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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腰,锁吻,高冷前夫哄妻亲红温云初顾砚洲小说

南昭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希望,爸爸和妈妈离婚,和诗语阿姨在一起!”云初看着刚满六周岁的儿子许下生日心愿后,吹熄了蜡烛。童稚无邪的声音,在偌大的餐厅里掷地有声。紧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亲眷好友的目光讳莫如深,交集在云初的身上。云初紧扣住轮椅扶手,强撑着看向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小墨,谁教你许这种愿望的?”丈夫顾砚洲站在六岁的儿子身边,大掌扣着他的肩膀,脸上却是不冷不热的表情:“小墨才六岁,别把小孩子的话当真。”云初有些心寒。她不清楚儿子的这个生日愿望,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林诗语借她儿子的口向她逼宫。她只知道——她拿命保下来的儿子,居然许愿换掉她这个妈妈!七年前,她与顾砚洲婚礼前夕,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当时,她已怀孕十周。出于母性,她本能地护住孕肚...

主角:云初顾砚洲   更新:2025-06-09 21: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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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初顾砚洲的其他类型小说《掐腰,锁吻,高冷前夫哄妻亲红温云初顾砚洲小说》,由网络作家“南昭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希望,爸爸和妈妈离婚,和诗语阿姨在一起!”云初看着刚满六周岁的儿子许下生日心愿后,吹熄了蜡烛。童稚无邪的声音,在偌大的餐厅里掷地有声。紧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亲眷好友的目光讳莫如深,交集在云初的身上。云初紧扣住轮椅扶手,强撑着看向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小墨,谁教你许这种愿望的?”丈夫顾砚洲站在六岁的儿子身边,大掌扣着他的肩膀,脸上却是不冷不热的表情:“小墨才六岁,别把小孩子的话当真。”云初有些心寒。她不清楚儿子的这个生日愿望,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林诗语借她儿子的口向她逼宫。她只知道——她拿命保下来的儿子,居然许愿换掉她这个妈妈!七年前,她与顾砚洲婚礼前夕,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当时,她已怀孕十周。出于母性,她本能地护住孕肚...

《掐腰,锁吻,高冷前夫哄妻亲红温云初顾砚洲小说》精彩片段




“我希望,爸爸和妈妈离婚,和诗语阿姨在一起!”

云初看着刚满六周岁的儿子许下生日心愿后,吹熄了蜡烛。

童稚无邪的声音,在偌大的餐厅里掷地有声。

紧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亲眷好友的目光讳莫如深,交集在云初的身上。

云初紧扣住轮椅扶手,强撑着看向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小墨,谁教你许这种愿望的?”

丈夫顾砚洲站在六岁的儿子身边,大掌扣着他的肩膀,脸上却是不冷不热的表情:“小墨才六岁,别把小孩子的话当真。”

云初有些心寒。

她不清楚儿子的这个生日愿望,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林诗语借她儿子的口向她逼宫。

她只知道——她拿命保下来的儿子,居然许愿换掉她这个妈妈!

七年前,她与顾砚洲婚礼前夕,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

当时,她已怀孕十周。

出于母性,她本能地护住孕肚,被撞成颅脑重伤,变成植物人卧床七年。

七个月后,小墨出生,她持续昏迷,直到两个月前,才终于苏醒。

可昏迷七年再醒来,早已物是人非。

丈夫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林诗语。

那是顾砚洲心尖尖上的人,爱了十年的白月光。

那年,林诗语为了理想抱负出国,而她不过是他感情空窗期的替代品,疏忽大意之中,意外地有了骨肉,便顺其自然奉子成婚。

只是,还没来得及等到婚礼,便有了那场意外。

他说,小墨出生后缺少母爱,让孩子变得有些自闭,适逢林诗语回国,身为儿童心理学的博士研究生,在她的呵护照顾下,小墨才逐渐变得开朗了起来。

但也有人和她吹耳旁风,心爱的枕边人早已移情别恋,名义上,林诗语是在照顾她的儿子,事实上,她抢走了她丈夫的心。

起初她还不信,直到有一天,她在丈夫的书房发现了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拟定日期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她刚复苏。

原来,那时他就生了离婚的念头,却不知这份协议为何至今没有交到她手上?

如今,舍命保下的亲骨肉更是许下如此愿望,更加佐证了这一点——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婆婆走过来,笑着圆场:“云初,小墨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七年来,一直都是诗语在照顾小墨,两人不是母子,却早已情同母子了。”

云初竟笑出声:“他们情同母子,那我算什么?”

林诗语忙道:“云初,你别误会。”

她朝着顾书墨走过去,轻轻搭住孩子的肩膀,温柔道:“小墨乖,你许这种愿望,不怕云初妈妈伤心吗?你看,这一桌菜,都是云初妈妈给你做的,如此良苦用心,为的是庆祝你六岁生日呀!”

顾书墨,抬起头,一双眼睛天真地扑闪着,不以为然:“奶奶不是说,今天是小墨生日,小墨最大,小墨说了算。这就是我的愿望!我喜欢诗语阿姨,想要爸爸娶诗语阿姨当我的新妈妈!”

他那么理所当然,身旁人想要捂嘴都来不及。

气氛一瞬尴尬凝固,亲眷好友瞠目结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云初隐忍地掐尖了掌心,望着顾砚洲和林诗语站在一起,小墨依偎在他们之间,而她,仿佛成了局外人。

许久——

她的手松开轮椅扶手:“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没有人再劝她,慰她,她独自摇着轮椅,回了房间。

当夜。

顾家别墅。

云初翻身下床,拉开抽屉,取出那份离婚协议,不得不说,顾砚洲很有诚意,也很大方,协议内容显示,她若是同意离婚并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可以分得100亿,以及一套车房。

迟疑了很久,她最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她给小墨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生日礼物。

走出房间时,客厅里一半的灯都灭了,佣人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一边忙着打扫卫生一边闲言碎语。

“嗳你说......先生会不会为了林小姐和太太离婚?”

“林小姐在先生心中的地位,那是十个太太都比不上的。再说了......夫人出车祸昏迷七年,先生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适逢心上人回国,没有基本的生理需求也有情感需求吧?出轨也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那夫人知道了,咽得下这口气吗?”

“她敢离婚吗?顾家家大业大,真离了,她能得到什么?不离,她还是顾家的少夫人,离了,这亿万家业和她再也没关系了,她拿什么养活自己?”

另一人不说话了。

这嘴碎的保姆又接而道:“再说了......医生说了,七年前那场车祸,把她子宫都撞破裂了,她以后恐怕再难要孩子了,就算真的发现了又能怎样,她真有那骨气提离婚,能分到多少家产?离了丈夫儿子,孤家寡人过一辈子不成吗?她还算识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过算了,至少吃喝不愁,儿子还是顾家未来的继承人!”

直到佣人走了,云初才朝着楼梯走去。

苏醒后,顾砚洲为她安排了每周五次的复健。

因为行动不便,顾砚洲把她安排在一楼的客房。

夜里,她经常被洗衣房里轰隆作响的洗衣机吵得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她偶尔会努力爬楼梯去三楼儿子的房间。

空缺了七年的母爱,让这个孩子对她十分抗拒。

也只有在夜里,她睡着的事后才不会反抗她的拥抱。

12点还没过,她想趁着小墨生日的最后,补上这份特殊的“礼物”,再好好抱抱自己的孩子。

刚走到房间门口,隔着虚掩的门,她忽而听到令人心悸的声音。

“宝贝晚安~”

怎么是林诗语的声音。

云初脸色一僵,走到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窥见房间内温情的一幕。

林诗语靠坐在床头,中间躺着小墨,顾砚洲睡在小墨的身侧,自背后将小墨搂在怀里。

父子俩已经睡着了,而睡着的小墨,两只手臂不忘缠抱住林诗语的细腰,看得出来,他十分依赖她。

虽说是儿童房,但房间十分宽敞,一米八的床,也足够容纳三个人完整躺下。

云初屏息凝神,安静凝望,便看到小墨的身边放着林诗语送的兔子布偶,这是林诗语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因为小墨是兔年出生的宝宝,对于这个礼物,小墨爱不释手,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觉。

看得出来,他十分爱惜。

房门外。

云初不知孤零零一个人站了多久。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偷一样,窥探着不属于她的幸福。

忽而——

林诗语将故事书合上放在床头,低下头望着小墨的睡颜,轻轻勾了一下他软糯的鼻梁骨,嗔了一句:“小笨蛋,睡着了都不舍得松手嘛?”

