办法。”奶奶很心疼儿子,“你去找你媳妇说一说,不行你们就离了吧,你们这么耽误着,对谁都不好啊!”

“我答应过宪闾他娘,只要她不提出跟我离婚,我也不会再跟她提离婚的事儿。”

邓春生不想违背诺言。

“怎么的?你这也太老实了吧!”奶奶发起怒来,“我们养了这个野种三年,她怎么还没完了,就认准你一个人欺负啊!”

爷爷偷看了一眼熟睡的邓宪闾:“孩子他妈你消消气儿,咱们大人的事儿别让宪闾知道。”

“知道就知道!我们老邓家养了他这么多年,闾娃子还敢记恨我们不成么?”奶奶越说嗓门儿越大。

“妈!他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你说这些,说这些有啥用啊!”

邓万春左右为难。

“春生啊,我觉得你妈说的没错,我看你还是再去找你媳妇说说吧!”

邓万春也劝他儿子邓春生去找赵晓霞,想让他尽快把眼前的事儿给解决了。

其实逼着邓春生让他跟赵晓霞离婚这事儿也不能怪这对老两口儿。

随着邓宪闾一天天长大,他的容貌跟爷爷邓万春以及爸爸邓春生越来越不同,说成相去甚远一点儿也不为过。

村民们时不时拿邓宪闾的长相为乐,邓家人在人前很是抬不起头。

当然了,儿子长得不像爸也还说得过去。

不知怎么,“家有先到,门多两口”这八个字在十里八村传开了。

这八个字传到了郎中邓万春这里,开始他还有些不太相信。

一来不相信传言,二来不相信罗真人能在取名字这件事情上忽悠他。

为了弄个明白,邓万春特意去道观找罗真人一问究竟。

到了地方,邓万春发现罗真人已经快不行了。

看到病榻上的罗真人,作为一个爱岗敬业的老郎中,邓万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为罗真人看病。

“我说真人啊,你得了病怎么不托人给我捎个信儿呢!”

罗真人气息微弱地说:“唉!我怎么有脸再去找你呢。”

听了罗真人说出了这句话,邓万春也就释然了。

邓万春在心里安慰自己:罗真人说的也没错,自己的大孙子不就是个先到的,邓家可不就是多出了两口人么!

从道观回来没多久,邓万春得到了罗真人归西的消息。

消息是罗真人身边儿的那个道童带过来的,他来送信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邓宪闾几眼。

既然传言不假,邓万春老两口开始张罗着要给邓春生找个新媳妇了。

即便邓春生再怎么优秀,身边多了邓宪闾这个说不清来历的孩子,而且还是二婚,谁家愿意把女儿给他呢。

再说了,邓春生还没跟赵晓霞离婚,就算是有人看上邓春生,不在乎邓宪闾这个累赘,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最后邓春生还是去找法定妻子赵晓霞去了。

他没敢直接去找赵晓霞,或者说没敢直接闯进校园。

在学校门口儿,两个人见了面。

“春生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挺好的。”

面对赵晓霞的热情,邓春生把合计了半天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随口说了一句:“你的学校真漂亮啊!”

听了邓春生的话,赵晓霞傲娇了起来。

“那当然了,这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呢!”

看到邓春生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赵晓霞似乎猜到什么。

“春生哥,我今天请了假,我带你去外面走走吧!”

赵晓霞带着邓春生在那个邓春生陌生的城市转了一下午。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住进了旅馆。

看到邓春生扭捏的样子,赵晓霞噗嗤笑出了声。

“春生哥,我们可是合法夫妻,你还怕被人抓到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我来,我是想……”

“我知道你想我了,这三年来我没让你碰我,是我不对。”赵晓霞眼里盈满了泪水,“我现在已经考上博士,再也没有什么可顾虑了。”

邓春生心里想拒绝,身体很诚实。

一夜欢好,哪里还顾得上离婚的事儿。

早上起来,赵晓霞眼睛红肿。

“春生哥,我知道我们母子让你为难了。”

赵晓霞这么一说,邓春生倒觉得自己有些理亏。

“我们……我们是合法夫妻,以后你别再跟我说方才那样的话了。”

“春生哥,那天要不是你在车站救了我,哪里还有现在的我呢!”赵晓霞又哭了起来。

“晓霞你别说了,当时我只想救人,换做别人我也会去救的。”

