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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再喜欢我一次

婉北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毕业后为了躲避我前男友李扬,决定去苏盛洛所在的城市,却在我去往不久后,李扬也出现在那座城市里。那个雨夜的拼死挣扎,记忆里那抹红色,每次与李扬的巧好遇见,我感觉像是有一双眼睛一样在盯着我,后来我开始变得恍惚起来……苏盛洛则成了我暗无天日里的唯一救赎,在保护我的同时教会我如何玩生存游戏;又在我受伤时,安抚我给我勇气和力量,教会我爱与被爱

主角:杨雪洛,苏盛洛   更新:2023-03-18 12: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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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雪洛,苏盛洛的其他类型小说《我要你再喜欢我一次》,由网络作家“婉北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毕业后为了躲避我前男友李扬,决定去苏盛洛所在的城市,却在我去往不久后,李扬也出现在那座城市里。那个雨夜的拼死挣扎,记忆里那抹红色,每次与李扬的巧好遇见,我感觉像是有一双眼睛一样在盯着我,后来我开始变得恍惚起来……苏盛洛则成了我暗无天日里的唯一救赎,在保护我的同时教会我如何玩生存游戏;又在我受伤时,安抚我给我勇气和力量,教会我爱与被爱

《我要你再喜欢我一次》精彩片段

一个人开始废的标志,也许是一个女孩控制不了自己体重的时候,也许是在喜欢的东西面前开始畏畏缩缩不敢靠前的时候。

而我,似乎成为了那个最废的人,不努力,却异想天开。

总是走在路上,吃着饭时,还是在看电视剧中,总会想起苏盛洛,想起他曾对我说过,杨雪洛,你再也不会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人了。

路上的车鸣声,小摊处人们的讨价还价,一切仿佛都与我无关,本就有些昏暗的路灯更是淡出了我的视线。

所有的所有,甚至这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我仿佛与这里隔离。

我好像又开始病了,我分不清这是什么病,我只知道我脑袋好像出了问题。

我开始拼命的思念苏盛洛,那座城的记忆又开始在我脑海中一点点的呈现,狠狠的撕扯着我的脑袋,头痛欲裂。

我企图把自己拉回现实,只是却越陷越深。

苏盛洛的脸庞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那个曾经给我温暖,有时又有点神经的,明明比我大很多岁,却有时又像个孩子的苏盛洛。

那个曾经对我说过,洛洛,你不用怕,有我在的苏盛洛。

我带着困意拉着行李箱漫不经心的下了绿皮火车,却是一股热风吹了过来,忘了现在是夏季正热的八月份。

现在只想快点从这个大火炉中出去,弄个冰镇西瓜,然后在一间有空调的屋里抱着啃,在大床上一躺,开始追剧。

我随着涌动的人群往站口走去,真想把行李箱扔掉,既累又很渴,还很热。

左顾右盼着,这个对我来说,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车站。

熟悉是因为每个车站都差不多大概的样子 ,陌生是因为上次来这时,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大抵是馄饨店的奶奶不放心我在苏叔叔家这里,要将我带回去。

我紧紧的抓着奶奶布满老茧的大手,很硬很涩,却很有安全感。

奶奶的大手也紧紧的握着我的小手,怕我走丢。

我东张西望的朝着四周看去,从未见过这样多的人,还有这直来直去的电梯。

那时还小,我指着电梯满是好奇的问奶奶,“奶奶,你看,那个楼梯是活的,会动!”

记得之前问过奶奶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奶奶却说,“从来没有。”

又好像是在梦里出现过的。

它像极了我每次回学校时,必经过的车站。

那个车站也很大,有两层,我每次乘车时都要拖着很沉的行李箱去二楼候车室。

每次电梯滑动时,还有点晃动。

后来每次每次放假回家时,那个喜欢穿各种颜色的格子衫的戴黑框眼镜的男孩总会帮我提行李箱。

然后等我进了站之后,再跑到一楼去乘车。

每个大大小小的城市里都有差不多的车站和差不多的电梯,就像每个学校里都有那石亭上缠绕着的盛开的紫藤萝般,有着我们大大小小的回忆。

我在绿皮火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给苏盛洛发了个信息,让他来接我,还加了一个我自以为很可爱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淡淡的回复到:“公司临时有事,不能来接我了。”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在心里鄙视了他无数次,肚子还有些饿了,有点想念林阿姨的老馄饨了!

我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心里空荡荡的,也说不出来什么,心情就莫名的有些失落。

至于为什么失落,我也说不上来,在大家的唠叨下,我极不情愿的来到了这座所谓的“大城市”里。

我一直生活在那座正在努力往一线城市发展的海滨城里,甚至从小学到了大学,都从未离开过,像是我此生就一直赖在这里,并和我的命运紧紧相连,从未分开来。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去那真正的大城市里看看去,只是分数不达标。

于是最后我选择了在这座里的另一个发展较好的地区读完了大学,主要是离老馄饨店很近。

后来实习时,我也想过离开,但仅仅只是想过而已,却从来没有付出过行动。

还有就是奶奶老是叨叨今天这个女孩子失踪,后天那个女孩又失足了这种事情,以至于让我觉得一个人在外面有数不尽的危险,还是小县城里安全。

而我似乎也和“吃”过不去,我承认,我很没有出息,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贪吃林阿姨做的馄饨。

但我也确实离开了,离开了一直陪伴我成长,有些偏远的馄饨店,去往那个正在努力往一线城市发展的海滨城城中心。

实习结束后,在我回到那个道路很窄且总是坑坑洼洼的小县城时,苏盛洛突然打来电话,他急躁的对我说:“杨雪洛,你就那呆着吧!一直到死,等着我养你是吧!”

黑白发参半的奶奶似乎比从前开放了,也拉着我柔软的手说:“多去大城市里走走!”

后来想着去找苏盛洛也不错,至少城中心很大,我至少不会再遇见那个爱穿格子衫一脸疙笑的李扬,于是我收拾了行李,告别了馄饨店去找苏盛洛。

后来我才知道,城市的大小只是相对比较而言,小城市里是安定和温暖,大城市里是梦想。

就像那个小县城虽然小而落后,但也有车站。

只是没有这么大,也没有电梯,它的车有的还是那种没有空调的且从大城市里淘下来的老式绿皮车,但列车开往的方向却离小县城很近,车厢很温馨,没有那么多听不懂的方言。

而这座海滨城市,对我而言,他不够大不是梦想;也没有温暖和安逸,没有小县城的馄饨“老字号”。但却喜欢它的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

它像是一场游戏里的场景,我在游戏里奋力的杀敌,却又是手无寸铁,总是把握不好前行的方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出什么装备,使用什么大招,更不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于是我开始在游戏里到处闲逛,也不再杀敌,却始终跨不过去那个令我好奇的边缘地带,去进入另一个全新的地图,或是狠狠地跌落。

虽然失落,还是有点小小的期待。


我随着人群走着,行李箱与地面摩擦着发出“嗡嗡”的声音,我猛的抬起胳膊,试图把脱落的背包肩带弄上去。

我嘟囔囔着,哪有这样当哥哥的,人家哥哥都是疼妹妹还疼不及,他这直接放任不管。

想到一会儿他要带我去吃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还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各种高大上的小玩意。他不来接我的事,我也就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了,就连林阿姨做了二十年的老馄饨汤也瞬间不香了。

