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晚风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疯批太子:丞相,我要当你的人

疯批太子:丞相,我要当你的人

乌龙玄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男主+穿书系统+强强+修罗场+偏执+天之骄子】谢怀真穿越成了一本书里的反派大奸臣,处处跟太子作对,最后下场极其凄惨。好在此时剧情还没开始,为了避免在太子登基后被他抄家灭族,谢怀真决定从此刻开始他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然而系统却要求他必须走完反派的剧情,谢怀真只好白天打人,晚上送药,生怕太子殿下一个不开心把他做掉!没想到太子不但不生他的气,而且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奇怪。直到有一天,正要去江南查税的谢怀真被太子殿下狠狠揽在怀里:“还想跑?”谢怀真:“……”救命啊!太子殿下他突然发疯啦!

主角:谢怀真   更新:2023-02-26 14:57: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怀真的其他类型小说《疯批太子:丞相,我要当你的人》,由网络作家“乌龙玄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男主+穿书系统+强强+修罗场+偏执+天之骄子】谢怀真穿越成了一本书里的反派大奸臣,处处跟太子作对,最后下场极其凄惨。好在此时剧情还没开始,为了避免在太子登基后被他抄家灭族,谢怀真决定从此刻开始他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然而系统却要求他必须走完反派的剧情,谢怀真只好白天打人,晚上送药,生怕太子殿下一个不开心把他做掉!没想到太子不但不生他的气,而且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奇怪。直到有一天,正要去江南查税的谢怀真被太子殿下狠狠揽在怀里:“还想跑?”谢怀真:“……”救命啊!太子殿下他突然发疯啦!

《疯批太子:丞相,我要当你的人》精彩片段

“吃饭了。”

哐当一声,一个缺了边的破碗被摔在陆御城面前。

碗里只有白饭和菜叶,甚至那两片菜叶也卷了黄边,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

送饭的差役嬉笑着看他低头捡起那破碗,对旁边的同伴说:

“我就说了不愿意做这个活儿,来给这个楚国的贱人送饭,以后能有什么发展?”

同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有好处,起码他不哭不闹的,要是伺候宫里那些贵人,咱不是还得跪着哄着?你要是心里有气,踹他几脚也就完事了。”

差役哈哈道:“他倒是想闹,有人管么?我看楚国皇帝早就把他给忘了,他大概得在这院子里关一辈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外院的大门落锁。十二岁的陆御城孤身倚靠着院门,小院破落的墙壁爬满青苔,只有这院门还算是干净。

少年身形单薄,衣衫破旧,露出的手臂上带着青紫,十指尽是常年做粗活留下的厚茧。

他两岁时,两国议和,他作为楚国新皇长子,被送到周国为质,至今已有十年。

两国本就连年兵戈不断,许多周国的百姓都有亲人死在与楚国争锋的战场上。

陆御城一个孩子,又是楚国皇室,身边仅仅带着几名随侍的仆从和奶娘,一下子就成了某些人眼中发泄愤怒最好的工具。

他们报复不了楚国,就来报复陆御城。

十年来,陆御城就在这样的敌视和仇恨中长大。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身体上的伤痛,习惯了永远被人忽视和白眼,习惯了被人孤立,被人嘲笑……

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他明明是一国皇子,过的却比周王宫中的仆役还要悲苦?

陆御城安静的靠坐在墙边,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

“啪嗒。”

突然,一个小石子砸到他身边。

陆御城低着头躲了一下。

“啪嗒。”

又一颗小石子砸到他身前,少年的声音在小院上方响起:“你不看看是谁吗?”

陆御城抬头看去,那说话的少年正坐在院墙上,他一身华贵锦袍,藏蓝色的端面上用金线细细绣了大片的瑞兽。

他见陆御城看到自己了,便自作主张的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陆御城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凤目琼鼻,有如芝兰玉树,虽然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已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少年又靠近一步,陆御城本能的放下手里的碗,起身护住自己的要害。

对于这样的周国贵人,他的反抗从来都只能换来更加残酷的镇压。

他已经学会了伪装和示弱。

少年见状停下脚步,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风度翩翩的拱手:

“谢怀真,久闻阁下大名,如雷贯耳,特来一见。”

这几句话说得不伦不类,成熟中透着幼稚,却让陆御城顿了一下。

哪怕是这样的客套话,也从未有人对他说过。

谢怀真细细的打量着陆御城身上的伤痕,越看越是觉得触目惊心。

显然,陆御城不光是没人照顾,而且还经常遭到虐打。

原本的谢怀真虽然没有参与对陆御城的欺凌,但是却对这楚国质子不屑一顾。

直到陆御城被迎回楚国成为太子,举兵攻向周国,谢怀真才不得不对他投诚,而后抱着满腔的不甘和怨气背叛了陆御城,做了二皇子的走狗,处处和他作对,最终混了个惨死的结局。

现在的谢怀真自然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穿越前早就把这本书从前到后都看过几遍了。

没错,谢怀真是穿越的,而且他还被迫带了个系统。

目前看这系统是没什么卵用,除了能提示他陆御城的所在位置,其他时候不论谢怀真做什么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在原著开篇的时候陆御城已经被接回楚国升任太子了,因此谢怀真完全没想到他在周国的日子过的如此的凄惨。

现在看来,真是比路边的流浪狗还不如。

他正要叹气,半死不活的系统突然弹出个提示——

[检测到主角,反派角色扮演系统已激活。]

[请反派角色依据任务提示,尽快完成对应剧情。超时未完成的任务内容将会扣去您的信用分,初始信用分为100,全部扣除后将抹杀该反派角色,重启剧情。]

[本次任务剧情为:反派谢怀真十分瞧不起楚国质子陆御城,对其进行羞辱,冷嘲热讽!]

[限时:1小时,请反派角色尽快完成任务,任务成功可获得随机抽奖机会一次,失败将扣除10点信用分。]

陆御城见谢怀真愣在原地,向后退了两步,把自己掩藏在屋檐的阴影里。

第一次上岗扮演反派,完全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谢怀真抽了抽眼睛,想要做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努力了半天之后,在陆御城困惑的注视中,谢怀真揉了揉酸痛的眼角,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这院子都破成这样了,看来你真的是一贫如洗,完全不像是一国皇子啊。”

谢怀真原地转了两圈,但小院的空间就只有这么点大,连点剩余的发挥空间都没有,他只好没话找话:

“我还没见过穿的这么破烂的皇子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哈哈。”

他尴尬的笑了两声,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到谢怀真能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

谢怀真:“……”

既要表现出反派的嘲讽,又不能真的彻底得罪了陆御城这个未来的大佬,他真的很难办啊!

他咬了咬牙,从腰间扯下挂着装饰的两个玉坠,动作粗鲁的丢到陆御城脚下。

“看你过的这么惨,小爷满意了,这两个坠子就算赏你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好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个从小按照社会精英培养的大反派,文治武功一样都不差,让他轻松的两步跳上了院墙。

陆御城沉默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俯下身捡起了那两个玉坠。

玉坠入手莹润光滑,不论是材质还是成色都实属上佳。

陆御城凝眉思考了片刻,把其中一枚玉坠收了起来,另一枚放在屋前破旧的桌案上。

大概,明天可以用它换些食物来。

陆御城静默的想。

……


[检测到反派已经完成任务剧情,获得奖励抽奖机会x1]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响起,谢怀真松了口气,从院墙上跳下来,小心翼翼的避开过往的行人往家中走去。

进了屋,他关好房门,调出了系统的抽奖界面。

系统的初始界面非常朴素,就完全只展示基本的文字栏和信息。

但这个抽奖界面却截然相反,整个抽奖框珠光宝气,闪烁着迷人的光泽,甚至框框周边还不断的浮现着各种各样珍稀宝石的异象,简直是让人垂涎欲滴,浮想联翩。

谢怀真不由的盯着那些宝石,屏住呼吸,谨慎的按下正中央金色的抽奖键。

只见整个抽奖框顷刻间变成硕大的轮盘,疯狂的转动起来。

片刻后,轮盘缓缓停住,一行文字浮起,其他部分仍然是灰色看不清文字的模样。

[恭喜您获得奖品: 颜真卿字体。]

字体?