赵晓霞趁机表明态度:“春生哥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赵晓霞知道丈夫邓春生的来意,可当时的她,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带孩子。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满足邓春生的生理需求,保持住当前跟邓春生的夫妻关系。

赵晓霞承认自己的自私,也知道这几年难为了邓春生,让他一个人带孩子,承担了本就不应该他承担的担子。

至于邓春生说过的孩子的姓名,赵晓霞更是没有意见。

想到自己博士毕业后的美好前程,还是选择让邓春生这几年再为她们母子辛苦一些吧。

赵晓霞甚至想好了给邓春生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当然了,一定是在时机成熟之后才能那么办。

虽然说当妈的不太会嫌弃自己的儿子长得丑,可是这孩子的长相不管随她和邓春生两个人中任何一个,都不会比现在的这个邓宪闾差。

婚没离成,邓春生回了家。

“我去找晓霞了,她现在正在读博士呢。”邓春生低头抽烟,不敢抬头。

春生娘气不打一处来:“她念什么博士跟我们老邓家有啥关系?我不管,我只想早点儿抱孙子。”

邓郎中不想让母子都为难:“春生他娘啊,你就别难为咱们儿子了。”

“我这都跟人家说好了,那头儿还等我信儿呢!”春生娘瞪了老伴儿一眼,“春生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回来,我怎么跟说媒的交代啊!”

就在邓春生去找赵晓霞办离婚的这几天,有人上门来给邓春生介绍了个对象。

老两口就等着邓春生那头儿把婚给离了,这边儿好让介绍人安排跟人家姑娘见个面儿。

然而邓春生没离婚,老两口还得去给介绍人赔礼道歉。

这回老邓家的脸算是丢得更大了。

打那儿之后,再跟别人提给儿子介绍对象这事儿,没有人愿意接这个茬儿。

邓春生这几年没怎么在八里甸子呆着,总在外跑运输。

由于当过汽车兵的缘故,开货车对邓春生来说并不陌生。

没多久,邓春生就自己买了一辆大货车。

他挣到的钱除了自己买货车,剩下的都给了赵晓霞。

又过了两年,邓宪闾长到了五岁。

那天奶奶撒谎说带着邓宪闾去采蘑菇,其实是想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孙子给丢在河边儿自生自灭。

也别怪奶奶狠心,因为好不容易又有人上门给邓春生提亲了。

奶奶心里想:如果把邓宪闾给弄丢了,那么赵晓霞一定会怨恨他们老邓家。

这样不用儿子邓春生去跟赵晓霞说,赵晓霞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要是这么一闹,没准儿婚就离成了。

去八里甸子采蘑菇的那天晚上,邓郎中酒醒之后仍然没看见大孙子邓宪闾的身影。

从老伴儿慌张的神情上,邓万春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伴儿啊,闾娃子还没回来?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我,我寻思着,寻思着……”

宪闾奶奶眼圈儿都哭红了。

“哎呀呀,你说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啊!怎么能这么糊涂呢?”邓万春气得直哆嗦。

“我就想让闾娃子去别人家祸害去,别总赖在我们老邓家。”

宪闾奶奶的这种想法很是实际。

“哎呀老伴儿啊,这方圆几百里的,谁不认识我邓郎中,又有几个不认识闾娃子呢!”宪闾爷爷跟着上火。

“那……那咋办啊!”宪闾奶奶没了主意。

“这都啥时候了,我们赶紧找乡亲们,赶紧去把大孙子找回来啊!”宪闾爷爷穿上鞋子,出门而去。

乡亲们拿着手电筒,甚至点起了火把。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邓宪闾的影子。

“哎呀呀,都怪我多喝了几杯,一眼没看住,闾娃子就找不见了啊!”

在众多前来帮忙的乡亲面前,邓郎中一边捶胸顿足,一边自我责备。

宪闾奶奶知道自己的老伴儿这是把她该承担的责任给揽了过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地说:“是我没看好孙子,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村民们纷纷上前劝慰两位老人。

大家也都累了,村长走了过来说:“郎中大叔,你们就别太悲伤了,没准儿哪天闾娃子自己就回家了……那也说不定啊!”

