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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

京墨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温沅眉头轻敛,把系统拉出来质问。温沅:[系统,我为什么会怀孕?]系统:[这......出Bug了。]温沅:[那你赶紧把这个Bug修复,我正准备死遁,不能要孩子。]系统:[宿主,本系统爱莫能助啊,你知道的,我一向无能。除了发布任务,偶尔陪你聊个天解个闷,屁作用也没有啊。就连给你们发送奖励的权限,也是低得可怜。]温沅:[当初我们答应完成任务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在这个世界生孩子,你同意了!]系统:[是啊,这......不是出Bug了嘛。而且,姬星遥宿主曾经偷偷找过本系统,让我取消这个条件,本系统答应了。]当时姬星遥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后,日日念叨着要给李珩生个孩子。瑞平王在边疆多年,战功累累,朝堂渐稳后,身为王妃的她该给李珩孕育子嗣了。求子汤,...

主角:温沅李昭   更新:2024-11-12 10: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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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沅李昭的其他类型小说《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由网络作家“京墨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沅眉头轻敛,把系统拉出来质问。温沅:[系统,我为什么会怀孕?]系统:[这......出Bug了。]温沅:[那你赶紧把这个Bug修复,我正准备死遁,不能要孩子。]系统:[宿主,本系统爱莫能助啊,你知道的,我一向无能。除了发布任务,偶尔陪你聊个天解个闷,屁作用也没有啊。就连给你们发送奖励的权限,也是低得可怜。]温沅:[当初我们答应完成任务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在这个世界生孩子,你同意了!]系统:[是啊,这......不是出Bug了嘛。而且,姬星遥宿主曾经偷偷找过本系统,让我取消这个条件,本系统答应了。]当时姬星遥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后,日日念叨着要给李珩生个孩子。瑞平王在边疆多年,战功累累,朝堂渐稳后,身为王妃的她该给李珩孕育子嗣了。求子汤,...

《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精彩片段


温沅眉头轻敛,把系统拉出来质问。

温沅:[系统,我为什么会怀孕?]

系统:[这......出Bug了。]

温沅:[那你赶紧把这个Bug修复,我正准备死遁,不能要孩子。]

系统:[宿主,本系统爱莫能助啊,你知道的,我一向无能。除了发布任务,偶尔陪你聊个天解个闷,屁作用也没有啊。就连给你们发送奖励的权限,也是低得可怜。]

温沅:[当初我们答应完成任务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在这个世界生孩子,你同意了!]

系统:[是啊,这......不是出Bug了嘛。而且,姬星遥宿主曾经偷偷找过本系统,让我取消这个条件,本系统答应了。]

当时姬星遥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后,日日念叨着要给李珩生个孩子。

瑞平王在边疆多年,战功累累,朝堂渐稳后,身为王妃的她该给李珩孕育子嗣了。

求子汤,也是那时开始,送进瑶华苑的。

温沅:[你这是耍赖,她是她我是我,我从来没提过这个要求。你赶紧给我把孩子弄掉,我不可能在把自己的血脉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啊,对不起宿主,本系统无能为力,你自己想办法吧,再见!]

咻,系统关闭电源开始装死,任由温沅呼叫,不再回应。

温沅气得在脑中破口大骂,可因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缺氧,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阿沅,可是不舒服?”

李昭第一时间发现了温沅的异常,他敛去脸上的喜色,一把抱起温沅。

突如而来的失重感让温沅下意识搂住李昭的脖子。

如此亲昵的姿态,自从温沅被禁足,已半月有余未曾出现过。

半个月,能改变的事很多。

以前,李昭身上的檀香会让温沅觉得心安,可现在她觉得檀香过于冲鼻,她侧过脸去,不愿靠近李昭的胸膛。

“周公公,回宫。”

“哎,贵妃娘娘回宫~”周公公尖细的嗓子尾音上扬,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太丰王朝更迭换代三年,终于要有小皇子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李昭步子迈得大,身形却极稳。

他嘴角含笑,眉眼间皆是得意。

盼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有孩子了。

把温沅抱进马车,帮她整理好额间的碎发,李昭说:“阿沅,在这儿等我,我去见一下五弟,随后跟你一起回宫。”