谢怀真想过抽中各种金银宝石,甚至是武器装备,却没想到系统还能抽到这种东西。

他点击奖品,显示出详细信息:

[颜真卿字体:使用后,用户可以掌握唐代名臣、楷书大家颜真卿的书写能力,使笔下文字大气磅礴,俊秀端庄,具备盛唐之景。]

谢怀真忍不住一阵惊喜,立刻点击使用。

这个世界虽然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是汉字还是通用的文字,很多历史文化也都跟中国古代非常相似。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不会写毛笔字这个问题就对谢怀真造成了严重的困扰,毕竟原主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学习天赋也是非常高的,已经练出一手很有风骨的字体了。

谢怀真只觉得脑海中似乎多了一些书写笔序的记忆,这倒是与他想象中不同,他本以为只要靠肌肉记忆就能完美的写出一手好字了。

正当谢怀真铺开纸张准备练习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少爷,老爷喊您去正堂,张大人和傅大人等几位老爷的同僚正携公子前来拜会呢。”

要说谢怀真的身份其实已经算是很高了,正是周国宰相谢弗成家中二子,上面还有一个已经当上了将军的哥哥。

正是因为如此,尽管谢怀真在文学诗词上表现的极有天赋,但谢弗成却不但不让他展露在人前,还处处都有意打压。

毕竟是谢家,家大业大,向上数已经出了五代丞相,如今又出了个掌握军权的将军,已经是皇帝的眼中钉了,要是再来个青出于蓝的接班人,那皇帝可能就要担心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坐的稳不稳了。

谢怀真到了正堂,谢弗成正和几位同僚饮茶攀谈,另有几名锦衣华服的少年坐下下首的位置。

“怀真来了。”谢弗成见到他,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去。

“见过几位叔伯。”谢怀真客气的向周围的长辈行礼。

“唉,这孩子见外了。”其中一位身着红袍的官员身材胖乎乎的,笑眯眯的对谢怀真说:

“许久不见,贤侄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远胜于某家中幼子啊。”

他儿子显然就坐在旁边不远的地方,闻言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显然不给他面子。

那官员立刻有些面上挂不住,向谢怀真介绍道:“哦,这是我儿少庭,你们年岁相仿,不如结识一下。”

方才那冷哼的少年转过身来,对谢怀真撇撇嘴道:“张少庭。”

谢怀真客气的回了他一礼。

张少庭显然没怎么把他这个声名不显的谢家二子放在眼里,毕竟他们今天来的这些人都可以算得上是出身于周国的显贵名门了,随便放在哪里也是名号响当当的人物,诸多待嫁贵女的梦中情郎。

“父亲他们有事要谈,不然我们出去玩会儿?”

谢怀真回头看了一眼谢弗成,对张少庭和其他几个少年道。

张少庭似乎来了点兴致,点头道:“好啊。”

几人鱼贯来到凉亭,张少庭毫不客气的叉腿坐下,唤仆役拿来纸币。

“早就听说谢家公子才名,”他不怀好意的勾了勾唇角,“不如我们今天就以诗会友,怎么样?”

听说才名这种说辞显然是在放屁,谢怀真在外的名声基本上都是“虎父犬子”“才智平平”。

显然张少庭是在挑事儿。

一旁的几个少年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起哄:

“张兄这个提议我看不错,不如就以这荷花为题,今日我们定要选出最好的那一首来!”

“是啊,在座诸位都是文采斐然之辈,想来断然不会有人拒绝吧?”

“谢兄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身体不适,要提前回去了?”

谢怀真顶着众人带着嘲讽的目光,淡然一笑,“好啊,不过若只是单纯比试,倒也没什么意思。张兄既然提议诗会,可有什么彩头?”

张少庭拍拍手,身旁仆役连忙奉上一尊墨台。

“这墨台乃是南疆所贡,所研之墨皆带异香,经久不散,我楚国上下总共只有三个,一个在皇帝陛下手里,一个在齐王殿下手中,还有一个,”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就是我张家这块。上次中秋诗会,我独得头筹,由陛下亲赐。”

“若是谢兄赢了,我这墨就送你。”

谢怀真点了下自己身旁的仆役,低头吩咐了几句,对众人道:

“也好,既然是张兄有如此诚意,那我也不好占人便宜,若是张兄赢了,就把我爹那御赐的象牙雕弓送给你。”

旁边的少年闻言忍不住哈哈笑道:“你爹的东西你也拿来送人?到时候拿不出来怎么办。”

谢怀真沉声道,“怀真可以开玩笑,谢丞相却从不违约。诸位连这点都不知道?”

那少年的笑声顿时卡在嗓子里,只好辛苦的咽了回去。

“开始吧。”谢怀真无心再跟他们闲谈,直接对张少庭道。

张少庭扫了他一眼,低头沉吟片刻,遍开始落笔。

谢怀真见他没怎么思考就能下笔,想来肚子里真的是有点墨水的,不由得正视了几分。

他也提起笔尖,轻巧的在纸面上落字。

周围的几个少年原本还打算就他的字体嬉笑一番,见他落笔,却纷纷惊愕起来。

其中一人惊道:“这一手字实在端庄恢弘……落笔无痕,看似轻巧,笔锋却虬劲有力!”

众人赶忙凑上前来,只见谢怀真丝毫不受影响,笔尖毫无停顿,运转自如。

“如我老师所言,圣人之文,风骨卓绝,气象万千,谢兄这一手字已能开宗立派了!”

一名少年诚心诚意的赞叹道,一时之间,众人对谢怀真的字迹赞不绝口。

张少庭还在写字的手忍不住顿住,心境居然被打乱了,非想在此时凑上去看看谢怀真的字迹到底如何。

他皱紧眉头,按着自己的手腕,艰难的收回心思,试图把余下半首诗作完成。

但那些在脑海中飘荡的灵感已经尽数消散,笔尖被迫停滞在宣纸之上,留下一个墨点。


“这是!”

突然,一声惊呼把张少庭的思绪拉了回来。

“毕竟清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一个接天莲叶无穷碧!”

“谢兄真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啊!”

张少庭猛然站起,身前的半首残诗随着桌案摔落在地。

他几步冲到人群中间,看着谢怀真面前铺开的宣纸。

纸面上墨迹未干,正是新作。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此作——已能流传千古。”

张少庭哑声道,他只觉得自己喉咙干涩,痛苦难言。

一时之间,说不清的情绪在胸膛里来回冲撞,让他恨不得回到过去,亲手杀了那个大言不惭的自己。

谢怀真摇摇头,只道:“习作而已。”

确实是习作,本来就是学习模仿名诗的,全文他就只改了一个字而已,原作是西湖,他改成了清湖,别的地方半点没动。

这个世界的人却没有唐诗宋词的底蕴,谢怀真见张少庭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关心道:

“张兄,方才的赌约可还算数吗?”

张少庭咬牙道:“算!当然算!”

他狠狠的踢了一脚小厮,怒声道:“还不快把南疆贡墨赠与谢兄!”

谢怀真微笑着接过,吩咐身边随侍的仆役直接放到自己书房里留用。

正堂里的大人们已经聊完事了,此时正派人唤他们回去。

方才赞扬谢怀真的少年连忙将他的诗小心翼翼的从那茶案上托了起来。

“谢兄墨宝,不介意我等带回去珍藏吧?”