毕竟以苏盛洛那随性的性子不把这座城的每条路每一家店都去过,他就不姓苏。

他总是这样,就像在高中我放学时他来接我许许多多中的其中一次。

我本来是住在苏盛洛家的,后来因为苏叔叔要来城里做生意,便把我交给了林奶奶照顾,那年我才上初一。

苏叔叔的生意在城里做得风生水起,每次回去时,总会给我们带许多城里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在我上高二时,苏盛洛便经常开着他刚买的奥迪从县城里跑到镇上来接我放学,那时,我总是像耗子躲猫一样躲着他,不肯坐他的车,反而想去坐公交,因为不想太过于招摇,那时候像这种国外的车在那个小县城里基本上见不到,更别说在镇上了。

每次放学回家,旁边的同学总是开玩笑到,“杨雪洛,什么时候把你那长得玉树临风的哥哥喊出来,让我们见见。”

我总是答道:“他腿脚不好!行动不便。”

然后像是干了什么偷事一样,告别了同学,抱着书包像个潜逃犯一样匆匆的往那边跑去。

他落下驾驶室的玻璃,一只胳膊放在前升降玻璃的导轨处,手里夹着雨花瓷的香烟,像一个混社会的小混混,戴着墨镜,一脸贱笑的看着我:“跑这么快,也不怕摔倒。”

他掐掉吸了半截的香烟,升起玻璃。

我不得不承认苏盛洛真的很好看,即使他的表情贱兮兮的,也会让人觉得可爱,而不是可恶。

“其实我可以坐公交车的,回馄饨店就好了。”

我说着低下了头,感觉到脸颊上散发的热气,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等待着他训斥。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停一下的打着方向盘,正望着我。

“我长得这么像他。”我试探着,却更像是拿了一把剪刀,把带尖的那一头指向了我自己的脖子,只要苏盛洛稍微用一点力,我就会躺在血泊之中。

那个人是苏盛洛喜欢的人,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敢在苏盛洛面前提起的名字,我只是出于好奇,想问一下,我和苏盛洛心里的那个人长得到底有几分像。

“系好安全带。”他压低了声音,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而是按下了那个写着“start/stop”的圆形按钮,猛得冲了出去。

差点把我甩到前挡风玻璃上。

“苏盛洛你能不能开慢一点,多大的人不知道稳一点。”

“稳一点啊稳一点……”我不知从哪里找的旋律开始哼唱起来,完全没了刚刚的唯唯诺诺,反正他在开车,不能把我怎么样。

大抵不作不死就这个意思吧。

“你——闭嘴,比鬼嚎的还难听。”他朝我瞥了一眼。

“我——就——不,烦死你。”我朝他吐了吐舌头,一只手按着下眼睑,做鬼脸。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显然不想再搭理我。

而我,怕彻底惹怒他,也不再吱声。

红绿灯处,苏盛洛伸手从后座拿起一个袋子,又随手扔给我,说到:“一会儿把校服换了,随我去参加聚会!”

我翻看着里面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有网纱的公主裙。

我抱了一会儿衣服,朝他说到:“不去,我还要准备后天的考试,要上大学。”

……

他总是这样,每次一有这种聚会,总会带上我,刚开始的时候是由于好奇,还有平时很多吃不到见不到的“好东西”我才去的。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就懒得去了,每次去不一样的地方,见不一样的人,接着他们喝酒。。

我坐在苏盛洛旁边尝尝这个、瞧瞧那个,眼角撇着偷看有没有漂亮姐姐和好看的哥哥。

苏盛洛给一桌人人吹着他有多厉害,吹着当他跟苏叔叔刚开始去城里时,有多艰难,后来又有多牛逼;吹着他去过什么地方,哪里的火锅味道刚刚好;哪里有个塔,塔尖上有金子;哪里的姑娘好看,都是翘臀……

渐渐的习惯了苏盛洛这一系列的操作,就不愿跟着他去了,有时是他妹妹,有时他给我买一套很成熟的衣服 让我充当他的女朋友。

后来不想去,也是因为上了高中,渐渐的长大了,对于那些“成人”所谓的聚会老到掉牙的“套路”越来越没有兴趣,而苏盛洛他们当年吹的牛在那个年纪里看成了攀比。

不去,也不用去讨好的喊哥哥姐姐。

等到越来越懂事的年纪,我甚至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为了那一点吃食,那所谓的能在同学面前炫耀我去过县城的哪哪些“高级”的饭店,以及所谓的“见过大场面”,几件漂亮的衣服,而去一味的讨好别人;又过了许些年,对于当初那个厌恶的自己和成人世界,只是觉得有些俗气罢了,叫做“人间烟火气”,尤其是在这座城里待久了,我感觉吹牛也是需要勇气和胆识的。

苏盛洛来这座城已经好几年了,估计早就把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处尘埃都熟悉得像他自己。

我来这座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好好的玩一番,而苏盛洛肯定会带着我好好的大玩一场,然后讲述他在这座城的“光荣战绩”。

我这么想着,困意又铺天盖地的袭来,把那点刚刚的精神又给压了下去。我随着乌黑的人群,迷迷糊糊的从车站里出来。

那一幕又出现在脑海里,像是曾经来过,很多年没有来了。

瞬间清醒了许多,我朝四周看着,看哪里是出口,哪里人少,像是现在这样,我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走丢,更不会像小时候那般好奇,欣喜,不过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激动,对这座城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但想到苏盛洛没有来接我,像是平淡的一天,就好像我自己一个人去上大学,坐火车时一样,就有些失望,觉得无趣。


我边走又边开始不自觉的脑补这座城里接下来的生活。

现在苏叔叔应该有独立的办公室了吧,很明亮宽大的窗户,还有很宽的楠木办公桌,苹果电脑,就像电视剧里那样,而我直接去那里上班,然后有哥哥宠叔叔宠爱,做一回剧里的女主角。

算了,我还是先想想怎么去苏盛洛公寓吧!

衣服已经被汗浸湿,紧紧的沾着皮肤,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脸上时不时的冒出来小水珠,前额的空气刘海像是累坏了乖乖的贴在皮肤上一动也不动,明明是露天的站台,却像个封闭的空间,透不过一点风。

行李箱与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嗡嗡”的响着,像是下一秒轮子就要脱落了,我背的鼓鼓囊囊的背包一个肩带有些往下滑,很不舒服,但懒得去弄上去,一手拖着行李箱,像老牛拉磨;另一手提着一个放着食物的小背包。

此时,要是有张床……好吧!突然想念苏盛洛的四个圈了……

我磨磨唧唧的随着人群出站,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的一阵风,还拌点热气,但瞬间就消散了。

好不容易出了站。

出了站,许是因为习惯,我又回头望了一眼有两层高的车站。

出站口的不远处放着一排排的汽车,有车身一样颜色的,还有不一样的,有四个门子的,还有两个门子的有个黑布正在慢慢往上升的……

有一个穿着绿色抹胸裙,白色西服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且烫着大波浪卷的年轻女人上了那个有黑布的车。

离得有些远,我被那绿色吸引过去,分不清那是什么绿,只是觉得那件衣服莫名其妙的好看,在艳阳底下闪闪发光。

我想如果可以,有一天我也要这样打扮。并不是羡慕那个女人坐上那辆车,只是觉得女人就应该活成那个样子。

后来,在这座城呆的久了发现,其实在这里穿绿色吊带裙的女人真的很普遍,

在那个女人身上停留几秒后,我又转向那一片片的不知名的车。

我分不清楚那些是什么牌子的车,它们和我平常看到的那些都不一样,只是看上去很贵的样子,有的车头带字母,有的带着小动物的标志,还有车身上贴着各种图画的。当然不包括我认识的四个圈,但没有苏盛洛的,我记得他的车牌号……

望着四周遮天盖日的高楼,我有些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方向,就像苏盛洛经常开玩笑到:“真不知道你怎么长得这么大,把自己丢了都不知道!”

