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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当夜,重生成邪王的娇媚外室虞初月宋裴无删减+无广告

梨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帝后新婚夜。虞初月戴着厚重的凤冠坐在榻上,也不嫌重,心中只有甜蜜。五年了。她作为忠勇侯府大小姐,谋了五年,终于帮心仪之人宋怀瑾登上皇位,他也兑现了承诺,娶她为后。近几日,他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双喜临门。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初月也捏紧了手里的红苹果。红盖头被剑柄掀起,虞初月眼里闪过一抹甜蜜的笑。这把剑是她送给宋怀瑾的,算是定情信物。用它来掀红盖头,他有心了。“皇上……”虞初月抬头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庞,唇角的笑却突然僵住。只见宋怀瑾正牵着一个少女。少女同样穿着凤冠霞帔,那双一向纯善的眼睛一如以往天真地看着她,“姐姐。”虞初月盯着两人相牵的手,指甲刺进苹果里,发出咔嚓的清脆响声。眼里的甜蜜笑意褪去,虞初月冷声质问:“宋怀瑾,虞辛瑶,你们...

主角:虞初月宋裴   更新:2025-06-01 01: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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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虞初月宋裴的其他类型小说《封后当夜,重生成邪王的娇媚外室虞初月宋裴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梨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帝后新婚夜。虞初月戴着厚重的凤冠坐在榻上,也不嫌重,心中只有甜蜜。五年了。她作为忠勇侯府大小姐,谋了五年,终于帮心仪之人宋怀瑾登上皇位,他也兑现了承诺,娶她为后。近几日,他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双喜临门。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初月也捏紧了手里的红苹果。红盖头被剑柄掀起,虞初月眼里闪过一抹甜蜜的笑。这把剑是她送给宋怀瑾的,算是定情信物。用它来掀红盖头,他有心了。“皇上……”虞初月抬头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庞,唇角的笑却突然僵住。只见宋怀瑾正牵着一个少女。少女同样穿着凤冠霞帔,那双一向纯善的眼睛一如以往天真地看着她,“姐姐。”虞初月盯着两人相牵的手,指甲刺进苹果里,发出咔嚓的清脆响声。眼里的甜蜜笑意褪去,虞初月冷声质问:“宋怀瑾,虞辛瑶,你们...

《封后当夜,重生成邪王的娇媚外室虞初月宋裴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帝后新婚夜。

虞初月戴着厚重的凤冠坐在榻上,也不嫌重,心中只有甜蜜。

五年了。

她作为忠勇侯府大小姐,谋了五年,终于帮心仪之人宋怀瑾登上皇位,他也兑现了承诺,娶她为后。

近几日,他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双喜临门。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初月也捏紧了手里的红苹果。

红盖头被剑柄掀起,虞初月眼里闪过一抹甜蜜的笑。

这把剑是她送给宋怀瑾的,算是定情信物。

用它来掀红盖头,他有心了。

“皇上……”

虞初月抬头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庞,唇角的笑却突然僵住。

只见宋怀瑾正牵着一个少女。

少女同样穿着凤冠霞帔,那双一向纯善的眼睛一如以往天真地看着她,“姐姐。”

虞初月盯着两人相牵的手,指甲刺进苹果里,发出咔嚓的清脆响声。

眼里的甜蜜笑意褪去,虞初月冷声质问:“宋怀瑾,虞辛瑶,你们是什么意思?”

以往看她时总是盛着温柔深情的眼眸此刻冷漠到了极点,宋怀瑾淡淡道:“今夜之后,皇城再无皇后,只有瑶贵妃。”

虞初月觉得可笑,“我们新婚夜,你却要废了我?”

她脊背挺得很直,一字一句镇定得不像弃妇:“所以,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的事?”

虞辛瑶挽住宋怀瑾的胳膊,温柔道:“姐姐,其实一直以来,皇上爱的就是我。可谁让爷爷那个死老头偏心,死了都把所有东西都给你,就连死士也都全给你支配!

你也别怪皇上这些年利用你,要怪,就怪你拥有的太多了!而且你也确实比我厉害,还会帮着皇上出谋划策,帮着皇上成功登上了皇位。你也支撑着忠勇侯府,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是真的很好。”

“我很好,呵,既然我很好,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虞初月总算压不住胸腔中翻滚的怒气,眼睛几乎充血。

宋怀瑾静静望着她,“你的确立了大功,朕有今天,离不开你的相助,是以皇后之位会永远为你保留,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

虞初月笑得讽刺:“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夜两女,你真厉害,可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发誓的吗?”

“一生只有一个女人,但朕并未违反誓言。”

宋怀瑾话音落下,长剑出鞘,一瞬刺进了虞初月心脏。

鲜血涌出,虞初月大脑也是嗡的一声响。

原来,他不是要废她。

而是要杀她。

“姐姐,你也别怪陛下狠心,谁让你掌控的太多了,也太聪明了。有你在,你的死士随时都能谋反,朝中大臣一半都听你的,这江山永远无法安宁。你放心,你走之后,侯府有我来照看,我也会替你照顾好皇上的。”虞辛瑶温柔微笑。

虞初月冷冷看着她,将她眼里的得意看在眼底。

这就是她护了多年的好妹妹。

比起男人,虞初月更接受不了的是血肉至亲的背叛。

吐出一口血,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手就把手里的苹果狠狠地砸到了虞辛瑶脸上。

虞辛瑶吃痛,“姐姐!”

与此同时,宋怀瑾手里的剑又用力往里刺了几分。

他搂着虞辛瑶,眼眸冷如刀地看着她,“毒妇!”

毒妇?

虞初月扯了扯唇。

她为他们谋划多年,到头来,却只获得一句“毒妇”的评价。

枉她自诩聪明,竟然没看出这一对狗男女的狼子野心!

甚至在最甜蜜的新婚之夜丢了性命。

虞初月捂着肚子,嘲讽地看着宋怀瑾,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虎毒不食子,你连自己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当真够狠!”

宋怀瑾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嫌恶。

“虞初月,你当真好意思说!我从未碰过你,你这孽种是哪来的?”

虞初月瞳眸一缩,“你、你说什么?”

“姐姐,你那一夜中了药,竟跟别的人颠鸾倒凤,怀了孩子,皇上为了不让你伤心,也不毁你清誉,才承认了孩子是他的,你竟也没有怀疑。你这么做,是伤了皇上的心啊,皇上还把凤位留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虞辛瑶娇滴滴地道。

虞初月愣住,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流逝,面前的人也渐渐模糊起来。

她捂着肚子,有些恍惚。

孩子不是宋怀瑾的,那是谁的?

也难为它苦命,还未出世就要同她一起死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虞初月听到宋怀瑾冷漠无情地道:“皇后突发旧疾薨逝,谥号孝德,举国哀悼三日。”

三日。

她的所有努力,到最后只配得到一个哀悼三日。

她不甘!

若再给她一世,她必要让这狗男女生不如死!

-

疼。

剑入心脏与背叛的疼痛夹杂着她的不甘,虞初月用力睁开眼睛。

腹部疼痛翻滚,虞初月呼吸微重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黑色纱帐,她愣了一下。

她没死?

“起来伺候。”男人慵懒的声音钻进耳中。

这声音……

虞初月一瞬头皮发麻。

转头看到慵懒躺在贵妃榻上的男人,她瞳孔骤缩。

男人乌发随着玄色衣袍滑落,白皙俊逸的侧脸极尽优越,烛光照耀下有种朦胧不似真人的美。

容王宋裴!宋怀瑾的皇叔!

算是她的死对头。

怎会是他?!

他们为何会共处一室?难道是他救了她?

虞初月睫毛轻颤,从床上起来。

“王……”

话才刚说出口,虞初月猛地顿住了。

不对。

这不是她的声音。

虞初月心下掀起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

柔嫩如青葱,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分明有一条为宋怀瑾挡的丑陋疤痕。

肚子平坦,没有任何疼痛感。

这不是她的身体,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属于这身子的记忆半点没有。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宋裴的什么人。

外面夜深人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再联想宋裴刚刚说的话……

虞初月敛眸起身,故作颤声问:“怎、怎么伺候?”

无人见到宋裴不害怕,这个反应是对的。

宋裴撩起眼眸,瞳仁细长漆黑,眸光慵懒,透出三分凌厉。

“你说怎么伺候?”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怎么伺候。

难不成她夺舍了宋裴的妾室通房?

