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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励志小青梅+甜宠1v1)沈隅上一世被心爱之人抽筋剥皮,沈府一家满门被抄,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重来一世她窥得天机,手撕渣男挽救沈府,并得知未来朝廷第一权臣乃白袍小将时策安。时小将军少年英才惹得京中世家贵女们争相爱慕,却被沈家小姐半路截胡订下婚约。而沈隅嫁了时策安后活泼好动,上至上梁揭瓦,下至下河摸鱼,把将军府搅得一团乱。可当将军下朝回府,看到浑身灰不拉几的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弗弗,你这性子能不能收敛一些….”时小将军看着各家各户递来的状纸,头已经够痛了。“将军,我觉得三殿下就很不错,若是将军府不容我,不如我去三殿下府里暂避避吧?”“不准!三殿下不是好人,弗弗莫要被骗了。”
主角:沈隅,时策安 更新:2023-01-29 00: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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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隅,时策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我成了将军的心尖宠》,由网络作家“方隅一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励志小青梅+甜宠1v1)沈隅上一世被心爱之人抽筋剥皮,沈府一家满门被抄,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重来一世她窥得天机,手撕渣男挽救沈府,并得知未来朝廷第一权臣乃白袍小将时策安。时小将军少年英才惹得京中世家贵女们争相爱慕,却被沈家小姐半路截胡订下婚约。而沈隅嫁了时策安后活泼好动,上至上梁揭瓦,下至下河摸鱼,把将军府搅得一团乱。可当将军下朝回府,看到浑身灰不拉几的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弗弗,你这性子能不能收敛一些….”时小将军看着各家各户递来的状纸,头已经够痛了。“将军,我觉得三殿下就很不错,若是将军府不容我,不如我去三殿下府里暂避避吧?”“不准!三殿下不是好人,弗弗莫要被骗了。”
春雨淅沥,桃花初开。
红墙黄瓦,楼台亭阁之中,有一位娇弱可人的姑娘趴在镜台前歇息。
精致的铜镜上覆盖了一层水雾,窗台被雨水打湿,斑驳陆离。
沈隅猛然惊醒,身上大汗淋漓,胸脯起伏跌宕,呼吸沉重。
月生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中药罐子,一见沈隅坐在镜台前发着懵,焦急说道:“姑娘,你这才大病初愈,怎么就穿一身单衣睡在镜台前。”
沈隅抬眼看去,眼前的人儿只有十五岁的模样,她连忙抹去铜镜上的水雾,镜中人粉面桃腮娇俏可爱,一对柳叶眉画的恰到好处,鼻尖小巧泛红,朱唇精巧宛若神鹊踏枝。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重生了!
沈隅白藕一般的小手抚上脸颊,忽然间泪眼婆娑。
上一世,沈父沈镇安为她物色好的夫君人选时将军之子时策安。可她便不喜欢战场厮杀威风凛凛的将军,却十分看好礼部侍郎之子卫江岸。
前世她欢欢喜喜的嫁过去,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始。
卫江岸此人才学出众,一副世家公子温润如玉,实则内里狠辣,道貌岸然。
只可惜沈隅上一世便被他的外表所欺骗,说什么也不愿意嫁与小将军,偏要嫁给卫江岸,这才导致她上一世凄惨无比,说白了都是沈隅自作自受。
刚新婚不久,沈府就以叛国之罪株连,满门下狱斩首。
沈家自此在朝堂上失了势,卫江岸宠妾灭妻,纵容爱妾辱她害她。甚至以德行不端、逆贼尚存于世之由向天子请了一杯毒酒,让她名正言顺死在了草屋内。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定不能让沈府再被扣上叛国之罪的帽子。
沈隅认真问道:“月生,现在哪一年?”
月生吃惊。
莫非姑娘睡了一觉把脑子给睡傻了?
“姑娘,今日是元德六年三月初二啊!”月生放下手中药罐,手背抚摸上沈隅的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
沈隅沉思,距离她选定夫婿的日子还有两年,沈府被诬陷下狱是在元德九年冬,幸好还有时间。
她又问:“时小将军呢?他进京了吗?”
她记得时策安大约在这一两日内就会进京。
月生只感到莫名其妙,“一月前天子传召时小将军回京,算算日子,应该快进京了。姑娘,您问时小将军做什么?您与他不是不熟吗?”
时策安乃时老将军独子,手握重兵,又得天子亲封“白袍将军”,在未来三年里,他将会成为朝中权臣,天子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沈隅心想,会不熟吗?
你来我往一下,不就熟络了。
况且权利如此之大的权臣,大腿总是要抱一下的,她不想让沈家再跟上一世一样下狱之后亲朋好友避之不及,沦为无人理会的阶下囚。
“月生,我要干一票大的!以后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愁了!”
月生瞪大了双眼,特地压低了声音,“姑娘,您莫不是要去时府偷东西?不是奴婢说您,时老将军与丞相大人乃至交好友,您这样将丞相大人置于何地啊!”
沈隅顿然语塞,小丫头片子忒能想象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时府偷东西了!
“月生,你就等着吧,俏姑爷马上就来了!”沈隅唇角微扬,奸笑道。
“……”她这主子绝对是昏头了。
沈隅与时策安自幼就不对付,怎么突然沈隅便转了性子。
月生想着,应当是深闺清净,她家主子寂寞了!开情窍了!
此时帘外突然传来叫喊:
“姑娘,老爷喊您去前院用膳。”
……
穿好衣裳后的沈隅撑着油纸伞来到前院,乌泱泱的一窝人坐在前院,只等她来。
上头坐着威严赫赫的是她的父亲沈镇安,他鬓发微白,眼角多了几层皱纹,略显老态。
“弗弗啊,”沈镇安见着沈隅,笑的开怀。
弗弗是沈隅的闺名。
“父亲——”
霎那间,沈隅的眼泪夺冠而出。
她扑进沈镇安怀里抽泣,“父亲,你怎么才回来啊,弗弗好想你!”
沈镇安一愣。
他清晨才到沈隅的闺房瞧了她,怎的才晌午父女间便恍如隔世,有种多年未见的感觉。
沈镇安急忙拍着小女儿的背安抚。
“都是要及笈的大姑娘了,怎的还这般娇气。”
沈隅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沈镇安,哽咽起来,“在父亲面前,弗弗永远是个小姑娘!”
老父亲展颜大笑,“好好好,弗弗是我们丞相府独一份的小姑娘!”
沈老夫人嫌弃一瞥,“弗弗,你再哭下去,眼泪鼻涕都要沾到你父亲的官袍上了,他用膳过后还要去面圣呢。”
沈隅闻言,白藕般的小手胡乱擦了擦沈镇安的袍子,小嘴瘪着委屈极了。
沈镇安那常年握笔充满老茧的手,刮了刮沈隅泛红的鼻尖,“小哭包饿了吧?先摆午膳吧。”
说着,刘管家拍了拍老手,侍女们如流水一般恭恭敬敬地将午膳摆上了桌。
沈隅入座后,悄悄看了眼周围坐着用膳的人。
果不其然便看见小叔的一双儿女,女子名叫沈洛。上一世沈隅嫁卫江岸便有她在旁串掇,一个劲的在她面前说将军粗鲁将军不懂的怜香惜玉,可转头便向时策安投怀送抱。
至于之后沈洛有没有嫁成时策安,她便不知晓了,只是上一世的断头台上并未出现小叔一家。
思及至此,沈隅眼底闪过一道阴霾。
“洛洛今日怎么没去太学上学?”沈隅意味深长的随口一问。
突然被点名的沈洛一怔,但又很快答上,“今日我跟老师请假,打算休憩一日。”
“哦……”
“你不也没去太学上学吗?管洛洛做什么?”沈老夫人冷淡说道。
沈老夫人这话说的沈隅十分尴尬,祖母本就更喜爱沈洛,对沈隅也只是不责不骂不宠不溺,是有些偏心的。
“母亲,弗弗前些日子刚淋了雨染了风寒,这才跟太学告假。”沈隅的母亲文氏解围道。
“弗弗染得风寒,我洛洛便染不得风寒了?要我说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在家里多呆着,上太学凑什么热闹,学了那么多四书五经能像男子一般考状元么?”