睡梦中,小墨呓语道:“诗语阿姨,不要走......”

林诗语眉心温柔:“好,阿姨永远不离开你。”

她在顾书墨身侧躺了下来,忽而撩开他的额发,在他额头落下亲吻。

抬眸间,她望见顾砚洲同样近在咫尺的俊颜,眉眼温柔地凝视片刻,适才轻捧起他的脸,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他们真的好幸福,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云初背靠在墙上,心如死灰。

直到,房间里归于宁静,她终于伸出手,轻轻推开房门。

云初轻手轻脚地走近桌前,将那份离婚协议,缓缓地放在桌上,正要离开,余光却瞥见垃圾桶里,一张摔碎的画框。

她捡了起来,相框已经碎裂,照片是她醒来后拍的第一张全家福。

相片里只有她在笑。

云初失神地望着这幅破碎的相框,一时百感交集,许久,竟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若说这段婚姻中唯一不舍,就是这个孩子。

她那么爱他,可他不要她这个妈妈了。

云初转身,望向睡梦中的小墨,终于,如释重负一般——“小墨,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当晚,云初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早上,阳光明媚。

睡梦中,顾砚洲隐约听到有人在敲门。

“先生,您醒了吗?”

他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我醒了。”

佣人:“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顾砚洲:“哦!知道了。”

佣人:“我方便进来打扫卫生吗?”

顾砚洲:“进吧。”

佣人走了进来,趁着顾砚洲洗漱的时候开始整理房间,冷不丁的,她瞥到桌上的一份牛皮袋文件,拿了起来,随手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彼时,顾砚洲走出浴室,佣人问道:“先生,你没发现吗?自从林小姐搬走后,好久没见小少爷那么开心了。”

顾砚洲低着头整理着衣袖,缄默地剜了她一眼。

佣人自知多嘴,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管住自己的嘴。”

顾砚洲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下楼朝着餐厅走去。

走进餐厅时,他看到林诗语和顾书墨面对面趴在餐桌上,调皮地对视着。

林诗语忍不住捏了捏顾书墨的鼻子:“你要这么一直盯着我看多久呀?”

顾书墨脸红了红:“阿姨笑起来真的好好看。”

顾砚洲走到林诗语身边,拉开餐椅坐了下来,沉声道:“开动吧!”

林诗语道:“不等云初一起吗?”

顾书墨一听到云初,脸色瞬间垮了一半:“我不想和她一起吃饭,感觉好奇怪......”

对于顾书墨而言,云初虽是亲妈,却像个陌生人,有句话是血浓于水,骨肉相连,可这句话在顾书墨身上并不灵验。

顾书墨委屈地一嘟嘴:“就不能让诗语阿姨来接我吗?”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顾砚洲脸色。

林诗语轻蹙秀眉:“小墨,不能这样说,她是你的妈妈。”

顾砚洲接了一通电话,挂断电话后,他对小墨道:“下周一爸爸要去法国出差。”

小墨缠抱住他的手臂:“我想和爸爸一起去法国玩......”

顾砚洲:“好。”

小墨:“诗语阿姨呢,会和我们一起吗?”

男人什么都没说,眼神淡淡的:“小墨,不准任性,诗语阿姨也有自己的工作。”

顾书墨认同的点点头:“嗯!诗语阿姨是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

不像云初妈妈,没有自己的工作,要靠爸爸养。

林诗语笑着道:“阿姨可以请假陪你们呀。”

小墨眼睛一瞬亮了:“好耶!诗语阿姨最好了!”他最喜欢和诗语阿姨一起了,还有爸爸,好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保姆拎着收拾好的书包走进餐厅,顾砚洲顺嘴问了一句:“太太呢。”

保姆道:“早上我去敲门的时候,看到太太不在房间,兴许是出门去做复健了。”

往常,云初只要出门,至少会和他报备,但今天为何不打一声招呼就出门,顾砚洲其实也并不关心。

因此,他也并没有细究追问。

保姆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尽管她觉得有些蹊跷反常——今天早上她去敲门的时候,太太的房间空空荡荡,床铺得整整齐齐,衣柜里也少了几件衣服,可......看顾砚洲如此漠不关心的表情,她也没有多嘴,原本,先生就对太太的事并不上心。

......

香醍漫步。

物业服务中心,云初正翻阅着服务手册。

昨天下午,她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个交房箱子,打开箱子,里面钥匙、遥控器、使用说明书都在。

云初这才想起来,她研究生第二年,用奖金收入全款购置了一套价值500万的房产在自己名下,又花了百万精装修。

这是一套位于市区CPD的四居室,当时正是楼市低谷,经历七年,房价已经翻了三倍,这么多年来,这只交房箱子始终被佣人妥善收在衣柜里。

因此,她联系了物业,等补缴完七年的物业费欠款,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这个交房箱子,和她的所有证件以及名下所有银行卡收放在一起。

其中一张汇丰银行卡,是结婚之前顾砚洲办在她名下的储蓄卡,他承诺,每个月,财务会从他的个人账户划款100万作为她的日常开销。

尽管之后她被撞成植物人,可七年多来,一笔笔打款并未中断,累积下来竟也有八千多万。

除此之外,她从顾宅带走的行李不多,两身换洗衣服,再加上一本相册——这份相册,是小墨从满月以来拍的所有相片,有关于他成长的点点滴滴都收藏在内。

这个家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留恋。

这两日,她暂时安顿在酒店,处理房子入住的事。

物业经理走了过来,将三张门禁卡递到她手中:“云小姐,您的物业费已经补缴成功了!另外,您提前缴了三年的物业费,可以参与我们的砸金蛋赢奖品的活动......”

云初微笑打断:“这两天有些忙,下次吧。对了,听说物业中心可以订购管家服务,负责上门保洁对吗?”

物业经理:“是的。”

云初:“那拜托你了。”

走出物业中心,云初拿出手机,并没有任何来电提示。

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顾砚洲应该已经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了吧。

原本以为,顾砚洲过目了协议便会给她打来电话。

她想象过顾砚洲会如何开口,结束他们的婚姻。

或许会愤怒质问她闯进他的书房,私自翻阅他的抽屉;

或许会感谢她的成全,爽快兑现协议上的离婚赔偿。

总之,离婚以及分割财产是她如今的唯一诉求。

100亿,车房,这些无关紧要的资产分割对于顾砚洲的亿万身家来说不算什么数目,唯一有争议的,就是孩子的抚养权。

医生的确说过,她因为车祸,子宫受损严重,余生恐怕很难再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因此,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很重要。

可现在的她和顾砚洲争抚养权,争不过。

论资产,她比不过顾砚洲的经济实力;

论感情,小墨对她这个亲妈没有一点感情;

因此,她只能暂时放弃,但这是顾砚洲欠她的,她不会罢休。

可一个上午,顾砚洲没有给她打一通电话。

兴许,贵人事忙。

云初没想太多,回酒店补觉,一睡睡到下午。

......

华策财团。

顾砚洲刚下会议,便接到幼儿园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就听到那端传来顾书墨委屈的哭音:“呜呜呜呜!”

男人拧了拧眉,心口一揪,却听到幼儿园班主任老师温文尔雅的声音:“喂,请问您是小墨同学的家长吗?”

顾砚洲:“我是。”

班主任:“是这样的,已经下午四点了,怎么还没见您家的监护人来接送小墨放学呢?”