都说宋裴不近女色,有内疾,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要说谁最了解宋裴,虞初月觉得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宋裴分明府中一个女人都没有,包括婢女。

她也知道,宋裴生性多疑,手段狠辣,一旦被他看出自己是虞初月,她必死无疑!

眼下虞初月只能摒弃,对于她来说只是刚刚经历过的新婚夜的记忆,心无旁骛地面对现在的情况。

弄不清现状,为了先保命,虞初月只能走到宋裴面前,看他面无表情的脸,揣测着他的心思,伸手先解开了他的衣带。

没有动静。

看来是对的,果然是侍妾或通房。

虞初月放下心,既而撩开了男人的衣袍。

一声醉人的低哑轻笑从宋裴唇中溢出,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就这样?”

那还要哪样?

虞初月顺着他的声音看到那薄而色浅的唇,恍然,低头亲了上去……


虞初月才刚刚低下头,浑厚的内力汹涌而出,直接把她拍到了地上。

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虞初月抬起头。

宋裴黑眸透出嗜血的光,冷白修长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谁派你来的?”

虞初月被掐住,下意识想要撤开,丹田中却有股温热的力量气势磅礴地蔓开。

内力?

虞初月立刻压制住了。

真要用了这内力,岂不是坐实了,她真是有所企图?

“王爷……”

“哇———”

孩童的啼哭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虞初月的话。

宋裴动作一顿。

虞初月一愣,怎么会有孩子?

宋裴的突然松开了她,镶着金边的云袖垂落,他冷声命令:“去伺候。”

虞初月也注意到了旁边的一个孩童小木床。

一个三岁的小家伙肉嘟嘟的小手扒着木床的围栏,含着眼泪的眼睛如同水洗的葡萄,脸颊粉而肉,五官却精雕细琢。

这孩子……竟然和宋裴有七分相似!

虞初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宋裴不是让她伺候他,而是伺候这孩子。

她心下一松,当即到了小家伙面前,拿起他胸前的帕子拭泪,低哄:“乖,不哭。”

小家伙眼泪突然停了,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她,接着伸出了两只手,要她抱。

虞初月心一阵一阵的痛。

倘若她的孩子顺利出生,三四岁的时候也应当这么讨人喜欢吧。

她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闻到了他身上的奶香味。

宋裴冷眼看着这一幕,压下了眼底的杀意。

这女人倒是招小砚喜欢。

“伺候好他,若有差错,提头来见。”

冷冷撂下这一句话,宋裴抬步往外走去。

直到不见宋裴的身影,虞初月便如紧绷的弦骤然松开,才发现背上都湿透了。

一切都太古怪了。

她抱着孩子,匆忙来到了铜镜前。

看清楚镜中的脸,虞初月心狠狠一颤。

这果然不是她!

镜中的人儿清丽无双,同样是绝色之姿,如画的眉眼却是盈盈动人的娇柔,有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又多几分勾人的清冷感。

而她本人却是明艳姿色,和这张脸截然不同。

所以说,她当真是死了,醒来变成了宋裴身边的人。

虞初月压下心神,发现怀里的小家伙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嗓音轻柔:“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歪头看着她,却没说话,示意虞初月把手给他。

虞初月心念微动,将一只手递到了他面前。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身子是有功夫底子的,单手抱着一个三岁微肉的孩童,竟半点不吃力。

小家伙在她手上写下两个字:之砚。

“宋之砚?”虞初月问。

小家伙点了点头。

虞初月感觉有几分古怪,“容王是你哥哥?”

宋之砚摇摇头,又在她手上写下一个“爹”字。

爹?!

虞初月着实惊到了。

在她的印象里,宋裴身边从未有过女人,甚至……

宋怀瑾说,太医曾为宋裴诊断,都说他不能人道。

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倘若是收养的也就罢了,可这孩子偏偏长得那么像宋裴!

虞初月神色波澜不惊,打量了一番环境,确定这是一个女子闺房。

她身上穿的衣裳,也并不像是丫鬟。

虞初月的所有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一个丫鬟端着餐盒走了进来,“姜小娘,该用膳了。”

虞初月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番,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这竟已是景恒三年!

她死是正是元年,宋怀瑾登基一个月。

睁眼后,竟已过三年。

而今她的身份是个落魄孤女,姓姜,单名蓉。

不仅如此,她另一个身份还是……

宋裴的外室!

丫鬟绿意显然是宋裴派来给她立规矩的人,背书一般但:“今日是姜小娘入府第一日,需记住,往后一切以小公子为重,公子不会说话,就得多揣测公子的心思。”

“还有一点,爷不喜触碰,不要想不该想的,也不要说不该说的话,只需要照顾好小公子便是。”

顿了顿,她神色一松,压低声音道:“这些都是爷身边的崔公公说的,不过宋小娘放心,您是单独和小公子在府外住的,只要牢记上面那两条规矩,便也没太多束缚。”

虞初月明白了。

这明面上是外室,实则是乳娘。

也还好是外室,她不是住在宋裴府邸,而是在外边单独的宅院。

值得庆幸的是,她这是第一日成为宋裴的外室,哪怕没有记忆,与原身性情不同也无妨。

而且她曾经怀孕过,特地去学了怎么带孩子,这会儿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况且三岁的孩子比起前两岁算是省心不少。

麻烦的是,她醒来没弄清楚状况,险些轻薄了宋裴。

在她印象中,宋裴肚量极小,也不知晓他会不会因此记恨上她。

无论如何,老天既然已经给她重来一世,她便会牢牢抓住这翻身的机会。

她能把宋怀瑾捧上皇位,便一定能把他从高位上拽下来!

眉心突然被一只小手戳了戳。

虞初月回神,便看见怀里的小家伙戳着她眉间,仿佛要认真的抚平上面的褶皱,然后又扯着她的嘴角往上。

虞初月笑了起来,眼眸微湿。

宋裴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也不知道上哪收养的这么一个体贴的孩子。

只是看到他,虞初月心里就酸涩得厉害。

三年过去,她的孩子本也该长这么大了。

用膳后,虞初月陪宋之砚玩了一会儿,伺候着他梳洗睡下后,便站在了窗前。

按照绿意所说,每日都会有夫子辅导宋之砚功课,因此白日她几乎不需要操心这孩子。

虞初月站在窗前听了一会儿。

她能感受到这府邸藏了不少暗卫。

尽管这些暗卫应当都是保护宋之砚的,但她想要暗中出去怕是不可能了,需得想个法子光明正大的出去。

不出去便无法打探消息,她断不可能当真就这么做一个带孩子的外室,安然无恙地过一辈子。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要做的事,虞初月正打算歇下,房门便被踹开了。

一道绯色身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与此同时,一条鞭子直接往虞初月身上甩!


虞初月注意到眼前的人,眼眸微冷。

下一秒,她敛下眼眸,弱不禁风地被鞭子打中摔在地上。

“啊——”

谢惜柳动作一顿,一时有些记不清自己的鞭子有没有甩上去。

虞初月捂着自己的臂膀,泫然欲泣,“我们无冤无仇,姑娘为何要打奴家?”

面前的人儿眼眸秋水荡漾,哭得梨花带雨,美得似清冷的春雨,却又勾出几分春意妩媚。

谢惜柳看着她的眉眼,竟看出三分那人的影子,心中愈发恼怒,“就是你这狐媚子勾引的王爷!”

虞初月嗓音婉转动听,又有些发抖:“奴家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一个落魄孤女,你也配伺候王爷?”

谢惜柳闪过一抹狠意,下一秒,便扬鞭打到虞初月身上。

虞初月一边痛叫着,一边忍着不要闪躲或出手。

没想到三年过去,这谢惜柳一如既往跋扈自大!

堂堂户部尚书的千金,却甘愿成为宋裴的妾室。

荒唐的是,谢惜柳还出息到找一个外室的麻烦。

勾引宋裴?

她谢惜柳也不想想,宋裴不能人道,有什么值得勾引的?

偏偏宋裴也一如既往是个狗东西!

倘若没有他的默许,谢惜柳能来找她麻烦?