全家人静默,不置可否。
当今天子虽功绩不高,却有男女皆可受教之心,力主女子也可入太学,科举考试也设有女子贡院,并写下诏书,女子也可入朝为官。因此掀起好大一股读书风潮,现如今世家贵女皆以女子博采众长为尊。
沈老夫人是老一辈的世家贵女,思想观念存在固化,也只有家中父亲母亲清明,将府内女眷皆安排到太学学习。
用罢午膳,沈隅正打算回自己院里,突然被一声温柔的男声唤住。
“弗弗。”
沈隅驻足,回眸一看,欢喜道:“哥哥!”
沈泽宁一袭乌发,朱红的束带垂落于肩上,眉眼间尽是书卷气息。
“身体可好些了?”沈泽宁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小妹妹。
“好多了!哥哥这是要上哪去?”
沈泽宁将手中红匣子递给月生,摸了摸矮他一个脑袋的小姑娘,“你忘啦,年初你哥哥我刚入太常寺,交接事宜繁忙,稍后又要过去。”
小姑娘蓦然想起,她的长兄沈泽宁博学多识,年纪轻轻便被天子委以重任,升职入太常寺担任主簿。
她深深瞅了眼那个红匣子,迷惑道:“哥哥这个红匣子是给我的吗?”
沈泽宁摸了摸头,尴尬一笑:“呃……弗弗啊,哥哥想拜托你件事。”
“哥哥请说。”
“听闻薏许也感染了风寒,这几日都没去上学,太常寺近来事务繁忙抽不得空,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沈家三年前就为嫡长子沈泽宁与陆家长女陆薏许订下婚约。这陆薏许是乃京中才女,沈泽宁则是京中才子,二人情投意合,订下婚约也算是天公作美,可喜可贺。
原来是把她当工具人来用啊!
“哥哥,我这些天也感染了风寒,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呀?”沈隅撅着个小嘴,小鹿眼湿润润的。
“好弗弗,算哥哥求你了!过些日子得空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沈泽宁难得有事拜托沈隅。
沈隅看他这样子,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哥哥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
沈隅睡了会午觉,便起身准备前往陆府。
春雨过后放了晴,阳光恰好照射在这片大地上。春暖花开,青草地上的嫩芽才冒了尖尖小芽,便被行人来去匆匆的脚步踩压回去。
刚入京城朱雀街,路上行人纷纷涌上来,街上繁华似锦。奔波数日的时策安仍然笔挺地坐在马背上俯视整条街的人。他虽比不上街上行人锦衣华服,却也是银光铠甲、鲜衣怒马。
“这便是白衣小将时策安?”
“看样子是的,年纪轻轻取敌将首级,得天子亲封白袍将军。”
“看来击退北十三营的重任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时策安单手牵绳,额上有一抹黑褐色镶玉抹额,脸庞俊俏、轮廓清晰分明,瑞凤眼坚毅无比,目视前方。身穿铠甲挺拔如松竹,手握红缨长枪。
这时左肩落下一只长翼猎隼。猎隼生的尖嘴鹰眼,身上毛发呈现黑褐色斑纹,脖颈之下则为白色。
沈隅站在朱雀街不远处,眺见白马上的男子英姿挺拔,暗叹一句:“果然是未来的权臣大人,奔波数日还如此意气风发。”
她脑瓜子机灵一转,上一世她为了贼寇小人退婚,这一世她不仅要抱好未来权臣大人的大腿,还要保住沈府安宁。
沈隅心里打着骨碌碌的算盘,她嘱咐好月生拿好红匣子,猴子般灵活的挤进人群,谁也不懂她要做什么。
这时候时策安游着街,众人都放松警惕。
忽然间,一抹淡青色的人影闯至马前。
白马一惊长鸣,马蹄即将踏扁沈隅。
众人皆捂眼惊讶,想着这小姑娘估计难逃马蹄,恐怕要落得下辈子终生残疾了!
说时迟那时快,沈隅的细腰被紧紧一揽,瞬间躲过马蹄,毫发无伤。
时策安身后的侍卫纷纷拔刀涌了上来,直指沈隅。
“有刺客!”
沈隅紧闭的双眼强迫睁开一只,只见时策安驾着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心底“咯噔”一下,不是时策安救的她!TMD是谁!
沈隅快速逃离身旁之人的揽腰抱,浑身警惕,一见那人,高梳玉冠,面若璞玉无暇,一袭淡清色圆领长袍衬得他温润如玉。
沈隅瞬间呆在原地。
“卫江岸!”
沈隅霎那间瞳孔放大,一幕一幕的画面涌入脑海,她下意识握紧拳头,眼眶微微泛红。
她强忍泪水,是上一世待她如草芥的好!夫!婿!
“沈隅?”他稍稍站定,面上仍然保持温润公子的形象,“你在这里拦马做甚?”
时策安一听小姑娘是沈隅,挥手示意侍卫收起长刀退下。
沈隅懒得看他,只觉是吃了只苍蝇,恶心至极,“关你何事?”
温润公子眼底稍闪过一丝烦躁,却又跟蜻蜓点水似的恢复如常,“若不是我刚刚救你,你早就死于马蹄之下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若非刚刚他破坏了她的计划,现在跟她讲话的便是时策安了。
沈隅不想理睬他,只觉自己被揽过的腰像是沾上了泥泞,颇感不适。
她娇怯回首,抬起那双含情万千的眼眸,轻盈地福了福礼:“方才多谢小将军马下留情,否则小女子便要含泪死于马下了。”
时策安眯了眯淡漠的眼眸,长枪握于胸前,淡淡道:“你该谢那位公子。”
“……”沈隅咬牙。
就是想谢你,怎么那么不识抬举?!
卫江岸装起了那风光霁月,轻摆了摆手,微笑道:“能救沈姑娘,是在下的荣幸。”
“……”真是墙皮做鞋底好大的一张脸。
沈隅不睬他,继续装柔弱,“将军何必推卸,本是将军留情方留了小女子一命。大恩不言谢,望将军改日来沈府做客,我沈府定以歌舞美酒以谢。”
这样,不就恰恰为下一次见面打好基础了吗!
卫江岸笑容僵在脸上。
“沈隅,你又在玩什么花样?”时策安见她娇柔造作的模样,忽然直犯恶心。
“哈?”
什么花样?请你吃饭啊!