谢怀真失笑道,“几笔而已,随意挥洒,怎称得上墨宝。诸君喜欢的话就请自便吧。”

众人动身回到正堂,各自随自己的父亲告辞。

这次本就是私下小聚,谢弗成和几位同僚有心引导下一代结交,刻意给他们提供了交流的机会。

众位大臣在回家路上都打听起少年们方才的见闻,听到谢怀真如此才情,都是大为惊叹,疑惑此前怎么从未听说此子文才?

谢怀真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安静如鸡的跟在谢弗成身后,里院外院的转悠,直到谢弗成挥手把他赶走,他才匆匆回了自己的书房,迫不及待的试验起刚到手的新墨台来。

刚才他其实想起了两首诗,只是另外一首不太贴合当时的场景,此时正好写下来,也算给这个世界的文人们积累点未来的素材。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袍,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正是李清照的名句《一剪梅》。

谢怀真放下手中的笔,对着诗行欣赏了一会儿。

只觉得实在是笔走龙蛇,赏心悦目,一时之间倒是舍不得就这么收起来了。

犹豫了片刻,他小心的吹干纸面上的墨迹,把纸页卷起来收在竹筒中。

半夜,正在睡觉的陆御城突然听到院子里哗啦一声,好像被人丢进来什么东西。

他起身来到院子里,借着明亮的月色捡起那竹筒。

当年随他来周国的几个侍者文武皆备,想来当年的楚国国君也是料到了儿子在周国的处境,尽管周国人没有为他聘请任何名师,陆御城还是没有放下学习。

遗憾的是,最后一位侍者去年也在贫病中去世了,只是不知他那位父亲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他,将他就这么遗弃在周国了……

周围寂静无人,陆御城不再掩饰情绪,还带着稚气的眉目间已经透出森然的冷意。

竹筒中是一张被卷起的宣纸,陆御城借着月色把它缓缓展开。

“云中谁寄锦书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入目先是美到极致的文字,紧随而来的便是挥洒做就的短诗。

通篇既没有开题,也没有落款,更无印章之类。

陆御城反复诵读了几遍,这诗构思精巧绝伦,字也是独成一派,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是一首情诗。

他一个深陷别国的质子,尚且自身难保,哪家姑娘会对他青眼有加?

陆御城凝眉思索,怎么也想不出头绪。

片刻后,他只好把那首惊艳的情诗塞回竹筒中,和白日里拾起的玉佩一起悄悄收好。

今夜,小院中无人入眠。

……

打扰了别人清梦的谢怀真倒是坦坦荡荡,只觉得自己又在男主面前刷了一波好感度。

在他看来,虽然这诗没有落款,但是陆御城今天见到的外人只有他一个,难道还能猜不出是他写的?

他都特意给陆御城写诗了,陆御城应该不会再生他的气了吧?

谢怀真想到这里,心满意足,躺回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日,一夜没睡的陆御城早早等在院子里。

日头渐渐爬高,负责送饭的差役果然吊儿郎当的来了。

“喂,”差役打开外层的铁锁,粗鲁的踹了两脚门框,“吃饭了!”

“我要见谢丞相。”

差役时常辱骂他,却从来没听到过他说话,此时见他突然开口,竟然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反问,“什么?”

陆御城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去,掌心中放着枚精致的玉坠。

“我要见谢丞相。”

他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是他派人送这枚玉坠给我,说我如果考虑好了,就凭此物见他。”

姓谢,与他同龄,又出身显贵——

他实在很难猜不到谢怀真的身份,毕竟整个周国,谢家勋贵就只有丞相一脉。

差役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今日,有些两眼发直的接过陆御城手里的玉坠。

那玉坠成色极美,上面雕刻的麒麟栩栩如生,显然不是出自寻常百姓之手。

“你别动什么歪心思,”陆御城冷声道,“谢丞相能派人来见我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帮我传话,否则性命难保。”

差役猛地打了个激灵,只脸色大变,点头哈腰的说:“是、是……这就替公子送去谢府。”

谢府,门口的守着的小厮见了那玉坠,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少年平日里天天在腰间挂着的玉麒麟,连忙接了过来,让差役进去等着。

恰好此时谢弗成刚刚下朝,差役没等上多久,就受到了传召。

“这玉坠你是从何处得来?”

谢弗成坐在主位上,垂眸摸着手里的麒麟玉坠。

“回禀丞相,是楚国质子陆御城,他说早前与丞相有约,今日特派小人来传话,说愿与丞相相见。”

谢弗成听完,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吩咐下人给差役拿了赏银,就客气的打发他回去。

“老爷,可否要唤少爷来问话?”一旁侍立的管家轻声问。

“喊他过来吧。”

谢弗成把玉坠放在身前的茶案上,垂眸喝茶。

谢怀真才刚起床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人匆匆的喊了过来。

“爹,怎么了?”

谢怀真有些随意的跨步进了门,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那枚放在谢弗成身前的玉坠。

坏了。

谢怀真浑身一抖,他昨天送给陆御城的坠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爹的手里?

“这是……”

谢怀真的话还没说完,谢弗成就淡淡的接道:

“是你送给人家的礼物。”

谢怀真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就被憋了回去,只好哂笑道:

“哈哈,爹您果然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了您啊。”

谢弗成抬眸,紧紧的盯住他的双眼:“在你心里,把这楚国质子看作何物?”

谢怀真立刻想说“当然是解闷的玩物”。

但他注视着谢弗成的眼睛,却恍然意识到,如果他以后还想继续跟陆御城来往,想要瞒过谢弗成的耳目,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意味着他随意给出的答案很可能会成为日后抱男主大腿的巨大阻碍。

谢怀真抿着唇,谨慎的小声道:“……自然是潜龙在渊,虎落平阳。”


谢弗成一直弯起的唇角忽然向下压了一下。

这是谢怀真第一次见到他收起笑容。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谢弗成的声音低沉而轻缓,“很多事情,在做之前都要考虑好后果。”

“我明白。”

谢怀真暗自紧握掌心,“陆御城虽然身在周国数载,但他始终是当今楚王的长子,归国即位,名正言顺。”

“我只是觉得如果在此时能够雪中送炭,等日后他归国继承国君之位,该记得我谢家一份恩情。”

谢弗成笑了一声,“楚王已有皇后,皇后亦有亲子,自小养在膝下。如何能轮得到一个远在别国的质子继承大统?”

“自然是因为太后尚在。”

谢怀真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楚国太后凌淑仪身体正好,春秋鼎盛。”

“凌家仰仗太后之势,在楚国可称一霸。但若是放任魏皇后之子继承皇位,凌家的日子还能过好吗?”

谢弗成完全没想到他这个从没有离开过周国的儿子能对楚国当前的局势如此清楚,顿时惊讶不已:

“这些情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谢怀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摸了摸鼻子,笑道:

“爹不是说了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春游秋猎,自有各国学子交游,收集一些别国的情报,不算什么难事。”

谢弗成凝视他半晌,欣慰的笑了起来:

“好!怀真之才,确是我谢家受馈于苍天,看来日后这丞相之位,为父还要再传到你手中啊!”

……

陆御城倚靠在内院的门框上,微微闭着眼睛。

玉坠已经送出去半日,那差役没有回来找他麻烦,可见谢家一定是收了玉坠,认下了这件事情。

就是不知道那谢家小公子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倘若谢怀真对陆御城真的是有意羞辱,陆御城此番叫人把玉坠送过去,他只需要推说是自己的玉坠早前弄丢了,就可以把两个人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假如他狠心一点,甚至可以栽赃陆御城盗窃,对他的狼狈冷眼旁观。

但谢怀真没有这样做,这说明陆御城猜对了。

谢怀真对他必有所图。

“还不快把门打开!”