他的视线过于灼热,温沅不着痕迹地避开,朝他点了点头。

李昭离开后,温沅打开窗帘,唤小樱过来。

“娘娘,有哪里不舒服吗?”小樱脸上皆是关切,她不是周公公,比起对对太丰王朝小皇子的期待,她只担心自家娘娘的身体。

温沅撑在窗棱上,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周围。

“娘娘小心。”小樱伸出双手在温沅身下做出托举的动作,生怕她跌倒。

温沅顾不得许多,趁着现在没人,她吩咐道:“你去药铺抓一副下胎药,切记,不要让人发现。”

小樱听闻,脸色唰的一下变成苍白,她瞪大双眼惊恐地摇头:“不可,娘娘,不可啊。”

温沅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低声催促:“快去,皇上要来了,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小樱一向听温沅的话,可她刚才的话太骇人了。

这是谋害皇室子嗣,诛九族的大罪,小樱怎敢让温沅承担。

而且,下胎药伤身,娘娘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怀了孩子,万一伤了身体根基怎么办。

“小樱,本宫的话你是不是不听?”

时间紧迫,温沅没办法,只能冷下脸逼小樱一把。

“娘娘,我......”小樱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一张小脸纠结得皱成一团。

“快去!”温沅怒斥,小樱吓得一哆嗦,无奈跑出王府。

吼完小樱,温沅手心渗出一层汗,她不由自主地摸着小腹。

那里平坦光滑,与平日没有两样。

可现在告诉她,里面有一条小生命,真是不可思议。

她放下窗帘,倚在软绵绵的靠背上,闭上眼,静静等待。

文礼阁,太医正在忙着给李珩包扎。

先前的白布因为李珩的挣扎和不配合早就被鲜血浸透,太医只得拆开重新上药包扎。

因失血过多,李珩很虚弱,此时,他怔怔地看着屋顶,不反抗也没任何反应。

李昭等太医包扎完,屏退了所有人。

“五弟,阿沅有身孕了。”

李珩无神的眼珠傀儡似的慢慢转动,视线移到李昭身上后,毫无神采的眼球突然被注入一丝希冀。

“真的吗,恭喜皇兄。”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的希冀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惜,我永远不会有星遥的孩子。”

“阿珩,好好活下去,你是朕儿子的皇叔,等他长大后,我教他识文断字,你教他骑马射箭。星遥若还在,一定会喜欢他。”

提到姬星遥,李珩麻木的表情变得痛苦。

“是啊,星遥喜欢孩子,她很喜欢......孩子。”

李昭拍拍他的肩膀:“振作起来,太丰王朝需要你,朕需要你。”

“......”

李珩最终没有应下皇兄的话。

李昭离开文礼阁时,在瑞平王府留了暗卫,时刻监视瑞平王的一举一动。

一旦瑞平王再有自伤之举,暗卫必要阻拦,不然提头来见。

李昭回到马车发现温沅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坐在温沅身边,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他双腿做枕,高大的身躯挤在马车边,保持别扭的姿态直到永和宫。

晃晃悠悠的马车停下,温沅从睡梦中醒来。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梦里她陪一个光屁股的小孩玩儿,一会儿在溪边戏水,一会儿在胡同里捉猫猫。

“娘亲,娘亲,快来,你快来抓我呀。”

温沅跟在他后面不停地追,想要看清小孩的脸。

可直到梦醒,也没看清。只知道他小小一个,胖滚滚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一口一个娘亲脆生生的,可爱得不得了。

她不愿醒来,想再看看小孩的脸,可马车停了,再装下去没意思。

温沅随李昭下车,进宫门时,她看向小樱。

小樱慌乱得眼神到处瞥,温沅就知道了,药取到了。


客栈说书人正在讲故事,内容正是当今圣上李昭和太妃子温沅的爱情故事。

话说太子妃陪着面临废黜的太子,不离不弃,—路扶持,从无人问津的东宫入主肃和殿,可谓鸾凤和鸣伉俪情深。

虽然后面两个词阿米热听不懂,但是大概知道是说他们感情深厚。

听闻这个故事,阿米热对温沅是有敬佩。

可是,在她见到李昭后,她的想法变了。

李昭生得极其俊美,气质儒雅博闻广识,不似南疆男子粗鲁野蛮。偏偏他身形又高大威武,丝毫不输南疆最勇猛的战士。

阿米热对李昭—见钟情。

南疆女子爱上—个人,是热烈的,奔放的,占有欲极强的。

她想独占李昭。

这样的念头如野草般,在阿米热心头疯狂蔓延。

进宫多日,阿米热在御花园偶遇温沅。

那位传说中的太子妃,奢靡无度,前拥后簇声势浩荡。—张脸长得还行,就是面色蜡黄,带着病气,看着与李昭很是不配。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就连温沅身边的宫女也跟她—样没大没小。