“你我是否有什么恩怨?”沈隅大方表示,时隔多年,她已有些记忆混乱了。
“心知肚明。”
时策安说罢,驾着白马扬长而去。
沈隅愣在原地。
月生见这边有动静,赶忙跑过来,站在沈隅身边,见沈隅身边有个俊俏文儒公子,笑容以对。
沈隅心底一沉,拉上月生往陆府走去,留下卫江岸一人在风中凌乱。
“月生,我与时策安有什么恩怨吗?”沈隅忍不住问道。
月生一脸疑惑,怎么自家主子淋了个雨把脑子淋傻了。
“姑娘,您不会真忘了吧?”月生担忧道。
“我忘了什么?”
月生抱着匣子,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七岁那年,正值春节,您抱着一碗热粥在时府上蹿下跳,结果被石子绊倒,热粥全撒在小将军的母亲新裁制的新衣上了,奴婢至今都记得小将军那张黢黑的脸庞!”
“……”
这个貌似有点印象。
“还有呢?不会就这吧?这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月生摇了摇头,“当然不止啊,您每一年最少有三次会冒犯到小将军。不过近两年小将军随父出征,倒是不在京中,想来小将军身旁也清净不少。”
“……”
完了,抱佛脚的梦碎了。
“若我突然献殷勤,你觉得还有办法弥补嘛?”
月生抿着嘴,摇着脑袋,直呼:“不可能!”
她至今都记得每回小将军都是臭着一张脸离开的,恨不得远离姑娘。
……
转眼间,主仆二人来到陆太尉府上。
陆府陆太尉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大臣,掌管京都上下军防要务。
陆府的管家赶忙上来迎客,将二人往陆薏许闺房带去。
陆府院内山水契合,楼阁亭台错落有致,假山瀑布坐落于青葱翠绿的草地上,几株嫩粉色的桃树在旁点缀,娇嫩的桃花随风而起,飘落在青石小径上,美轮美奂。
不远处传来一阵琴声,悠远绵长,婉转动听,由远及近,时而似高山流水潺潺流淌,时而似绵绵细雨悠悠飘荡。
沈隅远远的就瞧见弹琴的人儿,身披一件淡青色毛绒披风,鬓发零零散散在微风中摇摆,彼时有种病弱美人的感觉。
“陆姐姐。”
沈隅见了人,又要注重世家礼仪规矩,在陆府不得不循规蹈矩起来。
她提起裙摆,小跑到陆薏许身边。
陆薏许听见声音,抬眸一看,竟是这个小活宝!
“弗弗?”
她面露惊讶唤道。
陆薏许稍比沈隅年长一岁。
“你怎么来了?”
沈隅三两下就跑到陆薏许身旁,双手搂着她,不肯撒手。
依稀记得上一世,陆薏许嫁入沈府,没少宠着沈隅,当时为了沈隅的婚事也是多番操心,还劝过她不要嫁给卫江岸,可她死活不听。
“陆姐姐最近没来太学,得知陆姐姐病了,哥哥可担心姐姐了!但太常寺近来又要务缠身,因此托我来慰问姐姐,姐姐可有思念我哥哥?”沈隅探出个小脑瓜子,还未褪去的婴儿肥的小脸稚嫩通红。
沈隅一提起沈泽宁,陆薏许便止不住的低眸脸红,流露出羞涩的笑容。
“沈隅,你又在胡说八道!”她不住娇嗔道。
“才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呢!”
随后,沈隅从月生手里捧过那匣子玩意儿,直接递给了陆薏许,说道:“这里面都是哥哥的思念,都交给你啦!也不知道陆姐姐什么时候能嫁过来,我可想念陆姐姐跟我作伴了!”
陆薏许自小是跟沈隅沈泽宁一块长大的,由于年长沈隅一岁,一直将沈隅当妹妹看。有时候沈隅闹事,更是经常帮沈隅擦屁股,对于一个包容性这么强的嫂子,沈隅当然喜欢得不得了。
“父亲说近来京中不甚安宁,恐怕婚期要延后再议了。”
沈隅不解,“京中不安宁,关陆姐姐的婚期何事,要我说呀,陆姐姐早日入府,也好过再被那柳氏欺辱!”
一听此话,陆薏许赶忙将沈隅的嘴堵上,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慎言!”
沈隅口中的柳氏乃河东柳氏,古往今来存世最长,根基最稳的世家,在京中的柳府也是盘根错节。而柳氏作为河东柳氏家主之妹,嫁给如今的陆太尉续了弦,而陆薏许的母亲早早离世,生活在陆府也是十分艰辛。
沈隅当即捂了捂嘴,她自己倒是不怕,可不要连累了陆薏许啊。
柳氏此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人前是贤妻良母温婉贤淑的好继母,人后则是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克扣陆薏许这个嫡长女的月银,冬日里的炭火,搞得现在陆薏许身子十分虚弱。
“陆姐姐,柳氏若是逼得紧了,不妨借着我的名义,去我府上小住几日?”沈隅低声道。
陆薏许知晓沈隅的好意,却依然推辞道:“若是被父亲知晓了,他必定会数落我不知礼数,尚未成亲就到夫家小住,有失贵女风范,给陆家丢人。”
沈隅也不好多说,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陆家的事确实乱得很,京中任何世家都十分注重礼义廉耻,若是乱来,确实会惹人非议。
何况,柳氏育有一子一女,女唤陆婉诃,也为嫡女,不如陆薏许贵重,年纪稍比陆薏许小两三岁,性子却泼辣的很,尤其是陆薏许喜欢的东西,陆婉诃必定要抢到手,订下的亲事也不例外!
这一子才五六岁的样子,但却对长姐敌意深重,十分不敬,想来是柳氏在旁教唆导致。
“沈姐姐!”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几人挑眉望去,说曹操曹操到!这便是陆婉诃!
陆婉诃身穿朱红齐胸襦裙,梳两个丸子小啾啾,头戴几瓣桃红珠玉小花簪,碎发修饰着小脸,菱唇鼻尖精巧可爱。
但总缺了缺什么似的,并没有完全遗传柳氏的样貌,长得更像陆太尉,不肖母反肖父,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原来是陆二小姐啊!”沈隅双手环胸,故意抬高两个调,颇有些阴阳怪气。
上一世的陆婉诃好似与四皇子定了亲。
“二妹,你怎么来了?”陆薏许轻咳两声,稍微有些娇弱。
“沈姐姐来了,只许长姐见,不许我见嘛?”陆婉诃撇着嘴,不悦道。
总是在外人面前装柔弱,也不知装什么劲儿,搞得像是母亲亏待了你似的。
陆薏许轻叹一声,“并无此意,二妹你误解了。”
沈隅实是很不待见陆婉诃的,经常仗着母亲在世,又是陆府的当家主母,没少欺负陆薏许。
“沈姐姐,长姐不去你府上小住,不如让我去吧?我也好久没见到泽宁哥哥了!”陆婉诃紧紧凑着沈隅,俨然一副要抢未来姐夫的模样。
是以,沈隅在京中虽不怎么清楚,但她的哥哥沈泽宁是个清楚的,文采斐然,年纪轻轻入太常寺担任主簿,是京中贵女的第一佳选,却与陆薏许订下婚约。
仗着长兄这门关系,沈隅在京中也算是比较受欢迎的。
“这不好吧,陆夫人知道了怕是会上我家来要你的!”沈隅拂开陆婉诃的手,直接婉拒道。
“怕什么,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母亲拦不住我!”陆婉诃揪着自己两个小丸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在跟陆薏许炫耀自己的母亲。
“据我所知,陆夫人似是有意将你许给太子殿下做正妃!”沈隅见四下无人,淡淡说道。
实属是瞎编的,想让陆婉诃知趣自退。陆婉诃要是来了沈府,岂不是天天缠着她哥哥,沈隅可不想平白添了一个活祖宗,更何况,长兄早与陆姐姐定下了婚约,岂容陆婉诃再靠近她兄长一步?