恰在此时,院门外响起一片喧哗之声,宦官尖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锁链开了。

陆御城站起身,抖了抖两袖沾上的尘土,挺直了腰背,宛如一棵青松。

来人正是周王身边负责传令的内监之一,只见他小步从院门外迈了进来,给陆御城行了一礼。“小臣见过陆公子,今日特来传陛下口谕,还请公子接旨。”

陆御城依照外国使臣的礼节行了一礼,那内监毫不计较,朗声道:

“楚国皇子陆御城,心明口直,才思敏捷,特赐学于明物阁,谢家二子谢怀真为伴读,随侍楚皇子左右,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陆御城的眉梢一抖,随即动作自然的俯身道:

“外臣谢过陛下,陛下厚德。”

内监笑眯眯的说:“还请陆公子现在收拾行囊,随小臣前往明物阁。”

说完他随手点了几个小太监,示意他们跟着陆御城进去整理。

“若是陆公子身边缺人,小臣这几个不成器的下属,还请公子暂用。”

明物阁是周国贵族后裔的学习之所,老师都是各国数一数二的名家,凡是能从明物阁出来的,都会受到皇家的重用,几乎内定了重臣之位。

各家的优秀弟子常年为了能进去读书而绞尽脑汁,陆御城这次可真是一步登天了。

内监们随侍周王左右,最会看他眼色,见风使舵,明白陆御城此时得势,自然处处小心伺候。

陆御城礼貌的拒绝了他们,自己进屋把早就已经整理好的包袱拎了出来。

其实里面根本没几件东西,当年从楚国带来的财物早就在这些年间被变卖了。

马车一路颠簸着来到了谢府门口。

同样是接旨,谢弗成的态度可要端正的多,不但早早就带着谢怀真等在了大门前,而且神情感激的行了全套拜礼。

陆御城没下车,就坐在马车里等着。

结果等了半天,马车都开始动了,谢怀真也没上来。

他掀开车帘往后瞧了瞧,只见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七八辆马车,大概里面装的都是谢怀真的吃穿用度,马车两旁还跟了数名仆役。

有这么多空间,谢怀真自然不必再跟他挤同一辆马车上。

陆御城放下车帘,安静的准备继续闭目养神。

谢怀真就在陆御城身后的那辆马车里。

今天他跟谢弗成摊牌之后,谢弗成直接去了皇宫面圣。

先前谢怀真写的那首诗在名门贵子之间传的沸沸扬扬,自然早就传到了周王的耳中。

谢弗成索性就借此向周王进言,说谢怀真恃才傲物,放纵轻浮,请求周王允许谢怀真做楚国质子的伴读,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周王本就恐惧谢氏的势力进一步扩张,谢怀真去给楚国的废物质子做伴读,等于直接从周国的权力中心提前出局了,他当然是乐见其成,马上就同意了。

为此让两人破例进明物阁学习,反倒是件小事。

毕竟明物阁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得到皇帝的重用,而用谁不用谁,不还是皇帝本人说了算么?

谢弗成回了府,立刻命人把谢怀真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直接连人一起打包送到明物阁。

谢怀真从早上起来一直折腾到现在,饭也没吃上几口,正饿的难受,上了马车立刻开始翻箱找柜的摸出了几包点心。

还没等他开始享用,系统就好死不活的弹了个任务框出来。

[检测到主角所处位置发生变化,触发任务剧情。]

[本次任务剧情为:反派谢怀真对主角陆御城心生嫉恨,拿走主角母亲遗物!]

[限时:1小时,请反派角色尽快完成任务,任务成功可获得随机抽奖机会一次,失败将扣除10点信用分。]

谢怀真:……

我嫉恨他什么啊!你们这剧情真的有逻辑吗??

他无语的把点心揣到怀里,叫停了车队。

一直颠簸的马车忽然停下,陆御城正要掀开车帘,却见有人提前一步钻了进来。

“好巧,我们还真是……”

谢怀真缩着身子挤到他旁边,没话找话,“真是冤家路窄哈哈哈。”


陆御城眉梢一动,丝毫没有理会他令人窒息的客套话,径直问道:“不知谢兄几次三番接近我,所图为何?”

谢怀真无奈道:“怎么能说几次三番呢,这不才两次么。”

“谢兄不必顾左右而言他。”陆御城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他。

“好吧。”

谢怀真只好摊手,“我是看中了陆兄的运势。”

他指了指车顶,开始胡说八道:“陆兄有所不知,我谢家向来有一门不传之秘,能占卜过去未来,运势吉凶。就在上个月,我夜观天象,看出陆兄乃是惊世之才,天官转世,这才特来投奔。”

陆御城也不知道信没信他这番说辞,反问道:“既然如此,谢兄上次为何对我出言羞辱?”

“额,这自然是为了测试陆兄的人品。”

谢怀真绞尽脑汁,“虽然测算出了陆兄是天官转世,但也要看看陆兄的人品气度嘛。”

陆御城哦了一声,“那我通过了测试?”

“通过了,通过了。”谢怀真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

“那还请谢兄再帮我算算,”陆御城随意的拱了拱手,“我这惊世之才,能在何处施就啊?”

这话问的就非常尖锐了,等于直接问谢怀真他日后到底是在周国为官,还是能回到楚国。

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什么都让他问,这还得了?

谢怀真连忙道:

“陆兄有所不知,我们谢家这测算之法实在是消耗过大,非要在特定的条件之下才能施法,陆兄要是真心想问,那就要等日后条件再成熟之时再行测算。”

陆御城点了点头,终于暂时放过了他。

谢怀真见他不问了,赶忙把怀里的点心拿了出来。

“陆兄一路颠簸,大概饿了,要不一起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御城这次倒是非常配合,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迅速干掉了一包点心。

谢怀真猛吃了几口,这才缓过气来。

“我们这次去明物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沐回家了,我好想我娘啊。”

谢怀真神色忧郁,仿佛一个天真的迷途少年。

“陆兄,你会想你娘亲吗?“

陆御城被他问住了,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他们从来都没见过。

母亲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尊小小的白玉观音像,被他从小用细绳挂在胸前。

陆御城想到这里,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佛像,淡淡的说:

“不会。“

谢怀真本来就是刻意提问,注意到他下意识的用手抚摸自己胸口的坠子,立刻就明白了任务要求里“主角母亲的遗物”是什么了。

应该就是被陆御城用细绳挂在胸口的东西。

直接抢走的话不说陆御城会不会跟他打起来,两个人刚刚修复的关系受损是肯定的。

谢怀真还指望着能抱主角大腿呢,此路不通。

他心思一动,对陆御城笑道:

“我突然想起我母亲曾经给我找来几本书,都是她家族中长辈收藏的,属于世间孤本,千金难求。陆兄有没有兴趣一观?”

陆御城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来了兴致,问道:

“是什么书?”

“有兵法谋略,治国之策,也有百姓税赋,农田水利,都是出自各家巨子之手。”

谢怀真翘起二郎腿,不怕他不上钩。

陆御城果然十分心动,立刻追问道:“谢兄都带来了?可否借我看看?”

“可以是可以,不过……”谢怀真神色为难,“这些书都是珍品孤本,我实在担心不小心丢失损坏。”

“不如这样吧,陆兄你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抵押?”

谢怀真摊手道,“这样等你看完之后,我再把抵押的东西还给你就行了。 ”

陆御城身无长物,更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能用来抵押,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谢怀真见状主动道,“陆兄,我看你脖子上一直戴着个项链,不如就用这个?”

陆御城愣了一下,把那观音像从衣服里面拽了出来:

“可此物的价值恐怕并不是很高……”

“没关系,这个就行,想来陆兄也不会故意弄坏我的书的。”

谢怀真灿烂一笑,伸手把那小小的白玉观音像接了过来。

“陆兄稍等,我这就下去让他们把书给你送来。”

谢怀真下了马车,对着侍从嘱咐了几句,径直回了自己的车里。

[检测到反派已经完成任务剧情,获得奖励抽奖机会x1]

谢怀真勾唇一笑,正准备开始抽奖,马车忽然猛地一震!