半小时后。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幼儿园门口。

彼时,门口的接送岗亭上,已是冷清无比,只剩下顾书墨这个“钉子户”还没有被家长接走了,这会儿,正哭哭啼啼着呢。

班主任正耐心地哄他。

小家伙崩溃地抽噎:“爸爸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顾砚洲胸腔顿生无名之火。

他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云初的号码。

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紧接着,顾砚洲便听到云初懒散困倦的声音:“喂?”

顾砚洲压着怒火:“你在干嘛?”

云初语气同样冷淡:“在午睡。”

她也察觉到顾砚洲冰冰冷冷的语气,“怎么了吗。”

顾砚洲:“你是不是忘了接小墨放学?”

云初:“......”

见她没声音了,顾砚洲握紧了手机:“喂?”

云初用同样冷淡的声音回:“哦,我忘了。”

一个月前,云初主动和顾砚洲提出,想要亲自接送小墨放学,她感觉这是和小墨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可如今她已经搬出了顾家,她原本设想是,一早顾砚洲便会看到她签好的离婚协议,遂而和她电话沟通离婚事宜,没想到,这一通电话,竟是来质问她为何没有照常接送

孩子放学的?

况且......她心里很清楚,小墨很排斥她。

有一次,她站在校门口等小墨放学,远远的,看到小墨和两个同伴同学走了过来,她刚朝着小墨走过去,便看到孩子躲闪的眼神和逼退的脚步。

两个同学纷纷好奇地问:「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怪物一样的人是谁啊?」

「是小墨的妈妈吗?」

「你错啦!我见过小墨的妈妈,年轻漂亮,让人好羡慕哦!这个肯定是小墨家的佣人,小墨家超级有钱,他爸爸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富豪,所以家里住好大的房子,肯定请了好多佣人。」

云初错愕地看向小墨,却见他扭着头,没有半句解释,宁肯同学误解林诗语才是他的妈妈,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些虚荣心了。

不过也是,事业才是女人最好的医美,比起林诗语的光鲜亮丽,她更像一个靠顾砚洲豢养的废人。

从思绪回笼,云初听到顾砚洲的声音:“以后,你不用来接他放学了。”

她微怔,笑得意味不明:“嗯好。”

她的淡薄,让他觉得有些反常,但更多的是厌烦。

看样子,她恐怕还在以为昨晚顾书墨许的生日心愿耿耿于怀,在他看来,这未免小肚鸡肠,可空缺了七年的母爱,也是小墨对云初生疏的根本。

顾砚洲挂断了电话,朝着小墨走过去。

老师立刻道:“小墨,你爸爸来接你啦!”

小墨眼角泪水还没干呢,见到顾砚洲,还不忘撒娇:“爸爸......你怎么才来接我呀?云初妈妈呢?”

这一个月来,尽管心底抗拒,却也习惯了云初妈妈每天准时准点出现在校门口。

今天放学,破天荒没有见到云初的身影,小家伙就有些情绪了,可还是强忍着脾气等了许久。

只是,左等右等,等到全班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就剩他留守在岗亭,他终于绷不住了,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委屈的情绪终于爆发,大哭了起来,惊动了值班老师。

顾砚洲将他抱了起来,轻声哄了几句。

小墨是极受哄的,三言两语就哄好了,服帖地趴在了他的怀里。

顾砚洲看向值班老师:“谢谢了。”

他抱着小墨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小墨问道:“今天云初妈妈为什么没来接我啊?”

顾砚洲随便敷衍了一句:“她身体不舒服。”

顾书墨闻言:“为什么?生病了吗?”

顾砚洲:“可能是太累了。”

顾书墨:“那......她以后还会来接我吗?”

顾砚洲:“以后爸爸让秦烈叔叔来接你。”

顾书墨:“好吧......”虽然他更希望林诗语阿姨来接。

......

傍晚。

物业经理陪同云初上门验收。

管家已经将房子做了深度保洁,一进门,透过八米长的夕照落地窗,便能望见远处的日落江景。

房子一共188平,大三居,三个卧室均朝南,明厨明卫。

这一刻,云初终于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云小姐,恭喜您入住新家!”

云初:“谢谢。”

她目送物业经理和管家离去,关上门,走到阳台,望着绝美的黄昏,她伸了个懒腰,开始向往即将到来的崭新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云初怔了一下。

她刚搬进来,会是谁来拜访?

整个楼层,分为东西两户,两梯两户,东户和西户的门隔着一条回廊。

云初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却一瞬惊住了。

“陆玥?”

门外,看到门打开后站着的是多年未见的好友,陆玥震惊地瞪大眼睛,捂嘴倒抽了一口冷气,用颤抖的声音道:“阿初......天哪,你还活着!”

她与云初,是大学认识的,同班同学,一见如故。

而陆玥的父亲,同时也是她的研究生导师,生命科学领域最权威的博士陆鹤顶教授,亦是云初的伯乐。

大三那年,云初被陆鹤顶教授破格录取,并参与了陆鹤顶教授当时的研究项目——CRISPR基因编辑疗法,CRISPR即将获批上市时,她却决定结束学业和人闪婚。

那个男人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无从得知。

陆鹤顶教授得知后大发雷霆,痛批她不务正业,曾好言挽留过她,也曾决绝地放话,若是她为了和顾砚洲结婚放弃事业,他便再也不认她这个学生。

陆玥为此也十分伤心。

她们是最好的闺蜜,如同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她们曾约定,以后一起买房子当邻居,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七年前,陆玥从云初孤儿院院长口中得知——云初车祸去世了,她得知后伤心欲绝。

这套房子,是她和云初一起买的,这么多年始终不舍得变卖。

这么多年,她始终不肯接受云初车祸去世的“事实”!

今天上午从物业得知,这套空置七年的房子竟然有人入住了,她鬼使神差地想要确认一下,却给了她这样的惊喜!

陆玥扑到云初身上,紧紧地抱住她:“我是在做梦吗?呜呜呜......你还活着!”

云初也紧紧抱住了她:“阿玥,好久不见呀。”




客厅。

云初给陆玥倒了白开水,在她身边坐下。

“刚搬过来,什么也没有,只能委屈你喝白开水了。”

陆玥捧起水杯,喝了一口,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云初道:“好啦,别看了,我是阿初,活生生的阿初。”

她隐瞒了和顾砚洲的身份和名字,将这七年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陆玥越听越红温:“世上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所以,你决定离婚吗?”

云初:“已经攒了够多的失望,现在只想还彼此自由。”

陆玥轻轻抱住她:“阿初,你现在的模样真让人心疼,你瘦了好多,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你从前可是J大无论颜值还是才华都数一数二的校花呢!”

云初:“是我没擦亮眼睛,当初,就该听你父亲教诲。”

她能读完整个大学,并不容易。

她其实是林家收养的女儿,和林诗语算起来,也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林家在S市也算数一数二的名门,林诗语五岁时走丢失踪,林母伤心过度,染上抑郁,为了安抚妻子思女心切,林政国便去孤儿院领养了个和林诗语长相相近的孩子回来。

那个孩子便是她,比林诗语小三岁。

在林家,她也曾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她十岁那年,林家重金寻回了爱女,她便又被送回了孤儿院。

林政国答应院长,看在父女一场的份儿上,他会无条件供她读到大学。

云初也很争气,小学三连跳,15岁被J大生命科学破格录取,18岁便成了陆鹤顶教授的学生。

只是,考研成功后,林政国断供了学费,不愿意再供她读书,在他看来,他履行承诺,供她读到大学,仁至义尽。

若不是陆鹤顶教授执意保下,恐怕,她根本支撑不到研究生毕业。

或许生来就是孤儿,她才对拥有一个家万般渴望,奈何所嫁非人。

因此,云初十分愧疚,当初竟然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了宝贵的事业,难怪从来温文尔雅的陆教授破防大骂她是恋爱脑,辜负她的栽培。

对此,云初不愿意多说,只是转移话题:“陆老师......嗯......陆教授,他身体还好吗?他......还恨我吗。”

陆鹤顶教授曾扬言再不认她这个学生,因此,对陆玥,对她的父亲,始终怀揣着愧疚。

陆玥道:“你知道吗,他得知你车祸‘去世’的消息,萎靡不振了大半年,现在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你的名字,怕他伤情。

阿初,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一直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当年,你成为他的学生,与他一起攻克的项目,还记得吗?六年前获批上市,净赚了2亿美元的专利费,这获益的其中一部分,他专门为你存在一张卡上,始终为你保留......