更别提,他现在就在外面,无动于衷看着她被打。

倘若她表现出一丝不对,最好的结果是被赶出去,最坏的结果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人头落地。

宋裴此时的的确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鞭打的声音。

数到十下,他方才抬步走了进去,嗓音低冷:“够了。”

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却让谢惜柳浑身一僵,手里的鞭子掉落在地,“王、王爷。”

宋裴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抬,勾魂夺魄,却又冷得渗人。

他薄唇吐出一个字:“滚。”

听出男人语气中的不悦,谢惜柳脸色一白,全无方才嚣张的气焰,当即捡起鞭子匆匆离开。

屋内只剩下宋裴和虞初月两个人。

虞初月低着头,红着眼睛,“多谢王爷解救。”

宋裴盯着她的头顶,语气不容置疑:“抬头。”

虞初月缓缓地抬起了头,泪珠又从眼眶中夺出,水雾将她眸中神色遮掩了大半,牡丹花般的红唇也咬出了血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宋裴神色冷漠,“脱了。”

虞初月一愣。

脱了?

见她没有动作,宋裴冷冷勾唇,桃眸中溢出几分彻骨森寒,“怎么?还要本王帮你脱?”

这蔓开的危险冷意,仿佛说的不是要给她脱衣服,而是脱皮。

虞初月娇弱地站了起来,一边流泪,一边脱下了外披的毛绒斗篷。

她扯开了腰带,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宋裴大剌剌地坐到了贵妃椅上,单手支着头,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凝视着她。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虞初月清楚,今日他是不看不罢休。

她只能装出恐慌羞涩的模样,手指颤抖地除去了衣衫。

里衣褪去,只剩下一件小衣。

女子的身躯如春柳般柔美,雪肌玉肤上一道道红痕却十分触目惊心。

宋裴语调颇为漫不经心,“还有。”

虞初月:“……”

倘若是其他男人,说出这话自然是不怀好意。

但这人是宋裴,虞初月却知晓,他没有半点旖旎意味,这是在数她身上的鞭痕。

虞初月扯下了衣带,美好风光展露无疑。

宋裴眼眸清明,视线一寸又一寸地从她身上划过。

十道,不多不少,但有一道极浅,看来是避开了。

虞初月沉默地流着泪,半晌才委屈似的开口:“王爷可满意了?”

宋裴不答,只云淡风轻地道:“这十道鞭伤,便是不守规矩的惩罚,再有下回,你这颗脑袋便不用要了。”

“是。”虞初月擦了擦眼泪,就见宋裴朝她扔了什么过来。

虞初月下意识飞快接住,便发现是个药瓶。

她鼻子轻嗅,确定没毒。

“多谢王爷。”

横竖都脱了,她也不矫情,低头便开始在伤口上涂起药粉。

谢惜柳打她第一下时,她提前摔下了,只留下了浅痕,但愿宋裴没看出什么端倪。

宋裴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的动作,黑眸若深渊,看不出半点欲望。

虞初月倒是没什么感觉,重活一世,除了仇恨,她已经不爱再被少女情怀绊住手脚。

但她下手还是重了一些,疼得脸颊通红,看起来便是娇滴滴的羞怯。

上完药,虞初月穿上小衣,红色系带衬得肌肤赛雪,一双杏仁眼也有几分勾人,“王爷,可要歇下?”

邀请之意尽显无疑。

宋裴眸中幽冷暗光闪过,漠然道:“明日是除夕之夜,砚哥儿喜闹,你带他出去转转,低调行事。”

虞初月压住唇角弧度,“奴家明白了。”

正愁着出不去,机会就来了。

宋裴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崔公公跟上,询问:“您可是觉得这位姜小娘有何不妥?”

今夜谢小娘分明就是王爷刻意引来的。

宋裴眼眸深幽,沉声道:“先前查她,说的是此人身性情温顺柔和,简单淳朴,没有心眼?”

“是,而且小公子今日在她身边都没有哭闹,看得出来对姜小娘很是满意。”

崔公公觉着纳闷,王爷先前不是亲自把过关了?

小公子不会说话,却又一向不喜欢人伺候。

这些年不知道找了多少人,全被赶跑了,还是那日在大街上一眼看到姜蓉,定了她。

姜蓉孤女一个,生活不好过,也答应了下来,于是成为了姜小娘。

王爷已经答应,等公子大一些,哑症治好了,姜小娘便能拿一千两离开,一辈子衣食无忧。

前前后后调查了过许多次,都没查出姜蓉有何问题,如今似乎还有疑点?

宋裴薄唇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看她倒是有八百个心眼。

倘若不是宋之砚喜欢,她此刻已经是一具冰冷尸体了。

看在宋之砚的份上姑且还能忍一忍。

“派人盯着她,务必保证砚哥儿的安全,姜蓉若有异动,格杀勿论。”宋裴命令道。

走出宅院时,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双清凌凌的杏眸。

分明没见过,哭起来的时候却给他一种熟悉感。


次日,虞初月身着浅绿色罗裙,外披雪色斗篷,打扮素雅,斗篷也遮住了好身段。

她戴上帷帽,便带着绿意,牵着宋之砚出了院门。

今日是除夕,天降大雪,地面屋檐一片白茫茫,却因为家家户户的对联与灯笼而显得没那么寡淡。

宋之砚披着毛绒的黑色斗篷,里面同样是一身红,添了几分喜庆。

来到最热闹的前门大街,虞初月便牵着宋之砚下了马车。

望着面前热闹繁华的景象,虞初月恍若隔世。

三年已过,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大多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虞初月陪宋之砚每个摊位都驻足了一下,没一会儿,小家伙手里便拿了一串糖葫芦,兜里塞满了果脯,头上还戴了一顶小老虎帽子。

宋之砚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眼睛晶亮地咬掉一颗的糖葫芦递到虞初月嘴边,示意她吃。

面对小家伙期待的眼神,虞初月实在无法拒绝,笑着吃了一颗,“真甜。”

而今暂且住在宋裴的屋檐下,可她对这孩子却是真心喜欢。

大概是怀过孕的缘故,虞初月看宋之砚总有一种亲切感。

尽管不知道她的孩子亲生父亲是谁,但她想,如果他能顺利出生,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

虞初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夜。

当时她还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许是有人在宴席中给她下了药。

她分明记得是宋怀瑾送她回去的,之后就几乎没了记忆,只隐约记得男人的狂野霸道。

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宋怀瑾。

虞初月倒也没有要硬要找出对方的想法。

既然孩子跟她一起死了,那个男人,就随风而去吧。

思绪间,虞初月带着宋之砚进了一家茶楼。

自古探听消息的最好的地方便是茶楼,而此处还是京城第一茶楼。

虞初月择了一个雅间坐下,点了几样糕点和一壶茶,又把银两递给热情的小二。

“劳烦替我寻一副笔墨过来。”

小二掂了掂手,笑眯眯道:“一刻钟内给您送来!”

绿意替宋之砚擦手,虞初月竖起了耳朵,听外边的议论。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是不是又要快到选秀的时候了?不过当今圣上那般长情,孝德皇后薨后,后宫也只有瑶贵妃一人,三年来从未选秀过,不知道三年已过,陛下会不会选秀?”

虞初月握着杯子的手微紧,泛起一层惨白。

好一个长情的宋怀瑾。

哪怕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哪一步不是靠的她?

到头来,她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估摸着陛下是不会选秀了,要选秀的是那位容王吧。”

几个男人贼笑了起来。

“这几年来,容王不知道收了多少个美妾,当真是威风不已。”

“我还听说,前两日容王当街抢了一绝色佳人,有好事者出言阻拦,容王当场便收了那女子为外室,当真是最逍遥啊……”

“嘘!都小声点,敢议论容王,传出去脑袋不想要了?”

虞初月心中升起疑虑。

先帝在位时,宋裴便权倾朝野,人人都说他觊觎那个位置已久。

宋裴并未站队哪位皇子,偏偏她扶持三皇子宋怀瑾时,却处处被他下绊子,两人明面上没有太多接触,虞初月却视他为死对头。

怪异的是,宋怀瑾这般小心眼的人,容不下她这个势力不小的皇后,登上皇位后,却能容下宋裴这个权势滔天的皇叔?

三年前,虞初月只听说过谢惜柳甘愿成为了宋裴的妾。

听下面的议论,而今他竟已经妾室成群了?

别人不知,虞初月却很清楚,宋裴有厌恶他人触碰的毛病。

昨夜她不过险些亲了他,他便想方设法让她挨了十下鞭打,还没有任何邪念地盯着她脱衣上药。

这样无情无欲的男人,能好美色到这种地步?