“敌袭!”

随行的侍卫高声喝道。

谢怀真立刻俯身趴下,箭矢携带着破风之声,狠狠的撞击在马车上。

有几只箭矢从窗口穿入,刺破了窗帘,直接钉死在了车厢内壁上!

谢怀真屏住呼吸,尽量压低身体。

不论刺客是奔着他来的,还是奔着陆御城来的,按现在的这个箭矢密度,他出去恐怕会被射成刺猬!

密集的箭雨终于停歇片刻,想来是对面的箭支消耗不小。

谢怀真从座位下抽出长剑,准备趁此机会下车。

他刚一起身,却见有一人掀开车帘,向他扑来!

谢怀真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本能的反手按住那人的身体,揉身上前捏住他颈部要害。

对面的人却好像完全没做要战斗的准备,着急的喊:“是我!”

他用力扣住谢怀真的手腕,闪身进了车厢。

谢怀真这才看清,这人居然是陆御城!

他惊异道:“你过来干什么!”

陆御城用自己的身体把他压住,暴怒道:“我怕你死了!”

方才突然敌袭,陆御城马上就反应过来,谢怀真绝对不能出事!

一旦谢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他不但马上就要被关回院子里,而且还可能遭遇恐怖的刑罚和折磨!

谢怀真愣了一下,松开捏着他脖颈的手,“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敌人……”

陆御城哑着嗓子咳嗽了两声,没再跟他计较:

“等下我先下车,你跟在我身后下去,尽量避免被流矢伤到。”

“那你怎么办?”谢怀真问道。

陆御城对他指了指右手,谢怀真注意到他右手拖着一块硕大的木板,上面已经插了两根长箭。

两人没再多言,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待箭矢声音一顿,陆御城立刻到:

“走!”

说完,他俯身冲下马车,右手举起那木板挡在前方。

谢怀真紧紧跟在他身后,周围的侍卫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仅剩下几人还在反抗,见状立刻护着两人向林中跑去。


一行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追逐的脚步声终于停歇了。

陆御城一直在挑复杂的地形走,尽量避免留下太多痕迹。

此时他们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谢怀真腾出手,在他身后把几人走过的痕迹都小心的用枯枝处理掉。

终于,众人来到一个山洞前,陆御城松了口气:“我们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吧。”

谢怀真此时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直接整个人瘫倒在地。

平日里练武,哪怕是练上一整日,都不如逃命这半天来的更累。

谢怀真终于喘匀了气,用手把自己撑起来。

这才看陆御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山壁睡着了,眉毛还紧紧的皱着,两条小腿的裤子已经被树枝划烂了,露出的伤口还在流血。

谢怀真睫毛一抖,他刚才完全忘记了陆御城一直在前面开路,这荒郊野岭,树木十分繁茂,他们又一直都有意识的避开路往林子里面钻,不受伤才怪。

谢怀真抿了抿唇,他的外袍也被树枝挂烂了,但是毕竟是宰相之子,里外三层的罩袍是少不了的,里面衣服都没怎么坏。

他索性直接把外袍脱了下来,扯下几条布条,打算给陆御城止血。

“公子若是要为他治伤,小人这里还有伤药。”

在一旁的侍卫忽然开口道。

方才混乱之中,几名侍卫护着谢怀真和陆御城冲出来,路途上又折损了两人,到了此地只剩下三人了。

说话的那名看起来十分年轻,大概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有些清秀,正垂首从衣襟里翻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小人家母特地准备的伤药,专门治疗外伤止血的,公子若不嫌弃,就请用吧。”

那侍卫双手把药瓶递了过来,谢怀真接过看了看,问道: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那献上伤药的清秀侍卫道:“小人李文竹,这两位是邵东,江砚。”

旁侧的两个侍卫沉默的向谢怀真行礼,邵东显然更加高大些,五官坚毅,指节很粗;江砚则带着点匪气,下巴上还带着没处理干净的胡茬,腰间还挎着长剑。

方才谢怀真见他用那剑挡了许多流矢,显然比用侍卫的长枪用的更加顺手。

他们身上都各自带了点小伤,谢怀真把陆御城的伤口擦了擦,涂上药之后包扎起来,紧接着便起身来到三人身边,把伤药和自己撕剩下的半件外袍递给他们,示意他们自己处理伤口。

“你们之前可来过这附近的山林?”

谢怀真问道。

李文竹摇了摇头:“小人之前一直住在城内,除了跟随丞相狩猎,没有离开过城中,对这里并不熟悉。”

谢怀真看向邵东和江砚,邵东没有说话,江砚倒是开口了:

“我来过这附近打猎。这里野兽不是很多,但是要小心有毒虫出没。上次我们来的时候都是准备了驱虫驱蛇的草药,可惜这次出行原本计划是走官路,我身上没带什么。”

谢怀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从前是猎户?”

江砚笑了笑,眸光中似有深意:“不是,我是个无名散人,终日游手好闲。因为受恩于丞相,所以特来保护公子。”

“你还能找到从这里去明物阁的路吗?”

谢怀真问道。

明物阁虽然名字叫阁,但实际上是个非常大的地方,挨着明物山而建,从山腰开始一直到山脚全都是明物阁的建筑——

正是因此,从京城内城到明物阁,快马加鞭也要走上一整日,像他们这样坐马车,原本是计划把行程分做两日的。

“我得去官道附近才能找到路。”江砚向林中看了看,神色有些沉重,“现在这里树木繁茂,遮天蔽日,实在难以辨别方向。”

谢怀真心中一紧,他们为了躲避追兵,越走越深,已经偏离官道很远了。

况且此时折返,很有可能遭遇到还在搜查的追兵,到时候就是羊入虎口。

“不如我们先去找点水和食物吧,”在一旁的李文竹已经处理好了自己手臂上的擦伤,主动提议道,“再等一会儿,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谢怀真点了点头:“那你和江砚两个人一起去,沿路留下点标记,折返时再处理掉,别走丢了。”

李文竹应了一声,和江砚一起向林中走去。

邵东望着两人的背影,起身道:“我在旁边捡些柴火回来,夜里林中可能会有野兽。”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弄坏了嗓子。

谢怀真的眉尖轻轻跳了下,没有追问,径直抱起还昏睡在一旁的陆御城:

“你先帮我把这两件外袍铺在山洞里面再去吧,我怕他就这么躺在地上着凉了。”

他没有注意到,怀中人的睫毛轻轻的抖了抖,到底没睁开眼。

邵东从洞口找了些干枯的树叶做底,在上面铺上谢怀真的外袍。

谢怀真抱着陆御城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好。

原著里可是完全没有现在这段的,也不知道这些刺客到底是来刺杀他的,还是来刺杀主角的。

但是主角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生了个急病什么的挂掉了,后面的剧情可就彻底完了。

不过主角嘛,一般都命大,轻易不会死的。

谢怀真在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

邵东把衣服铺好就出去捡柴火了,一时之间,山洞里只剩下谢怀真和陆御城。

“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忽然响起,正对着石壁努力回忆并背诵原著剧情的谢怀真转头看向陆御城:

“你醒了?难受吗?”

陆御城显然状态不佳,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很多:

“我没事……”话音未落,他突然道,“你别动。”

谢怀真正打算起身看看他,闻言莫名其妙的停下动作,沿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陆御城的腿旁边竟然不知道何时盘踞了一条漆黑长蛇!

那蛇通体黑色,只有头尾带着圆环状的金色花纹,此时蛇头正微微抬起盯着陆御城,看起来异常凶险!


谢怀真完全没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爬到这里来的,此时难免汗毛直竖。

他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后退,却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

陆御城就在这里,他怕什么啊!