他始终还惦记着你,说若是没有你,这项课题他还不知要花费多久时间,他说,这都是你的功劳,他一直惋惜你放弃你的事业,还说,若是你当初你没有放弃事业和那个男人结婚,或许,你会有更好的人生。”

云初抓握住陆玥的手:“阿玥,你错了,我云初的人生,才刚要开始呢。”

陆玥道:“回来吧,阿初,我带你去见我父亲!他若是得知你还活着,不知该有多高兴呢!你看,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云初微笑答应:“好呀。”

当晚,两个人聊了很久,陆玥才依依不舍离去了,临别之前,她再三叮嘱云初第二天晚上六点,不要迟到。

翌日。

云初难得睡了一个完整的整觉。

起床后,她换了身常服,便出门开开心心shopping了。

竟然决定离婚了,那么,她就该罗列一下计划,如何重启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衣柜里空空的,总该多买几件衣服填满,家里也需要购置一些装饰品点缀。

既然决定赴约,那么,她至少不能用这副惨淡样去面见恩师。

上午十点,她打车到市区,进了美容店,将乱糟糟的头发修建,又做了简单的护肤,化了个妆,一套流程走完,她站在镜子前,都有些认不出了。

她本身底子就好,单单换个发型,提亮一下肤色,就感觉彻头彻尾变了个人了,形象至少年轻了十岁。

云初因此受到了鼓励。

吃过午饭,她便一头扎进购物中心,为自己添置了几件行头,又大刀阔斧地买了十几套春夏秋冬装,请专送员打包送到小区物业。

短短五个小时消费十二万,云初却感觉神清气爽。

短暂的爽快过后,紧随而来的是忐忑。

马上要见到陆老师了,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原谅她七年前那个恋爱脑的决定。

地点定在紫气东来大饭店。

傍晚六点,云初站在紫气东来饭店门口,忐忑的心情更甚。

据说,今晚的饭局,是她的一个师兄设宴的。

陆鹤顶作为生命科学的学术权威,深耕三十年,桃李满天下,师兄师姐,在相关领域也都是顶尖人物。

陆玥打来电话,催促道:“阿初,你到哪儿了?”

云初:“我就在饭店门口。”

陆玥:“包厢号发你微信了,对了,我爸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云初将信将疑:“就怕是有惊无喜吧......”

陆玥:“哎呀,别管那么多,快来,就等你一人了!”

结束通话,云初乘坐电梯抵达三楼,走到V01包厢门口,紧张地将虚掩的门推至半敞。

包厢里,20人座的大圆桌,陆鹤顶正和学生们热聊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站在门口。

陆玥一直在等她,因此第一个发现,立刻站起身来:“阿初!”

餐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望着十几个有头有脸的师兄师姐,云初双手背在身后,很快对上陆鹤顶的眼睛。

陆鹤顶从未见过云初化妆的模样,因此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昔日最疼爱器重的学生,直到陆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爸,她是阿初呀!”

她在他耳边附道:“她没死,还活的好好的呢。”

“阿初......”

陆鹤顶眼神一瞬变了,眼底掠过惊疑、伤痛、欣喜、失望......

他转向陆玥,疑问道:“这些年,她去哪儿了。”

陆玥:“说来话长,总之......爸,你见到阿初,开心吗?这可是你最宝贝的学生。”

陆鹤顶脸色骤冷:“开心什么?”

他扫了云初一眼,厉声道:“我不是早就放过话了,就当从来没有收过她这个门生!”




那一届,他将唯一的研究生名额给了她,那么多年,也悉心教培指导,灌输他毕生心血,最后呢,她不求上进,竟然上赶着给人当全职主妇!

一怒之下,他说了狠话,没想到从那以后,她就音讯全无,真是恨铁不成钢!

云初抿嘴,吐纳唇息:“陆老师,是我对不起您的栽培。”

陆玥嘟囔了一句:“爸,非要这么冷冰冰的对人家吗?平时您倒没少跟我念叨她,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你亲女儿呢!真见到了人,又要赶人家走了?你再和她吹胡子瞪眼,我可就和她一起走了!”

几个师兄也立刻寒暄道:“这不是云初小师妹吗?”

“听说过,这是陆老师最疼爱的小师妹,天赋异禀,是稀才!之前一直没机会见过,没想到,今日可算见着了。”

陆鹤顶再不吭声了,只是脸色变得冷淡,甚至不看云初一眼。

陆玥起身,拉着云初的手落座,她特地给云初在身畔留了个座位。

云初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陆鹤顶一眼,恩师却始终不肯看她一眼。

“小阮师妹呢?”

“刚阮师姐给我发短信,说是在路上了,还说,要带一个神秘嘉宾。”

话音刚落,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达门口。

“哈哈哈!小阮来了!这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服务生将门推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说谁曹操呢?”

阮翎羽推开门走了进来,嗔道:“戚师兄,没少在背后编排我呢吧。”

师兄戚陵川道:“阮师妹,又迟到了,等落座了记得自罚两杯!”

阮翎羽:“哼哼!这次不能怨我,你看,我带谁来了?”

她率先进了门,紧接着,又有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走进门来。

陆玥定睛一看,惊讶道:“林诗语?”

众人眼神一瞬变得微妙了起来,在林诗语和云初之间来回衡量。

林诗语和云初是同届同班,而陆怀玉比他们高一届。

当初考研时,陆鹤顶唯一的名额,原本是考虑给林诗语的。

陆玥却强力推荐好友云初,陆鹤顶看过云初的毕业论文之后,最终将名额给了云初。

林诗语转而选择远洋留学。

也有人说,她是爱慕陆老师的长子陆怀玉,并与他一同考取了同一所高校的研究生,一起出了国,但也有人说,林诗语与顾家那位太子爷才是正配。

“呀!这不是J大才女林诗语同学吗?”

“好久不见了!”

“听说,诗语同学学成归来,是国内顶尖的儿童心理学博士!”

“太厉害了我的诗语女神!”

林诗语微笑扫视一圈,才发现云初竟也在场,露出惊讶的表情。

几天不见而已,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头发精心修建打理过,也画了精致的淡妆,气质大大提升,简直判若两人。

阮翎羽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只是惋惜道:“只可惜,那届研究生只有两个名额,若不然,诗语也会成为我们‘组织’的一份子。”

说完,她瞟了一眼云初,眼底掠过一丝轻蔑与不满。

在她看来,云初就是走后门的关系户。

陆鹤顶出了名的宠女儿,若不是亲女儿大力举荐,这名额,哪能落到云初头上?

这里聚会,阮翎羽特意将林诗语请来,便是替好友鸣不平,同时也想向导师证明,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云初勉强读完研究生之后,便杳无音讯,再看林诗语,远渡重洋,考上高校博士生,毕业论文在学术界崭露头角,大放异彩,回国后,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心理学博士,优秀的人无论遭遇怎样不平等对待都不会掩盖她的优秀!

林诗语朝着陆鹤顶望去,才发现后者甚至没看她一眼。

她脸色微微僵了一下,有些尴尬。

“老师!”

阮翎羽撒娇道:“您看谁来了嘛!”

彼时,陆鹤顶突然朝向云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想到他如此寄予厚望的学生,为了婚姻放弃事业,反观林诗语,博士生毕业成为国内各大心理机构的座上宾,讲座无数,如此对比之下,心里真不是滋味!