这其中定有问题。

小二敲门而入,“夫人,笔墨给您寻来了,都是上好的宣纸与墨汁儿。”

“多谢。”

待小二离开,绿意方才好奇地问:“姜小娘要写什么?”

虞初月敛眸,提笔柔笑,“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我想作幅画。”

绿意闻言,也不再打扰虞初月。

不知过了多久,虞初月落下最后一笔。

抬眸便瞧见宋之砚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眼眸柔和下来,放下笔,对绿意轻声道:“回吧。”

说着,便给宋之砚披上斗篷。

绿意正要把她的画收起来,虞初月淡淡道:“这幅画我不满意,便留在这里吧。”

“啊?”

绿意惊诧。

她不是识画之人,却觉得这幅水墨画极为生动精美,画的正是前门大街的繁华景象。

画得这般好,竟不满意?

虞初月虽然现在是宋裴的外室,但对绿意而言也是主子,她只好又把画放回了桌上。

虞初月微松一口气。

这画上藏了暗号,只有她为数不多的亲信知晓,其中一个暗桩便在这座一品茶楼中。

找小二要笔墨同样是暗号,这些微小的事小二都需要上报。

若是对方看到了这幅画,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虞初月正要抱起宋之砚,门突然被推开,颀长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甫一走进来,整个包间刹那间都笼罩了一层冰冷的压迫感。

宋裴?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虞初月动作顿了一下,敛下心绪,“王爷?”

眼角余光瞥见那幅画,虞初月眸光微闪动,柔声道:“砚哥儿睡下了,为防着凉,还是先带他回去吧。”

宋裴上前,微弯身抱起了宋之砚。

正当虞初月以为他要抱着宋之砚出去时,却见他脚尖一转,把小家伙抱到了珠帘后的小榻上。

指尖勾过被子将宋之砚盖上,宋裴才折了回来。

他姿态慵懒地坐在桌前,语调低缓:“不急。”

话音微顿,他拿起了面前的水墨画,看了一眼虞初月,“这是你画的?”

虞初月纤指紧握,担心他会看出什么。

宋裴就是一条狗,鼻子灵,眼睛也利得很。

她面上羞涩,“心血来潮,随便画画,还是不要污了王爷的眼。”

说着,她便要把画抢回来。

宋裴拿着画避开她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此画你不要了?”

虞初月低下头,“是,画力不足,让王爷见笑了。”

宋裴嗓音低沉而透出不容置疑的霸道:“既然你不要,那便归本王了。”


“……”

虞初月心一梗。

“王爷若是喜欢,奴家可以再为您画一幅更好的,现下这幅,还是……”

宋裴眼眸雾沉沉地盯着她。

虞初月瞬间闭了嘴。

正当她暗自思索着宋裴是否知晓了什么时,就听到他沉声道:“好。”

宋裴将宣纸卷起,递给霍公公。

随即他漫不经心地对她抬了抬下巴,“画吧。”

虞初月摸不清他究竟玩得哪一出,抿了抿唇,提起了画笔,“王爷想要奴家画什么?”

宋裴把玩着桌上空荡荡的白玉瓷杯,微微撩起眼皮,“本王。”

画他?

虞初月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害羞带怯,“好,奴家要是画不好,王爷可别怪罪。”

宋裴勾唇一笑,危险的寒意却仿佛缠在了她脖颈上。

“画不好,用你的脑袋来赔罪。”

虞初月:“……”

她想随便画画的心思不得不拾了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虞初月如坐针毡。

宋裴的探究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的皮一层层剥开,看清她到底是什么芯。

虞初月稳住了心神,让自己专注在绘画上。

偶然一个对视,她眼神与笑皆是挑不出错的娇羞与畏惧。

没有原身的记忆,虞初月不清楚自己究竟哪一点让宋裴产生了怀疑。

她不能自乱阵脚,倘若宋裴是故意在诈她,她一心虚,便被他抓住把柄。

在宋裴眼里,这女人明面上挑不出半点错处,但却处处透露着虚伪。

虚伪得像极了那人。

思及此,他眸色微沉,蓦地站了起来。

虞初月还在收尾,诧异看他,“王爷?”

都说女人容易阴晴不定。

她看宋裴也差不多!

好端端的突然黑了脸,仿佛谁欠了他银两没还。

宋裴走到榻前抱起了宋之砚,淡淡撂下一句:“画完后,好好收着。”

虞初月视线挪移到了崔公公手上,“那方才那幅……”

宋裴头也没回,“你既不要,便由本王来收着。”

“……”

虞初月真恨不得把笔下的人脸画成一只王八。

她严重怀疑自己和宋裴八字不合,不然怎么重活一世,宋裴仍旧在和她作对。

如此想着,笔下尾端停顿,竟落下浓重的墨点。

虞初月心里气愤,见这画毁了,干脆提笔在末尾标注了乌龟王八,这才低笑出声。

将画收起,虞初月明眼可见的愉悦,倒让绿意摸不着头脑,但并未多言,迅速低头跟在身后。

下楼后,才发现宋裴竟没有直接离开。

他掀起车帘,冷冽黑眸中透出几分不耐,“还要磨蹭多久?”

虞初月正要上来时的马车,就见宋裴冷眼扫了过来,冷声命令:“上来。”

崔公公低声提醒虞初月:“砚哥儿正在另一辆马车睡着。”

言外之意,别打扰了孩子休息。

见虞初月有一瞬的迟疑,宋裴淡漠地撂了帘子,“不上来,那便走回去。”

“……”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街上,街上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虞初月已经无心去看窗外的繁华景象,此时的她端坐在宋裴马车内。

坐在她对面的宋裴闭着眼眸,长睫浓密,神色漠然。

虞初月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光微闪。

宋裴先前和她作对,想来就是不愿宋怀瑾坐上那个位置。

曾经他们是敌人,而今……

倘若能够拉得宋裴共同阵营,她的胜算又大了几分,横竖也是一起受益。

宋裴要那个位置,她要宋怀瑾死。

“呶——”

车夫高声喝着,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虞初月垂下眼帘,也暂时收了心思。

这种事自然要从长计议。

倘若宋裴知道她不是姜蓉,是虞初月,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捅她一刀。

宋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虞初月隐隐约约感受到身上停留的视线,抬起头,撞上了宋裴的目光,又羞涩低头。

“明天初一,宫里设宴,你带着砚哥儿和我一同进宫。”

虞初月心一跳。

“记住你的身份,好好照顾砚儿哥。”

撂下这句话,宋裴整理了一下衣摆,掀起帘布。

虞初月面上没什么神色,心却砰砰直跳。

进宫!

想不到,她这么快便要和宋怀瑾见面了。

纤指紧紧攥着裙摆,复又松开,恢复了正常模样。

回到外院,宋裴正握着一方眷着青花手帕,替宋之砚擦拭指尖,专注认真的模样衬得他孤冷的眉眼间多出一丝人情味。

察觉到脚步声,宋裴并未抬头,幽沉的嗓音冷淡吩咐。

“去做饭。”

绿意正要行礼离去,却瞧见宋裴将手帕搁置在桌上,狭长深邃的桃眸一扫,令虞初月心中生出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的命令犹如一道惊雷,在她心底炸开巨浪。

“让她做。”

虞初月认命般垂眸。

即使不看宋裴的表情,她也能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扫量自己,好似恨不得将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她早该想到,以宋裴猜疑的性子,在看到那副画后,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不过幸好,她有几道拿手的小菜可以摆上台面。

虞初月额首,“奴家这便去。”

绿意悄悄抬起眼皮,便见虞初月腰背笔直,端端走向厨房。

由于刚到这里,厨房并未起灶几次,所以还算干净。

虞初月扫视一圈,内心念着宋之砚定饿了,便选了简单的食材,不仅迅速,也也更符合姜蓉的身份。

虞初月手法极为娴熟,不到片刻便端菜上桌,见宋裴目光沉沉,她忙弯唇一笑,眼波流转间,清冷的眸子透出水润。

“奴家手艺拙劣,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其实说起来,她原本也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为了那负心汉,她堂堂侯女竟也学寻常百姓家洗手作羹汤,如今阴差阳错用在此处,倒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宋裴并未有所动作,只看几道小菜色香味俱全,并无不妥。

而宋之砚伸出小手,显然十分开心,如此,宋裴才终于动筷。

一口下去,他眉间轻皱,口中仍在细细拒绝,让人猜不透意味。

两口下去,那眉头才舒展开来,但看向虞初月的视线中更生出冷意。

虞初月知晓,让宋裴信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但如今能不惹他生气,已经令她觉得宽心了。

用过饭,府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家家户户纷纷跑出家门庆祝,甚至偶尔听到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喝彩声。

宋之砚待不住,在得到宋裴首肯后,宋虞初月便亲自为他披上一件貂绒蓬衣,两人跑到院子里堆起雪人。

宋之砚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跑来跑去,小脸蛋被冷风冻得红彤彤的,可爱极了,他甚至塞给虞初月一团小雪球,虞初月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只小猪的模样。

她唇角弯起,而远处宋之砚动作迅速,很快便堆出三个雪人。

其中两个不难看出是宋裴和宋之砚,而最后一个……


虞初月微怔,“另一个是娘亲吗?”

