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时机正好，但于妖妖还是用了半个多小时才下定决心，将牛眼泪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像眼药水瓶子一般大小的透明的瓶子，但材质又不像是玻璃。
能隐隐看到印着的花纹，而表面摸起来却毫无刻痕，看来花纹是刻在瓶子内壁的。
这成色，看来又可以给她的卖瓶子事业增光添色了。
观察牛眼泪瓶子的过程，让她平静不少。
于父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她没敢再耽搁，将牛眼泪滴进了眼睛里。
牛眼泪无色无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滴入眼睛中却如同往眼睛里扔了两坨冰块一般。
一阵彻骨的寒凉从眼珠向整个头部蔓延，顿时整个脑袋如坠入冰窖一般。
再睁眼时，整个房间仿佛一瞬间被调暗了灯光，显现出一种幽冷的气氛。
于妖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一是因为整个头还是冻的。
二是因为她瞥见有一个黑影正坐在米奶奶的床头……
只是瞥见，因为她实在没胆正眼瞧。
想要背过身去，又怕表现的太明显，让那黑影意识到她能够看的见。
她只好把目光移向于父的床，但右眼的余光还是能瞥见那个黑影。
许是牛眼泪开始慢慢被她的眼睛吸收，那个黑影已经开始慢慢的清晰起来了。
虽然只是“瞥”，但她可以非常肯定，那个黑影是米奶奶。
一头花白的头发，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虽然已经70岁了，但丝毫不显老态。
但此刻的她脸色青白，周身包裹着淡淡的黑气。
正在她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鼓劲儿的时候。
米奶奶突然站起了身，向于父的床边走去。
“竟然真的是蛊毒，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用蛊之人啊？”
米奶奶的声音沙哑，还带着一种听着很不舒服的奇怪混响。
但于妖妖已经来不及注意这些了，她已经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米奶奶，这次是正眼。
米奶奶此刻正弯腰盯着沉睡着的于父的心口，她背着手，看的相当仔细。
于妖妖还想知道后续呢，米奶奶却不说了，又回到了她的床头坐了下来，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因为担心父亲的安危，她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她小心翼翼的试着叫了一声：“米奶奶？”
米奶奶转头看过来，眼神空洞，瞳孔已经散了，但也充分表达了她的震惊。
“妖妖看的到我？”米奶奶站起了身，向着她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收住了脚步。
“我刚看到雷阿姨拿不起您的杯子，想着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她，所以就滴了两滴牛眼泪……”
她一边慌乱的解释着，一边下意识的向米奶奶挪了两步。
“你不要靠近我身边，你灵气太弱了，别沾了我身上的死气。”
被米奶奶这么一说，她稍稍平静了下来，好像已经没那么怕了。
“这世间还真的有能通灵视的牛眼泪啊，不错。”
“牛眼泪很少吗？”
米奶奶疑惑的看了看她，但还是解释道：“不是少，是没有，普通牛的眼泪是没有用的，要灵牛的眼泪才可能让人获得灵视。
灵牛是上古灵兽，我也只是在古书里看到过，现在知道的人都不多了。
那些看了些精怪传说的人都以为是牛的眼泪，那都是谬传。”
“米奶奶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风水师，主要是帮人看阴宅的，这些都是听说的。”
“米奶奶为何留在这里？”
“我生病之前收了些东西，想着留给你雷阿姨，进了医院后就说不了话了，结果到死也没能告诉她。
抬我走的时候，我的戒指掉到床下面去了，我怕她没注意到，就想着留在这里想想办法。
可我灵力有限，只能控制物品很短的时间，而且还会让我的灵体加速消散。”
“我帮您拿出来先。”说着于妖妖便低头向床下看，果然在床另一侧的夹角发现了一个戒指。
她唤出平台，看了看自动检测条，上面显示：上古储物灵戒（已认主）100币。
能储物，还灵戒，才100块？？？？
但她也只是晃了个神，便爬到床底将那戒指捡了出来。
她拿着戒指，很自然的向米奶奶递了过去。
“傻丫头，我现在拿不了。”米奶奶的脸色柔和了很多。
“哦哦哦！”她又收回了手。