谁知陆婉诃也不是好忽悠的,正襟危坐,“沈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太子正妃哪里是我想做就能做的?我才不要做什么太子正妃,我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沈隅吃惊,陆婉诃虽说顽劣,却也是一名有主张的女子。
沈隅见她不好忽悠,抿着小唇,仿佛下了血本似的做了个决定,“陆婉诃,你要不跟陆姐姐一起来我府上住几日好了?”
她除了长兄,还有庶弟呀!
只能委屈她的庶弟沈泽川了!
谁让她今天倒霉,遇上了陆婉诃!
陆婉诃闻言,立即两眼放光,见陆薏许沉默不语,马上摇晃着陆薏许的手,撒娇卖萌道:“长姐,你就去沈府住几日吧,我也想去玩!”
“可是你明日还要去太学上学……”
“明日我跟沈姐姐一起去不就完了?”陆婉诃莞尔一笑,仿佛事情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沈隅默默扶额,这是活活摊上了这么一个活阎王啊!
方才,她就不应该松口。
暮色降临,天空昏昏沉沉,大雁在最后一丝曙光中划过,留下一抹残影。
陆薏许身子虚弱,本不应该让她劳师动众的跑来跑去,沈隅实属不忍,“陆姐姐,要不您还是别去了吧,你看你,本该在闺房里好生将养着,都怪我让你东奔西跑的。”
沈隅难得自责一次,往日里出了什么事,自责总赶不上她。
“既已答应你了,哪有不去的道理?”陆薏许挽着帕子在唇边,轻咳道。
几人坐着陆府的马车,去了沈府。
陆婉诃略微有些嫌弃地看着陆薏许,不满道:“长姐总是这样,多病多难,咳了这么些天,也不见好。”
陆薏许垂眸,尽显娇弱之态,“原是我不争气,叫人担忧。”
“陆婉诃你倒是养的好,自幼就有母亲陪伴,自然不会多病多难。”沈隅十分看不下去,阴阳怪气地道。
“长姐的母亲难道不是我母亲吗?长姐生了病,母亲还不是一样要为她忙前忙后。”
“到底是个什么样陆婉诃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婉诃闻言,直接语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她看来,柳氏是个好继母,想着其他的妇人皆有苛待继子继女的现象,而柳氏却不曾苛待,已是极好,怎么可能待陆薏许如亲女?柳氏好歹是名门望族里杀出来的女子。
马车轱辘地停在沈府门前,三两个仆人侍女停在门口等候着沈隅归家,自家姑娘大病初愈便到处乱跑,沈府家仆都担忧坏了。
“姑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时小将军早早来了府上问候,现下在丞相大人的书房。”
“?”
时小将军?时策安?他不是回他的将军府了吗?来丞相府做什么?
陆薏许下了车,让沈隅有事先去忙,她们可自行解决。
侍从侍女们接过了陆薏许陆婉诃身旁婢女的包裹,带领他们去各自的客房住下。
沈隅准备去书房探探虚实,然而刚走到一半就听见隐约的声音传来,是沈丞相沈镇安与时策安的身影朝她走来。
一见是爹爹,沈隅提起裙摆小跑过去。
“爹爹!”
沈镇安瞧见自己的宝贝闺女正朝自己奔来,开心得不得了。
“弗弗啊,大病初愈,怎么就到处瞎跑啊?”
沈老爹爹摸着下巴一缕黑白相交的须子,老脸严肃极了。
“那不是听说陆姐姐病了嘛,哥哥托我去探望探望!”沈隅性子跳脱了些,整个人落入时策安眼中,刺眼极了。
“薏许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大事?”沈镇安的眉心拧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川的形状,看得出来,沈镇安对这个未来儿媳十分看重。
“并无大事,就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我还偷偷将人拐回来给哥哥瞧瞧了呢!”
“你个小坏蛋,净做些没头没尾的事!”沈镇安跟着闺女说话,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这才意识到忽略了身边的男子,赶忙介绍道:“这是你时伯伯的独子时小将军时策安,之前你们见过几次面的……”
何止是见过几次面,还惹得威名赫赫的将军怒火中烧呢!
沈隅顺着方向瞧了眼时策安。
“妹妹安好。”
时策安谦卑地作了一揖。
面前的男子早已换去一身银光铠甲,身着墨青色圆领锦衣华袍,绣有淡绿的君子竹纹样,腰间别一宝相纹腰带,垂挂青绿兽类纹饰玉坠。
渐入夜里,时策安那张脸庞一半笼罩在黑夜之中,看不清容颜,只能稍稍看出些许练武之人的仪态。
“将军万安。”
长辈面前,时策安自然要给沈隅几分薄面。
“方才便在朱雀街上远远瞧见将军,将军果真是少年英才,雄姿英发呢!”沈隅故作娇羞道。
时策安挑了挑眉,像是要将沈隅窥出一个洞来。
时策安只觉有趣,唇角微微上扬,“妹妹倒是贵人多忘事,方才在朱雀街上谢我马下留情,邀我来沈府做客吃酒,现在我来了,妹妹便不认账了?”
“……”
沈镇安满脸狐疑的看了看沈隅,又看了看时策安。
半晌又道:“你们方才见过?”
时策安认真道:“不瞒伯父,朱雀街街上拥挤,沈隅妹妹身材纤弱,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将妹妹挤了出来,白马受惊,差点让妹妹被马蹄践踏,香消玉殒了呢。”
闻言,沈镇安大惊失色,赶忙搂着沈隅肩膀左右查看,“怎的这般不小心,可有伤到哪里?”
沈隅被沈镇安转得头昏眼花,摇摇小脑瓜子,“没事,我没事,弗弗好得很!刚刚幸亏小将军及时勒马,否则爹爹就看不见弗弗了……”
说着,沈镇安深深瞧了沈隅一眼,时隔两年,沈隅对时策安倒像是转了性子。
他转身准备向时策安致谢,却被时策安摆手拦住。
“沈伯父莫要谢我,救沈妹妹的不是在下,是卫侍郎家的公子卫江岸。”
“……”
我去!服了!
时策安在搞什么东西啊?
他是对“谢”这个字过敏吗?
“那确实,改日必携弗弗登门道谢。”
沈隅脸上色彩鲜明,青白相交,恨不得将时策安大卸八块了。
她恨卫江岸还来不及,别提谢他了!沈隅可丢不起这人!
时策安双手环胸,欣赏着沈隅精彩绝伦的脸色。看着沈隅的表情,像是十分讨厌卫江岸,瞧这姑娘家家的小心思,喜欢讨好的人却是他时策安。
沈隅一心只想勾搭时策安,结果时策安完全就是新手司机完全不上道,还硬要把她推给卫江岸。
这时气氛陷入了极度的尴尬,沈镇安打破僵局,说道:“马上就要用膳了,怀远怕是得有一会儿才能回来,你何不留下一齐用膳?”
怀远是沈泽宁的字,沈隅奇怪时策安等沈泽宁做什么?