宋之砚眨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指了指她。

原来是自己……

虞初月内心温暖,忙握住宋之砚冻得通红的小手哈着暖气。

“谢谢,我很喜欢。”

此时,容王府内。

“竟在那个外室那儿!”

谢惜柳望着满桌佳肴,却在得知消息的这一刻,精致的面容陡然阴沉,大手一挥,佳肴尽数摔在地上。

往年王爷虽不来她这儿,但也不会去别的女人那儿,那外室才来几天,竟勾的王爷连家也不着了,简直该死!

奴婢们吓得瑟瑟发抖,“夫人息怒。”

“息怒?”

谢惜柳冷笑,“那个贱人不滚,我如何息怒!将我的长鞭拿来!我倒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分寸的贱人!”

奴婢们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惜柳冲出府门。

刺骨的寒风涌进屋内,将宋之砚哄睡,刚洗漱完的虞初月见靠在贵妃榻上的宋裴蹙眉,忙合上窗户。

忽然,一道尖锐叫声自府外传来,打破屋内的宁静。

“王爷,您在哪儿!我想见您!”

谢惜柳在外头闹了起来,但宋裴只淡淡抬起眼皮,姿态慵懒,指尖轻叩着太阳穴,唇角微抬,似笑非笑的盯着虞初月。

“过来。”

不容置喙的命令让虞初月只得乖乖过去,伏在宋裴腿边,眼波流转,清冷之中夹杂着柔情妩媚。

“啊!”

宋裴一只手突然捏住虞初月的腰身,将她带进结实冰冷的胸膛,红唇更是无意间撞上男人的锁骨。

“王爷……”

虞初月嘴上娇羞,内心暗骂。

不是不能人道吗?他这是要做什么?

宋裴面无表情,薄唇却凑近,蛊惑般的嗓音落在耳畔,令虞初月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不喜欢?”

他手中力道加重,似是捉弄一般,惹得虞初月耳根羞红。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初月心知宋裴举动,便顺从的靠在他肩头。

宋裴眸色暗沉,不露痕迹扫过怀中身躯娇软的女人,下一秒,房门便被用力踹开。

“你们!”

谢惜柳瞪大了眼,顿时羞恼不已。

只见贵妃榻上女子衣衫松散,有意无意裸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而男子更是领口敞开大片,精致的锁骨上甚至还有似有若无的红唇印

屋内的暧昧气息被强行灌入的寒风冲散,虞初月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但在谢惜柳看来,这根本是赤裸裸的挑衅!

“滚。”

宋裴并未给谢惜柳开口的机会,淡漠的瞳仁寒意彻骨,周身的危险气息更让谢惜柳不敢多言,只好愤愤离去。

咚!

虞初月眼前画面一转,掉落在地,抬头,便见宋裴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嫌弃的掏出方帕擦拭着手指。

“今晚本王留宿,你去准备被褥。”

虞初月:“……”

容王府被烧了吗?

她揉了揉屁股,忍住想要揍宋裴一拳的冲动,默默前去准备,拉开房门的刹那,便瞧见大门外一道身影掠过。

她活动了下酸麻的肩膀,扯了扯嘴角。

谢惜柳真是可悲,宋裴何等人物,哪会不知她的小心思?

回到房间,虞初月收拾好床榻,身后冰冷的声音便响起。

“你睡地上。”

“……”

宅院里这么多间房,他非要来跟她抢床?

正好,折腾一天她也累了,懒得再摆样子。

“奴家遵命。”虞初月乖巧应答。

待她打好地铺,宋裴已经躺下,单手压在脑后,双目轻阖,摇曳的烛光下,冷峻的面庞好似被镀上一层柔和,竟瞧着比上一世顺眼了许多。

恍神间,虞初月回忆起曾经和这个男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她突然发觉,除去宋怀瑾外,她竟找不到任何厌恶宋裴的理由。

犹记得她曾最喜欢一句诗:“大道得从心死后,此身误在我生前。”

此刻,她竟才真正明白这句诗的含义。

虞初月起身掐灭烛火,顺势躺下,脑子却极其清醒。

如今想取得宋裴信任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要拉拢他对付宋怀瑾,却还需一个妥帖的法子。

而且这法子还需得和他重要之人有关,毕竟只有触及到自身利益,宋裴才有可能出手,同时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虞初月心念一动,脑海中浮现宋之砚的身影,心底一个可能性也开始盘算起来。

突然,榻上宋裴侧了个身,正好朝向自己,虞初月闭上眼,心思也及时掐断。

而黑暗中,宋裴泛着幽光的眼眸缓缓睁开的刹那,眼底的杀意也在顷刻间褪散。

他修长的指尖抬起,轻叩榻沿一下,似是不经意间碰撞,但虞初月身怀内力,能清楚察觉窗外几道身影闪过。

虞初月微皱眉,极力稳住呼吸。

宋裴这是对她起了杀意?

但为何又没下手?

宋裴心思深重,处处试探,她虽步步为营,将脑袋放在刀尖上生活,但……也只有这样一个男人,才能将宋怀瑾拉下高位!

一夜无话。

翌日,虞初月早早醒来便去准备早膳,一同用过后赶忙为宋之砚换上雪白狐毛制成的冬装,端正又不失可爱,同时也特地为自己换了身素净的衣裳。

毕竟出入皇宫,作为一个外室,还是要低调些,免得被人当了活靶子。

“王爷在何处?”一切准备就绪,却不见宋裴身影,虞初月问道。

绿意望向长廊尽头,“王爷一直在那等着,不知在想什么,足足半个小时未动了。”

虞初月抱着诧异走过去,果真见宋裴立在廊檐下出神,寒风刺骨,白雪飘落,些许落在发梢,化成一丝凉意,他却仿佛浑然不觉般,任由侵袭。

“王爷。”虞初月柔声提醒,“该走了。”

宋裴侧目,眸色微沉,“嗯。”

雪天路难行,通往皇宫的道路虽被特地清扫过,但仍避免不了车轮打滑。

虞初月位于旁座,有时马车剧烈摇晃,免不了身形碰撞,所以当她手腕第五次同宋裴膝盖擦过时,宋裴面上透出寒意。

“你若是坐不稳,不如本王让人将你手脚卸了带过去,再替你缝上?”