看向那个才100币的灵戒，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金戒指，镶了一个灰色的宝石。
“可惜这个储物戒我已经用灵息认主了，我死了基本也就废了，要不送给你倒是不错的，”
“储物戒？就是小说里的那种储物戒指？”于妖妖被迫表演，自从有了平台，她的演技日渐上涨。
“算是吧，不过能存的东西很少，我只是把我重要的东西放进去，也就只能放个五六件而已。”
那着实不如她的背包，她的背包有10个格子，还能叠放。
未来还能扩容，怨不得这么稀罕的东西在平台才值100币。
万界平台的交易者，人手一个背包，谁要这玩意儿啊，何况还是个无用的。
“把这个给雷阿姨就行了吗？”
“你雷阿姨也无法打开，她虽然知道些我们这一行的事，但并没有入这一行，就算入了，也无法使用我的戒指，所以我得借你的一根指头一用。”米奶奶微皱着眉头说。
“好！”于妖妖非常干脆的答应下来。
“你先别急着答应，你现在灵气很弱，灵气还在逸散，我若用了你的指头，你沾了死气，可能会让你灵气散的更快。你考虑一下再决定不迟。”
听了这话，于妖妖愣了一下，从刚刚的冲动中冷静了下来，她现在可是只有10天寿命的人啊。
米奶奶所说的灵气散的更快，意思应该就是自己那已经为负的灵力值。
现在有了平台，背包里还存着一瓶净灵丹丹液，就算真的会死的更快，自己还有喘息的机会。
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在米奶奶眼中自己的状况有多严重。
“米奶奶，那我是不是活不长了？”于妖妖试探着问。
米奶奶退后了一步，绕着她转了一圈。
“你这不是活不长，按一般情况，你应该已经死了。”
“啊？难道说我现在是鬼吗？”
“当然不是，你这体质非常特殊，我着实看不明白。
我擅长的本就是风水，祛邪和灵医我并不擅长。
只因我现在是个灵体，有了灵视，所以才能看到你体内魂魄的情况。
之前见你的时候，你在我眼里除了印堂发黑，运势极差之外，并没有其它的特别之处。”
印堂发黑，运势极差——这还不算特别之处么？于妖妖不由摸了摸耳朵。
“所以我也辨不出来你这是什么原因，但一般人若是你这样的状况，早都已经阴气缠身，魂飞魄散了。
可你的身体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帮你聚着你的三魂七魄。”
米奶奶停在她的面前，从上而下的打量着她，郑重的说：“你现在应该看的到我身边围着的一层黑气吧？”
于妖妖点了点头。
“这是死气，刚死的人身上最重，时间长了若还在阳间徘徊，死气会慢慢消散。
除了死气之外，这世间还有各种气，像阴气、怨气、煞气等。
我们看风水除了测算方位之外，就是用罗盘判断这些气的走向。
一般灵魂健康的人周身会有一圈灵力护罩，这些普通的邪气都是沾不了身的。
但像你这样灵力已经弱成这样的，不但会沾上这些气，还容易被鬼附身。
你现在非但没有灵力罩，体内灵力都差不多散干净了。
奇怪的是你不但三魂七魄俱在，而且也并没有邪气加身。
我确实无法判断你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等想清楚再答复我不迟。”
米奶奶非常认真的给于妖妖说着她的情况。
已经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的于妖妖，默默猜测着，她现在是中了两个咒术，可这两个咒术米奶奶看不出来。
除了因为这米奶奶专业不对口之外，可能还因为她中的这两个咒术在这个世界都是比较少见的，所以一般人才无法察觉。
她自己也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阴邪之气。
既然她邪气不侵，那米奶奶的死气应该也沾不到她身上，而且现在她还有药可医，着实没什么好怕的。
“米奶奶我还是愿意借您手指，但我希望你能帮我解我爸爸的蛊。”
“你不用这么着急，你爸爸的蛊现在并不严重，这个盅看起来并非针对他。
他应该只是碰了他不能碰的东西，才沾上了逸散的盅毒，但想解他的蛊毒，必须找蛊道人才行。”
“那我到哪里才能找到蛊道人呢？”
“这可不好找，因为历史原因，玄门对蛊术打击力度很大，不管好的坏的一但碰蛊的全都抓走且下落不明了，所以现在想找个蛊道人，比抓通缉犯还要难。”
“那我该怎么办呢？”于妖妖皱着眉头。
虽然现在于父的病已经得到了控制 ，但一天不根除，总还是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 ，让人难以心安。
“你不是用药控制住了吗？就继续控制吧。
因为下蛊的人是通过蛊术对人的身体造成影响的，你的药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了。
我看那蛊暂时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如果他再疼，你就再给他喂些药就好了。”
于妖妖看向于父，内心却在默默盘算着，如果米奶奶问起她药的出处，她该如何应答。
