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盲人按摩店。
“你们还是不是人？”
红头发白背心的老赫怒视着面前两个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年轻人。
“你们的赔偿跟老子有半毛钱关系吗？别人花钱流水至少还有账单，老子连个小票影儿都没见到就要稀里糊涂花一大笔钱，我又不是傻子！”
看得出来他很激动，脸和头发一个颜色，宽大的手掌拍得本就破旧的柜台摇摇欲坠。
“你是说只要有账单你就会付钱吗？”
一点不懂看脸色行事的阿诺天真无邪道：“这简单，我可以现在就去找人开。”
话音刚落，老赫不出预料地更为恼火。
如果怒火可以杀人，阿诺早就变为灰烬了。
“不关我的事啊，老赫，是这家伙欠我钱，我只是单纯找他还钱而已。”
自认脸皮厚的云稚瞬间把所有的锅扔给了阿诺，随即满是惊讶道：
“万万没想到，老赫，你居然是个有正经编制的人，我都惊呆了。”
当阿诺把云稚领着来到这里时，他的确有些吃惊。
和他认识两年的老赫居然是异能者联盟的人。
“现在已经是退休状态了，不算正式员工，就偶尔帮点忙。”
老赫摆了摆手，然后蛮有深意地看着云稚。
“异能者之间还是能有所感应的，我就知道小博士你不一般，看来当初的感觉没错。”
“过奖过奖，我都暴露了，结果你这个老狐狸还一直隐藏身份。”
云稚是真心觉得老赫挺能藏，半点看不出异能者的样子。
谁会想到一个不修边幅的情报胖子居然还是里世界大名鼎鼎IUL的人呢。
如今看来，老赫那一手神秘精湛的情报掌握能力可能与他的异能有关了。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把我忘了啊。”一个幽幽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云稚老赫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异口同声：“还真是忘了。”
阿诺捂住胸口，一副打击深重的样子。
“我不是拒绝了这次计划的加入吗？你怎么还找上了我？”
老赫狐疑地看着阿诺，不明白哪个步骤出了错。
“是吗？我不知道，我得到的地址就是这里，哦，还有个电话号码。”
说着，阿诺还瞄了一眼云稚，眼里好像闪过一丝遗憾。
云稚别过头，老赫店里的那台电话跟个破烂似的。
他一度以为那只是个装饰，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联系人。
可能这就是物随主人的一脉相承吧。
不谈钱的情况下，三人围绕在小店内屋的小圆桌安静和谐地坐下来。
“你这真的能按摩？”
阿诺暼了眼旁边唯一比较干净的白色单人床，好奇问道。
“你要是不介意，等下我给你按按，看在我们都曾效力于同一个地方的份上，第一次，打八折。”
老赫搓了搓手，脸上的横肉抽动几下，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无端有几分狰狞。
不像是一个按摩技师，倒像是屠宰场的屠夫。
阿诺谨慎地拒绝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优惠活动。
“来这里之前，我只听说你了解巴尔的摩的一切风吹草动，来都来了，给点消息吧。”
阿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别，都说了，我这次没加入联盟的行动，现在我只是个情报贩子，情报都是要……”
老赫摇着蒲扇，手里比出了玛尼的手势。
见状，阿诺不退反进，凑到老赫面前。
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赫，把老赫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他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听他们说，联盟以前有个特别擅长搜集情报的前辈，不过后来他退出了一线，想必就是我眼前这位了。”
用一副俊美的面孔说着恭维的话，效果更上一层楼，更显真诚，传销头子看了都觉得效果感动。
然而那似曾相识的笑意让云稚意识到他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在旁边竖起了耳朵，他不打算拆台，毕竟八卦这种东西怎么听都是不够的。
“看来哥不在江湖，江湖还都是哥的传说，都是同行的吹捧，过奖过奖。”
老赫谦虚地摆摆手，实则肩膀一耸一耸的，乐得常年戴的那副黑眼镜都要滑下来了。