蓦地,陆鹤顶重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所有人鸦雀无声,安静地注视着他。

陆鹤顶道:“你们先动筷吧,我出门透透气。”

说完,他便走出了包厢。

坐在陆鹤顶身畔的男子,则是从容尔雅地站起身来,对着陆玥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爸爸的情况,你照顾好这里。”

陆玥点点头:“嗯,去吧裴聿哥。”

云初有些坐立不安,目送陆鹤顶离开,心中失落:“你爸不想见我。”

陆玥安抚道:“好了,他一时情绪而已,有我哥在,你别担心。”

阮翎羽轻轻拉着林诗语坐下。

林诗语:“陆老师怎么了?”

阮翎羽冷哼了一声:“这是看见某人了心情不好。”

陆玥呛道:“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阮翎羽也不甘示弱:“今个儿是陆老师的学生聚会,有你这位大小姐什么事儿啊?少在这儿逞大小姐微风,陆老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

陆玥也是真的大小姐脾气:“那我请问了,你身边这位又是谁啊?她是我爸的学生吗?你请这人来干嘛?”

阮翎羽一瞬间哑炮了:“你——!”

“好了好了!”

几个师兄站起来调解:“你们俩了,过了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不对付,一见面还是针尖对麦芒!给师兄几个面子,别吵了。”

阮翎羽委屈道:“我看是有人不欢迎诗语,好似有仇一样。”

陆玥:“谁不欢迎她了?”

“就是啊,没人不欢迎诗语同学!”

林诗语道:“我虽不是陆老师的学生,但这么多年,我和陆老师一直保持联系,陆老师学识渊博,我在读博期间,也受了他很多指教。”

有人问了一句:“诗语同学,你和怀玉师兄的传闻,是真的嘛?”

林诗语连忙解释:“没有的事,别乱传。”

“哦?这么急着撇清,我们诗语同学是名花有主了吗?”

戚师兄突然神秘兮兮道:“我可是听说了,我们诗语同学好事将近了!那天,我在国贸大厦门口撞见诗语同学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远远的,那男人又高又帅,身后还有大批保镖跟着,手里提着十几个购物袋,诗语同学,还不赶紧如实招来!”

“唰”的一下,所有人目光转移到林诗语身上。

林诗语一瞬有些坐立不安:“戚陵川,你真是大嘴巴,有什么事,都让你宣传遍了。”

阮翎羽道:“诗语,你不会真的好事将近了吧?我也听说了,你和顾氏家族那位太子爷......”




林诗语笑眯眯道:“好啦,我一有好事,立马通知各位,在座的喜糖,我一份都不会落下的!”

众人眉开眼笑:“好!冲诗语同学这句话,我今晚要多敬你几杯!”

戚陵川话锋一转:“哎?我们的小师妹呢?之前听说,小师妹闪婚去了,一眨眼七年过去了,小孩都要上小学了吧?”

云初有些心神不宁,她还在想着陆鹤顶方才看她的眼神,寒心,失望,这样的眼神让人心痛。

陆玥知道云初准备离婚的事,也怕几个师兄师姐口无遮拦问得太多,轻描淡写描摹过去:“哎呀,戚师兄,你是搞科研的还是八卦站记者啊?问那么多干嘛?”

戚陵川:“毕竟好多年不见了,以前一口一个‘戚师兄’的小师妹,一转眼都嫁为人妇了,叫了那么多年师兄,连个随份子的机会都不给,哼哼!”

陆玥一笑:“好了好了,我代她回答了,下次一定。”

阮翎羽搭腔道:“哟,看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不会是离婚了吧?”

云初回过神来,瞟了阮翎羽一眼,淡淡道:“从前没发现,阮师姐这么关心我吗。”

阮翎羽:“那可不嘛,谁让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才小师妹呢?做师姐的关心关心你怎么了?”

戚陵川:“真要离婚了也是好事,那就回归继续搞科研!”

阮翎羽:“陆老师早就和她恩断义绝了,她要回来,陆老师认不认她这个学生还是另一回事呢!没看到陆老师一见到她,连饭都吃不下了吗?”

戚陵川也有些不爽了:“你少说几句扫兴的话!”

......

直到聚餐结束,都没见陆鹤顶被哄回来。

云初心里清楚,恩师对她这个学生失望透顶。

戚陵川划了账,一行人走到门外。

此刻,夜幕中,小雨淅淅沥沥。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门口。

车后排。

小墨趴在车窗上,隔着车窗在人群中张望着。

顾砚洲坐在他身畔,手中捧着PDA,调阅着财报数据。

突然,小家伙兴奋道:“看到诗语阿姨了!”

下一秒,他就推开车门,顾砚洲拧了拧眉,伸出手要抓他的后领,奈何小家伙身手敏捷,如小兔子一般一跃跳下车,踩着水塘张开双臂,朝着林诗语跑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只从豪车上跳下来的小奶豆,咿咿呀呀地朝着林诗语直线跑来,扑抱住她的大腿,立刻化身成了嘤嘤怪:“好想你呀......”

林诗语吓了一跳,立刻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小墨,你怎么来了?”

“爸爸说你和朋友们在这个饭店聚餐,我们特地来接你,想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他依恋地搂住她的脖子,趴在了她的肩膀上。

戚陵川道:“咦?诗语同学,这是你的儿子吗?”

“这么大了,看着像五六岁了!”

阮翎羽也十分意外:“诗语,你......结婚了?”

林诗语有些头疼,正不知如何解释呢,只是心疼地擦拭着顾书墨脸上的雨迹:“就算来接我,正下着雨呢,不能乖乖坐在车上等我吗?”

小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无意间,他的余光瞥见林诗语的后方——

云初和陆玥手挽着手一起走到门口,五米开外,看到林诗语搂抱着顾书墨的场景,一瞬间,怔了一下。

小墨?

他怎么在这?

陆玥嘀咕了一句:“这孩子是谁啊?林诗语的吗?她结婚了吗?没听说啊......”

顾书墨也看见了云初,只不过,并没有一眼认出。

他印象中的云初妈妈,穿着棉服睡衣,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揪,因为腿脚不便,经常摔倒撞墙,头发总是微微散乱。

可人群中的女人,五官秀丽,妆容精致,卧床七年不曾晒过太阳,皮肤白皙到若不是铺了粉底,毛细血管都能隐约可见,美貌丝毫不亚于诗语阿姨。

他当然无法将眼前这个女人和记忆中那个不修边幅的云初妈妈联系在一起。

这时——

司机下车撑伞走到后车门旁。

车门下,一双修长的腿依次跨出。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墨色西服,英姿挺拔,高硕修长,却勾勒出一身冷厉。

黑伞微微抬起,男人薄削精致的侧脸映入众人眼帘。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俊美如神祗,这一刻,“英俊华贵”在他身上具象化。

阮翎羽失声惊呼:“好帅啊......”

戚陵川眼尖,认了出来:“这位爷我好像在某个财经杂志上见到过......这不是顾氏那位太子爷,华策财团的CEO吗?”

“天啊!华策财团,那可是亿万市值的跨国大企!”

云初睫毛根颤了颤,不着痕迹地向陆玥身后避了避。

顾砚洲从手机手中接过伞,在一片惊呼声中朝着林诗语走来。

云初隐匿在人群中,因此男人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林诗语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顾砚洲柔声道:“小墨想你,缠着我来。他说,之前的童话绘本,你还没给他读完。”

林诗语一笑:“好,今晚一定补上结局。”

云初望着这一幕,心底感慨:真浪漫啊。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她丈夫的话。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眼里满满都是她,容不下其他人,哪怕他真正的妻子与他相距不过五米,他竟也丝毫没有察觉。

她有些不明白,为啥她会本能闪躲,偷偷摸摸藏在人群后看着丈夫向别的女人大献殷勤。

她又不是小三,她在心虚什么。

更诧异的是,她竟没有丝毫难过伤心,明明是她最爱的男人,和最在乎的亲骨肉。

原来对一个人心死不过一瞬间。

云初看着顾砚洲从林诗语怀中接过小墨。

司机连忙又撑了一把伞来接林诗语上车。

林诗语转过身,扫过人群,和每个人打招呼:“有机会下次再聚!”