“奴家知罪。”

这位,果真是阴晴不定。

抵达皇宫后,下了马车,便见一个戴着高帽的太监候在宫门口,笑意盈盈。

“王爷,您可算来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裴淡淡点头,示意太监前面带路,并眼神提醒虞初月带着宋之砚跟上。

皇宫内院道路曲折且繁杂,但虞初月却早已烂熟于心,她低头沿着宋裴的步子向前,指尖攥紧衣袖,极力压制着内心喷薄欲发的怨恨。

吱呀——

养心殿的门被太监缓缓推开,虽隔着屏风,虞初月依旧认出那道令她恨之入骨的身影。


手背的青筋暴起,掌心也被指甲咯出几道血痕,愤怒和痛恨不断叫嚣,催使着她冲上去杀了那个畜生。

“在外候着。”

当冰冷的声音刺入耳中,虞初月眸光微闪,迅速冷静下来,握紧的拳头也骤然松开。

“是。”

随着养心殿的殿门合上,虞初月立在殿外险些回不过神。

无人知晓方才她的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仇恨能蒙蔽人的双眼,她想要复仇,便必须强压内心情绪,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

“参见陛下。”

殿内,宋裴领着宋砚之面见宋怀瑾,宋怀瑾龙袍加身,虽有帝王霸气,但眉宇间却透出一股疲惫之态。

他笑意调侃,“皇叔,真是许久未见,若非今日宫宴,恐怕朕还请不来你呢。”

宋裴目光淡淡,“多谢陛下关怀,近日砚哥儿身体不适,臣便一直在家中陪伴,让陛下担心,实乃臣之过。”

“皇叔同朕自出一脉,何故如此客气?”宋怀瑾神色责备,“朕今日让皇叔前来,便是为了砚哥儿的病,太医院的王太医医术高明,就让他替砚哥儿瞧瞧。”

话落,一个凌厉眼神,太监忙去传唤,不到片刻,王太医匆匆赶来。

宋裴面色淡淡地站在一侧,看不出情绪。

宋砚之坐在榻边,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乖乖张嘴。

王太医谨慎检查几番后,向宋怀瑾回话,“禀陛下,小世子无法出声,是为……先天性哑巴。”

宋怀瑾面露惋惜,却暗暗松了口气,“竟是天生的,可惜了,行了,你下去吧。”

此时,虞初月听到里头的动静,不露痕迹的侧了个身子,正好背对殿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王太医出来,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松心离开。

虽说伴君如伴虎,太医院的人常年应走在刀尖上,心态理应更冷静才是,看王太医这副模样,恐怕宋怀瑾对待臣子未必真的宽和。

待到王太医走远,虞初月才又回到原本的姿势。

多亏这具身体怀有武功,她才能听清里面的对话内容,多了些有用的线索。

不过……宋怀瑾既然想要替宋砚之检查,大可以派太医前去王府,为何非要请宋裴来此?

“过几日便是先皇后满三年葬日,臣已命人请来法华寺一名大师,道法高超,陛下若是愿意,臣便让替先皇后做法事,也解了陛下心头之忧。”

——是宋裴沉静的声音。

先皇后……

不就是她。

虞初月杏眸微眯,继续往下听。

宋怀瑾笑道:“皇叔有心了,自皇后去世后,朕日夜忧思,伤了元气,导致噩梦缠身,有皇叔倾心相助,朕想来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谁能料到那贱人死后纠缠于他,梦里都要杀了他。

若不想法子镇压,他岂不是会被折磨至死?

宋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如此,先皇后定能体谅陛下之心,不会再来打扰陛下。”

超度?

打扰?

虞初月抓住其中关键,脑海中形成事情缘由,内心一沉。

宋裴怎会帮宋怀瑾做这种事?

莫非三年前,他们是一伙的?虚则明里针对,实则暗里联手算计自己,谋得皇位?

虞初月深吸了一口气。

若真是如此,自己接近宋裴,便是个天大的错误了。

看来不能将希望一味寄托在宋裴身上,还得另寻他法。

“好了皇叔,宫宴即将开始,快随朕一同前去观赏吧。”

宋怀瑾声音越发清晰,当虞初月思绪结束,特地向后退几步低下头时,宋怀瑾同宋裴一道出来,两人看似亲昵,同虞初月曾经的记忆全然不同。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当初见了面便会呛口的人,竟然会如此心平气和的站在一处,有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经历的一切,才是虚幻。

这时,宋怀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笑出了声,“皇叔这是又从哪处寻了个美人啊?”

虞初月微抿唇,头压的更低。

赢得皇位,暴露本性的宋怀瑾,当真令人作呕。

即使如此,她仍能感觉到宋裴阴沉的目光锁定自己,继而淡淡道:“大街上捡来的。”

宋怀瑾笑着摇摇头,“皇叔啊皇叔,曾经朕以为你不近女色,如今看来,倒是朕当初看走了眼。”

宋裴并未说话,但虞初月却能察觉他身上气压骤低。

她一时有些摸不准宋裴的心思。

他是在恼自己,还是恼宋怀瑾的一番话?

“起驾!”

太监一声高喝,宋怀瑾同宋裴走在前方,虞初月则领着宋砚之跟随身后。

忽然,掌心被拉了拉,虞初月垂眸,对上宋砚之水灵灵的眼睛,一时内心软化。

“怎么啦?”她口型询问。

宋砚之伸出小手,指了指虞初月的内兜,小脸露出恳求的表情。

虞初月失声笑了笑。

原来是想吃桂花糖呀!

照顾这孩子几天,她发觉这孩子爱吃甜的,便随身带着,果然,小馋猫忍不住了。

她掏出一颗剥开,塞进宋砚之的嘴巴里,看他一边腮帮子鼓鼓的,笑容愈发浓郁。

曾经她期望的便是同自己的孩子如此相处,没想到,竟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皇叔在看什么?”走在前方的宋怀瑾察觉宋裴并未听自己在言,便疑惑问道。

宋裴摇头,想起方才虞初月眉眼弯成月牙,笑容中不掺任何杂质般无暇耀眼,漆黑如深潭的瞳仁幽幽泛着冷光。

那眉眼间的几分相似,瞧起来十分碍眼!

宫宴举办的地点在宋怀瑾最新修建的浮光殿,据说这殿是为当朝贵妃专门修砌,甚至引出一段恩爱佳话。

虞初月想着从绿意口中听来的琐碎,心中冷笑。

他们所谓的恩爱,都是建立在她的鲜血之上!

“陛下!”

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女人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来,眼中含着柔情蜜意,“您让臣妾好等。”

虞初月眼底恨意浓烈,却被完美隐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三年不见,虞辛瑶依旧一副柔弱模样,也正是这柔弱无辜,才骗她那么苦!

宋砚之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小手指轻轻握紧她的手心。


虞初月一怔,内心划过一道暖流,同样握紧他的。

大手小手贴在一起,让虞初月感到无比踏实。

宋怀瑾搂住女人的腰身,宠溺道,“好了,是朕不对,朕日后定好好补偿贵妃。”

虞辛瑶娇嗔一眼,看到宋裴后,微笑点头,“皇叔也来了。”

宋裴点头,“见过瑶贵妃。”

“好了,快同朕一起进去,那些大臣想必都等急了!”

宋怀瑾同虞辛瑶的手交握,两人如胶似漆般进入大殿,顿时令众人惶恐。

“参见陛下!参见瑶贵妃!”

宋怀瑾龙袍一挥,声音浑厚有力,“各位爱卿不必拘礼,今日宫宴,本就图乐,若是你们如此循规蹈矩,岂不是显得朕太没有人情味了?”

此话一出,大臣纷纷松一口气,谢礼之后,宋怀瑾同瑶贵妃登上高位,虞初月则跟着宋裴走上台阶,位居宋怀瑾之下,却在众臣子之上。

虽给了宋裴荣耀,但也在时刻提醒他,即使再位高,也终究在皇帝之下。

这皇权纷争,终究隐藏在暗流涌动的波涛之下,杀人于无形。

虞初月自宋裴身侧坐下,望着这满殿浮华,心生悲凉。

曾经她妄想同宋怀瑾共赏这江山,如今心境转换,倒觉朝代更迭,她在这历史上,又能落下多浓墨重彩的一笔?

“喂我。”

宋裴忽然扭头,身子前倾,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虞初月憋了一下气,面上恰到好处地染上一抹红晕。

她伸出纤纤玉指,拿起筷子夹上一块酥糕,送入宋裴口中。

宋裴细细品味,同时手也不安分的袭上虞初月的腰间。

虞初月娇羞低头,“王爷,这里可是……”

“那又如何?”

宋裴指尖勾起女人的下巴,似是着迷般,露出笑意,“怎么,你怕了?”

虞初月浑身轻颤,暗暗咬牙。

平日里配合他也就罢了,在这殿上众多目光,他是有多想营造自己好色的形象?

高座之上,宋怀瑾投去视线,“皇叔果真风流。”

在他的面前都如此忍不住。

瑶贵妃笑着递给他一瓣橘子,“陛下,何须在意那种人呢?当年他便同您作对,如今就算有所忌惮,那也都在陛下您的掌控之中啊。”

宋怀瑾瞥她一眼,把玩着扳指,望着宋裴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

就怕宋裴打的是别的心思。

“陛下!”