认识这么久，云稚不知道老赫这家伙居然还有这副面孔。
错过一个亿的赶脚！
“咳咳，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被恭维的老赫心情正好，心情好了，话也敞亮了。
“情报当然是越多越好，嘿嘿，前辈，我们什么都想知道。”
阿诺把椅子搬到老赫边上，紧挨着对方，而老赫也挺喜欢后辈的崇拜，一点也不抗拒。
两个大男人贴在一起，一个高大俊美一个肥胖邋遢，画面太美好。
云稚一个激灵，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知道最近巴尔的摩来了多少疯犬的人，他们跟我的导师又有什么关系。”
云稚开口，打破对面美好的画面。
老赫诧异地看了一眼阿诺，阿诺点点头淡定说：“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信息共享。”
“你那个老师啊，最近的确遇到了大麻烦，手里的东西被疯犬死咬着不放。”
“看起来他不愿意公布那个东西，所以藏了起来，导致最近老有那帮疯犬的人在巴尔的摩溜达。”
云稚赶紧问道：“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又不是上帝，拥有全知之眼！”老赫白了一眼云稚。
早有预料的云稚也不失望这个答案，继续问道：
“疯犬是怎么知道我导师研发的物质对异能者有杀伤力？”
这是云稚目前最想不通的事。
一种药物只有经过临床试验才能看到成效。
总不至于教授随手拉了个人做实验而那个人刚好是个异能者，又TM正好整个过程被疯犬的人看到了。
那真是巧合到巧合他妈开门——巧合到家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上帝，我哪里知道这个，我又没在疯犬那里安监控。”
老赫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你确定他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收集情报一流的前辈？”
一问三不知，云稚果断看向了阿诺，质疑的目光快要化成实质。
“他不会是冒充的吧！”
“这个地址这个店铺一看就是个瞎眼华人开的，你看他一不是华人，而不是盲人，我的天，细思极恐！”
阿诺被云稚说得也有些动摇了。
两人质问的眼神像利剑般齐刷刷射向旁边已经震惊到无言以对的老赫身上。
莫名其妙从按摩店老板变成杀人越货冒牌货的老赫心情很复杂。
再不开口说点真货，估计这两人都要把自己送到局子里了。
“有件事我想你们会很感兴趣。”
老赫不愧是老赫，一下子就用情报勾起了两人的好奇心。
“我这个人总是好奇心旺盛，所以在知道有那种对异能者产生危害的物质后，总要去了解一下他的研发者以及他的研发契机吧。”
“我发现了一件很巧合的事，那种物质最后的成功诞生来源于一个异能者。”
“什么？！”
云稚本以为教授只是经过普通的研究研制出了BOH，没想到还有异能者的参与。
难道教授早就和异能者接触了。
他静静听着老赫往下说。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老赫一下子猜出了云稚的想法。
“其实这件事跟疯犬也有关系。”
大约在两个月前，西区某条路上发生了一起重大车祸。
一位来巴尔的摩的游客身受重伤，被紧急送往了霍普金斯医院。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该游客还是死了。
因为联系不到家属，所以医院保留了游客的尸体。
接着霍普金斯医学研究所又秘密带走了那具尸体。
但很快那具尸体又因为某种特殊情况被运走，下落再也不为人知。
“实际上，那名游客是一位被疯犬追杀的异能者，他们你追我逃地来到巴尔的摩，最后那位异能者被疯犬用一场车祸截杀。”
“那种重伤状态换成普通人早就当场毙命十几次，但拥有『极速愈合』异能的异能者努力存活了一天一夜。”
说到这里，老赫停顿了一下，看向云稚。
“你应该知道你们学校医学院的科研狂魔对各种新奇案例的狂热兴趣吧。”
云稚点点头。
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院与医学研究所是世界顶尖的存在，每年国家花费大量金钱投入其中。
那里是无数医学最新研究成果诞生的摇篮，所以很多研究狂人云集于此。
异能者奇异的体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加上那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所以他被运送到了医学研究所。