最后,她的目光在云初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顾砚洲也循着她的视线朝着云初瞥过几眼,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她这个昔日的枕边人,便很快挪开了视线,和林诗语一同上了车。

莱斯莱斯绝尘而去。

众人许久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华策集团的继承者?”

“听闻,他二十三岁接管家族企业,如今的华策集团在他手中市值翻了好几番,前不久,他刚登顶亚太首富榜第一。”

“他结婚了吗?”

“没听说啊。按道理,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结婚可是重磅新闻!”

“那孩子......不会是林诗语和他的吧?”

“当年,有人说,林诗语出国回来,身边多了一个孩子,有人揣测说,她表面上出国深造,其实是偷偷产子了......”




众说纷纭说。

云初撑开伞,笑着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聚。”

陆玥道:“云初,我开车送你。”

云初:“不用啦。”

突然。

一辆路虎揽胜停在台阶口。

陆玥一眼认出了车牌,立刻撑着伞走到车门旁。

车窗降下,陆鹤顶严肃的侧脸。

他不知和陆玥交代了什么,后者回过头,朝着云初招了招手。

云初不敢担待,立刻走了过去。

陆玥道:“我爸让你上车,他送你回去。”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道:“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云初点点头,收起雨伞,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内十分静谧。

后排,陆鹤顶皱着眉看着她,突然朝着她递过一条手帕。

“老张,开车!”

“是。”

陆鹤顶:“你现在住哪儿?”

云初报了住址,司机便朝着目的地开去。

一路上,陆鹤顶始终沉默,长久的死寂中,云初头皮一阵发麻,不敢开口。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车子停下熄火。

云初小心翼翼地观望了陆鹤顶一眼,却见他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封信函,不知是什么。

“陆老......陆教授。”

陆鹤顶听到如此称呼,略一皱眉:“你说过不认你这个学生,你当真连老师也不叫我了。”

云初一瞬红了眼眶:“老师,对不起......”

陆鹤顶道:“我没想到,七年了,还能听到你唤我一声老师!”

他看向云初,道:“七年前,我从院长口中得知你的‘死讯’,我并不敢置信,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还认我这个老师吗?你还想跟我一起,搞研究吗?”

云初情不自禁泪流满面:“老师......我想回来......”

陆鹤顶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引荐信递到她手里:“这封引荐信,是我七年前拟好的。当初,我原本想举荐你去远洲生物公司。只是之后,你突然杳无音讯。这封引荐信,我始终保管,也始终要求,远洲的科研团队,为你保留一席之位。”

云初:“七年前,我在车祸中被撞成植物人,昏迷那么多年,研究功课,都已经落下了。”

陆鹤顶:“有人说,我收你当学生,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走了后门,但你知道,我当初为何放弃林诗语,而选择你吗?”

云初瞪大眼睛:“为什么?”

陆鹤顶:“除了能力,你还有极其天才的钻研天赋,当初你的论文中,有一条十分吸引我。你说,‘宇宙科学是永无止境的,所以学识也是无穷无尽的,可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如今人类的知识库已经达到了可观的规模,想要掌握人类目前已经掌握的知识,纵然再天赋

异禀的人,学到30岁,也只能触摸到相关领域的边角。’所以,你当初和我说,你的志向,是想要研究脑机接口,我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只要你有心,继续钻研这条路,你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

云初深受触动。

陆鹤顶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云初,当我的学生,就要敢想敢干!你别忘了,我说过,你是我人生中,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最器重的学生!”

听到老师的鼓励,云初终于释怀地笑了出来:“陆老师,谢谢你。”

陆鹤顶傲娇地冷哼了一声:“臭丫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可以不认你,你敢不认我试试!”

云初又哭又笑:“是,你是我一辈子的恩师!”

......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顾书墨做完了顾砚洲布置的钢笔字功课,拉开抽屉,准备将练字帖收放进抽屉里。

突然,他看到一份协议书。

小家伙一头雾水地拿了起来。

“咦?”

这是什么呀。

出于好奇,他三下五除二将文件从黄皮纸袋里拿了出来,一眼扫了过去。

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他看得简直头昏脑涨,但他已经认得许多字了,至少能认出爸爸和妈妈的名字,并且认得——“离婚”儿子。

这是爸爸妈妈的离婚协议书!

他们真的要离婚了?

顾书墨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这说明,他许下的生日愿望要成真了!

小家伙抱着离婚协议看了又看,原本他是懒得看那么多字的,但是,因为这份离婚协议书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事,因此他竟看得十分认真仔细。

但很快,他看到了其中一行——云初放弃了他的抚养权。

看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跟爸爸一起生活,妈妈放弃抚养他了。

顾书墨的眼角微微垂了下来,居然有些怅然若失。

好奇怪啊。

他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若是爸爸妈妈亲口问他,他们离婚了,他更更愿意跟谁在一起生活,他的回答一定是爸爸!

妈妈又没有工作,这么多年,都是靠爸爸养着,她若是和爸爸离婚了,都未必能养得活自己,所以他才不要跟妈妈喝西北风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这条协议内容符合他的心意,但因为是云初主动放弃的,他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不是滋味。

她为什么放弃抚养权呢?

是因为觉得没能力抚养他,还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

顾书墨很快在心中否决这个可能。

这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呢?

之前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一个课件——这世上,最伟大的爱,是母爱,母爱胜过世间一切的爱,因为母爱是无私的,是不求回报的。

所以,云初妈妈不会不要他了。

就算他做出让她再讨厌的事,她毕竟是他的妈妈啊!

他是她唯一的孩子,所以,她对他一定是百分之百无条件的爱的。

想到这里,他将离婚协议书放回抽屉,回到床上,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

说来好奇怪。

那个女人已经连着三晚没有出现了。

其实,云初每天晚上偷偷上楼抱抱他,亲亲他的事,他都知道,只不过,装作不知道而已。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浅,云初进门的脚步声将他惊动,他眯着眼睛,便看到云初妈妈进房间的身影。

他继续装睡,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云初妈妈弯腰抱了抱他,又亲了亲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谈不上反感。

这么幼稚的事,爸爸也好,诗语阿姨也好,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

因此,在那之后他留了心眼,每天晚上,他都故意装睡,看到云初妈妈偷偷摸摸进他的房间,每次也只是抱抱他,亲亲他。

小孩子很敏感,能体会到云初对他细枝末节的爱。

可七年的感情空白,不是轻易能填补的,比起云初妈妈,他更习惯诗语阿姨的陪伴。

只是,他好像两天没有见到云初妈妈了,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顾书墨实在睡不着,抱着心爱的兔偶,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一路下楼朝着云初的房间摸索去。

踮着脚尖推开房门,顾书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喂?有人吗?”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却无任何人回应。

好奇怪,云初妈妈呢?

她不在家吗?

......

翌日。

早晨7点半,云初早早起床,洗漱打扮。

她换了一身偏职业的装束,带点小香风的荷叶领衬衫,搭配卡其色的包臀裙,因为她身高一米七,因此平时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但为了搭配这一身着装,还是配了一双灰色的中跟鞋。

临出门前,她站在玄关的落地镜前,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精神饱满,面容姣好的女人呢,这才是她本该的样子,而不是从前那个困在无爱婚姻里的怨妇!