这句话连村长自己都不相信,却得到了村民们普遍的赞成。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村民们陆续回家补觉,老两口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春生他爹,明天咱们给春生打个电话吧。”

“我看不急于这两天,村长不是说了么,或许闾娃子明天早上就回来了呢。”

邓春生刚把一车货物送到地方,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听到儿子邓宪闾不见了,他顾不上返程配货,直接开车往回赶。

回到八里甸子,邓春生不只没看到儿子,自己的亲妈也病了。

老太太的病来得很急,就连经验丰富的邓郎中也没了办法。

送到省城医院的第三天,老太太就离开了人世。

邓万春问自己的儿子:“春生啊,宪闾的事儿你跟你媳妇说了么?”

邓春生抹了把眼泪:“明天我打电话让晓霞过来,等她回来之后再跟她说吧。”

“还是别让晓霞回来了……”邓万春有着自己的盘算,“咱们先把你妈的后事给办了,然后再跟你媳妇说你娘还有闾娃儿的事儿吧。”

“那怎么能行!”邓万春不同意父亲的说法,“晓霞是我的媳妇,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能不回来呢!”

“哎呀,我这不是怕她受不了么!”邓万春搓着手,“咱们家给宪闾给弄丢了,你这让她,让她……”

邓万春心里想:赵晓霞要是为了邓宪闾的事儿不依不饶,老伴儿的后事一定会受到影响。

“这事儿不让晓霞知道,你说这……这好么?”

邓春生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赵晓霞说儿子邓宪闾走丢了的事儿,听到老爹这么一说,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是我们老邓家对不住宪闾这孩子,等你娘的后事风风光光的办完了,我跟你媳妇说宪闾的事儿好了。”

邓万春似乎看出了儿子的心事。

邓春生当时没吱声,一个人的时候,没忍住还是把电话给赵晓霞打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赵晓霞知道了自己的婆婆和儿子的噩耗,并没有过多的谴责。

邓春生心里嘀咕着:“念过书的人就是知书达理啊……”


赵晓霞的归来给八里甸子的老邓家添了光彩。

有了邓家告知儿媳妇的加入,春生娘的葬礼办的很是风光。

往坟上添土的时候,邓春生夫妇哭得嘶声裂肺。

正在此时,悲伤的气氛被一个衣衫不整的小男孩给打破了。

“那…那是谁家的孩子?这青天白日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一向稳重村长的村长被吓得不轻。

“你看你瞎说啥呢!”邓郎中望向走过来的孩子也有点儿发懵,“闾娃子你快过来,快给你奶奶磕几个头。”

大家这才看出来走过来的孩子是邓宪闾。

“别说还真是啊!”

“这孩子,这孩子命可真大啊!”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村长盯着邓宪闾:“我之前就说闾娃子会自己找回来,你看他这不是,这不是回来了。”

邓宪闾走到爷爷邓万春跟前:“爷爷,这是谁死了?”

赵晓霞伸手拉过邓宪闾:“你这孩子,是你奶奶没了,快点跪下来给你奶奶磕头。”

虽说邓宪闾生下来没几个月亲妈赵晓霞就离他而去,毕竟血缘关系在那儿。

“奶奶,奶奶你怎么死了?”

邓宪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嚎啕大哭。

邓春生:“娘啊,你大孙子来看你来了!”

邓万春:“宪闾他奶奶啊,咱们的大孙子回来了,这回你可以放心去了啊!”

…………

因为要做博士论文,赵晓霞第三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八里甸子。

邓春生开着他的大货车送自己的媳妇儿。

“春生,你把我送到火车站,我一个人坐火车回学校就行。”赵晓霞很是通情达理。

“那怎么能行,为了我妈的事儿,你大老远一路奔波着回来……”

赵晓霞打断了邓春生的话:“春生哥你别说了,这些年你既当爹又当妈,真是苦了你了。”

“苦啥啊,看着宪闾一天天长大,我高兴得很呢!”

“春生哥,等我博士毕业了,我给你生个……再生个儿子。”

赵晓霞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回报这么多年邓家给她的关爱了。

邓春生:“不急不急,咱们慢慢来,慢慢来。”

儿子和儿媳妇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爷孙两个。

“闾娃子,你咋不跟你妈走呢?你妈在城里的生活可好了。”

邓宪闾摇头:“我不去,我要跟爷爷在一起。”

“爷爷这里有啥好的,还是你妈住的大城市好。”

“我不去,我就要跟爷爷在一起。”邓宪闾边说边往邓万春的怀里蹭。

“好好,跟爷爷在一起,跟爷爷在一起。”

邓万春老泪纵横。

“爷爷你怎么哭了?”