沈隅满是嫌弃地“啧”了一声,让时策安听见了。
于是乎……
他准备留下用膳了。
“那就多谢伯父款待了。”
沈隅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她知晓时策安是故意的,原以为时策安在战场上历练一番归来会是成熟稳重的性子。
沈隅对于时策安留在府中用膳感到不悦,撅着个小嘴刚想回自己屋里,却被时策安大手一捞直接拽回。
“妹妹不留下一同用膳吗?”时策安眼波流转,似有千百种不言而喻的情绪。
看着眼前这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赌着气不服输的模样,时策安莫名想笑。她……好像比两年前出落得更加好看,甚至乖巧了不少。
“陆姐姐来了,我得去好好招待一二,”小姑娘长睫轻晃,在月色下,印在粉扑扑的小脸上像极了一只花色的蝴蝶。
“怎么不见妹妹招待我?方才不是还说要以歌舞美酒来谢我?”时策安是有些极限拉扯的本事在身上的。
沈隅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非要她说的那么直白嘛?她现在不想招待他了!
沈隅只得像沈镇安求助,低垂着小脑袋,略显矫气:“阿爹,你看他……”
沈镇安拍了拍沈隅的小手示作安慰,“哈哈哈哈哈,策安你看弗弗,被你说的小脸都红了,莫要逗她,快随老夫去前院用膳。”
说着,沈镇安揽过时策安宽大坚实的肩膀朝前院去。
沈隅轻拍胸脯,总算是躲过这个阎王爷了!朱雀街上时策安对她满脸厌恶,方才对她尽显挑逗之意,沈隅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时策安。
小姑娘回到闺房,便吩咐小厨房给陆薏许陆婉诃准备可口的饭菜送过去。
……
月色朦胧,乌云随着南风吹过,慢慢飘离明月,露出皎洁纯白的月光。
前方似有鸦声惊起,小池塘中的鱼儿浅探出水面,静待观戏。
“泽宁哥哥!”
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跑向沈泽宁。
是沈泽宁回来了。
沈泽宁刚将墨蓝色披风扯下递给侍从时,就瞧见朝他而来的小姑娘。
“婉诃?”
沈泽宁带着疑惑唤道。
他依稀记得,这是沈府吧,他应该没进错家门吧?
莫非是忙昏了头,进错府邸了?
沈泽宁慌忙连退几步,看了看这座府邸大门上挂着的黑漆红字的匾额“沈府”。
少年锤了锤忙昏的脑门,“你怎么会在我家,你姐姐呢?”
陆婉诃矮了少年一个半头,抬着头仰望着他,娇怯道:“近来未见到泽宁哥哥,甚是想念,于是便跟沈姐姐一齐来了,打算小住几日。”
她只字未提陆薏许。
少年讪笑:“原来如此。”
沈泽宁并不想跟眼前的少女多说,他即将要娶的是她的姐姐,理应保持距离。
“泽宁哥哥,近来老师布置了一道作业,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泽宁哥哥学识广博,不知可否上婉诃那解一解?”说着,陆婉诃便想将人拉扯到自己房里。
沈泽宁刚想婉拒,下一秒便听见一声久违的声音。
“怀远。”
见着来人,是时策安!
沈泽宁激动坏了,一把将陆婉诃推开,“策安!”
“……”
被推开的陆婉诃一怔。
合着你俩是一对吧?
“奉旨回京,今日刚到盛京城,换了身衣裳便过来了。”
“用膳了吗?可吃酒了?快快随我去前院,我们兄弟俩小酌几杯。”
时策安摆手,“方才与沈伯父吃了几杯,有些醉意。”
醉意?
沈泽宁是不信的,堂堂将军在军营里混迹的,小酌几杯竟有些醉意。
“你可别蒙我了,说吧,刚到京城便来沈府,可有什么要紧事?”
时策安身姿有型,个子上比沈泽宁壮硕几分,他嘴角微抿,一双凛冽的瑞凤眼斜瞟了眼陆婉诃。
沈泽宁立刻会意,转身便跟陆婉诃说道:“婉诃,你先回房歇着,若有招待之事可去寻弗弗,稍后我再过去为你解题。”
他将陆婉诃遣走后,与时策安相伴而行。
春风拂面,略微透着几分透骨寒意。
时策安也不拐弯抹角,“你也知晓这几年我在军中历练,京中许多事不曾听闻,北十三营一年前突犯边境,父亲命我率军队平乱,偶然间发现近千名北梁军所用盔甲,乃我朝所制。”
沈泽宁闻言,面露难色,“你是怀疑,我朝有权贵勾结北梁通敌卖国?”
“正是,北梁军是北十三营正军,所用盔甲应当是北梁器库所出,怎会是我南梁的盔甲?何况两年前北十三营统帅烽狼山与南梁边境定下盟约,五年内绝不犯境,怎想一夕之间破城而来,杀我南梁子弟。若让我查出是谁走私盔甲,我必要割下他的头颅给我的兄弟们当酒壶!”
时策安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似寒冷的锋芒初露尖角。
“若真要如此,就严重了,你可有将此事上报天子?”沈泽宁猛然道。
时策安摇了摇头,瑞凤眼微微泛红,“未曾,此事若闹大,怕是对南梁边境不利,以至人心惶惶。”
沈泽宁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你打算怎么做?”
时策安沉重地深吸一口气,薄唇微启:“父亲命我此次回京,留在盛京查明真相,切不能让盔甲再流入北十三营的营地。他也会让人守好边境每一座要塞,若有走私者,格杀勿论!〞
“此事干系重大,你刚回京便将此事告知我,不怕我转头便将此事告知那幕后主使?”沈泽宁欠揍道。
时策安万分嫌弃地看了一眼沈泽宁,他是什么性子,从小到大,他时策安会不知道?时沈两家知根知底,走私盔甲者,完全可以排出沈家。
而最有这个可能性的——是陆家。
他附上沈泽宁那白哲透亮的脖颈,邪笑一声:“怀远,你信不信,若今日你去通风报信,我会直接拿我的红缨抹了你的脖子。”
时策安冰涼的大手摩挲着,沈泽宁白了他一眼,并悄然吞了一口唾液。
沈泽宁无语道:“你少吓唬我,平日里吓唬弗弗也就算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时策安闻言,当即松开沈泽宁的脖子。
看来还是沈家小妹妹蠢笨了些….
想起今日沈隅那白皙水嫩的肌肤,可爱乖巧的模样,下意识唇角勾起,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沈泽宁捕捉到这一抹笑,顿时有些不悦,眉头紧蹙,郑重说道:“时策安我警告你啊,别打我妹妹主意,我们一家人是不会同意的!"
时策安不以为然,他想得到一个人,可无需经过谁的同意。不过……这长大了的小沈隅确实有趣不少
“沈隅小得跟个仓鼠一样,我可不感兴趣,”他安抚着沈泽宁这个老兄弟,证明自己对沈隅没兴趣。
他将信将疑:“最好是你说的这样。”
……
翌日一早。
沈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坐上了自家马车。除了她,还有另一位不速之客——陆婉诃
沈隅抱着书箱打着瞌睡,眼神迷离。内心os:哪有人风寒刚痊愈便被马不停蹄的催去上学啊!