可她却不知， 这个世界修行之人有个潜规则，即莫问他人的师承和来处，这就和社会里不问他人的工资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和际遇，同是修行之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深浅和秘密，自然也不该去打听别人的秘密。
时间长了这便成了修行之人之间的潜规则。
米奶奶在看到她用了牛眼泪之后，就已经默认她是修行之人了。
就算她有“用牛眼泪却不知牛眼泪的珍贵”、
“有那么厉害的药，却好似对灵医一窍不通”等诸多怪异之处，也并没有追问的打算，而是看向了于妖妖手中的戒指。
“米奶奶你开始吧，我准备好了。”回过神来后她连忙伸出手。
米奶奶也没有多犹豫，让于妖妖把戒指戴在食指上，然后伸出食指附在了她的食指上。
神奇的是，当米奶奶沾满死气的手即将靠近她时。
那些死气像是遇到了无形的气罩一般，被隔了开来。
米奶奶与她重叠的手指上一丝死气也没有残留。
她疑惑的看了看米奶奶，而米奶奶像是并不好奇一般，并未表示疑惑。
其实米奶奶对她也有了些定义，毕竟她身上奇怪的事太多了。
也许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小弟子，毕竟和牛眼泪相比，屏蔽邪气的法器可太好找了。
不一会儿，便有五件物品出现在床上。
一本很旧的连书皮都掉了的书；
一张银行卡；一个水晶罗盘和两个小瓶子。
一个瓶子和她装牛眼泪的瓶子大小差不多，但并不精致。
另一个是老式的茶色玻璃药瓶，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粉末状的东西。
“你帮我把这些装到你之前在柜子里拿出来的那个盒子里。在银行卡的背面写个生日二字。”
“这是要告诉雷阿姨密码吗？”
“是啊，我活着的时候，你雷阿姨怕她几个哥哥说她是为了钱才照顾我，所以死活不愿意用我的钱。
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留给她了，这些年我也算是有些积蓄，你雷阿姨就算以后都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了。”
“米奶奶，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于妖妖下意识的咽下了所有的疑问。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米奶奶没有追问她的来历，她也该如此。
“没有了，够了！”一句“够了”，李奶奶说的绵延悠长，仿佛是在对这一切做一个悠长又短暂的告别。
于妖妖连忙照她说的做了，将这些装进了之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盒子里。
那个盒子里还装着一些小零食，许是雷阿姨准备的。
于妖妖把零食倒进一个袋子里塞进了行李包里，然后将五件东西小心的摆放了进去。
看的出来这五件物品，除了银行卡很新之外，其它物品都有些年头了。
米奶奶全程没有说话，时而看看她，时而环视整个病房。
等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她才说：“这次算我欠你的，在我离开之前，我许你一件事，但得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等你想好了，便去你雷阿姨家找我。
我擅长风水和批命，你拿不准的宅子和人，便可找我问事，我等你49天。”
“谢谢奶奶，如果我到时没有去，米奶奶也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
就证明我没有事需要奶奶帮手，奶奶放心的走就是。”说着，她不由有些伤感起来。
在今天之前，她的世界观认为人死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今天，她不但知道了这个世界有鬼，可能连传说中的地府也都是存在的。
生离死别真的是阴阳两隔，而非永恒的诀别。
她不由的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心里还觉得有些闷闷的。
“我得赶去你雷阿姨身边了，你滴了牛眼泪，1个小时内，应该能看到各种邪气和鬼魂，你切记，千万不可与鬼物对视。
你别怪我多嘴，你现在太弱了，虽然普通的鬼物应该都无法近你的身，但若是遇到灵力高强的邪物，或者是鬼修，你还是很危险的。
所以，一定不可以让他们看出，你看的见他们。切记！”
于奶奶说完就原地消失了。
于妖妖还没有回过味来，只是浅浅的想到，书里说的鬼可以通过意念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这件事也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