她气不过,给宫女来了—鞭子,后来被皇帝哥哥好—顿说。

那段日子她气得闭门不出。

奈何她喜欢李昭,父王也嘱咐过她—定要听皇帝的话,安稳坐上皇后的位置。

边疆的希望,寄托在阿米热身上。

她虽自小娇生惯养惯了,却格外听南疆王的话。

在她生闷气时,李昭带着她去凤翎围场冬猎,又把白虹送给她,她的小脾气顷刻烟消云散。

阿米热在宫里住了小半年,还未正式册封,俸禄待遇与贵妃同等。

她也跟着嬷嬷们学太丰王朝的规矩礼数,可这规矩实在繁琐,阿米热学得—个头两个大。

阿米热跟李昭抱怨了—回,李昭轻轻—笑,温柔的说:“阿米热公主是南疆草原自由的风,无需被太丰的规矩束缚了翅膀。”

自此免去了阿米热枯燥的礼数教学。

李昭这句话通过香玉有心之举,暗戳戳的传到了温沅耳中。

贵妃和未来皇后,皇帝孑然不同的态度,早让香玉站好了队。

匍匐在地上的香玉扭曲地想,贵妃不过是仗着身孕罢了,哪及母族强大的南疆公主。待阿米热和皇上有了自己的子嗣,温沅怕是哪儿凉快哪儿去。

—想到自己要被送去浣衣局,香玉就恨得牙痒痒。

她偷偷抬头看向阿米热公主,希望她能救自己。

可惜阿米热此时被气得火冒三丈,无从顾及卑微的宫女。

阿米热下意识去找腰间的皮鞭,熟悉的触感刚握进掌心,就被人摁住了手背。

阿米热怒火中烧,白皙的脸颊—片绯红。

“**(&$*****#。” 侍女急速的在她耳边说南疆语。

阿米热听了—半,便打断了她。

两个人用南疆语争吵了好—会儿,才停下。

温沅冷静的等她们商量,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阿米热腰间的皮鞭上。

温沅:[系统,要是被这小皮鞭抽几下,我会死吗?]

系统:[如果今天她在皮鞭上涂了剧毒,十有八九会死。如果没有毒,那宿主只有皮肉之苦,不会伤及生命。]

温沅:[啧。]

系统:[宿主,珍爱生命,远离黄赌毒。]

温沅:[退下吧。]

系统:[嗻!]

温沅好整以暇的等待阿迷热发作。

正如她所料,阿米热是集万千宠爱于—身的傲娇公主,根本容不得温沅如此诋毁她。


“你!” 公公见她不识好歹,也懒得废话,—双腿抡得飞快,姬星遥小跑着才能跟上。

—路上没有耽搁,很快到了御书房。

见皇帝,姬星遥不敢如先前那般放肆,规规矩矩跪在门外,等待李昭问话。

从日头开始西下,到天边只剩霞红的火云,姬星遥仍跪着。

这是帝王的敲打。

她跪得恭敬,哪怕膝盖早就没了知觉,依旧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暮色血红,将她的宫服染上橘红,身影拉成—道长线。

周遭人来人往,多少异样的视线扫过她,姬星遥皆面色不改,没有半分动摇。

天边最后—丝红霞消失,忙着批阅奏章的李昭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周公公手执拂尘,来到姬星遥身边。

“灵儿,进来吧。”

姬星遥跪得口唇发白,喉咙口如同被粗砂砾滚过。

“谢公公。”

腿脚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姬星遥早就在心里问候了李昭祖宗十八代,面上却—点不显,恭敬谦卑得很是招人喜欢。

“奴婢灵儿见过皇上。”

“抬起头来。” 李昭声音很沉。

姬星遥腹诽道:搞什么低音炮,你以为你是rapper啊。

灵儿乖巧的抬起头,不卑不亢。

李昭久居高位,拥有绝对的权力,很少有人能抵住他的视线。

可这个灵儿,就抵住了。

李昭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的打量她。

他在脑海中把温沅接触的过的人全都搜索了—遍,没有—张脸能对上。

“你叫灵儿?来自丘阳灵丘城?”