一道嘹亮的声音打破大殿之内的热闹氛围,众人望去,宋裴的手也在此刻安分。

虞初月松口气。

感谢这位壮士。

“何事?”宋怀瑾颇有兴致的看着那位突然起身的老臣王英。

王英额首,“臣等为陛下准备了一支西域舞,请陛下观赏!”

宋怀瑾面色平静道:“既然爱卿如此有心,便让舞姬准备吧。”

虞辛瑶冷脸,王英实在多事!

明知道陛下心中只有她一人,却还特意准备这种节目,根本是想打她的脸!

片刻后,舞姬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大殿,为首的容貌倾城,眉眼带笑,明媚清丽之中又不失风情,当场便令众人移不开目光,而其余舞姬也是绝色美人,虽比不上第一位,但依旧让一些观赏之人垂涎三尺。

相比之下,宋裴目不斜视,冷淡的喝着茶,同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借着欣赏舞曲,虞初月余光暗暗观察着宋怀瑾。

宋怀瑾神色看不出情绪,但虞辛瑶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虞初月唇角微勾起一抹讥嘲的笑。

她倒是要看看,宋怀瑾是不是真爱虞辛瑶爱到别的女人都不要。

一曲舞毕,为首的舞姬媚眼含羞的朝宋怀瑾递过去一个眼神,便匆匆退下。

宋怀瑾手指摩擦着酒杯,笑道:“这舞翩若惊鸿,果真令朕大开眼界,王爱卿有心了,赏!”

王英离开席位,来到大殿中央端端跪下,不卑不亢,“陛下,臣不求赏赐,只求陛下能遵从祖宗之愿,选秀充盈后宫,好为皇家开枝散叶啊!”

虞辛瑶脸色难看。

这不就是变着法儿的说她生不出孩子吗!

宋怀瑾边握住虞辛瑶的手,边笑道,“爱卿严重了,瑶贵妃同朕恩爱不移,早晚会有我们的皇子,爱卿何必急于一时呢?”

虞初月内心冷笑。

他们的一切都是偷窃来的,甚至还杀了她的孩子,也配有自己的皇子?

简直痴心妄想!

不过……

虞初月想起养心殿时的疑虑,此刻心中有了答案。

她就说宋怀瑾怎么会那么好心替宋砚之传唤太医,竟是内心忌惮这孩子的存在!

“陛下!”

席上其他几位老臣纷纷站出来,言辞恳切。

“为了江山,您不能专宠一人,选秀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您这是置老祖宗的教法于不顾哇!”

“陛下,您自登基以来,一无所出,若是先帝在此,定会觉得心寒啊!”

老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搅得宋怀瑾心烦意乱,一瞬冷了脸。

“爱卿们的好意朕心领了,但朕心中只有瑶贵妃一人,朕此心天地可鉴,相信祖宗定不会怪罪于朕!”

“陛下今日若不答应,臣等定撞死在这大殿上,好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老臣们视死如归,若是宋怀瑾此刻再不应,便会落下个昏君的名头。

宋怀瑾沉下脸。

大殿中气氛僵硬了起来。

半晌,宋怀瑾看向瑶贵妃,轻叹一口气,“爱妃,这些老臣都是江山支柱,若他们散了,怕是这江山也散了,你看……”

虞辛瑶死咬着唇,脸上血色褪尽。

只要答应,她日后定会彻底失了这集万千于一人的宠爱,成为人人口中的笑话。

但那些老臣放言至此,她又如何驳了这死谏?

僵持片刻后,虞辛瑶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此事关乎皇家,还是由陛下定夺吧。”

见状,宋怀瑾握紧了她的手,开口道:“既然贵妃这么说了,朕也不想爱卿们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那便开始准备选秀吧。”

虞辛瑶神情错愕,心里涌上一团火气。

她本想让宋怀瑾坚持到底,没曾想他竟然同意了!

在他心里,她根本不是唯一!

虞辛瑶铁青的脸色倒映在虞初月眼中,她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虞辛瑶就算得到宋怀瑾又如何?

终究还是被抛弃的那个。

不过……

一个念头蓦地升起——选秀!

虞初月杏眸微眯,这倒是个好机会。

进入后宫接近宋怀瑾,让宋怀瑾和虞辛瑶同时付出代价,之后若有机会主掌宫中大权,也可扶持新皇上位,可谓一举三得。

“你也想入宫?”

低沉的嗓音缓缓划过耳畔,虞初月心下一惊。


虞初月抬眸对上宋裴审视的眸光,急忙低下头。

“奴家绝无此心,请王爷明鉴!”

宋裴神色古怪的瞥了她一眼,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语气幽冷:“天下女人皆有此心,你为何没有?”

虞初月:“……”

他这是希望她进宫还是不希望?

“奴家是王爷的人,不论是生是死,绝不会离开王爷一步。”虞初月口吻深情。

“……”

等不到动静,虞初月顿了顿,抬头间,却见宋裴注意力已不在这。

敢情她白说了。

宫宴结束时天色已深,宋怀瑾同虞辛瑶一前一后离开,众大臣陆陆续续散去,虞初月则抱着宋之砚一步一个脚印,默默跟在宋裴身后,一路无话。

回到别院,王府的小厮便匆匆跑来,语气焦急,“王爷,王府来信,说是谢夫人病了,而且病的严重,望王爷能去探望。”

宋裴修长的五指拢了拢外袍,嗓音甚至比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病了便去请大夫。”

小厮愣住,还未反应,宋裴接过虞初月怀里的宋之砚,跨入院内。

“回去吧。”虞初月落下一句,将院门合上,手指却紧了紧。

瞧瞧谢惜柳,为了一个男人卑微至此。

想到前世的自己,虞初月眼眸寒意渗出。

上一世她瞎了眼,扶持了一条狗当皇帝。

这一世她的命运,需得牢牢捏在自己手里,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等虞初月回到房间,本以为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不想再次看到宋裴和衣而睡,甚至已经派绿意将她的铺盖打好,迅速的令她一时回不过神。

谢惜柳不在,也并未派人监视,他还宿在这里做什么?

虞初月咬了咬牙,洗漱完再次躺在地上,感受到地板渗透的冰凉,她恨不得冲上床将宋裴这厮宰了。

放着自己的府邸不睡,非要来跟她挤一个屋!

三年前,虞初月眼里的宋裴,洁癖极重,听闻别人进他的府邸都要干干净净,还要洗手洗脸。

现在的宋裴差异倒是挺大的,从不近女色变成了妾室成群。

可在她这个外室屋里,也只是霸占了她的床。

虞初月原本想的是,宋裴为了藏拙,特地立了一个好色的人设,可今日听到她和宋怀瑾的对话,她又不禁生疑。

无论如何,他最好是不是和宋怀瑾一伙的,否则总有一天……

宋裴眼尾微抬,便见女人翻了个身,似是气恼般不愿看到他,身体缩成一团,裹紧被子活像个糯米团子,眼底闪过嫌弃。

自从那天后,他便整夜难眠,但不知为何昨晚宿在这里一夜安眠。

这个女人,倒没有他想的那般没用。

第二日,选秀的皇榜便张贴出来,大街小巷都热闹异常,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府里。

绿意私底下是个爱八卦的,口中念叨个不停。

“我看啊,陛下就是喜新厌旧,能够拥有数多个美人,哪个男人愿意只守着一个?”

虞初月笑了笑,并未多言,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

选秀的日子正好在十日后,这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看来她得尽快开始准备。

当天,虞初月便让出门采买的绿意替她买了匹素雅出尘的布料,打算亲自裁剪,那是宋怀瑾最喜欢的风格。

不想绿意刚进门,便被正好回来看宋之砚的宋裴撞了个正着。

宋裴冷眸微眯,黑瞳敏锐的定格在那布匹上,“这么好的料子,想必平日里少不得一番心思打扮。”

绿意吓得忙跪拜在地,虞初月听到动静,也赶忙出来解围。

“王爷,是奴家让绿意帮忙带一匹布料,王爷切莫怪罪于她。”

宋裴淬着寒意的视线好似刀子一般,生生割着虞初月,语气幽冷:“看来,某些狐狸的心思藏不住了。”

虞初月心惊,正思索着怎么狡辩,含着冷意的衣角被冬风掀起,抬眸间,男人已不在原地。

他那是何意?

分明怀疑却不怪罪,莫非还在打别的心思?