“爷爷没哭。”

“你眼泪都流下来了,怎么还说自己没哭呢!”

“爷爷这是,这是想你奶奶了。”

“我也想奶奶了。”

爷孙两个相拥而泣。

吃过了饭,爷孙两个都没什么事儿做。

“闾娃子,你跟我好好说说那天你跟奶奶去甸子里采蘑菇的事儿吧。”

邓宪闾不耐烦地说:“我都说过了。”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相信,现在你爸你妈不在家,你再跟爷爷说说那天遇见狐狸的事儿。”

见邓宪闾不情愿,邓万春接着说:“闾娃子,你先跟我说你遇见狐狸和刺猬的事儿。你说完我给你讲故事,也讲狐狸跟刺猬的故事。”

“那好吧,爷爷你可别骗我。”

邓万春本来心里就有愧,听孙子这么说,赶紧向邓宪闾保证:“爷爷怎么会骗你呢,你奶奶也没骗你。”

邓宪闾把他那天跟奶奶分开之后的事儿又跟爷爷邓万春说了一遍。

你让一个五岁的孩子讲清楚发生过的事情,这个就有点儿难为孩子了。

以下的描述是邓宪闾口述,老郎中整理之后的内容。

那天因为起的比较早,又跟奶奶走了很长的路,邓宪闾早就累了。

阳光带走了地面上的水汽,也把邓宪闾一身汗水带走了。

不远的树荫下有一块大石头,邓宪闾走过去坐了下来。

起初他还不时地站起来观望,不知不觉间,邓宪闾竟然打起了盹,意识也渐渐地变得模糊。

一阵“吱吱”的急促叫声,把他从朦胧中惊醒。

睁眼一看,就在他坐着的大石头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只大老鼠和一只小黄鼠狼怒目而视。

这两种动物邓宪闾经常能看到。

爷爷邓万春给他讲过黄鼠狼偷鸡的故事。

邓宪闾还问过爷爷,要是黄鼠狼和老鼠打架,谁能打过谁这样的问题。

邓万春的答案是:“老鼠怎么说都是鼠,黄鼠狼再怎么不济,它也是狼。”

只是眼前的老鼠有点儿太大了,比邓宪闾之前看过的老鼠都大。

黄鼠狼或许并不小,只是在大老鼠面前,它就显得小了。

邓宪闾不喜欢黄鼠狼,可是它更讨厌老鼠。

老鼠曾经偷过家里的粮食,而且灰突突的皮毛,看上去就让人恶心。

邓宪闾悄悄捡起一块小石子儿,猛地丢向了龇牙咧嘴灰老鼠。

丢石子儿是农村孩子的必修课,邓宪闾丢石子的技术还过得去,家附近的鸡鸭鹅狗没少挨他的欺负。

大老鼠也没能逃过这一劫,被石子打中后发出一声惨叫。

只是被石子而打中,它或许还能多叫几声,甚至于转身逃走。

灾难的是,老鼠不仅挨了打,黄鼠狼趁机窜上去,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好在地面儿没怎么干透,不然它们两个扑腾起来的灰就够邓宪闾呛了。

最后老鼠抽搐了两下,终于不动弹了。

小黄鼠狼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

只见它翻了个身,抖了抖身上的毛,接着对邓宪闾呲牙叫了几声,仿佛是在跟它道谢一般。

“快跑,快跑!”

邓宪闾对着黄鼠狼大喊。

一只隐藏在草丛中的蛇,突然出现在黄鼠狼的身后。

别看黄鼠狼的个头儿小,就算是蛇来抢它的食物也不行。

刚跟大老鼠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黄鼠狼不得不开始了跟蛇的新一轮战斗。

既然已经帮了黄鼠狼一次,邓宪闾决定继续帮着它。

他又捡起了几块小石头向那条蛇扔过去,可是效果却不如打老鼠时那么明显。

那条蛇的头是扁平的,当时邓宪闾不知道那是条什么蛇,长大之后才知道那是一条眼镜蛇。


邓宪闾好几次打中了眼镜蛇的头,黄鼠狼也几次趁着它被打的机会偷袭。

然而眼镜蛇毕竟不是老鼠,黄鼠狼不仅没占到便宜,而且还受了伤。

更不可思议的是,就在邓宪闾帮着黄鼠狼对付那条眼镜蛇的时候,不知从哪儿跑来了一只狐狸把地上的死老鼠给叼走了。

狐狸叼走了死老鼠,这事儿对邓宪闾来说根本不在意,因为他本身就不喜欢老鼠。

可是黄鼠狼不干了,那只老鼠可是它拼着命才得到,并且正在拼着命去保护的啊!