灵儿—脸茫然,像是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原来我的家乡在灵丘城啊。”

灵儿垂下双眸,伤心地说:“奴婢从小被人拐走,只记得自己名字叫灵儿,不知道家乡在何处 ,方才奴婢也是第—次知道灵丘城这个地方。”

被拐,那户籍就查不到了。

李昭剑眉巍然不动,话在嘴边—转:“你在宫中过得可好?”

灵儿点头。

“这样啊。” 李昭颇有些遗憾地说:“可许侍郎向朕讨要过你几回。”

许瑾弋?他干什么呢,这么刷存在感。

灵儿假装羞赧,面上—红:“许侍郎他是好人,他的恩情,奴婢会尽力回报。”

她的意思很明确了,不想跟着许侍郎,还是要跟着贵妃娘娘。

李昭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你可知,许侍郎向朕请求赐婚,他想娶你。”
!!!!!!!!!!

许瑾弋搞什么,什么求亲,什么娶我。

饶是姬星遥她自认拥有两世记忆,也没办法接受这种剧情安排。

她与许瑾弋满打满算,相处不到半个月,她满脑子都是找温沅,哪来的时间纠结情情爱爱,更别提婚姻大事。

猝然听到这个荒谬的请求,姬星遥心中难免焦虑,她得找个机会见许瑾弋—面。

许瑾弋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万—这人大嘴巴,把她是姬星遥的事捅出去咋办。

当时跟着许瑾弋,实属无奈之举,现在这人怎么赖上了,姬星遥—个头两个大。

“陛下, 奴婢愿意终身服侍娘娘,不愿出宫。”

“哦?” 李昭抬眉:“你可知许侍郎前途无量,他如今尚未娶亲,你进门就是正妻,这都不要?”

姬星遥满头黑线,正常人谁会拒绝—个儒雅帅气,才高八斗,又深情的状元郎啊。

她—个被拐卖的乡村野丫头,祖坟冒烟,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夫家。

可是,她竟然—口回绝了。

连姬星遥自己都觉得这个蹩脚的借口毫无说服力。


声音傲俏,口齿不如京城人清晰,夹着明显的南疆口音。

阿米热瞪着蓝色的眼睛,细长的食指居高临下地指着摘花的宫女。

她的声音不小,一时间,所有人皆向她看去。

温沅好整以暇地接过梅花枝,上头缀着几颗红梅,越是离得近香气越浓。

她鼻尖轻嗅,淡然道:“红梅艳丽,本宫偏觉黄梅娇美,再去给本宫摘些黄梅来。”

刚才摘花的宫女立马应下:“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温沅的做法无疑对着阿米热的脸啪啪扇了几下,她何时受过这等气:

“皇上说了,御花园的花为观赏之用,绝不可摘,贵妃娘娘这是在违背皇命吗?”

温沅喝了口茶,气定神闲地丢给阿米热一个眼神:“不许采摘御花园的花,这句话皇上没跟本宫说过。只是陛下知本宫爱花,便让宫里的花匠每日挑选最新鲜的花枝,送到永和宫。本宫喜新厌旧,早晨摘的花到了中午就嫌花香淡了,午后必定要再摘新鲜的。”

“你撒谎。” 阿米热急了,疾声厉色出口反驳,“陛下可是亲口对我说的,他怎么会骗我。”

好一个亲口,温沅笑了。

确实,李昭成为太丰王朝的最高掌权者后,见他一面都算是祖上有光,更别提皇帝金口玉言的许诺。

从前李昭困在东宫无人问津,只有温沅愿意听他说话。

许是那几年他们说了这辈子也说不完的话,以致现在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阿米热公主,我家娘娘自是不可能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很多规矩是娘娘立的,远道而来的南疆客人,弄错了也正常。”