陆婉诃嫌弃地抿了抿嘴。当下南梁时兴读书,男子读书,女子亦要读书。可眼前这个女子,偏不爱读书习字,放在全民读书的时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草包。
“沈隅,明日便是开学考了,你就一点不担心吗?”陆婉诃手捧一本《春秋》的书卷。
这一番问话,将半梦半醒的沈隅彻底惊醒。
“什么?开学考?什么开学考啊?”沈隅惊得花容失色。
陆婉诃恨铁不成钢,将手中书卷递给她,“就是老师去年说的,开学后的考校,他要考考我们假期的读书情况。〞
“???”
她昨日才从那一世中醒过来,三四年没看这课文了,哪里记得!
沈隅欲哭无泪,拉扯着陆婉诃恶补,“快快快,老师有没有说考哪里,给我看看重点,我今日回去恶补一下。〞
陆婉诃将书卷藏在身后,不肯给沈隅。
“自己不好好听,怎么老想着依靠别人,沈隅你这样是嫁不了好郎婿的!”陆婉诃趾高气昂地道。
难道读书就是为了嫁个好郎婿?
沈隅不置可否。
“陆婉诃,你就借我看看吧,就一眼!”沈隅瘪着小嘴,小鹿眼扑朔扑朔着。
“不行!”
陆婉诃坚定道
“十两银子!”
“我陆府不缺这十两银子。”
“二十两!”
“我陆府不缺这二十两银子。”
“一百两!”
“我陆府不缺!”
"今日我让我长兄在屏玉池与你相会!,
“好!成交!"
陆婉诃一听,答应的爽快。
沈隅愤愤地瞪她一眼,一百两银子都打不动陆婉诃的心。
她说是这样说,到时候去的人是不是叫“沈泽宁”的就未尝可知了,才不会让眼前这个女人靠近长兄半步!
说罢,沈隅疯狂开始做重点,准备明日的考校。
马车钴辘地停在太学门外。
沈隅与陆婉诃一同进入,太学内有不少盛京城的世家子弟,分有男子学堂和女子学堂,男女分开。
时隔这么些年,沈隅又回到了这里,竟然还觉得恍惚,忽然一句刺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沈家的那个草包嘛?〞
她抬眼望去。
原来是南渠侯家的独女——萧雲。
南渠侯是南梁第一侯府,长公主下嫁给南渠侯,仅仅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是南渠侯与长公主的掌上明珠。
天子体恤长公主,于是乎封了个昭贤县主,风光无两啊!
可沈隅也不知道为何惹了这么一个县主,平白无故的喜欢与她作对,有事没事就找她茬。
被平白针对的沈隅一眼都不想给她,皇亲国戚怎么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偏就不想给萧雲一个好脸色。
“沈隅,本县主跟你说话呢!”不被理睬的萧雲恼羞成怒,脸色一言难尽。
萧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太学也是深受世家女子的阿谀奉承。
“沈隅,你耳朵是聋了吗?”说话的是杨都尉的千金杨锦荨。
杨锦荨与萧雲私交甚好,仗着这点子关系,没少作威作福。
“昭贤县主安好,”沈隅不想太过招摇,不得不朝萧雲福了福身子。
萧雲得意一笑:“本县主自然是好的,明日便是开学考,也不知谁又会垫底。”
此话一出,周围的贵女们哄然大笑,众所周知,沈隅可是个草包,垫底也就算了,君子六艺更无一门精通。
沈隅愠怒道:“萧雲,我何时惹你了,你这般与我作对?”
萧雲轻蔑地瞥她一眼,像看一只蚂蚁一般,嗤笑道:“未曾,只是看你不太顺眼。”
“……”
萧雲可真是个人才。
“噔——”
门外钟声敲响,要准备开始上课了。
老先生手持书卷,摸着胡须走来,这些贵女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隅也不例外,但是沈隅旁边坐着的是鸿胪寺少卿之女郑柔柔。
她人如其名,性格柔柔弱弱,长相上也是一碰就倒。
郑柔柔以书掩面,轻声说道:“沈隅,你别跟萧雲对上,她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
沈隅委屈坏了,压低声音道:“柔柔,你刚刚也看到了,是她莫名其妙针对我。”
“哎,据说是因为你次次考倒一,但去年你不是进步到倒二吗,她这才不悦。”
沈隅迷惑,“倒一跟倒二,有区别吗?那去年倒一是谁?”
“萧雲。”
萧雲倒一?
“噗!”沈隅禁不住笑出了声。
难怪萧雲总是阴阳怪气她,原来是因为她抢了萧雲倒二的位置啊!没人给她这位娇娇县主垫底,因此才来找茬。
“可是柔柔,都是垫底,凭啥她骂我草包,整间阁内的小娘子都笑我,我好委屈啊!”沈隅眨巴着清纯的小鹿眼,无辜地说道。
郑柔柔叹了气,双眸内认真十足,“沈隅,你要我说实话吗?”
沈隅点了点头。
“萧雲舞艺盛京一绝,而你……”
沈隅了然,难怪她总被人说成是草包,同为草包的萧雲却一舞惊艳四座,成功摆脱草包标签。
上一世卫江岸厌她,也是因为京城众人笑他娶了个草包当夫人。
但……就算如此,盛京谁一提草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隅,大家耳熟能详,或许这也算是小有成就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思及至此,沈隅便傻憨憨地笑出了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本竹简飞速朝沈隅丢去,直截了当地打在沈隅的脸上。
沈隅当场懵了。
“沈隅!你上课不认真听,一个人傻笑什么?”
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沈隅吃痛地捂着脸,略带哭腔:“老师,你也没说过上课不能傻笑啊!”
顿时,课堂上哄然而笑。
“下学了你给我留下!罚抄《诗经》一遍,不抄完不准回府用膳!”臭老头子浑身气得发抖,生气的摸起那寥寥无几的胡须。
罚抄写《诗经》一遍?
那么多怎么抄啊!
沈隅欲哭无泪,“老师,明日还要开学考,《诗经》有三百多首,能不能宽容一点啊,学生保证接下来都认真听您的课,绝不发出任何声响。”
臭老头子冷“哼”一声,瞥了一只眼悄咪咪看她一眼,看沈隅像是认错的态度,于是松了松口:“老夫看你表现。”
小姑娘果然坐得端正,接下来的时间都非常乖巧,连瞌睡都未曾打。
于是下学后臭老头子让她任意抄写十篇上交。
下学之后,渐至黄昏,太学里的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唯独沈隅跟陆婉诃及这老师还留在太学里。
陆婉诃单手支颐,脸上写着无语二字,“我这是倒了什么大霉,下学了还要留在这里陪你抄书啊?”
沈隅正抄写到“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抬起双眸看着她:“其实你可以先回沈府。”
陆婉诃拒绝道:“我才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沈隅疑惑:“为何?”
她与陆婉诃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
“你今日上学时,才答应的要帮我约泽宁哥哥去屏玉池与我相会的,我这不是怕你半路反悔吗?”
“……”
陆婉诃不说,沈隅都要忘了这茬事儿了。话说沈泽宁怎么这么有能耐让两个女子是他青睐有加,而沈隅放眼整个盛京城,却没有一个男子倾心于她。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啊,”沈隅心虚地低头正想抵赖。
“沈隅,你不会是想耍赖吧?你要是敢耍赖,我就把你在太学不学无术的事告诉沈老太太,让她好好惩罚你!”陆婉诃突然急眼道。
沈隅一张脸大写的疑问。
屁大点事至于告诉她祖母吗?