黄鼠狼不顾一切的向狐狸追了过去,它始终坚信:谁抢我的食物,我就跟谁死磕。

邓宪闾这下傻眼了,因为黄鼠狼走了,他将会独自面对那条蛇。

眼镜蛇没有马上发起攻击,而是慢慢地向邓宪闾逼近。

“爷爷!爷爷!”

“奶奶!奶奶!”

邓宪闾喊得再大声,也没唤来回应,手里攥着的石子儿已经被汗水浸湿。

邓宪闾不敢轻易抛出石子儿,一旦手里没了石子儿,也就意味着没有了震慑眼镜蛇的能力。

眼镜蛇死皮赖脸地不愿离开,可是它也不敢轻易向对手发起攻击。

一人一蛇就那么耗着。

实在是忍不住了,邓宪闾扔出了手里那块湿乎乎的石子儿。

石子儿不偏不倚地打在蛇的头上,眼镜蛇这下伤得不轻。

石子儿落在地上,眼镜蛇的身子也跟着扭曲挣扎了起来。

邓宪闾心中一阵大喜,可也忘了再捡起一块石子防身。

就在他意识到危险,低头去捡石子儿的时候,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巨疼。

邓宪闾慌忙后撤,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大石头的边缘。

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要比肩膀上眼镜蛇咬的那一下重得多了,这也让邓宪闾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努力地抬起头,恍惚中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把眼镜蛇给拖住了。

片刻之后,邓宪闾眼前一片模糊,随后就没有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邓宪闾最先看到的是满天的星星。

远处似乎有人声,艰难地扭过头,邓宪闾看到了几处光亮。

此时的他想喊却发不出声,想动也动不了。

随着人声逐渐减小,那几丝光亮也跟着远离。

邓宪闾咧嘴哭了起来。

泪水流到他的耳朵眼儿里,这可让他又痒又难受,于是邓宪闾决定不再哭了。

八里甸子早上的时候雾很重,天气也有些凉。

邓宪闾再次醒来,感觉衣服仿佛沾到了皮肤上一样。

“哎呀,我是不是尿裤子了!”

邓宪闾不觉有些害臊。

身体有些僵硬,试着动了动,被蛇咬的那只胳膊依旧不怎么听使唤。

勉强坐起来,肚子开始咕咕叫。

迷雾中,远一点儿的东西根本看不见。

邓宪闾试着伸手伸脚,右边的手臂不太灵便,同一侧的脸颊也有些麻木。

过了一会儿,天更亮了,远处的一个红点儿越来越大。

邓宪闾知道那是刚升起来的太阳。

迷雾散尽,四周的景物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大石头上竟然有几颗黑枣子,这可让饥肠辘辘的邓宪闾高兴坏了。

邓宪闾以前吃过黑枣儿,而且还因为吃黑枣儿闹出个笑话来。

黑枣儿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红枣,它本来就是黑的不是绿的也不是红的。

老郎中邓万春每年都会弄回家好多野生的黑枣儿,因为黑枣儿可以入药。

一次邓宪闾在院子里溜达,看到地上有黑早儿就捡起来往自己的嘴里塞。

奶奶发现孙子不太对劲的时候,邓宪闾的已经满嘴是羊粪蛋儿了。

那之后,每当别人提到他曾经吃羊粪的经历,邓宪闾都羞愧得不行,想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

看到石头上的黑枣儿,邓宪闾先用手捏了捏。

虽然有点儿硬,但至少不是……

忽然间,邓宪闾觉得嘴里的有些不对劲,又腥又苦的滋味在口中弥漫。

邓宪闾想要吐出来,却又舍不得之前吃到口里的黑枣儿。

“管它是什么,吃下去总比饿着强。”

想到这里,邓宪闾努力地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

后来老郎中告诉自己的孙子,他吃的应该是蛇胆。

十几二十个黑枣儿让邓宪闾一下子就吃完了,邓宪闾也跟着多少也有点儿劲儿了。

“唧唧,唧唧……”

邓宪闾原本以为是麻雀在叫,抬头看,没找到麻雀的影子。

“唧唧,唧唧……”

这下邓宪闾看到了发出叫声的并不是麻雀,而是一只刺猬。

他认得刺猬,因为刺猬也是一种药材。

突然间冒出一只活着的刺猬,这让邓宪闾有点儿小欢喜。

邓宪闾不管刺猬能不能听懂:“小刺猬,我们做朋友吧,我们是好朋友。”

小刺猬扭摆了一下身子,几颗黑枣从它的背刺上给抖落了下来。

“原来这些黑枣是你给我带来的啊!”