“虽然最后尸体被认领带走了，研究也没来及做，但有个人却无意获取了那位异能者的一些脑脊液。”
“那个人就是教授是吧，他凭借那些脑脊液里的新发现和之前的研究，最后有了BOH5956的诞生。”
原来这就是BOH的由来，还真是巧合。
阿诺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眼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稚用脚踢了踢他，“你在想什么？”
“老赫讲的东西有点似曾相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阿诺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确定道。
这话像是提醒了老赫，他望向阿诺。
“是啊，你不是好像知道，而是确实知道，那个异能者就是你们联盟的人。”
“啊！我想起来了，我出差前，我的上司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当时听得犯困没仔细听。”
阿诺一拍大腿，大脑被刺激得试图记起所有重要信息。
“我记得她说两个月前，联盟曾派遣两名异能者去白头鹰国的费城执行一项任务，后面好像两人都被疯犬追杀，一个死在巴尔的摩，一个不知所踪。”
他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地吐露着信息。
“哦，我想起来了，我这次出差任务还包括找那位不知所踪的仁兄。”
这种现在经人提醒才想起自己任务的不靠谱行为把云稚雷得满头黑线。
【系统，我记得你上次说那个什么联盟是里世界最大的组织，我现在很怀疑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有点怀疑人生的云稚唤来了系统，企图验证信息真伪。
【Sir，系统数据准确无误。】
云稚还是怀疑着系统给的资料。
就凭IUL招收员工的水平，一个肥胖邋遢一问三不知的，一个出差漏听上司重要信息忘记任务的……
这门槛够低！
如果真的有投诉部门，估计那里一定是投诉信满天飞吧。
“最后，再送你们一个消息。”
“那两个异能者执行的任务与大西洋沿岸的中立异能者团体有关。”
“他们中有一部分人喜欢融入普通人生活，加入普通人的组织，比如——”
“贵格会。”
说完这个重磅消息的老赫站起来身来，伸了个懒腰。
“你们该走了，我这里是按摩店，不是会客厅。”
“依依不舍”地把两人送到门口，老赫招了招手，笑眯眯得像个油腻的老狐狸。
“一路顺风哦，疯犬已经盯上你们了。”
云稚沉默着快步先行坐上驾驶座。
等到后来的阿诺准备上车时，一愣，车门锁上了。
“还有什么事吗？这是我的车，没义务载你。”
玻璃窗缓缓降下，面对外面那张笑容满面的帅脸，云稚淡淡说道。
“我们不是一路的。”
一语双关。
“你生气了？”
阿诺终于意识到云稚心情不悦，他收敛了笑意，有些试探地问道。
“你怪我没说那两个异能者的事？但这个事本来……”
“够了，我不想听你即兴编造的理由。”
面无表情的云稚不耐烦道，直来直往的性子让他很讨厌说话故意遮遮掩掩的人。
“再多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你们的人因为工作失误引来那些疯犬的事实。”
当老赫说出最后一个情报后，云稚也终于知道教授怎么就跟异能者扯上关系了。
那些中立的异能者和普通人一起生活，加入同一个团体，有共同的聚会交流。
本来一切平静无碍。
直到被IUL两个异能者吸引来的疯犬打破局面。
所以有了后面一系列麻烦的事。
“为了掩饰你们的失误干脆避而不谈，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本来就不待见阿诺，云稚现在又暗暗在心里给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一阵冷嘲热讽以后，云稚缓缓合上车窗，准备和阿诺分道扬镳。
“不管你信不信，总而言之我的确没有要故意隐瞒你的意识，那个任务的事我并不知道。”
一个小物件从车窗缝隙里扔进来，阿诺的声音飞快地传进车内。
“这是和那个『液化』异能者打斗时得到的u盘，应该是你老师留给你的。”
主人随车子扬尘而去。
站在原地的阿诺目送着云稚远去的地方，若有所思。
半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