在原著里,陆御城小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一个侍从就是出身苗寨,陆御城跟他学会了养蛇和制毒,在后期他回到楚国之后,要不是会这两个技能,早就让人杀死了。

只要给陆御城一个机会,他应该就能控制住这条蛇。

谢怀真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的嗓音,尽量轻声问:

“你身体怎么样,现在能起来吗?我这里有几块石头,应该可以吸引它的注意力。”

陆御城的目光在蛇身上停留了一瞬,忽而看向谢怀真:“你先走吧,不用管我,它不会追你的。”

谢怀真莫名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你是打算直接空手抓蛇?”

陆御城紧紧的盯着他:“我是死是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谢怀真无语片刻,不知道为什么陆御城非要挑这种时候跟他抬杠。他动作极轻的俯身捡起一块石头,对陆御城说:“你要是准备好了就说一声,我把石头扔过去,它一朝我这边走,你就立刻撤出来。”

陆御城神色复杂的看着谢怀真,最后垂眸道:“没关系,这种蛇我见过,没有毒。”

说罢,他抬起手臂,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手势,对着那蛇轻轻指了一下。

黑蛇昂起的头随着他的指尖左右摇晃,陆御城轻轻画了个圈,它竟然就沿着他画的方向掉头走了。

陆御城望着它走远,虚弱的对谢怀真笑了一下:“没事了,过来吧。”

谢怀真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哦。”

他走到陆御城身边坐下,把腰间挂着的水囊递给他。

陆御城接过来喝了两口,眸色幽深的盯着谢怀真的侧脸。

刚才那蛇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是有意识的让谢怀真先走的。

生死关头,最能看清人心。

但谢怀真不但没走,还执意留了下来……

既然留下来了,那就再也别走了。

陆御城轻轻舔了下自己唇角的水珠,舌尖鲜红如血。

李文竹和江砚很快带了食物回来。

没有陷阱和弓箭,他们抓不到大的猎物,就捕了两只野兔。

李文竹还摘了些野果子,江砚看过确定无毒。

“公子,我们刚才找到了一处小溪,您把水囊给小人,趁着天色还没暗,小人去装点水吧。”

李文竹凑到谢怀真身边道。

“马上就要天黑了,明早再去。”江砚在旁边摇了摇头,伸手递过来一个水囊,“公子要是渴了,就先用我的,我刚才刷过了,很干净。”

谢怀真道了声谢,接过水囊,李文竹盯着江砚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邵东捧着一大堆干燥的细枝回来了。

江砚在山洞洞口的地方清了一片空地出来,拿出火折子开始生火。

“你会烤兔子么?”谢怀真有些好奇的歪头问陆御城。

陆御城沉声道:“没有机会学。”

“哦,好吧。”谢怀真有些意外,他本来还以为像这种常规野外技能都是主角必备的呢。

陆御城抿了抿唇,看着江砚熟练的处理兔子的手,不说话了。

江砚对这套剥皮放血烤肉的操作倒是非常熟稔,他甚至身上还揣了一小袋盐巴和胡椒粉。

兔肉的香气很快在炭火的炙烤下蔓延开,江砚扯下一条兔腿,递给谢怀真。

“公子先请。”

江砚笑了笑,扬起的眉眼在火光的照耀下柔和了很多,不再痞气,而是带出了几分成熟的英俊。

谢怀真接过了烤的喷香的兔腿,却没自己吃,而是递给了陆御城。

陆御城怔了一下,随即什么都没说,顺从的就着谢怀真的手咬了一口。

谢怀真本意是让他伸手拿着,但直接咬也行,反正都是讨好男主,他不亏。

两人在某种莫名情绪的作用下就着这个姿势把兔腿吃完了。

其他人:“……”

江砚收回目光,捏着树枝的手指尖泛白,好像那树枝是他的杀父仇人。

待到众人分食完兔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邵东起身扑灭了火堆,只留下一根烧成碳条的粗木。

碳条能持续燃烧很久,他们在洞外铺了些干草和枯叶,如果野兽来袭,可以用这粗木迅速点燃。

谢怀真靠坐在石壁上,准备休息。

“你过来吧。”

陆御城突然道。

谢怀真向他看去,只见陆御城向侧面躲了躲,把那用干草和外袍搭建成的简陋床铺让了一半出来。

“不用,你躺下吧,你受伤了。”

谢怀真摇了摇头。

陆御城皱眉道:“你这样靠着石头会着凉的,不想生病的话就过来。”

李文竹忽而抬头看向他,似乎对他的语气有些不满,然而见谢怀真神色如常,还是安静的没有说话。

谢怀真摸了摸鼻子,不太明白男主这会儿是在闹什么脾气,只好起来向他走过去。

这床本来就铺的很窄,两个少年躺上去就显得有些摩肩接踵了,谢怀真侧身对着陆御城,一动也不敢动。

陆御城倒是非常自然的面对着他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

两个人的距离几乎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谢怀真害怕自己把他吵醒,只好一根一根借着山洞外照进来的月色开始数陆御城的睫毛。

好在没等他数完两只眼睛,睡意终于侵袭了他。

“公子快走!”

谢怀真刚睡下不久,黑暗中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他被人摇晃着起身,只见李文竹满脸焦急,正对自己说着什么。

不远处,漆黑的森林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显然有人举着火把朝这里靠近。

谢怀真心中一紧,陆御城已经先他一步爬了起来,丝毫没有受到伤势的影响,还顺手把谢怀真也从地面上给拉了起来。

“走这边!”江砚在前方急促道。

众人连忙跟在他身后,匆匆离开山洞。

刚走了没多远,只听得身后有人大喊,“尚有余温,他们刚才在这里!”

果然是刺客追来了!

谢怀真连忙加快脚步,却只听箭羽裹挟着破风之声袭来!

暗箭!

江砚动作极快,压着谢怀真就地一滚,两人躲开了不知何处而来的箭矢。

“带公子先走!”

李文竹在后方高声道,随即向那箭矢射来的地方猛冲过去。


谢怀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整个肺部连着嗓子像是烧着了一样,喘气都火辣辣的疼。

“糟了。”江砚忽而低声道,“我们跑散了。”

谢怀真闻言转头一看,陆御城和邵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见了。

李文竹刚才主动去抵挡对面的弓箭手,现在生死难料。

谢怀真的身体毕竟还是个少年,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猛然一泄气,顿时就跑不动了。

他咬着牙又向前跑了几步,喉咙间竟然漫上了腥甜的血味。

江砚看出他状态不佳,主动拉住他的手腕,跑了几步,又干脆改为把他整个人背在背上。

谢怀真有些脱力的搂着他的脖颈,喘着气问:“我们现在朝哪走?”

江砚的耐力显然远胜于他,背上他之后步伐也没有变慢多少:“刚才我们去找猎物时看到前面有条河,我们渡河过去,把刺客甩掉。”

说罢,他向前用力奔跑,果然没过多久就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河。

一眼望去,漆黑的河面在夜色下看不清深浅,分外让人恐惧。

江砚脚步一顿,沉声道:“抓好了!”