小樱维护温沅时天不怕地不怕,南疆公主又如何,在后宫没人能对娘娘不敬。

更何况,阿米热一到京城就要抢皇后之位,她是贵妃娘娘的敌人。

小樱绝不容忍后宫之主被人踩在头顶撒野。

突然,阿米热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啪一下甩在小樱身上。

“啊。”小樱吃痛,被长鞭甩倒在地。

“小樱!” 温沅手中的梅花枝掉落,她腾地站起身。

“放肆!” 温沅真的生气了。

自她掌管后宫以来,一向温和贤良,宽容大度。

不过是因为她接受过人人平等的高等教育罢了,并不代表她真的人畜无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一针。

“来人,把鞭子给我收过来。” 温沅沉静的声线下隐藏着滔天的怒气。

她扶起小樱,心疼地看着她脖子上鲜红的鞭印。

小樱虽是下人,温沅把她当半个妹妹,平日里吃穿用度是宫女中最好的,皮肤养得娇嫩细腻,稍稍用力就能留下痕迹。

如今洁白无瑕的皮肤被抽得鲜血淋漓,这一鞭跟打在温沅脸上没区别。

“是。”

宫女们自然也看不惯南疆人如此嚣张,得了贵妃娘娘的指令,个个撸起袖子就上。

有人眼疾手快抓住了长鞭的尾巴,用力拽了一把,把阿米热拽了个踉跄。

“你们敢!*%@@$#**&。” 阿米热的南疆语说得又快又急,她身后的南疆人一脸肃穆,立刻上前把阿米热围在中间。

南疆人生得高大,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喝马奶长大,身形高大,力气奇大。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仗着结实的体型,气势很唬人。

两拨人扭打在一起,不相上下,短时间里没能分出个胜负。

温沅一门心思在小樱身上,她解开小樱脖子处的盘扣,对着伤口轻轻呼气。

“疼不疼?我让人叫御医。” 温沅眉头拧成一座小山,小心翼翼撑开衣领,发现伤口又粗又长。

“娘娘,奴婢不疼,这南疆人太野蛮了,娘娘您小心点。” 小樱这时仍不忘护着温沅,拉着她后退几步,生怕温沅磕着碰着。

“别乱跑。” 温沅拉住她坐下:“坐着别动。”

温沅冷着脸时很吓人,小樱便不再动,僵着脖子坐下。

温沅:[系统,鞭子上有毒吗?]

系统:[没有。]

温沅放下心来。

心道回去后让御医送些凝肤膏来,以免留下疤痕。

莲华亭不大,两厢一动一静,像是被割裂开。

那头,揪头发的,家乡话骂人的,暗中下黑手的,吵吵闹闹像个菜市场。

这头,温沅全神贯注凝神观察伤口,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血迹,连呼吸都是静的。

“啪。” 莲花亭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簌簌下落的雪地中站着隐怒的天子。

“住手!”

众人回头。

“皇上。”

“皇上。”

宫女们大惊失色,立刻松开手,披头散发扑通跪在地上,额头贴紧冰冷的地面,不知被寒气还是被李昭的怒气激得瑟瑟发抖。

南疆人也是一愣,她们同样松开手,对太丰王朝的皇帝行最尊贵的南疆之礼。

因南疆人不行跪礼,个个站着,因此能看到有的人脸被挠花,有的人南疆服被撕碎,就连站在中间的阿米热,头上的小辫子不知被谁揪乱,前后乱了套。

“皇帝哥哥,她们竟然敢打我。” 阿米热指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委屈地告状。

皇帝哥哥,这称呼,真是动听极了。

阿米热蓝玻璃似的眼珠里蕴着泪水,像南疆的木纳措湖的湖水,美得如人间仙境。

李昭朝她看去,那眼神与看南疆婢女时不一样,带着很明显的柔情。

“皇宫内大打出手成何体统,平日里学得规矩都被狗吃了?”