从车站出来的人,有的上了那不知名的汽车;还有的肩上扛着绿色尼龙带的,手里还提着各种鼓鼓囊囊的编织袋,穿着灰黑色的带有补丁的老北京布鞋,佝偻着身躯,一头头看不出年纪的灰白头发向公共汽车的方向移去。

无非是城里的人和来这城里打工谋生存的人……

我竟有些畏惧,我不知道这座城里等着我的是什么,我无疑也是来这座城里的普普通通的、微不足道的打工人,竟有些想念林阿姨的老馄饨了。

唯一我庆幸的是这里有苏盛洛,还有苏叔叔。

整理了一下心情,我犹豫着怎么选择,打车还是坐公交。

打车,在不熟悉的地方一个人坐出租车还是心有余悸的,还有就是大城市里消费水平很高 我掂量着打车的钱可以吃多少碗老馄饨了;公交,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苏盛洛家,再加上倒车,万一迷了路。

苏盛洛是指望不上了,要是从前,他一定会来接我。至于苏叔叔,出国旅游去了。

一对情侣肩并着肩从我面前走过,上了一辆出租车。

那个许久都不再提起的名字,突然在我眼前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一些零星的记忆。

我的脑海中像是有无数个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疯狂的生根发芽,血液在沸腾,浑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攥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秒暴起的青筋会突然断裂,瞳孔放大,透明的液体在眼眶内打转,我不停的眨着眼睛……

我猜想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我一定会被自己的样子吓到,可以说是面目狰狞,耳边一阵耳鸣,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又是那一片血肉模糊,面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穿格子衫的青年一脸疙笑着打量我……

我全身开始颤抖,轻飘飘的,像打了麻药,差一点跌倒,我扶住了行李箱,还好随着一阵恶心停了下来。

我暗暗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他又不知道你在这里,又遇不见,紧张做什么。

我定了定神,又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试图甩掉什么,又朝四周看看,还好大家都匆匆忙忙的赶着路,没人注意到我。

距离刚刚那对情侣上车到我平静下来,不过一分钟的时候,我却感觉过了好几个小时那么长,又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像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身心俱疲;又好像刚刚只是一场误会,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李扬,他知道馄饨店的地址,而在这里我至少不会遇见他,就算会遇到,几率也很小很小。

我强忍着精神,找了个人少的路边,从行李箱上的背包里拿出手机,开始规划去苏盛洛公寓的路线。

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像是里面装满了许多胶,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做梦一般,我强挺着精神。

许是一阵海风袭来的缘故,我嗅到了一股咸咸的万物复苏的清新的味道,瞬间觉得也没那么热了。

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我眯着眼睛抬头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夏,突然对这都市生活产生了好奇心。

甚至还是好奇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鸟一石,也好奇在这个城市里的人。

炎热的城最后打断了我所有的好奇,一个晒得皮肤黢黑,又长得粗壮的大叔朝我这边走来,问我去哪里,又说他的车便宜,正好和一个小姑娘顺路,我们可以一起拼车便宜,说着他便动手要搬起我的行李箱。


我猛得一躲,护住了行李箱,在心里打怵,怕不是刚来就遇见贩卖人口的了,后来一看是出租车,又考虑到“饿的很扁”的钱包,只要小心点就不会被“拐”的,我吸了一口气,跟出租车大叔讲好了价钱。

出租车大叔帮我拖着行李,放到后备箱里,我直接走过去上车。

那哪是个小姑娘,好像还真是个小姑娘。

我打开后座的车门时,一股很浓的劣质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我赶紧走到车门旁边干呕了两下。

然后朝车里的人尴尬的笑了笑“胃不舒服”,那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扎着满头脏脏辫,一个耳朵上带着三个大小不一的耳钉,脸上扑的粉很厚,照的整张脸煞白,棕红色的眼影把整个眼睛包围,嘴唇涂的深红,穿着黑色露肚脐的吊带,下身是一件长度到大腿一半的黑色短裤,有条银白色的链子从吊带链接到短裤的腰带上的女子,我看不出年龄,有点像吃小孩的巫女。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被骗了正准备关上出租车的后门溜走,怕不是两个人拐孩子的,但我的行李箱……

这时正好出租车大叔走了过来,“我没骗你呢!小姑娘!”我……

她往另一边挪了一下,把一个黑色的背包放在了另一个侧,微笑着示意我坐下。

我心有余悸的上了车,手心里全是汗,我握紧了手机,趁其不备,好赶快打电话求救。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外套,盖在腿上,对出租车大叔说到:“师傅,要不开窗户吧!我有点晕车!”她说完又看向我。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微笑示意着,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身上的衣服已湿透,有点无比怀念苏盛洛的车……

那个苏盛洛,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在下一个路口就下了车,将黑色的外套随手系在了腰间。我关上窗户,打开空调,车里的香水味也瞬间散去,舒服了很多。

这个城市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好也不差,就那样吧!

过了许久,出租车大叔用浓厚的嗓音说到:“小姑娘,看你是第一次出来闯荡吧!”

我没有说话,还是防着一点好,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在小县城二十分钟的路程,到了大城市足足行驶了三个多小时,而我在车上,托着腮帮,望着窗外的人潮拥挤发了两个小时的呆,一直幻想着城里的生活和像白日里一样亮的黑夜,还一直给自己打气到,一定要在这座城里扎根,买一个带电梯的漂亮的大房子,然后把林阿姨的馄饨店搬过来,一定能大火。

那时我总以为房子总是房子,对数字不敏感的我却不知道房子是由一个怎样的数字堆积成的。那时也不知道,有一天你所坚持的东西总会变的,林阿姨的老馄饨也不会再刺激着你味蕾的深处;有一天也会不再挣扎,承认自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至于其余的时间就一直在听司机啰嗦城里交通拥堵的问题。

好不容易到了苏盛洛家的小区门口,我晕晕乎乎的下了出租车,刚刚堵车堵的有点恶心。

苏盛洛下楼帮我提箱子。

他套着件有些宽大的白色短袖,下身是一件卷边浅蓝色的牛仔裤,远看真有点像个电影明星。只是脚上却趿拉着一双黑色的人字拖,眼睛微眯着,像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他为什么不去接我,却在家里睡觉的疑问和愤怒瞬间烟消云散,我只是很好奇从前我印象里那个穿戴整齐,西装革履,带我辗转于各种宴会放浪不羁的苏盛洛怎会穿的这么随意。

我“色眯眯”的盯着他看了许久后,他嫌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耐烦的说了句:“口水流出来了!”