十分钟后。

云初站在小区门口,打了部车。

上了车,她对的士司机道:“远洲生物公司,谢谢。”

远洲生物,是近两年来迅速崛起的生物科技有些公司,目前主攻生物AI项目。

而远洲生物的主要科研团队,大部分是陆鹤顶教授手下的学生组成的,不但如此,远洲生物的最大股东,是陆老师的长子,这也是为何陆鹤顶教授在远洲生物能有那么大的面子,一封引荐信,就能将她举荐到核心研发团队。

她决不能再辜负陆老师对她的期望了。

云初了解到,团队目前主要研发方向,便是生物计算机,人工神经网络。

前不久,团队刚刚研发出全球首款商业化生物计算器ACL1,团队正试图通过实验室培养的人类神经元集群实现领先的生物人工智能。

她住的地方,距离远洲总部并不算远,哪怕路上高峰堵车,三十分钟的车程也到了。

车子停在公司门口。

云初从容尔雅地走进公司大楼。

公司前台得知云初是陆鹤顶教授引荐的人才,立刻呼叫总机,取得授权后,面试官立刻来到一楼大厅接待。

“您好,请问,您是陆鹤顶的学生,云初云女士吗?”

面对面试官的热情迎接,云初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我是......”

“早上,陆教授已经给我司打过电话,他说,您是他最优秀的学生,见到您十分荣幸!”

云初:“老师对我太过抬爱了!”

面试官:“您自谦了!我可是了解过您取得的成绩的!七年前,是您与陆教授的团队一同研发出了CRISPR基因编辑疗法。”

云初脸微微红了:“我也不过是参与研究罢了。”

面试官微微一笑:“云女士,请随我来。”

云初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

面试流程并不复杂,这次面试,她打来了之前的学术研究论文,尽管,这已经是七年前撰写的论文了,但......也是她两年的心血。

刚进电梯。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云初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那串数字——那是幼儿园班主任老师的号码。

出于礼貌,她挂断了电话,并开启静音模式,同时给班主任飞速回了一条消息:“不便接电话,有事短信沟通。”

刚走出电梯,短信便发过来了。

“小墨妈妈,小墨好像有点发烧,趴在桌子上萎靡不振的,校医刚给他测量温度,39度5,您要不要来接他送去医院啊?”

云初怔了一下。

发烧?

怎么无端端的,发烧了?

云初突然想起来——这家伙有踢被子的习惯,每次她去他的房间,他都恨不得把被子踢到地上去。

莫非......照顾他的保姆疏忽大意,所以导致他踢被子感冒发烧了?

可是家中开着五恒系统,就算踢被子,也不会着凉的那么厉害。

云初回复道:“我这边有事在忙,你方便联系孩子爸爸吗?”

面试官领着云初到了休息室道:“请稍等,我马上去请陆总来。”

云初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时间,她还是有些担心牵挂的。

不知过了多久,老师回复了短信:“实在没办法了,孩子爸爸联系不上,怎么办呀?”

这就有些伤脑筋了。

云初拨了一通顾砚洲的电话。

那边“嘟”了很久,始终无人接通。

他在忙?

忙到儿子在幼儿园生病高烧都顾不上?

他是怎么当爸的?

云初走到窗边,拨通了班主任老师的电话。

“喂?”

“是小墨妈妈吗?”

云初:“是。”

班主任:“小墨现在烧到40度啦!”

云初:“啊......”

孩子和成年人不一样,成年人发烧,多挺一挺不会怎样,可孩子发烧,病程进展会十分快,若是感染了肺炎,或是引起脑膜炎,那可就严重了。

怎么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

云初想,要不然打电话让保姆去接。

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交给外人,她并不放心。

云初对着手机道:“老师,麻烦你等下我,我马上就去幼儿园。”

她一边抓起包,一边冲出休息室,冷不丁,与迎面走来的男子撞了个脸对脸。

她一头撞进男人的怀里,出于本能,她立刻后退,然而惯性之下,她有些失去了重心。

男子突然伸出握着文件袋的手,在她背后虚搂了一下,她这才稳住了脚后跟。

云初惊讶地抬起头,眼前站着的男子,身高一米八八,气场慑人,墨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更是姿貌俊美,宛若人中龙凤。




男子低头与她对视。

两人互相认出彼此。

云初愕愕地:“怀玉......师兄?”

陆怀玉薄唇莞尔,慑人的丹凤眼弯扬一道细细的沟渠:“小师妹,好久不见了。”

云初:“你怎么在这......啊。”

面试官道:“云女士,我向您郑重介绍一下,这位是远洲生物科技的CEO,陆总。陆总说,他要亲自面试你。”

云初的脸涨红了几分。

怎么办?

小墨发烧了,幼儿园联系不上顾砚洲,她必须尽快去接小墨去医院。

云初道:“陆......总,是这样的,我临时有急事,可能,面试需要推迟到下午了。”

面试官脸色怔忡了一下,本能地观察了一下陆怀玉的脸色。

陆怀玉的眼神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问道:“一定是十万火急的事吧。”

云初原本以为,她提出推迟面试,会惹师兄生气,毕竟,师兄的为人她清楚,公私分明,工作和科研上的事,他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于她是学长学妹,也是师兄师妹,但不意味着,她有急事,他就该体谅。

但没想到......陆怀玉脸上并没有生气,反倒如此温柔耐心,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很重要的事,突发情况,我也始料未及。”

陆怀玉道:“会处理到很晚吗?”

云初:“我尽可能下午处理好。”

陆怀玉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我下午有场会议,持续到五点左右,如果你能在那之前处理好,我等你。”

云初重重点点头:“好。”

......

从远洲生物离开,她打车到幼儿园门口,随即便拨通了老师电话。

很快,小圆老师抱着小墨匆匆走到校门口。

孩子的身上裹着毛毯,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看样子真的烧得很严重,以至于孩子蜷缩成一团,有些神志不清了。

云初从小圆老师怀中接过儿子,感谢道:“谢谢老师。”

小圆老师见她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不禁诧异道:“小墨妈妈,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的?”

之前,云初来接送顾书墨,都是由顾家的司机专车接送的,保姆一同随行的,如今,只见她一个人,没见到司机,更没见到保姆。

云初道:“我不在家,所以,临时打车来的。”

小圆老师:“像您的话,专车司机应当是随叫随到的呀。”

据她对顾书墨的家世背景粗浅了解,顾家财大气粗,怎么可能让太太纡尊降贵打车出行?

云初顾不上与她寒暄了:“小圆老师,你方便帮我打辆车吗,抱着孩子,我不方便。”

小圆老师:“好,您稍等。”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送小墨去医院才行。

很快,一辆计程车停在校门口,小圆老师打开后排车门,云初抱着小墨上了车。

车子朝着儿童医院疾奔而去。

一个半小时后。

急诊室。

云初拿着化验单走进医生办公室。

此刻,小家伙烧得面红耳赤,难受地趴在妈妈怀里,瑟瑟发抖。

他似乎觉得冷了,本能地向着云初的怀里钻,云初不得已用力地抱住了他。

她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大力气,明明卧床七年一身瘦弱,方才复健成功,根本提不得重物,可六岁的孩子,分量也不轻了,从下了车到挂号,到抽血化验,她一直抱在怀里,且抱了这么久不舍得松手。

因为孩子冷,不停朝着她怀里钻,汲取她身上的体温。

她便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医生看了化验单,道:“情况并不算严重,可能是受了风寒,也不排除病毒感染引起的发烧。”

云初道:“小家伙冷得直哆嗦。”

医生:“儿童感冒发烧就是这样的。”

他开了药单,对云初道:“去药房取药,然后输三天液。”

云初道:“嗯......只输一天行吗?其他两天的药直接给我就好。”

小墨发烧,大概率是要连请两天假了,顾家有私人医生,到时候在家休养几天。

云初吃力地抱着小墨来到了儿童输液室,坐在输液窗口时,小墨烧得浑浑噩噩,她拿出他的一条胳膊,轻轻地放在输液垫上。

随着针刺入血管,小墨闷哼一声,突然哼唧哼唧哭了起来。

“呜哇......”