整个沈家最具威严的便是沈隅的祖母沈老太太,一手将沈镇安及小叔叔抚养长大,治得了沈隅的也就只有沈老太太了。
虽说不值得告诉祖母,但她该怂还是得怂!
“陆婉诃,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你看我像市井老赖吗?我沈隅说的话,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今晚你就好好打扮打扮吧,保管你满意。”
沈隅暗里打着小九九,帮陆婉诃传话给长兄,话已带到,至于去的是谁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婉诃也将信将疑,但冲着沈隅说的那番话,不得不就信了她。
黄昏已逝,暗夜将至。
沈隅终于抄完了十篇上交给老师,二人一齐回了沈府。
回沈府的过程中,陆婉诃异常兴奋,整张脸容光焕发,小脸扑红扑红,像极了猴屁股似的。
一下马车,陆婉诃迈着小腿回自己屋里好好打扮一二。
沈隅低声浅笑,今天晚上可有好戏看了。
……
夜色将半,屏玉池水波荡漾,锦鲤跃然于水面,轻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深绿色的荷叶上潜藏着一只青蛙,正窥视着水中锦鲤。忽而,一道明亮的走马花灯打破了这抹宁静。
“姑娘,您确定沈主簿真的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屏玉池与您相会吗?”
陆婉诃的丫鬟臻颜瑟瑟发抖道。
“沈隅答应我了,不可能反悔。”
陆婉诃身穿一袭月白色抹胸纱裙,裙摆绣有粉嫩嫩的莲花,寓有步步生莲之意。在月光之下,陆婉诃肤色被衬得晶莹剔透,雪白而有光泽,纱裙更是将她的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犹如月宫那高贵优雅的仙女一般。
她的小脸绯红,一双明亮的杏眼温柔似水,朱唇皓齿,肤白如雪。
陆婉诃明显是精致装扮过的,衣裳首饰都是精挑细选,南梁的读书人最是喜欢娇娇弱弱的淑女形象。
“姑娘,奴婢怎么瞧着这地阴森森的。”
臻颜左顾右盼,小脸惨白。
陆婉诃胆子可比她大多了,直言道:“臻颜你别胡说八道,要不然你自己拿着灯笼回去,我在这里等。”
臻颜握紧灯柄,声音颤道:“奴婢不要,奴婢要陪着姑娘。”
草地上传来嗖嗖的声响,沈隅才刚到屏玉池旁的假山处,躲在一旁看着陆婉诃。
乖乖!初春寒凉,陆婉诃是怎么将一身纱裙穿出来的?
真是为了抢长姐婚事,不择手段!
沈隅刚叹着气,“沈泽宁”便已走到陆婉诃身后。
他轻拍陆婉诃的肩膀。
“陆姑娘?”
女孩子的肩膀最是敏感,尤其是这漆黑一片的夜里。
陆婉诃主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走马灯“啪”的一声掉落在草地上熄灭了。
她虽吓得不轻,但还是保持镇定,面带娇羞地回眸,杏眼中含情万千,透出一种美不自知的风情。
“怀宁哥哥,”陆婉诃娇羞轻唤。
“呃……”
沈泽川愣了一愣,眼眸略微有些呆滞。
陆婉诃在深夜里,灯灭后,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眼前的“沈泽宁”怎么缩水了?
身姿竟然只比她高出那么一截,脸庞还透着一丝青稚的感觉。
“怀宁哥哥这是怎么了,见了婉诃不开心吗?”陆婉诃以帕掩面,故作矫揉造作之态,嘤嘤抽泣,一副美人落泪的娇弱姿态。
好似只有身旁的臻颜看出端倪,拽了拽陆婉诃的手袖,轻声道:“姑娘,这好像不是沈主簿吧?”
陆婉诃抽泣的声音顿了一顿,杏仁眼凑近一看……
眼前男子梳着高高的发髻,面若冠玉白衣似雪,相貌英俊却仅有六分肖似沈泽宁。
“沈泽川?”
她猛然一惊,退后几步。
“正是在下。”
沈泽川不明所以,明明是长姐跟他说,陆姑娘邀他到屏玉池,有要事相商。怎么一到这里,陆姑娘就唤他泽宁哥哥,沈泽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婉诃面如土色,脸上难堪万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泽宁呢?”
沈泽川微愣:“不是陆姑娘约在下到屏玉池有事相商的吗?”
“……”
什么?她约沈泽川?
她约的分明是沈泽宁沈家嫡长子!
“沈泽川,你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一个庶子,值得我堂堂陆家嫡女约你私会吗?”陆婉诃嘴里一字一句都表达的对沈泽川的不屑。
黢黑的夜里,沈隅看不清沈泽川的脸色。
陆婉诃的话显然是刺激到他了。
沈泽川那双丹凤眼逐渐湿润,眼底闪过一道阴霾。
他虽是庶子,父亲对他却是同等待遇,从不曾有过亏待。嫡姐长兄也不曾低看他,可如今这话却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畅的。
何况,他是个才十五岁的孩子。
“陆姑娘,你慎言!”他眼眸透出一丝寒意,却仍然烈骨铮铮:“在下并未说过私会二字。”
陆婉诃现在可不好说话,她被沈隅耍了,现在更是怒气十足,急需一个人撒气。
“本姑娘管你说没说过,我只告诉你,沈泽川你不配!快让你长兄出来见我,否则我就让沈老太太好好教训教训你!”陆婉诃眼里冒火,一脸的趾高气昂。
被如此羞辱的沈泽川面不改色,光影昏惑之下,眉眼间尽是逼人入骨的寒气,似冰若雪。
沈隅撮了一口唾沫。
这陆婉诃倒是有点能耐,动不动就告家长,真是白瞎了长这么大!
“咚——”
突然一声水波巨响袭来,屏玉池水浪翻涌,水波飞溅,静窥的青蛙水面上的锦鲤忽然惊跳,迅速逃离这块静谧之地。
沈隅一惊。
陆婉诃落水了!
泽川竟然推了她……
臻颜面容失色,捂住唇瓣,“快来人啊!沈二公子推陆二小姐落水了!”
“沈家二公子推陆二小姐落水了!”
臻颜将声势造的极大,不一会儿便唤来了不少仆从婢女前来救援。
沈隅暗恨,失算了!
属实没想到泽川会推陆婉诃下水。
沈泽川璞玉般的脸庞泛起一抹阴森可怖的笑容,犹如地狱深处的鬼魅嗜人于无形。
陆婉诃扑腾在水面上,嘴里不停爆出惊人国粹,高门仕女的形象顷刻间荡然无存。
……
一场闹剧过后。
陆婉诃整个人裹着一层厚厚的花色棉被瘫坐在高堂之下,曾精梳过的发髻被水没的零零散散,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浑身颤抖,隔一会连大几个喷嚏。
沈隅与沈泽川,臻颜三人跪坐在陆婉诃旁边,高堂之上更是坐着沈家最具威严的代表——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怒气十足,手中精致红木拐杖猛敲青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响彻整个前院,肃穆非常。
沈隅刚想开口,陆婉诃抢先一步,泪眼汪汪说道:“请沈老夫人为我做主!今日清晨,沈隅骗我夜里去屏玉池欣赏美景,我等了又等,人一直未来,来的却是沈二公子沈泽川,然而沈二公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推入池中,请老太太明查!”