我……

我对苏盛洛上次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他穿着他那件上万的白衬衫打着领带开着刚买的四个圈来学校接我的那次,他板板正正的坐在驾驶室里,像学生时代里幻想的霸道总裁,而我却像个小偷一样避着所有的人上了他的车,他扔给我一件纯白色的公主裙,说带我去参加同学宴会,起初不想去,他带我去是因为我和他喜欢的一个女孩长得很像很像。这次像是第一次见他穿的这样“随意”,又那样好看。

后来,我才懂得,有一天我们只有在与自己相处时,那个散懒的、往沙发上一躺、脚往茶几一放才是真实的自己。

“西装革履只是对别人的尊重和吃饭的工具,是束缚,这样不好看嘛”,这是后来跟着苏盛洛去买衣服时,他对我说的,原来苏盛洛也不是那个例外,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再之后的事就是,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去看那宛若白天的夜晚,霓虹灯,还有灯红酒绿,而是在无梦中度过了一夜,也没有去好好的玩一下,更没有去苏叔叔的公司上班。

似乎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我沉浸在找工作的碰壁中,那天吃晚饭时,苏盛洛说,他允许我先在他的房子里暂住几天,给我时间去找工作,但是以后再住就要交房租,而且按照市场价格,理由是他还要还房贷,不会让我白吃白住。

在我死缠烂打反抗无效后,只好妥协……

他那句“我没有义务养你”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我本来以为我会与来这座城市的打工人有些不同,苏盛洛是我全部的依靠,原来我跟他们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一次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冰冷,我似乎被它捉弄了,第一天就毁了我对接下来生活的全部幻想。

那天我堵着气,大声朝苏盛洛嚷嚷到:“我才不稀罕呢!”

我含着泪水,不想让他看到,在心里诅骂了他无数遍“小气鬼”。

死死的抱紧枕头,泪水爬满脸庞。

我想回去,想去林阿姨的馄饨店,但回去了,我就等于输了,苏盛洛会嘲笑我,我便一定要赌这口气,在这里待下去,找一份工作,还要买一个那种带电梯的房子。

告诉苏盛洛我杨雪洛可以。

我就是这样不仅爱吃,还极度的敏感,因为一点小事就爱哭,又死要面子。


我躺在苏盛洛家的双人大床上,床上铺着简约的黑白大格子的床单,和被子被套是一套的。

那时候刚刚出校门,还没有被社会同化,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人,总是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总是在丧之后又开始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兴趣和斗志,总以为有一天会打败他。

直到接下来几年在这个城市里发生的一切还有突如其来的两三次的疫情,才让我明白当初苏盛洛对我的“不管不问”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他让我“自生自灭”,却是在“自灭”后越挫越勇,然后得以重生。

谈起我们的关系,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他的什么人,算不上妹妹,也算不上朋友,不是邻居,像是许多年未见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像也不是,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到底处于哪种关系。我好像是他随时都可以丢掉的人。

那年我才3岁,我妈把我扔到她的同事苏叔叔家,就不知所踪,所以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我妈,在我的记忆里她的样子也已经模糊不清了。

我那时还小,不懂得什么是被抛下,更不懂得什么是亲情,我妈把我交给苏叔叔的那一刻,我不哭也不闹,苏叔叔抱着我,让我给我妈说“再见”,我含糊不清的喊着,却被墙角处花丛中的扑闪着黑色翅膀的蝴蝶所吸引……

现在在模糊的记忆里我仍然记得那只扑闪着黑色翅膀的大蝴蝶,大概有我小时候的手那么大,翅膀上还有蓝绿色的不规则小圆点点缀,有时会梦到那只蝴蝶,有时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记忆,就像我记得曾经和奶奶一起做过电梯一样。

想着想着我沉沉的睡去,做了一个梦,梦到又回到了那个小县城里,那扇木框的玻璃窗前趴着一个小女孩,她似乎有点不开心,她呆呆的望向远方的天,薄薄的山风带着一层暖暖的清冷散懒的从被糊满油渍的窗纱里窜进来,吹拂在她稚嫩的肌肤上,就像一层薄冰上冒着热气。远处的天空,散懒的水汽随便的聚在一起,像是一层层的最柔软的蚕丝铺上去的,好想上去弄一丢下来,躺在上面睡一大觉,坐在那白色的带翅膀的“大鸟”背上,探出身子,去抚摸那世间最柔软的“薄纱”。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远方的天空被一层层涂染了橙红的蚕丝覆盖,隔壁老馄饨店又开始忙碌起来,小女孩从凳子上小心翼翼的下来,吃了一碗馄饨,又开始趴在窗边。

天黑了下去,那“薄纱”像大海,蓝里透亮,是加了很多墨的墨蓝色的,“星儿”躲在远处的云层里,像一盏盏的小灯泡挂在云朵上,好似仙子蓝黑色纱裙上的亮晶晶。对了,那些星星,是小圆点,不是五角型的,大鸟又飞高了些,在小女孩伸手就要去摘那颗最亮的星星时,突然脸部一阵生疼,那颗星星变成了苏盛洛的大脸……

小女孩被吓醒了,苏盛洛的大脸在她正在睁开的眼睛前无限放大,她伸手揉了揉满是排泄物的眼睛,大脸的手正扭着小女孩的脸。

“你醒了,都流口水了,咦!真恶心!”

小女孩猛得坐起来,一看是苏盛洛,醒来第一句话就噘小嘴问苏盛洛:“哥哥,你说星星为什么是圆的,不是五角的吗?”

“傻妮,改天带你坐飞机去看!”

……

醒来时已是深夜,我揉了揉头发,望着被我丢了一地的招聘信息,我抱着枕头又沉沉的睡去。

啥都不是!

除了找工作,我还要找房子……

也不知道苏叔叔啥时候回来。

第二天我又沉浸在挑挑拣拣的找工作中:

这个坐地铁得二十分钟太远,不行。

这个上班时间太长,不行。

这个需要会那个什么软件,不行。

这个专业不对口,不行。

这个工资太低了,不是去当免费劳动力吗!不行。

没保险,不行。

这个不错,但好像学历不够!也不行。

这个也不行……

大城市的发展机会多,就是空间太大,唯一缺点是两点之间距离太远,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所以挑挑拣拣了许多天,再加上租房子的问题,合适的工作,租房子的地段就贵,找个偏远的地方租房子,来来回回做地铁得两个多小时,至于苏盛洛也指望不上。主要是也不知道想找什么样的。

在我有了想法要打包回馄饨店时,还是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希望,她可以让我在这里实现我小小的梦想。

至于工作嘛!我一定可以找一份双休的,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且可以一直干下去的工作,还是一个大公司的。等赚了钱,我要给林阿姨在这里开个老馄饨店,让这座城里所有的人都来吃林阿姨的馄饨。

我那时并不知道当我在因为找工作的事情心烦不已烦躁不安时,又或者因为在为那一个月四千左右的工资开始洋洋得意时,又或是每次发工资用一顿胡吃海喝来犒劳自己时,你身边有的人已经拥有你理想中的诗和远方,甚至过着你想象不到的生活。

直到我无意中又如戏剧般的撞见我的大学初琪初琪的那一天。

那天我拿着简历去面试那份自以为很体面的工作,在前台正在认真的填写面试信息时,突然听到前台的姐姐走过去说到:“麻烦您稍等一会儿,赵总马上就开完会了!”