他闭着眼睛,张开小嘴,哭得用力时,嗓子眼的小舌头都在颤抖。

云初心疼道:“好了,不哭了,乖,妈妈在。”

她抱着他到留观室的床位上,小家伙却拼命地搂住了她的腰不舍得松手。

云初第一次感受到他对她的眷恋和依赖,一时也舍不得推开了,随即抱着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乖,妈妈不走,妈妈一直陪着你。”

“好冷啊......”

他模糊不清地呓语着。

“嗯?”云初听不清,低下头,将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过了好半晌,她又听到小家伙委屈唧唧的声音:“诗语阿姨......我好冷啊......”

说着,他又将她用力地抱紧了一些。

云初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在唇角。

原来。

他烧得糊糊涂涂的,将她当成林诗语了。

难怪他抱得那么紧,不停朝她怀里钻。

要知道,他清醒时,对她避如蛇蝎。

很快,挂到第二瓶。

门外传来急促的声音。

“小墨?小墨......”

是林诗语的声音。

云初回过头。

隔着床头上方的玻璃窗,两个人隔空相视。

一见到云初,林诗语立刻朝着留观室走来。

云初看到,她是一个人来的,心存疑惑:“你怎么来了?”

林诗语道:“我看到幼儿园打来电话......”

云初眯了眯眼:“幼儿园留了你的联系方式?”

林诗语:“不是......”

云初突然不说话了。

她不是顾书墨的家长,幼儿园不会留她的联系方式,孩子在幼儿园生病发烧,第一时间只会通知家属。

要么,她刚刚和顾砚洲在一起,从顾砚洲手机上看到了班主任留的短信内容。

云初的眼神一瞬变得冷淡。

林诗语顾不上解释,走到床边。

此刻,顾书墨侧躺在云初身边,随着药效发挥作用,他不再哭闹,安稳地睡着了。

林诗语道:“云初,这里有我,你回家吧。”

说完,她低下头,轻轻抚过顾书墨的额头:“小墨?小墨?”

云初心里不是滋味。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出留观室。

林诗语突然对着她的背影道:“云初,谢谢你。”




云初微微蹙眉,转过身面无表情道:“谢我什么?”

难道,林诗语知道她和顾砚洲离婚的事了?

所以,这句话,是在谢她的成全,谢她的退出?

可,她好像想多了。

林诗语:“谢谢你......送小墨来医院。我一时疏忽,没有第一时间收到幼儿园发来的信息,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怕是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这句话,让云初听了尤其不是滋味。

她不禁冷笑道:“小墨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生病了,做妈妈的送他来医院,而你,拿什么立场和我道谢?”

睡梦之中的顾书墨,本能地追寻着林诗语的声音钻进了她的怀里:“诗语阿姨......”

林诗语顾不及回答云初,弯下腰,捧起小墨的脸,心疼道:“怎么发这么高的烧呢?阿姨真是心疼死了......”

云初面无表情道:“林诗语,你回答我,你在谢我什么?”

林诗语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云初:“林诗语,你可以抢我的男人,但你不能抢我的孩子。”

和小墨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眼下当务之急,是她没有经济实力,但这不代表以后她没有抚养能力。

这句话,算是对林诗语的警告。

林诗语道:“我没有抢你的孩子,你不觉得,你欠我一句感谢。这五年来,我代替你尽到了母亲的责任,你非但没有感谢,还污蔑我抢你的男人。”

云初步步紧逼:“不是吗?”

林诗语:“云初,你才是那个第三者,介入我和顾砚洲之间的第三者吧。”

云初:“我和顾砚洲是有名有实的婚姻,到底是谁介入,谁是第三者?”

林诗语:“那也是我和他先在一起的。”

云初冷冷道:“是你没有珍惜他,是你错过了他。”

“那又如何,他现在最在乎的人除了小墨,就是我。”林诗语突然眯起眼睛,阴阳怪气道,“如果当初不是你趁虚而入,借着他喝醉的名义,勾引他发生肌肤之亲,你以为,你配得上他吗?说来也真够碰巧,你们之间只发生一回,就恰好生米煮成熟饭了,云初,这一切当真不是你设的局吗?”

病床上,小墨突然被二人对话中惊动。

他掀开眼帘,云初和林诗语并没有注意到他被惊醒。

小家伙只听到两人对话,尤其是,林诗语咄咄逼人,说云初妈妈是小三。

什么......

云初妈妈竟然是小三吗?

也就是说,本来,爸爸是喜欢诗语阿姨的,如果,不是因为云初妈妈的介入,或许,他的妈妈就是诗语阿姨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扭过身体,悄悄撇了云初一眼,一瞬间,瞳孔扩大。

眼前打扮得体,面容精致美丽的女人,真的是印象中那个走路蹒跚,蓬头垢面的云初妈妈吗?

他一时竟有些不敢认了。

第一眼,他感觉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

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

云初扬起手,甩了林诗语一耳光。

“果然心脏的人,眼睛也是脏的。”

林诗语捂着脸,趔趄退一步,有些惊讶地看住她。

她没想到,云初竟然会出手掌掴她。

小墨一瞬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手,狠狠推了云初一下:“不许你欺负诗语阿姨!”

小墨生着病,力气并不大,却也足够将她推得踉跄。

云初有些受伤地看着小墨,眼前的孩子,眼神尤其坚定,看向她的目光中,竟夹带着一丝丝的厌恶。

她知道,孩子一定是撞见她掌掴林诗语,出于维护心切。

她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留观室。

小墨一瞬冷静下来,陡然有些懊恼。

他出于本能,推了云初妈妈。

可那一刻,他在云初妈妈的眼神里,看到了黯然伤心。

毕竟血浓于水。

他的心脏竟莫名抽疼了一下,像是钻了一根针。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小朋友,你怎么好推人呀?那是你妈妈吗?”

小墨一脸别扭地转过头去:“她才不是我妈妈呢。”

护士闻言,猜测道——原来,那个一开始慌慌张张抱着孩子冲进输液室的女人,不是孩子的妈妈,看孩子的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大概是保姆阿姨之类的吧!

她一边给小墨换药,一边看向林诗语,微笑道:“小朋友,那这是你妈妈吗?”

林诗语笑了笑,看向小墨。

小墨却低着头,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然而,转念一想,云初妈妈对他从来是十分包容的。

这世上,唯有母爱是无私的,老师都教过。

所以,哪怕他做了惹云初妈妈伤心的事......云初妈妈,也不会真的和他计较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才得到些许宽慰。

......

远洲生物科技大楼。

计程车停在楼下。

彼时,已经是五点半了。

云初心神不宁地下了车,走到前台:“请问,陆总还在吗?”

前台微笑道:“稍等,我连接一下秘书办。”

很快,电话接通。

前台和秘书总机对话了几句,便握住听筒,对云初道:“请问,您是云初云小姐吗?”

云初:“我是。”

“陆总还在办公室,您直接去十九楼,他在等你。”

云初点点头,朝着电梯走去。

远洲生物科技大楼,有专门的电梯小姐。

很快,电梯停在十九楼。

秘书早已等在电梯口。

“云小姐,请随我来。”

云初跟着秘书走到了陆怀玉的办公室。

门推开。

云初进门之后,陆怀玉恰好收好桌面的文件。

“阿初,你来了。”

云初有些惊讶。

“阿初”这个称呼,是之前还在念书时,他对她私底下的称呼。

这会儿是在公司,她还是未入职的新人,竟如此不避嫌。

陆怀玉也察觉到,沉吟片刻:“现在没有外人,所以也不需要刻意避嫌。”

门在她身后关上。

云初在陆怀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陆怀玉凝视着她的脸。

七年不见,她好似并没有变样,唯一不同,是更瘦了,瘦到面颊有些凹陷,裸露在外的手臂、手腕,甚至没什么肌肉,整个人清瘦得像纸一样薄。

他低下头,搁放在办公桌上的手微微蜷紧,又徐徐松开,克制了一些情绪。

“我听我父亲提到过,说你七年前,遭遇车祸,重度昏迷七年。”

云初语气有些回避:“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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