邓宪闾想要上前跟刺猬亲近一下,却又害怕被它满身的刺儿扎到。

小刺猬转身离开,邓宪闾不舍地跟在了它的身后。

走了一段路之后,一棵黑枣树出现在邓宪闾的眼前。

“原来你是在这里捡到的黑枣儿啊!”邓宪闾越过小刺猬,直奔黑枣树而去。

黑枣树有四五米高的样子,树上结满了黑枣儿,树枝都被压弯了。

第一次往树上爬,邓宪闾忘了自己的右手不灵便的事儿。

爬到一半,他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

衣服被刮开了一个口子,肚皮给刮出了几道血痕,屁股也被摔得生疼。

再一次上树邓宪闾就小心了许多,不敢再冒失了。

找了个挂满枣子的树枝,邓宪闾用脚用力的摇晃。

枣子纷纷落地,小刺猬乐得在树下直打滚儿。

吃饱了之后,邓宪闾从树上下来。

脱掉上衣,把树下的黑枣儿在衣服上包裹好。

小刺猬这时候都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趟了,每次拿走的枣子不多,可它依然乐此不疲。

“这些都给你!”邓宪闾提了提手里的那包黑枣,“吃完了再回来摘,还有好几个树枝我都没摇晃呢。”

刺猬听不懂邓宪闾说了什么,看到他先往回走,也带着满身收获跟着走了。

邓宪闾想要赶紧回到大石头那里,他怕奶奶回来找不到他而着急。


邓宪闾把衣服用衣服包着的黑枣儿分给小刺猬一些。

小刺猬也不客气,来来回回好几次才把枣子搬回到自己的洞里。

下午的时候,狐狸叼了一只兔子过来。

狐狸踟蹰不前,却把口中叼着的兔子扔在了距离邓宪闾不远处的草地上。

“谢谢你,我不吃生东西,你拿走自己吃吧。”

不管狐狸是不是听得懂,邓宪闾以礼相待:“给你黑枣儿吃。”

狐狸被邓宪闾扔过去的黑枣给吓了一跳,或许它以为邓宪闾扔过去的是石子儿,不是能吃的枣子。

邓宪闾对被自己扔过去的黑枣吓得跑开的狐狸说:“这个黑枣儿可以吃的,这个能吃!”

狐狸仍然不敢靠近。

小刺猬从洞里钻了出来,它可不管狐狸在不在,上去咬住死兔子就往自己的洞里拖。

狐狸想要制止刺猬的这种无耻行为,可它又忌惮坐在大石头上的邓宪闾。

邓宪闾不想去管这些,他拿起黑枣儿往嘴里送:“这个能吃,挺好吃的。”

狐狸踱过去叼起一颗黑枣儿,随即隐没在草丛中。

下午太阳很晒,邓宪闾不得不跟着树荫挪动位置。

小刺猬可以躲在洞里凉快,邓宪闾即使在树荫下,也凉快不到哪儿去。

“要不我去河里洗个澡吧!”邓宪闾拿定了主意。

河水湍急,好在旁边有个小河沟。

河沟里不仅水清澈,而且还有鱼在游动。

邓宪闾下河戏水,玩得不亦乐乎。

玩儿累了,他又打起河水里的那些鱼的主意了。

邓宪闾以前没抓过鱼,只是见到过集市上插着渔网卖鱼的人。

“要不我用衣服做成网试一试?”

邓宪闾想到就要去做到。

或许那件衣服上有着鱼儿喜欢的味道,没一会儿真就走一条鱼来自投罗网。

邓宪闾拉起衣服袖子使劲往上提。

这条鱼的个头儿还真不小,不停地拼命扭摆挣扎。

眼看着大鱼从束缚中挣脱出去,邓宪闾急得不行,连踢带踹,还用手中的衣服不停抽打。

眼看着他所有的动作都无济于事,鱼儿给自己拼出了一线生机。

一道橙红光闪过,狐狸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昨天遇见的黄鼠狼也不甘落后,随即加入了对大鱼的捕杀行列。

鱼在水里是鱼,一旦到了岸上,它只能叫食物了。

邓宪闾懒得管那两个馋嘴的家伙抢着吃鱼,找一处干净的河水,把弄脏的衣服清理干净。

狐狸和黄鼠狼吃了鱼之后都没离开。

狐狸悠闲地在河滩上打盹儿。

黄鼠狼执着地撕咬着剩下的鱼骨。

邓宪闾问:“你还想吃鱼么?”