那边是一个很年轻又很干脆的“好”字。

我一笔一划的填着字,一字一音的读着白纸黑字上的内容,仿佛这是一份很神圣的任务,它代表着我此生的荣辱。

高跟鞋与地面“噔噔噔”的摩擦声到我这里噶然停止,我的毛发瞬间竖起,有种班主任的威严,又突然到移动到你身边的感觉,我正好填完面试的表格交给前台小姐。

就在我转身离开时,那个穿高跟鞋的年轻女人突然叫住我……

我愣了几秒钟后,在心里小开心了一下,若不是被看上了,要挖我。

我转过身去,她热情的跨过我:“杨雪洛,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被吓了一跳,原来是我的大学同学初琪。

她解释到她来这里拿文件,直到很多年过去我还记得这一刻的窘迫和尴尬,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我不安的握住正挎在肩上的白色帆布包,又用手去拽衣角,假装整理衣服,我垫了垫脚,初琪胸前的粉色墨镜使我浑身不自在。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刷得发黄却自以为良好的白色帆布鞋,又一眼瞥见初琪脚上的系带高跟凉鞋;发白的牛仔裤,我收了收双腿,尽量不露出牛仔裤的线头,以连我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最后我以保护自尊心的名义胡乱的编了个理由告诉他去那里的目的,而最后我也没有去那家公司,做那份工作。

她拉着我去喝下午茶,在我的脑海中下午茶是很高贵的,那需要昂贵的价格,而我下一秒可能就会流落街头……

还没等我拒绝,我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拉着拽着上了旋转玻璃门外的那辆桃粉色的敞篷跑车,我也来不及去思考当时前台的姐姐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那时我一度自卑,在我很小的世界里,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吃”这个名词它已经从高高在上坠落低谷,这个人类生命中最基本的需求,原来除了用“吃”来享受人生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可以用来享受和炫耀。

林阿姨的老馄饨瞬间变得无味,它并没有那么伟大,却仍然是我在这座城市里最温暖的存在。

在自卑之外,还有着刚刚步入社会的一腔热血,我也曾想等有一天,我也要买这样一辆跑车,带着林奶奶和林阿姨去兜风。

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有的人一辈子不吃不喝都奋斗不来的。

以至于后来橱窗里那块打折完还一千多块的手表我看了又看,最后还是默默的放下离开……

在开车门时,我把头低的很低摸索了很久的车把手,又怕被初琪看出来我的窘迫,只能把头埋得很深继续找,就在我尴尬到准备找理由离开时,又想到被我揉的很碎扔到垃圾桶里的招聘传单,第一次面试就这么不顺利。

最后只能尴尬的笑笑向初琪求救,她看看我,跳下车,帮我打开车门,大抵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她说,“这个隐藏的有点深,它喜欢玩捉迷藏。”

我随声附和着,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如何去作答,怕哪一句话说错了,引来她的嘲讽,尽管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坐在那很软的车垫上却如坐针毡,又因为车里空间太小,伸不开腿,我把身体缩成一团,正襟危坐着,皮肤还是冒冷汗,仿佛此时穿了一件不合适的贴着皮肤又有点暴露的短裙。

直到车子启动,有风不断的涌进来,吹在我的皮肤上,再加上我们聊起来一些八卦,我才渐渐的放松下来。

我不禁几次用余光去瞥初琪的侧脸,有句话说,如果一个女人同样让另一个女人也觉得好看,那她是真的漂亮。

飘下来的栗子色碎发在风中飞舞着,水晶钻的抓夹在阳光下极力的展示着自己的光芒,硕大的珍珠耳环显得脖颈更加纤细,此时的初琪就像是一个自己掌握船舵的公主。

那时我一度觉得她在向我炫耀,炫耀她所有的一切,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于是我又陷入自卑的死循环中,自始至终没有提找工作的事,所幸初琪也没有问我。

她把车子停好后拉着我的手,像是喃喃自语到又像是在对我说:“车子是我爸买的,他并不打算给我,只许我用!”

我心不在焉的点着头,只是有点想快点逃离现场,我时不时的装作整理衣角,又假装东张西望的在看什么东西,浑身不自在。

她弯下腰去,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一双帆布鞋,换上之后,又很自然的把脚放到后备箱,往上翻叠了一下裤腿。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明白这不过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并无意于要对我炫耀什么。

“对了,你可以让苏盛洛在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一辆车啊!”她边走边挎起我的胳膊。

“就他,算了吧!”

“给你看看这个,他长得好不好看!”

“也就那样吧!”我有点心烦气躁,却始终学不会夸人的那一套,又或是捧场做戏,那时我总是“自以为是”的去做我自己,各种各样的表情永远都挂在脸上,不管旁人去做什么说什么。

直到我三十岁左右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变故,我才熟知里面的套路,笨戳的小心翼翼的使用那套人与人之间交际大法,去掩盖自己的小情绪,总是笑眯眯的对待任何人任何事。

“也是,你身边有苏盛洛在,当然看不见其他的男人!”她收起手机,撅着嘴说到。

那时,包括初琪在内,他们总以为我有一个苏盛洛这样的哥哥在身边,不知道甩了同龄人多少条街,其实只有在我消失十天半个月后,苏盛洛才冷不丁的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

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对她有点羡慕又有点嫉妒,又有点佩服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很淡定的换鞋。

她拉着进了商场去逛街,门店的牌子是我从来没有听说的,她欢快的拿起几件衣服去试衣间,而我却直接因为衣服的价格而被劝退,离的远远的,怕不小心碰一下,会让我赔钱似的。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对我说,“你可以看看哪件试试。”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不用”,然后假装低着玩手机,按开开关,又关掉。

服务员又继续对我说了很多推销的话术,还里里外外表扬了一下我。

尽管她语气里充满温柔,我还是变得胆小自卑不知所措起来,我磕磕绊绊的回答着,声音里充满了干涩,仿佛那声音不是我自己的。

服务员走后,在我不自在之余,我又多了一个信心满满的小愿望,就是有一天也要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商场里买衣服,而且是凭自己的本事。

我又暗暗的告诉自己,以后可以穿的上上千的衣服也能穿几十块的地摊货。

看着服务员鞍前马后的去服务,仿佛释怀了许多,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各凭本事吃饭。


直到微信冷不丁的响了一下,我开心的似笑非笑到,正好可以缓解一下这无比尴尬的气氛,我兴奋的打开微信,在准备回信息时,刚刚的尴尬全无,一下子楞在原地,像是那几秒钟的时间被凝固,神经紧绷,无数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心脏快要跳了出来。

我顺着信息看了下去。

“你最近还好吗?”

“我们和好吧!”

“我想你了!”

“洛洛,从前是我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洛洛,见一面吧!”

除了被人惦记那一闪而过的喜悦之外,剩下的全是恐惧,有种被人随时监控的感觉,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跺跺脚,又仿佛有个针孔摄像头安在我身上看不见的地方。

我此刻就像是一条被拍上岸的鱼儿,在海岸上拼命的挣扎,等太阳出来后,会把我晒干,所以我只能拼了命的去找水源。

我脑海中快速的转化着各种各样的画面,包括我们从相识到后来分手,发生的种种,我不知道为什么人在被遭受到不好的记忆时,当那个人再次真的要出现你生活中时,除了去躲避,厌恶之外,为什么还有那么一点欣喜,一丝的期待遇见,我想我当时一定是疯了。

难道鱼儿上了岸后,会因为留恋岸上的景色,不想回大海,而是委身在一个随时可能会变成鱼干的小水坑里?