说完,他不等谢怀真反应过来,就猛然冲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迅速把两个人层层包裹起来,谢怀真竭力抱住江砚的腰,任由他带着自己向前游。

没办法,他根本就不会游泳,原先在泳池里扑腾的时候就没去过深水区。

河水和泳池这样的死水差异极大,它奔流不息,水流以巨大的推力把两个人向下游冲去。

江砚竭尽所能的护着谢怀真向对岸游,他们呆在河里的时间越长,体力耗尽的可能性就越大,也会更加危险。

初秋的河水温度非常低,谢怀真的手脚逐渐开始失去知觉。

他尽力仰头呼吸,但水面时不时就会淹没他的口鼻,水一直呛到肺部,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谢怀真艰难的换气,意识因为缺氧而混沌,习惯性的伸手捂住唇角。

下一秒,他心中冰凉一片。

他身前江砚身体的触感消失了。

在他松开手的那片刻,江砚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刻意为之,迅速的游走了。

河水迅速的把谢怀真淹没。

他奋力划动手臂,想要把自己从沉重的水面下打捞起来,但显然无济于事。

身体开始下沉,谢怀真艰难的在河水中睁开眼睛,泛着月光的河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周围是一片寂寥的黑色,绝望的情绪开始将他重重包裹。

原来,这就是结局吗……

谢怀真闭上眼睛。

下一秒,唇间传来温热的触感。

在漆黑的河水下,寂静的绝望中,那柔软的双唇向他渡来生机——

随着对方轻柔的呼吸,空气在两人唇间传递。

谢怀真张开双眼,对方的身影背对着月光,在河水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那人的手臂用力环在他腰间,带着他向上游去。

片刻之后,两人冲出水面。

谢怀真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前的男人抱着他的腰,用力向前游动。

月色穿破了云层,照在男人英俊的面容上。

正是那不知在何时去而复返的江砚。

两人终于游过了河面,江砚干脆的把谢怀真打横抱了起来,托着他走上河岸。

脱离了冰冷的河水,谢怀真的手脚终于恢复了一些知觉。

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来,湿透的衣服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主动靠近江砚温热的胸膛。

江砚抱着他的双臂紧了紧,迅速在林中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把他放下,开始收集枯枝。

好在火折子是用油纸包好的,没有被河水打湿,他们顺利的把篝火生了起来。

江砚直接把身上湿透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架在篝火旁边等着烤干,只留了一条亵裤。

“我帮你还是你自己……?”

他看向谢怀真,眸中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谢怀真的两颊涨的通红,耳朵滚烫,顶着他的目光没好气的说:“别看我!”

江砚此时倒是乖巧的很,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谢怀真小心的脱掉身上被打湿的衣服,挂在江砚的衣服旁边。

“我能转过来了吗?”

江砚背对着他问,声调故意拉的很长。

谢怀真总觉得自己被他调戏了,但他作为一个男人,总不好像小女孩一样跟别的男人计较这些,只好闷闷道:“随便你。”

江砚转过身来,凑到他旁边看了看,眼睛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倒是十分开心。

“你有能和其他人联系上的办法吗?”谢怀真有些忐忑的问。

“暂时没有。”

江砚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刚才场面太混乱了,邵东大概是在带着陆公子躲避他们的攻击,这才和我们失散。”

说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晾着的衣服里翻出一个木牌。

“这个是我刚才从刺客身上拽下来的。”

谢怀真接过木牌,这木牌做工精良,两面都刷了亮油,中间刻着一个“施”字。

——竟然是她。

谢怀真捏着木牌的指尖轻颤了下,这上面刻着施字的木牌,在原著中曾经出现过!

正是楚国皇后施清辞的私令!

但是在原著中,陆御城已经即位为太子,施清辞迫不得已才派出刺客进行暗杀。

而现在陆御城还在周国为质,施清辞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动手……

谢怀真心下一沉,这恐怕是他所作所为带来的蝴蝶效应,让原本在男主强大后才会出现的敌人提前动手了。

这也就意味着,男主会遭遇他现阶段能力所不能应付的危机。

这次陆御城恐怕真的危险了。

“你认识这令牌?”江砚一直在观察谢怀真的神色,此时见到他目光凝重,便轻声发问。

“是的,楚国皇后施清辞之令……”

谢怀真冷冷道:“她竟然丝毫不顾及两国合约,把手伸到了周国来——真不怕因此掀起国战吗?”

江砚皱了下眉,“果然是奔着那质子来的。”

他单膝蹲下,认真的看向谢怀真:“公子这次如此受他牵连,九死一生,不如就把他交给刺客,让他们交差回去,也好过一直被人追杀。”

谢怀真有些困惑的问:“把他交给刺客?你能找到他吗?”

江砚点头道:“虽然联系不上,但我大概知道邵东会带着他往哪个地方走。”

“那……”

谢怀真刚要说话,突然有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必了。”


谢怀真眉心一跳,猛然转身看去,陆御城竟然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谢怀真惊讶道,“你还好吗?受伤了吗?”

紧接着,他看了看陆御城身旁,有些困惑的问:“……邵东没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走散了。”

陆御城冷声说,他的目光停留在谢怀真唇角干涸的一点血迹上,而后他又看向江砚,果不其然,江砚下唇的位置同样有个小小的伤口。

巨大的愤怒如烈火一般席卷了他的心脏,让他的胸口忍不住抽痛,几乎无法抑制的出言讽刺:

“呵,你们好兴致啊,这种时刻还有功夫苟合?”

江砚冷淡道:“不劳陆公子费心,如果不是您,想必我们也不会有今天这番经历。”

谢怀真有些困惑的沿着陆御城的目光看向江砚,忽而发现他唇边的伤口,这才意识到江砚误会了什么:

“刚才是我掉进河里,江砚给我渡气而已!”

谢怀真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尽管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心慌什么。

陆御城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没关系,我从不跟死人计较。”

说完,他目光森然的望着江砚:“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江砚哼笑一声,刚要上前,脚步却忽然顿住——

陆御城抬起的左手正对着他,宽大的袖袍从手腕上垂落,露出一个精致的铁灰色小弩。

弩箭的尖端锋芒毕露,似乎已经准备好穿透前方的阻碍。

“你别这样,”谢怀真着急道,“江砚他是自己人……”

陆御城忽而望向他,似笑非笑的问:“要把我送给刺客的自己人?”

谢怀真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里,一时之间无可辩驳。

江砚望着他手中的弩箭,叹了口气,对谢怀真说:“公子,我会找机会救你。”

说完,他迅速转身离开了这里,毫不拖泥带水。

陆御城冷笑道:“他对你的忠心也不过如此。”

谢怀真:“……”

拜托,男主你的敌人不在这里啊!能不能和援军和平相处一下啊!

他无奈的摊手:“我不认识路,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陆御城抓着他的手腕向后折返:“我刚才找到了一户农舍,我们今晚先去那里避一下,天亮再走。”

刚才谢怀真站在陆御城的对面,陆御城右手抓着他的右边的手腕还很顺手,此时谢怀真跟在陆御城身后,但陆御城还是用右手抓着他右边手腕,谢怀真别别扭扭的走了两步,差点被他绊倒。

“你不用抓着我,我不会跑的。”

他在陆御城身后小声说。

陆御城回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眼睛里饱含的质疑已经深深刺痛了谢怀真的双眼。

他只好退让道:“……那你换个手行吗?抓我的左手吧,现在这样我没法走路。”

陆御城的脚步停住,转过身来,谨慎的换了只手继续抓着他。

谢怀真不断的在心里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毕竟这是未来的金大腿,绝对不能得罪。

他们往前走了大概几百米,果然有个农舍,主人已经睡下了,屋里没有烛光。

陆御城指了指后面的小草屋:“那是柴房,我刚才跟主人家说过了,让我们借宿一宿。”

说完,他拉着谢怀真推开院门走了过去,没走几步,谢怀真忽然发现门口还有个简陋的马棚,栓了一匹年迈的老马。

那马额前的鬃毛都已经泛白了,身材也不太健硕,后背的骨节都清晰可见,此时正垂着头站着,也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看起来暮气沉沉。

“这马还能跑吗?”