虞初月扶着绿意起身,心乱如麻,但即使如此,这场选秀她也必须要去。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都被宋裴的人盯着,却并不在意。

只要她顺利通过选秀,宋裴总不至于为了她一个外室冲到宫里把她拽出来。

走进宋之砚小书房的宋裴扭头吩咐随从:“让人继续盯好她。”

这个女人,怕是已经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转眼间便到了选秀当日。

虞初月一大早便起来精心打扮。

最近宋裴都没再宿在这里,她睡得好,镜子里少女的脸庞气色红润,极具光泽感。

虞初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红的唇缓缓勾起,眼眸一片寒冽。

但愿能顺利进宫。

借着替宋之砚抓药的理由出门,虞初月直接往选秀地点而去。

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虞初月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些。

“姜蓉?”

领头的太监扫了她一眼,“怎么来这么迟?”

虞初月笑着塞过去一锭银子,“梳妆打扮所以来迟了,还望公公见谅。”

太监掂了掂银子的分量,扬扬下巴,“快进去吧。”

“多谢公公。”

进入选秀现场,各形各色的女子映入眼帘,虞初月衣着精致,气质清冷卓绝,清丽绝色的容颜在人群中仍然是让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

虞初月神色平静,直到宫里的嬷嬷念到自己的名字,这才上前。

一番评比下来,嬷嬷冲她点头,“通过。”

虞初月唇角扬起,微绷的弦松了几分。

只要在大殿上被宋怀瑾留牌,她便可以正式入宫了。

总算选拔完毕,到了面见皇上的环节。

虞初月纤指捏紧,控制好了情绪。

她要在这一次见面里,让宋怀瑾一眼注意到她。

正要踏入殿中,虞初月一瞬眼波流转,盈盈动人。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只手突然伸出,扼紧她纤细的手腕,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虞初月脚步一顿,紧接着整个人便被往后扯。

男人低沉寒冷的嗓音在耳畔划过:“姜蓉,你好大的胆子!”

宋裴?!


虞初月心下一紧,回头便对上一双阴戾幽沉的黑眸。

“王爷……”

嬷嬷同在场的太监也吓得不轻,忙跪地伏拜,“参见容王殿下。”

宋裴余光都未丢给他们,当场将虞初月拖出现场。

四周议论声渐起。

谁能料到,一向亲近女色的容王竟能跑到选秀现场来抢人,这不摆明了不将当今陛下放在眼里?

砰!

上好的青花瓷被摔裂在地,宋怀瑾的怒斥声响彻在整个养心殿。

“皇叔简直是放肆!选秀现场岂容他胡闹!”

随侍公公在旁劝道,“陛下,您莫要为容王生气,如今人人都知他好色随意,日后只会更加心向陛下。”

闻言,宋怀瑾面色有所缓和。

区区一个秀女,他若真气恼,岂非显得他小肚鸡肠。

宋裴非要砸自己的名声,那便让他去吧。

停顿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宋怀瑾一个眼神,公公立马上前。

“去,查查那个秀女什么来历。”

与此同时,回府的马车内寂静无声,虞初月抿唇,极力压制着心里的躁意。

瞥向宋裴黑的滴墨的脸,她的火气更旺。

宋裴当真是处处跟她作对!

明明只差那么一步……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再找下一次机会,现在不能就这么得罪宋裴。

见男人并无开口的意思,虞初月暗暗掐了把大腿,眼泪夺眶而出。

“王爷,奴家并非决意选秀,奴家是为了王爷。”

宋裴黑眸冷沉,指尖轻点着膝盖,周身气压极低。

他冷盯着虞初月,薄唇勾起,“为了本王?本王看你分明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虞初月委屈,“王爷,奴家心眼里都是您,此次选秀,奴家不过想看看王爷是否真的在乎奴家,不想惹得王爷气恼,奴家有罪。”

“是否有罪,本王自会决断。”宋裴淡淡睨她一眼。

虞初月神色难过,甚至掏出一方手帕抹了把眼泪。

“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去奴家房中看奴家留下的信,届时王爷自会明白奴家的心意。”

宋裴并未理会她,闭目养神,直至回到府内,他才冷声开口。

“将你所谓的信拿来。”

虞初月故作欣喜,踩着小碎步跑去房内取来信,奉给宋裴。

“王爷请过目。”

宋裴扫了眼,指腹轻捻,并未留下墨汁痕迹,显然不是临时作假,看向虞初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下一秒,他将信丢给面前双目期待的女人。

“念。”

虞初月对宋裴的反应并不意外。

这是她为自己留的退路。

不管宋裴信不信,理由她撂在这儿了,他也查不出什么。

倘若宋裴打算下杀手,那便撕破脸皮。

虞初月压下心绪,展开信,“王爷,奴家将去参加选秀,王爷若真在意奴家,便来寻奴家,不然奴家定……”

虞初月顿了顿,嘴角微抽。

接下来的话如此羞耻,她当时如何写的出来?

宋裴挑眉,单手抵至额角,饶有兴致看着她,“定如何?”

虞初月咬唇,语调更娇软可怜,“……定同其他男人恩爱凤鸾,日夜缠绵,令王爷知道,不爱奴家是王爷这辈子最错误的选择。”

宋裴深深望着她,一时不语。

虞初月低下头,默默流着泪,“王爷若是不信奴家的心意,那便……便把奴家赶出去吧。”

他要是男人,最好现在就把她赶出去。

宋裴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看来本王果真误会你了,既如此,你下去吧。”

“……”

他果然不是男人。

“是,奴家告退。”

虞初月一边拭泪一边退下。

门吱呀合上,一道身影闪过,恭敬跪在宋裴面前。

“王爷,您当真信那姜蓉所言?”

宋裴冷笑一声。

这般蹩脚的理由,他若真信了才是傻子。

“本王倒是想瞧瞧,她接下来还想要做什么,你继续盯着。”

“是。”

彼时,养心殿。

宋怀瑾倚靠在龙纹软垫上,虞辛瑶则坐在另一则,亲手递过去一块桂花糕。

宋怀瑾微皱眉,但还是吞下了这块桂花糕,视线扫过静候的公公,“如何?”

“陛下,那秀女的来历已经查清,是……”公公看了眼虞辛瑶,“是瑶贵妃的亲侄。”

虞辛瑶一怔,神色疑惑,“本宫何时有近亲参加选秀了?”

她近亲也就那么几个。

谁敢不长脑子地来跟她争宠?

公公忙解释,“那秀女名为姜蓉,是吏部尚书夫人的侄女儿。”

吏部尚书,是虞辛瑶的亲舅舅,

姜蓉是她舅妈那边的亲戚,算起来算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关系,要说表妹也能叫上一声。

虞辛瑶压根就没听过这号人物。

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和宋裴搭上关系,这么就罢了,勾搭了一个宋裴还不够,竟还贪心不足地想进宫选秀跟她抢男人。

好大的胆子!

公公继续道:“这位姜姑娘父亲仕途不顺,自杀家中,后母亲病逝,命运多舛,听说前些日子为了赚银两,摆了个豆腐摊儿,却被容王殿下抢去做了外室。”

这件事宋怀瑾自然有所耳闻,只是他没料到这外室做了宋裴的外室,竟然还进宫选秀。

值得深思的是,宋裴还公然闯进来,把她给带走了。

这到底是说明宋裴对这个外室不一般,还是这两人给他做的一出戏?

和宋怀瑾对视一眼,虞辛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温婉一笑,“皇上放心,这事就交给臣妾了。”

虽然她没听说过那个女人,但既然有这么一出关系,想要打探还不简单?

最好,这个姜蓉能够识趣,为他们所用,这样的话,她就是他们埋在宋裴身边最亲近的眼线了。

接下来几日,阴雨连绵,冷风入室,正在替宋之砚穿衣的虞初月忙为他拢紧衣领。

宋之砚肉嘟嘟的脸蛋贴在她的手背,暖乎乎的,令虞初月温心之余,有些在意他的嗓子。

宋之砚似乎觉察到她的情绪,小脸蹭了蹭她的掌心,表示安慰。

虞初月笑了笑,“放心,你一定能开口说话的。”

她给这孩子看过,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或许……是心理上的问题。

“小娘。”

绿意走进来,“王爷要出远门,找你过去。”

出远门?

虞初月意外。

选秀失败,她这几日正想着如何出府联络亲信,如今正好来机会了?

该不是宋裴下的圈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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