只是我很庆幸,可能是有这种很不堪的想法,所以身体所幸没有像在车站时那么大的反应。

用林沐后来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男人如果在你们分手后隔了很长时间再来找你,那你一定是他权衡利弊的结果,更何况是像李扬那样的人。而我差点犯了一个男人“玩两次”的毛病。

后来想了很久,当时脑海中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丝的欣喜,大抵还是因为过去的三年,但答案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对于一些旧人旧事,我不想去费脑细泡的去思考一些不可能的事,却又忍不住的去想,在可惜之外,我剩下的全是恐惧。

当初期穿着那件没有任何装饰却四位数的小黑裙问我好不好看时,打断了我所有的想法。

她先是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我“怎么了?脸这么苍白。”

我迅速的点了信息框的删除键,又把手机切换了界面。

我不想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再提及李扬,甚至提起我的大学生活,仿佛被人泼了一身墨,肮脏至极,却又怎么都洗不掉,摇着头说:“没事!”

她又自言自语到说:“没发烧呀!”

她随即付了款,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还没来得及剪下标签,就拉着我出去。

那段时间里,天气炎热到仿佛皮肤一暴露在空气中就会爆皮,一活动就出汗,我也懒了许多,不想动弹,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又怕真的被苏盛洛赶出去,于是一天面试两份工作,像应付差事似的,但每次面试时就像高考那样我竭尽全力的在试卷上答题,尽管总是结果不尽人意。

从那天之后,我和初琪时不时的发一点消息,又仿佛商量好似的,闭口不谈上学时的事。

我渐渐的也把李扬给我发信息的事给忘了。

苏盛洛看我太闲也暂时找不到工作,就让我去做一些表格,而每次做的时候我都问东问西,他总会来一句:“你不会搜搜视频,看看人家怎么做的?”

在我想拒绝又不能拒绝的做表格时,又因为找不到工作而烦恼时,原来苏盛洛也有他的烦恼——被催婚。

那天像往常一样,我盯着满屏幕密密麻麻的红的黄的绿的框框条条的工作表时差点睡着,被苏盛洛母亲打来的电话突然清醒。

我换上衣服出门时,苏盛洛家的保姆赵阿姨给我了一个墨蓝色的小提袋,那是他给苏盛洛熬得莲米粥,让我送去。

莲米粥?我刚来的那天阿姨就是烧的莲米粥,脑海中又闪过那次的窘迫,不过还有点搞笑。

那天,赵阿姨拿着勺子帮苏盛洛盛粥时唉声叹气道:“雪洛,你哥没去接你也别怪他,苏总前些日子赶工作,经常半夜还没忙完.....”

说完又将盛好的粥递给苏盛洛,“今天好不容易多睡一会儿,你看看他这黑眼圈啊!”

苏盛洛穿着他那件米老鼠的肥大的杏色T恤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低着头拿着刀叉正切着牛排,他蓬松的刘海儿垂挂在前额上,遮住了浓厚的眉毛,仿佛有一束光斜过,浮在他煞白的脸颊上,从侧面看去,像极了十八九岁的阳光少年。

“你给她说那么多干啥!”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责备中带点娇气,不对,是矫情!哈哈哈哈哈

“黑眼圈,脸那么白,不会是肾虚吧!”我说着自顾自的笑起来,场面一度尴尬。

苏盛洛白了我一眼,把刚刚切好的牛排推到到我面前,“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看你切的,笨死了!”

我望着苏盛洛撤走我盘子里被我弄的七零八落的肉块,上面还有被我撕咬过的痕迹,真的明明都是肉,都能吃,直接肯不就好了,还弄得半生不熟的,等等这是肉啊!

我伸手躲过苏盛洛正要拿走的盘子,撅了撅嘴“给我,我吃的完!”

“你是猪吗?”苏盛洛三四口把碗里的粥喝掉,含糊不清的说到。

“你肾虚!”

赵阿姨赶紧出来打圆场,“苏总一直忙于工作,你看看你周围的女朋友给他介绍介绍,也该成家了。”

“人家才看不上他呢!”我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

等等,今天也是莲米粥,一会儿得好好嘲弄他一下。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下,然后“哦”了一下,下了楼。

我走到时,苏盛洛的母亲已经点完了咖啡,协同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在那里等我,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才走过去。

“阿姨,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

“坐吧,你从小就养在苏家,也算是我半个女儿吧,不必那么客气,给你点的卡布奇洛!”

“好,谢谢!”那种浑身不自在的被压迫感又开始蠢蠢欲动,流在我的血液里,在苏盛洛的顽皮劲瞬间全无。


此时翘着二郎腿坐在我面前的阿姨是一个画着烟熏妆的中年妇女,眼角处的皱纹暴露了岁月的痕迹,黑色的抓夹把棕黑的烫发高高盘起,上身是一件白色雪纺的无袖衬衫,下身是一条棕色到脚脖的半身裙,一双带有印花的五六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挂在脚上。

从挺直的后背看去,阿姨不像是四五十岁的人,而是像极了二十出头生在民国时期的书香门第。

“这是——”

“给苏——哥哥带的。”我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催眠了,像吃食物过敏那般,面前的阿姨对我有名莫名的压迫感,我此时像极了被主人抱在怀里的温顺的小猫咪,任人宰割,丝毫不敢炸一根毛,又幸好我反应快,没有在他母亲面前直呼苏盛洛大名,要不然可能会被人掐着脖子扔出去。

“你刚刚来,可能不知道,你那个哥哥啊,天天就知道工作,我身为他的母亲,真的害怕他把身体搞坏了!”她说着往前轻微探了一下上身,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轻微的口红印在了咖啡杯口处,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再次扑鼻而来。

“哥哥他......”

“老是喝这些粥不行的,营养跟不上,我那个儿啊!”还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

“其实.....”

“你先听我说完,我有个朋友的女儿,那个科兴集团你应该知道吧!他是连锁的,全国应该开了三十多家店了,向阳集团董事长有个女儿……”

她慢条斯理的说着,又让服务人员换了杯咖啡,说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有些着急了,那个香水味闻到我要吐,我这个人天生对香味敏感,闻不得一点香水味。

“阿姨,您有事就直说吧,这个时间长了就不好喝了,你知道哥哥他挑食的!”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着,还是不着调的理由,却说的义正言辞,还轻微的指了指保温桶,仿佛那里面的粥真的会凉似的。

“你这孩子,我工作太忙,你帮我劝劝他,别老是想阮绾绾,这是向阳集团大小姐的电话,你帮我给他,年轻人嘛,就该多沟通沟通。说不定业务上会有帮助!也可以交流交流感情嘛!”

我漫不经心的“哦”了声,绕了这一大圈子,我终于反正过来,重点是苏盛洛被催婚了!

我那时初入社会这场游戏,还不太明白这里面的规则,只是觉得她绕了一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其实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她倒也不必去兜兜绕绕的跟我说那些“废话”。

我厌倦极了成人世界的虚伪和世俗,相反却喜爱极了小孩子世界里的纯情,以至于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想着要与这个世界对立,觉得自己是异世界的人,那些看不惯的人和事,那些阴暗角落里的勾心斗角,就像当安好第一眼看到涂着大红唇,穿着紧身黑裙里的林沐时,觉得这个女人一定讨厌极了。

就像那时我们不明白那些男人为什么要情愿当冤大头去“养”像林沐这样的女人,又不明白她明明有身材有学历有见识,可以轻轻松松的嫁个富二代,为什么还要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每天喝的烂醉回来。

就像那次和初琪一起出去无意中撞见林沐时,她阴阳怪气的说到:“林沐那个女人啊,我在辉煌会所曾经见过她一面,她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有学历有见识,找个富二代什么的应该挺容易的,我也搞不懂她整天干什么!”