谢怀真有些犹疑的问。

陆御城扫了一眼,“别想了,我刚才问过了,主人说已经十五岁了,跑不了,拉车还行,二两银子就卖。”

谢怀真只好放弃这罕见的交通工具,跟着陆御城进了柴房。

柴房里面堆了些干草,陆御城把它们一缕一缕的整理齐了,而后铺平,让谢怀真坐上去。

谢怀真沉默的接收了他的照顾,有些忧愁。

“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陆御城终于把干草都铺好,自己也躺了上去,还不忘拉着谢怀真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旁边。

“别想了,再想天要亮了,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谢怀真只好听话的闭上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已是破晓时分,朝阳从云层中升起,阳光从柴房木门宽大的缝隙中照射进来。

谢怀真望着门边发呆,忽而伸出手按住身旁的陆御城。

“别动,”他动作极轻的趴在陆御城耳边用气音说,“你醒了吗?醒了就睁眼。”

陆御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谢怀真悄悄指了指门外:“你看门缝里照进来的阳光,和那门缝的高度对不上,有一块被影子挡住了……门外有人,正贴着墙。”

陆御城缓缓撑起身体,而后抬起左手的小弩,对着门边,轻声说:

“等会儿我把门撞开,你跟在我身后冲出去,跟紧一些,小心暗箭。”

谢怀真紧张的点了点头。

陆御城深吸一口气,而后猛然前冲!

哐的一声,柴房破旧的木门轰然倒地!

陆御城立刻从门口一跃而出,小弩径直向门外那人射去!

那门后之人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的就地滚了两圈,但距离实在太近,还是被弩箭擦伤了手臂。

谢怀真跟在陆御城身后匆匆的向外跑去,却忽然看见倒地那人的面孔,惊道:

“邵东!?”

那人抬起头来,果然就是邵东!

他用怪异而低哑的嗓音笑道:“公子,现在就只剩你们两人了吧?你走吧,我不杀你。”

说着,他扬起手里的长枪,枪尖指着陆御城:“我只要他一个人的命。”

谢怀真立刻紧张的把陆御城拉到自己身后,高声道:“我父亲待你们不薄,你现在放下武器,我算你弃暗投明!”

陆御城看着他护在自己身前,明明是危急关头,却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满足和快乐,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角。


邵东的声音极为嘶哑,如同被烈焰焚烧过一般,每个字符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谢丞相于我有恩,所以我不杀你,但我是楚国人,一家老小都在楚国,容不得我不卖命!”

他握着长枪的手极稳,肌肉虬结,青筋暴起:“要怪,就只怪陆公子命不好吧!”

话到此处,长枪已然刺出!

陆御城猛然把谢怀真拨开,扬手射出弩箭,将邵东逼退!

“别管我!”

他将谢怀真推向一边,自己径直朝相反方向跑去!

谢怀真惊道:“陆御城!”

事已至此,显然无法和谈,而他和陆御城加起来也打不过邵东!

怎么办!

谢怀真情急之下,在心中高声喝道:“系统!我要抽奖!”

只能赌一把抽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用了!

灿金色的抽奖界面骤然浮现,谢怀真直接按下中间硕大的抽奖键!

光华闪动,一串文字从奖池中涌出。

[恭喜您获得奖品:马术大师。]

[马术大师:使用后,您将拥有一流的御马及操纵能力。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您将成为独一无二的“伯乐”,任何马匹在您手中都将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潜力!]

马术大师……来的正好!

虽然不是正面刚的战斗技能,但是打不过他还不能跑吗!

谢怀真两步冲向拴在院门口的那匹老黄马,甩下二两银子,翻身而上!

老黄马嘶鸣一声,竟然直接挣脱了栓它的缰绳,挥开四蹄,闪电一般向陆御城冲去!

陆御城听到身后声响,转头一看,只见谢怀真高高的骑在马背上,背对着倾斜而下的阳光,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向他伸出手来。

陆御城不自觉的向他伸出手,谢怀真用力握住他,将他拉上马背。

老黄马四蹄翻飞,状如神驹,路过院门时竟然一跃而起,直接从门上面跳了过去!

邵东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生平从来没见过有哪匹马能跃过院墙……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啊!

谢怀真紧张的抱住马脖子,拜托,他也是第一次骑马,虽然看上去威风凛凛,但是实际上心里还是没底的。

陆御城倒是对他充满信任,不无惊艳的说:

“你的骑术竟然这么好,这匹老马也是……实在勇武非凡!”

谢怀真尴尬的笑了两声,目不斜视的说:

“我也没想到这匹马还有这种潜力,哈哈哈哈……”

说完他及时咳嗽了一下,终止了这个话题,“呃,我们接下来向什么方向走?”

陆御城沉吟片刻:“现在官道两旁应该有人埋伏,我们既然获此神驹,不如接下来就都从林子里面走。明物山就在西边,顺利的话,今晚就能走到。”

老黄马在树林中踩着各种树根植被一路狂奔,的确如履平地,没有必要去找官道。

谢怀真点了点头,驾马向西而行。

暮色西斜,明物山脚下,两名侍卫守在明物阁门口,正你一嘴我一嘴的闲聊。

“诶,你看前面来的那是什么人?”

忽然有名侍卫惊奇的问。

另一名侍卫抬头远眺,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似乎有数匹骏马同时奔腾;马蹄之声震动地面,又如奔雷席卷,可见是群强大的骑士。

“会不会是丞相公子到了?”一名侍卫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早听闻谢丞相之子要来明物阁上学了,这样的大人物出行都是前呼后拥,数名侍卫家臣护送,有这样的阵仗似乎也很合理。

正当他们这样想的时候,只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原本被烟尘遮蔽起来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这……”

侍卫终于看清了来人,却忍不住张大了嘴。

一匹年迈的黄毛老马正驮着两个少年奔驰而来,坐在前面的那个看上去衣着还算华贵,但外袍罩衣都不翼而飞,只穿着锦缎织就的中衣;后面的那个就更是狼狈,双手和双腿都用布条包裹着,衣裳也破破烂烂。

“停下!”

谢怀真拍拍老马的颈侧,它立刻乖巧的停在了明物阁门口。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还不忘记小心的扶了一把陆御城,害怕他下马时碰到伤口。

侍卫终于回过神来,询问道:

“请问阁下是哪家公子?”

谢怀真摸了摸鼻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终于意识到这次可能要给他爹丢人了,只好低声说:“家父谢弗成。”

好在他怀里揣着的印信还在,侍卫验明身份就放了两人进去,谢怀真拉着陆御城一路掩面,跟在带路的侍卫身后匆匆去了寝室。

他这次来是以陆御城伴读的身份来的,按常理来说伴读都是跟主子住一个卧室,主子住卧室里间,伴读睡外间小塌。

明物阁侍奉的小厮给他们送来了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不过洗澡水只有一桶,伴读正常情况下要和小厮侍卫们一起去公用的澡堂里沐浴。

谢怀真:“……”

爹你这次真的把我坑了,说是伴读,实际上这待遇不就是下人的待遇吗!

谢怀真无奈的拎起自己的衣服打算去澡堂,陆御城却一把拉住了他:“你先洗。”

陆御城指了指浴桶。

“你洗吧,本来就是给你打的水,我洗完水都凉了。”谢怀真摇了摇头,他不想让陆御城受委屈。

陆御城却没有松手:“那我们一起洗也行,浴桶大小够了。”

“啊?”谢怀真有些困惑的眨眨眼,看了下浴桶,结果瞬间对陆御城的提议心动了。

浴桶看起来真的很大,两个少年一起坐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他们两个男的,正常一起去澡堂里洗澡也是要脱光的,现在就在卧房里面洗,围观的人还少了呢!

天色已经黑了,外面的温度也在降低,谢怀真一想到自己洗完澡还要一路湿淋淋的回来就觉得浑身发冷,毕竟这里也没有吹风机之类的东西,他头发又很长,估计一宿都干不透。

陆御城看出了谢怀真的心动,索性直接把他拉到浴桶旁边,伸手开始解他的腰带。

“我自己来,自己来。”谢怀真连忙往后让了一下,避开了陆御城的手,有些尴尬的自己脱衣服。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