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上官清意摔碎手中的青瓷杯,今日的遭遇,原本就让他心中有股挫败感。又闻瓮中之鳖竟然敢反抗,杀向黑翎军,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
这次可是你们先过界的,正好杀个痛快。
“来人!”
等候在屋外的两位黑翎军士兵闻声而入。一股血腥之气逐渐充斥屋内,黑翎军士每一位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黑袍老者捂住口鼻,转过身向窗户走去,似乎对这些战场士兵身上的血腥之气甚是反感。
上官清意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老者对血腥味如此厌烦,已经是见怪不怪。即便是在军中,师尊的住所也永远清爽整洁,不染尘埃。
至于原因,他从未多问,老者也曾提及,这些气息会让他回忆起曾经一些不好的记忆。
“传令军中将士,古家谋反,杀无赦!”上官清意怒道。
可未等黑翎军两位离开,黑袍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你可要想清楚。”老者站在窗前,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远离血腥的气味:“帝都可不是你上官家一手遮天的地方,上官并非没有敌人,古家也并非没有朋友。有些人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为何?这个老太婆死活,跟我有何干系!”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认为跟你有没有关系。”纳兰羽见自己的关门弟子如此失态,面容闪过一丝失望。
“难不成圣皇会在乎一个老妪的死活!”
“圣皇会不会在乎古家太君的死亡,我不知道。可天下人在乎。”
“那又如何!”
“圣皇不会怪你贸然行事,相反他可能会感激你的。”
纳兰羽停顿了一下,似乎深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继续说道:“但是他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平息民愤,此刻若黑翎军前进一步,古家会不会灭门不好说。但你,一定会死。”
上官清意闻言,双手紧握,面色涨得通红,双拳紧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从未如此憋屈。
“传令下去,黑翎军立刻退入烟陵城巷,舍弃兵刃,不得与古家交手,违令者,斩!。”老者似乎不愿黑翎军二人继续留在屋内,替弟子下达了命令。
上官清意瘫坐在地上。在他出生之时,就是家族的另类。受尽欺辱,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入黑翎军,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他在军中历经磨难,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见弟子不守舍,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老者低声一笑,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这一局,你输了。”
古家府外,喊杀震天。
古家的众人从东西两个副门冲出,从两个方向截断黑翎军的包围。冲入烟陵城大小巷道,并未恋战,竟像是畏战而逃。
黑翎军一时间措手不及,兵力向两侧集中支援。
而就在黑翎军向东西汇聚之时,南向正门打开,古家族长率领古家众人杀出。
金光大盛!
双方冲撞到一起!
碰!
一位黑翎军将士将手中长剑刺向古家一人,长剑竟反震脱手。
金色符文彻底暗淡下去消失不见,可长剑竟却只能堪堪在对手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战魂赐福,可挡重击一次。
古家众人士气更胜。
短兵相见,黑翎军的队伍再次被打乱。
先前,率先从副门冲入烟陵巷道的多为白袍军退役后加入古家的家丁,此时算好了时间,手持利刃,再次杀了回来。
原本合围古家的黑翎军一时间反倒腹背受敌。
黑翎军一时间落入下风,伤亡逐渐增多起来。
但黑翎之名,名镇南疆,其实虚士。
血腥的气息刺激着黑翎将士的神经,曾经在蛮荒之地与凶兽厮杀的血气被激发出来。
吼声如雷!
黑翎军仰仗人数的优势向古家发起冲杀。
不计伤亡!不计后果!
可就在双方陷入僵持之时,远处一道黄色光芒升起,划破天际。
所有看到这黄色光芒的黑翎军全部下意识停下进攻的步伐,旋即露出不解的神色。
黑翎军规,黄色意味着收兵,立刻后退,不得有丝毫的恋战。
但如今双方交战正酣,腹背受敌,如何退后。
身为大齐军人,黑翎军必须遵守指令,按照军旗指挥,向四个方向分别突围而去。
反观古家众人,早已杀红了眼。虽然察觉到了黑翎军的撤退,依然有诸多族人继续攻杀黑翎将士。
老太君的死在他们内心抹上的阴影,如同一座大山,让人若窒息一般痛苦。
面对疯狂的古家,黑翎军只能被迫抵抗,奈何兵败如山倒,颓势已定,大量的黑翎军将士没能躲过古家的追击,倒在血泊之中。这注定是计入大齐史册的一日。烟陵的街巷被染成暗红色,刺人心心弦。
烟陵本是大齐东域的第一大城,人口众多。往日里,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可今日烟陵的街巷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早在黑翎军入城围困古家之时,烟陵百姓就察觉到不妙。就连烟花巷柳之地也是熄灯谢客。
城外有落脚之地的达官富贵之家早早出城回避,而绝大多数只能待在城中的普通百姓被迫呆在家中,关起房门,嘱咐稚童不得乱跑。却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待一切赶紧过去。
然而,双方的交战以及黑翎军的撤退,让他们陷入了这场危机的前线。
按照黑翎军旗指令,黑翎军分成四队人马,撤入烟陵巷道。但随着黑翎军的后撤,古家众人并未放弃拼杀,与黑翎军展开了巷战,双方都是行伍出身,身经百战。
古家在烟陵立足上百年之久,对烟陵的一草一木早已烂熟于心,仰仗地利将黑翎军杀得人仰马翻。不少黑翎军溃散而逃之时撞入百姓之家。烟陵已是惊弓之鸟。好在身为大齐军士,未造成太多百姓伤亡。
就在双方交锋之时,两道身影趁众人慌乱,悄悄从角落潜入古家府中。
一老一少,正是黑袍老者纳兰羽和上官清意。
此时的古家,在府外的喊杀声中竟显得有些静谧。
四下无人,老少二人步行到大永济琉璃塔前。
上官清意未曾说话,不知老者带自己前来所谓何事。
只见老者静静的观望了片刻,从袖口中取出一小壶清酒,洒在大永济琉璃塔前,旋即拜了三拜。
“好魄力!好手段!老友果然不减当年风采,一路走好。”
上官清意皱眉:“师尊前来,只是为了祭奠?”
“年纪大了,敌人也成了故人。”
远处喊杀之声渐渐弱了下来。看来黑翎军已经撤离,战火逐渐远离古府。
“那为何不将黑翎军撤出烟陵,难道古家不会因为黑翎军退入城巷之中就停下报复。”上官清意问道。
“的确不会。”
“这是让他们送死。”
“是啊……”黑袍老者负手而立:“他们不死,何以平民愤……他们死或者你死,你自己选。”
上官猛然抬头看向老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虽然自诩心狠手辣,可从未想过要让手下近千人的黑翎军拿去送死。
“你不狠,别人就会对你狠。这是我用血换来的教训。”黑袍老者的左手下意识触摸到自己失明的左眼,
上官清意打了一个寒颤,老者话语平静,但他感受到了一种恨意,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滔天怒火。
“好了,该干正事了。”纳兰羽转过身来。
“师尊说的是?”
“自然是你提到异宝。我记得今日三尾灵猫性情逐渐暴躁之时,古家只有一个小辈离开了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