其实林沐从来都比我们看得更清,她更懂得这世上有些时候需要利弊权衡,我们在审视别人的时候还要审视我们自己。

我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早已融进成人世界的阿姨,又装作看向别处。

她缓缓的用夹子夹出一小块方糖,落杯,又用小勺轻轻的搅拌着,拿到嘴巴喝了一小口……

“你和那个绾绾长得挺像的,你说的话他一定听,他又那么宠你,把你当亲妹妹,你也得为你哥哥想想,你就好好替阿姨劝劝他。”她说起“绾绾”和“长得像”时突然抬高了声调,弄得我心里有点怪怪的。

“好的,我一定好好的劝劝哥哥。”我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这不是妥妥的道德绑架嘛,他还宠我,我差点就要无家可归了,不过我好像本来就没有家,习惯了被丢来丢去的。

因为她那句我们长得有点像,刚刚下了汗的我又有点脊背发热,出了一身冷汗,衣服与皮肤仿佛黏在了一起。

我不知所措的愣了一下,又有点坐卧不安,慌乱中为了掩盖情绪,我抱起咖啡杯,那苦涩的液体和带有香水味的空气一起流进我的嘴巴,又进入到胃里....

不知怎的,胃里像是突然有酸的液体化作虫子在里面蠕动着,不知道因为是不是咖啡的成份在胃里发生了化学反应,还是莫名的有些伤感,又或者咖啡店里的温度太低,有些不适应。

脑袋里有些嗡嗡的,像是被灌满了糨糊。

最后我像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般机械式的上了那辆酒红色的路虎。

在那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里,空气有点凝固,我怀里紧紧地抱着那个小小的保温桶,把头扭向窗外发呆着,尽量不去理会那香水味,窗外的建筑物飞快的往后退,在幻想着我小小的未来。

除了那很浓的香水味和不太喜欢阿姨的说话方式外,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女孩子去羡慕,因为在咖啡店服务员姐姐端过咖啡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眼睛里闪着光。

在车子驶过肯德基那边的红绿灯转过弯去,竟然有点快要见到苏盛洛的欣喜,想象着他此刻正在做什么......

或许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苏盛洛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意式咖啡,大长腿高跟鞋的秘书小姐姐正拿着方案等着苏盛洛签字确认。

车子掉头之后停在了苏盛洛公司附近的小道上,从新展大厦的二十二楼看去,那辆酒红的路虎被繁茂的梧桐枝叶隐藏了起来,车停稳的那一刻,苏盛洛的母亲从新款LV包里又掏出来一张名片塞给我。


我瞄了一眼,是向阳集团一位经理的名片,然后被我胡乱的塞进了包里。

“阿姨就不上去了,公司还有事!”

“阿姨,你不上去看哥哥了?您好不容易飞来一次!”

“嗯,不去了!我处理完分公司的事就回去,大概后天。对了,给你们阿姨说一声,别老是弄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本来想反驳一句,“这么多事,你去做啊”,我怕我一会儿下不了车,又给压了下去。

“哦,那阿姨再见!”我漫不经心的说道,慌忙中匆匆的下了车,从后面看上去一定很狼狈,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下了车后,除了有点燥热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晴空万里,空气清新。

我突然觉得空气流畅了很多,又偷偷的转过身去做了个鬼脸,脚步轻松的飞快朝苏盛洛的办公室跑去,只是我从办公楼出来时,并没有注意到那辆充满香水味的酒红色路虎一直还在,只是被树叶挡住了……

我走出电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这空调吹的,简直舒服极了。

苏盛洛的办公室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样子,办公室也并不宽敞,黑白色的线条简单装修,一张灰黑色的商务桌正对着门口,桌子的一角放着一摞蓝色的文件夹,正中央有个笔记本电脑,墙上挂着一幅裱起来的水墨画,西北角落里放着一个灰白色的商务厨,里面有文件书籍……

极其简约的装修,倒更像是苏叔叔的风格,没有大长腿秘书小姐姐,倒是有个姐姐在。

门刚刚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两股空气交叉,有莫名的凉意,仿佛苏盛洛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开的更低,与外面大厅的温度进行交替。

当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时,才注意到北面的黑色皮质沙发上,有个身穿着橙色吊带背带裤烫着栗子色大波浪的女人正坐在苏盛洛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苏盛洛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她见我进来,不慌不忙的松开了苏盛洛,还顺手帮他整理了领带。

我愣了几秒钟,保温桶的提袋被我抓的很紧,还有科兴集团公司大小姐的名片,已经被我折了几个弯,这是什么奇怪的剧情,比电视剧还精彩。

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着,补充着剧情,男主的母亲不满意男主现在的婚事,于是想让男主攀龙附凤,和当时最有名的公司未来继承人结两姓之好……

那个女人的瞳孔突然放大,瞪着我,我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注意到自己也不知不觉的成为了剧情中的一员。

当她的眼神和苏盛洛对视时,眼睛里又恢复到了女人该有的温柔。

我来不及注意苏盛洛脸上的变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就立马转身跑出去,我怕一会儿他俩合起伙来打我,现在苏叔叔又不在……

“站住,进来!”只听见苏盛洛以命令的口气叫住了我。

当我转过身去,那女人已经从苏盛洛的身上下来,胸前抱着胳膊,向下俯视着,冷冷的看着我,大概率她是把我当成了情敌。

就这样三个人没有人说话,僵持了几秒钟。

我在他俩面前,像个犯错误的小孩,正在等着老师的训斥。

“这个粥给你的!”我双手把保温桶推了过去,又揉了揉鼻子,试图打破这一尴尬。

“既然苏总下午茶时间到了,那我先走了!”她说着,笑得很爽朗,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大步的走出去,只是在她经过我身边时的那零点几秒钟我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走出去后,我用手指了指,贱兮兮的笑着打量苏盛洛,“这……”。

“杨雪洛,你不知道敲门吗?”

“我下次敲,下次一定!”

“我——”,他假装打我一下,又有点不耐烦的掐着腰,走到老板椅处坐了下来。

“拿过来,为你的行为道歉,帮我打开,倒进碗里。”他指着那边茶几上的保温桶。

“枸杞!阿姨竟然真的放了枸杞,你是不是真的肾不好!”我边倒着粥边开玩笑到。

“你闭嘴!”

“对了,给你这个。你年纪不小了,那个姐姐很漂亮嘛,要不娶了吧!给我当嫂嫂”

我把被我揉的很烂的名片递给他,他接过去,连看都没看,把它晾到一边,继续喝着粥。

“你人不大,事管得不少!”

“还有个事,那个阿姨后天就要回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苏盛洛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而我乖乖的闭嘴,然后又嘴贱的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和绾绾姐长得很像?”