黄鼠狼怎么能听明白邓宪闾的话,只见他丢弃了鱼骨跑远了。

邓宪闾有点儿沮丧:“你怎么跑了,我还可以给你抓鱼吃啊!”

他再一次下河摸鱼,狐狸也跟着向河边儿靠近。

又一条鱼被邓宪闾赶上了岸。

狐狸帮着他制服了鱼,却没有要跟邓宪闾争抢食物的意思。

“你吃吧,我不吃生东西。”

邓宪闾边说边四处张望,然而并没有找到黄鼠狼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狐狸也没了影儿,河滩上只剩下邓宪闾和那条死了的鱼。

衣服放在被太阳晒得很热的石头上,一会儿就干了。

邓宪闾穿好衣服,提着那条鱼往回走。

把鱼扔到小刺猬的洞口,这家伙闻见腥味儿,很快就从洞穴里钻了出来。

小刺猬可算是开了荤,只见它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一下就投入到大口吃鱼的氛围当中。

邓宪闾很怕把它给撑到,几次努力地把残缺不全的那条鱼给拿开,却都被小刺猬锲而不舍地抢夺回去。

不一会儿,黄鼠狼也来跟着凑热闹,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条小蛇。

看到地上的那条鱼,黄鼠狼丢下小蛇就跟刺猬一起吃起了鱼来。

小蛇还没死透,在地上扭曲蠕动着。

这可把邓宪闾给吓坏了。

“你们别吃了,这个蛇……这个它活过来了!”邓宪闾根本不敢靠近那条小蛇。

黄鼠狼不理不睬,继续埋头吃剩下的鱼。

小刺猬的腿很短,走路的时候,它圆滚滚的肚子几乎碰到了地面。

别看小刺猬移动很费劲,来到那条僵死的蛇面前,毫不客气地张嘴就咬。

小蛇身体痛苦地抽搐,没一会儿彻底断了气。

就在邓宪闾惊讶于刺猬娴熟的吃蛇技巧时,小刺猬满脸是血地来到他的面前。

“小刺猬,你怎么……怎么受伤了么?”

小刺猬可没受伤,它把嘴里的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丢给了邓宪闾,看那意思是想跟邓宪闾分享自己的美食。

“小刺猬,我不吃生的东西,我是……不是动物。”邓宪闾很是费劲地解释。

小刺猬并没走,在原地用鼻子顶那块满是血污,又沾了些泥土的东西。

“你,你非得让我吃这个啊?这,这也太恶心了吧!”

邓宪闾不得不捡起那块东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血腥味儿中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不就是曾经和黑枣儿一起咽下去的东西么。

邓宪闾奇怪小刺猬为什么又给他吃这个。

在小刺猬的一再强求下,邓宪闾决定把这块脏且垃圾的东西吃下去。

说是吃还不如说吞。

邓宪闾抓起几个黑枣儿放在口中猛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嘴里又腥又苦的感觉。

小刺猬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回自己的洞里休息去了。

黄鼠狼还在吃鱼,那条可怜的小蛇就那么横尸荒野。

直到晚上,邓宪闾还是没等到奶奶来找他。

又去河边儿喝了点儿水,邓宪闾打算去枣树上睡一觉。

就这么跟甸子里的三只动物过了几天,当黑枣树上的枣子快吃完的时候,邓宪闾开始想家了。

“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邓宪闾很是不舍得跟前的三位好朋友,“我再不回去,再不回去爷爷奶奶就该想我了。”

小刺猬扭头钻进洞里睡觉,狐狸和黄鼠狼跟在邓宪闾后面向甸子外面儿走。

走了一段路,狐狸也离开了。

当看到有一群人就在不远的地方,黄鼠狼吱吱地叫了几声,随即离开了邓宪闾。

“你们对我太好了,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玩儿。”

邓宪闾对着草甸子说完了话,转身奔向了人类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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