沈隅翻了个白眼,话里一半都在扯谎。
沈老夫人横眉冷眼,一双沧桑的眼眸瞪着沈隅和沈泽川,“是陆二姑娘说的这样吗?”
沈隅怯生生的抬起脑袋,故意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纤弱模样,湿润的眼眸惹人生怜:“祖母,我未曾跟婉诃妹妹说过这样的话。”
陆婉诃满脸不可置信,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沈隅,面目可憎道:“沈隅!你可真能装!”
那是!谁让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长兄,还已经跟陆薏许订婚了。
一旁的沈泽川只言不语,只冷漠地低着头。
随即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沈泽川的额头磕在了地上。
“请祖母责罚!”
沈隅稍愣。
也不必如此有骨气啊!
到底来说造成现在的局面终究是沈隅坑了沈泽川。
她心底一横。
同时与沈泽川一起磕头。
“祖母,不关弟弟的事儿,是我自作主张,与陆婉诃相约,随后爽约教唆弟弟前去赴约,都是我的错!”
见沈隅认错,周围人还是挺惊讶的,此事本就靠陆婉诃一张嘴口说无凭,沈隅打死不认就好,却因沈泽川认错。
沈泽川自知此事本就是他的过错,如果没有推陆婉诃下水,根本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祖母,此事与嫡姐无关,千错万错皆在我一人!”沈泽川慌乱。
见沈老夫人一直没发话,陆婉诃直言:“沈老夫人莫不是想包庇二人?”
沈老夫人瞅了瞅陆婉诃,未言。
“我今日在沈府落水,沈家却不愿给我陆府一个交代,当真不怕此事若传扬出去,只怕京中人人皆道沈府教女无方妄为世家门第!哪还有什么世家颜面?”陆婉诃正辞道。
“若传扬出去?呵!只怕京中还无人知晓陆二姑娘觊觎长姐亲事,妄想取而代之吧!世家颜面?陆二姑娘深夜相约长姐未婚夫可顾及世家颜面了?身着一身轻纱与我弟弟拉扯可顾及世家颜面了?落水后张口闭口粗俗鄙陋的言语是否顾及世家颜面了?”沈隅抬头怒道。
“你……你……”陆婉诃被沈隅震慑的方寸大乱,“他……”
此时院外传来怒声。
“放肆!”
人还未来声先到,陆婉诃便知晓救兵来了。
众人挑眼望去。
她裹着那坨厚实的棉被站起来跑了过去,略带哭腔:“母亲——”
沈隅内心“咯噔——”一声,完了。
前院发生这样大的事,自然整个府里的主子们都来了。
来人便是柳氏——陆府主母。
柳氏着了一身雍容华贵的服饰,头戴珠光绿宝石点翠,耳边坠着祖母绿翡翠吊坠,人至中年依然面容姣好,肤质细腻有光泽,眉如远山,眼若流水,唇若朱砂,身姿傲人,风韵犹存啊。
柳氏揽着自家崽子,怒气冲霄地扫视全场。
“沈府就是这么办事的吗?婉诃前在沈府落水,后又遭沈大姑娘贬低,难道沈家真就打算袒护这一双儿女?你们沈府的家教还真是令人发指!”
纵然柳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老夫人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对着柳氏。
刚到前院的陆薏许朝柳氏福了福身子,虚弱无力地道:“母亲,此事不能全怪沈妹妹与泽川,妹妹今日之举确是唐突莽撞了。”
柳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还没嫁到沈家呢,如今却为了维护外人,不管自家妹妹受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被斥责的陆薏许怯生生的低下了头。
“陆夫人言重了,沈府并未打算袒护。只是陆夫人方才也听到了,是陆二姑娘行事太过莽撞,才导致落水,这也怨不得旁人。”
老夫人一番话,直接将问题引至陆婉诃身上,话中之意皆在数落陆婉诃德行有亏,私下不检。
“黄口小儿之话,亦能当真?”柳氏怒火中烧。
“那陆夫人觉得,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对于陆夫人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得罪了您,谁就该受到惩罚!”沈隅一脸的不卑不亢。
柳氏轻蔑地看着她,“是又如何?”
她来到这里一副不给交代誓不罢休的劲头。
沈老夫人猛锤拐杖,“沈隅,你给我闭嘴!这些年学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隅见老夫人发话,嘴也乖乖的闭上了。
“此事,沈隅沈泽川陆二姑娘三方皆有错在身。沈隅泽川,罚你们进祠堂紧闭三日,可服气?”
沈泽川沈隅异口同声道:“服气。”
“那还不快起来,给我去领罚?”
二人正要站起身,却听柳氏不满的话语,“婉诃何错之有?老夫人,你未免也太过偏袒了!”
呸!沈老夫人是沈家的老夫人,又不是你陆家的,不偏袒沈家偏袒你外人吗?柳氏着实可笑了些。
仆从颤颤巍巍的走进来,说道:“丞相大人回来了,随行的还有陆太尉。”
沈镇安与陆太尉相携而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颜面尽失的陆婉诃,陆太尉顿感面上无光。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陆太尉怒斥柳氏,转头又向沈老夫人作了一揖,“内子不懂事,冲撞了老夫人,还望老夫人见谅。”
陆薏许本就跟沈泽宁定了亲,沈陆两家闹得太僵确实不太好看,也就柳氏丝毫不在意,果然不是亲生的,一点也不重要。
柳氏一脸诧异的看着陆太尉,刚想反驳,陆太尉便拉着柳氏道:“婉诃不懂事,你也不懂?快点给老夫人赔罪。”
她满脸写着不情不愿,明明是来给陆婉诃撑腰的,但又只得顾及双方颜面,忍受一时。
“老夫人见谅,方才确是晚辈莽撞了。”柳氏对着沈老夫人福身。
沈老夫人皮笑肉不笑,“言重了,陆夫人也是爱子心切。”
陆婉诃闹出这样大的事,自然没有颜面在沈府再住下去,只能在当日夜里跟柳氏灰头土脸回陆府去,陆薏许也一同跟着回去了,沈府上下安静了不少。
……
沈府祠堂。
夜深人静,祠堂香阁内供奉着沈家历代先祖的牌位,整间阁内皆以棕红色调为主,一旁烛火通明,不停摇曳, 万分庄重肃穆。
香阁之下放着几团用香蒲草、麦秸编成的蒲团,灯火昏惑。
沈老夫人手握佛香,紧闭双眼,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上,向先祖拜了三拜。随后嘴中碎碎念着,将佛香插入香炉之中。
她搀扶着身边的嬷嬷,缓缓撑起身子,不省心地看向二人,冷漠说道:“你们二人,好好在这里面壁思过,若再生事,当心我拿棍棒伺候!”
沈隅沈泽川二人低垂着脑袋,不敢再造次。他们当着沈老夫人的面,两人跪坐在蒲团上,一副即将要改过自新的模样。
沈老夫人瞧着二人似有悔过之意,满意地离开了祠堂,阖上门窗。
沈隅静静地听着沈老夫人远去的脚步,十分俏皮地睁开一只小鹿眼,左顾右盼。
见确实只有他们二人跪坐在祠堂时,她才瘫软无力地坐下去。
“泽川。”
沈隅满心愧疚地看向少年。
少年睁开双眸,恭敬回道:“长姐。”
“今日之事,过错全在我,都怪我连累了你,你莫要生长姐的气了好不好,等出了祠堂,我给你带你小时候最喜爱吃的锦蜜坊家的糕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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