他显然一愣,食指抬了一下,与桌面摩擦发出了很轻的浑浊的声音,仿佛一个老者嗓子里卡着一口痰又沙哑浑厚的嗓音。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他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的问到。

从阿姨提起那两个字时,我就记住了那个叫“绾绾”的女孩,一直在想着她长什么样子,和我神似?像我这样被公认的相貌平平的又一身肥肉堆积在脸上的女孩子怎么会和“绾绾”这两个字相似。

杨雪洛,雪落在地上被化成了水,而水又会结成冰,我一直以为是我妈不想要我才给我起这样的名字,还不如直接叫杨冰。

在苏盛洛面前有两个女人不能提起,一个是他的白月光“绾绾”,另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

而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白月光。

后来他告诉我,总是在他快要忘记时,我去戳他一下,他就一疼疼好多天,又重新想起那个白衣胜雪长发飘飘,笑起来总是喜欢把两只大眼睛眯成一条线的小姑娘。

我想见你的那天,我疯狂的跑去火车站,去奔向你所在的城市,那时候高铁还不太普遍,于是我坐了35小时21分钟的绿皮到达你的城市,怕错过和你的每一分每一秒,你站在雪地里抱着我说我怎么那么傻;我也曾经遇见到一个没日没夜陪我聊天,听我唠叨陪我傻的的人。

苏盛洛喝醉酒时,才会吸着香烟翘着二郎腿,给我们讲他过去的“光辉”历史,也就那么一次,让我给遇到了,大抵是酒精的作用再加上KTV环境的烘托才让苏盛洛彻彻底底的感性大于理智一次,脑袋迷糊一回,他说他曾经为了一个女的追过火车,又差点卧轨,被警察带走了,差点被当成精神病抓走,又说人生有那么一次冲动就好了,他最烦的是什么,是他现在喝醉了,还很清醒,要不那个电话早打过去了……

对于阿姨,他也总是避免提起,在他反应慢了半拍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问我:

“你去见她了?”

“嗯,只是见了面!”

他似乎放下心来,又想起什么,把名片随即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街道上望去,有个穿白色衬衫打墨蓝色领带的男人站在那边二十二楼处的落地窗前,向街道咖啡厅前的那片树影若有所思的望去。

在我从苏盛洛办公室出来时,拐角处却又遇见刚刚那个女人,她把我拉住,嘴角上扬着问我和苏盛洛什么关系,又说小小年纪不学好,苏盛洛不是我能攀的人,直到我终于插上嘴告她我是苏盛洛妹妹,她狐疑的看着我,又说苏盛洛怎么会有一个像我这样土气的妹妹。

之后又妹妹长妹妹短了好一会儿,没有了刚刚在苏盛洛面前的从容大方,完完全全像个讨好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能屈能伸”这四个字,在恍惚的一瞬间眉眼之间有些像绾绾。

突然她话锋一转,“雪洛,你还会遇见更好的,苏总不适合你。”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

“姐姐都明白,像你们这种刚毕业的小姑娘,喜欢上比自己优秀的人时,往往不好意思...…”

我刚想要反驳,一眼对视上朝这边走来的苏盛洛,也就是说刚刚的对话被他全都听见了……

“苏总,您来了!”她说着正准备迎上去时,拎着的手磨咖啡突然晃动了一下,鞋跟一歪她正好扑进苏盛洛的怀里,咖啡溅了出来,又恰巧滴在苏盛洛的白衬衫上。

像是导演安排好的剧情一样,这边苏盛洛刚好走过来,她又恰好转过身去,趁其不意的撞了我一下,咖啡落地……

这老掉牙的小说里女二陷害女主的剧情,在现实生活中,又加上这么精湛的演技不得不让人拍手称快。

咖啡落地的瞬间只能叫绝美,恰恰好好,除了落在苏盛洛身上的那几滴,其他的正好洒了我一身,我正想发作,抬头瞬间,她正一脸委屈的跌在苏盛洛的怀里,几丝碎发温柔的贴在脸颊的侧边。

我刚想发火时看到这一幕,就像有一场大雨突然降临把我头上的火瞬间灭了下去,又雨过天晴挂起了彩虹,这样漂亮又温柔姐姐谁又不爱呢,怪不得可以让苏盛洛重新燃起心里爱情的小火苗,暂且放下他的白月光,仿佛上一秒上上一秒她把我拉住在那儿说三道四的是别人。

“抱歉,有没有烫到洛洛!”她说着动了一下身子,像是很吃力的在苏盛洛怀里挣扎的站了起来,她抬头望了一眼苏盛洛,没有刚刚的矫揉造作,在从容中只有亲切的关心,却又干净利落的表达了她的委屈,却又让人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不对,我们很熟吗?叫我“洛洛”。

在苏盛洛看不到的角落里,她给我使了一个眼神,仿佛在宣誓主权。

苏盛洛悠闲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看一场大戏。

在我研究好下一步战术怎么回答她时,她已经和苏盛洛一起走向了休息室,留下了一个华丽的背影。

我咬了咬牙,握紧的拳头朝苏盛洛的后背比划了几下,又放了下来。

我被秘书赵叔叔带去了更衣室,又拿来一件女士的白衬衫让我换上。

我换掉衣服,把脏的衣服胡乱的塞进了我的帆布包里。

没有大号了,穿在我身上有种快要蹦开的感觉,我屏住了呼吸,吸着肚子,望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白衬衫、到膝盖的短裙,又重新加深了一下口红的颜色,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这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穿搭,想成为职业女性中的一员,今天却实现了,穿上却也不过如此。

我又往后撩了一下头发,想象着自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穿着制服高跟鞋健步如飞的样子,但下一秒我就放弃了,高跟鞋走起路来一定很累很累,衣服有点太紧,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又发誓我要减肥。

又气呼呼的开始抱怨,跟自己赌气刚刚被溅了一身的咖啡,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为什么不去让苏盛洛带我去买身新的衣服,我又低头看了看被咖啡浸染的棕一块白一块的“小脏鞋”,还有点湿哒哒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洗的掉。

九月份下午五点钟的太阳还是那样的刺眼,唯一心情愉悦的就是不知从什么方向飘来的海风吹在身上很是舒爽,吹散了刚刚所有的不开心,空气中带点咸咸的新鲜的味道,如果此时来一块腊肉抱着啃就简直太完美了。

这大概是吃货的最高境界,无论何时何地都忘不了吃。

大概从小时候就这样了,那时上学的时候总会把苏盛洛给我买的零食偷偷的塞进书包里,直到被老师发现。

林奶奶常说,只有填饱肚子,人才能更好的活着。

就是这个道理,食物有时候还能治愈一切。

初来这座城市不久,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我一下子老练了许多,其实上什么也没有经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漫无目的,连一份工作都没有,又整天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大抵是前几次找工作挑三捡四又处处碰壁,有些垂头丧气心烦意乱。

我拒绝了赵叔叔送我回去,想一个人静静,就这样沿着路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我走累了,再准备做公交车回去。

也许我是真的害怕会被苏盛洛赶出来,会流落街头,但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太可能;不过我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也不是不可能,他都有对象了,万一那个女人住到他家去,让我住都不住,苏叔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挠了挠头发,又揉的乱七八糟的,干嘛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转身买了杯水果茶和两根烤肠,管他胖不胖了,先吃了再说。

烤肠有点烫嘴,我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不顾形象的让烤肠在嘴里滚来滚去,随着那烤肠下肚,刚刚的不悦已下去了一大半。

水果茶被我摇的泛起涟漪,要不是盖子盖的紧非得被我弄得溅出来,烤肠的香味任由风吹的四处飘散,我尽量张开双臂保持平衡的在马路牙子上走,树影婆娑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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