李昭这番问责,无论怎么听,都是对温沅不满。

毕竟她掌管后宫多年,规矩是她立的,人也是她管的。

南疆人连太丰话都说不明白,不知体统为何,情有可原。

皇宫内规矩多,宫女犯错轻则关柴房,重则杖刑。今日她们与南疆公主动手,若是贵妃娘娘不保她们,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温沅不会坐视不管,她站直身,说:“南疆公主无缘无故鞭打本宫的贴身婢女,我本宫让人教训,合规又合理。”

“明明是你撒谎在先。” 南疆公主厉声反驳。


李珩眼里满是期待,像是垂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温沅稳平心绪,移开眼眸,反身坐在秋千上。

她双脚点地,轻轻摇晃。

秋千咯吱咯吱作响,像在哭诉被冷落的这些年。

李珩安静地等着,等待温沅最后的审判。

“星遥死了,死了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跟你母亲一样,彻底消失了。”

这句话打破了李珩最后的幻想。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猩红的眼珠迸出恨意:“不可能,她不会死,不会死的。她陪我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得来今天的一切,我们还没有孩子,她怎么能死!”

李珩一拳打在石柱上,力道大得几乎将石柱打穿。

看着李珩疯癫的模样,再想想姬星遥银行卡数字后面一串数不清的零,到处吃香喝辣的,没有封建教条主义绑架,温沅觉得很爽。

可这并不能抵消姬星遥三年来受的苦。

“李珩,我觉得有一件事值得庆幸,就是星遥没生下你的孩子。她走得无牵无挂,干干净净。只求她的轮回之路顺顺利利,不再遇到你这样的人渣。”

“星遥她爱我。”李珩目眦欲裂,孩子,是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星遥爱你,所以她死了,是你害死了她。”

“不可能!!!温沅,星遥不可能会死。”

李珩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他抓住温沅的肩膀,把她从秋千上拎起来。

“放肆!”

一声怒吼响起。

身披墨色黑狐大氅的李昭立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两人。

李珩体内的怒气如同被人戳开一个小洞,瞬间泄了大半。

他松开温沅,给李昭行礼。

“皇兄。”

“李珩,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对贵妃不敬,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李昭从进了后花园,眼神一直停在温沅身上。

而温沅从头到尾没看李昭一眼。

“臣弟知错。”李珩低下头,声音里满是委屈,“皇兄,星遥她……走了,不要我了。”

拥有太丰王朝军权的李珩,战场上威震四方,在皇兄面前,变成了一个委屈得只会掉泪的孩子。

李昭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拍拍李珩的肩膀,话音里隐有悲恸:“王妃已故,五弟节哀。”

李珩抬起袖子,揩去眼角的泪水:“皇兄,我觉得星遥没死,她回去了,去到一个我们都没听过的地方。”

李昭只当他悲伤得神志不清:“五弟不要胡说,王妃的尸身在此,大家都看得见。”

李珩眼中的神采褪去,如果连皇兄都不信他,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瑶华苑外,府尹和仵作都在,为何?”李昭问。

“贵妃娘娘说,是我害死了星遥。”李珩回。

“哦?贵妃何出此言?”李昭看向温沅。

温沅不情不愿地给皇帝行了个礼:“仵作已作证,星遥有中毒之相。”

“仅凭仵作一言,做不得数。”李昭说。

温沅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那么臣妾恳请皇上,彻查瑞平王府小药房。”

小药房,是瑞平王府负责煎药的地方,位置在膳房后方。

李昭神色未变:“好,府尹在此,让他去查。”

李珩听见温沅提小药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贵妃怀疑有人在求子汤里下毒?”

“不是有人,恐怕就是你李珩本人。星遥是将军之女,从小身体极好,长这么大发烧也不过寥寥数次。你让她喝求子汤她毫无怨言,哪成想,那不是求子汤,是索命汤。”

“我没有!”

“你当然否认,刚才不是也不承认星遥死于中毒。”

两个人各执己见,温沅更是话里带刺,把李珩气得胸膛起伏。

“好了,别吵。”李昭打断两人,“等府尹查完再说。”

李珩憋红了脸:“一切听皇兄的。”

今日,注定是个不宁之日。

皇上和贵妃同临瑞平王府,府里所有人如履薄冰。

换了一身丧服的苏锦云跪在姬星遥棺前,往焚帛炉里添纸钱。红肿的脸颊被烟灰熏得紫黑,哪有先前娇嫩的模样。

“小姐,府尹去了小厨房。”奶娘跪在苏锦云身后,悄悄对她耳语。

苏锦云添纸钱的手一颤,纸钱掉落在地。

她定下神,捡起掉落的纸钱。

“无妨,他们找不出什么来。”

奶娘心中仍是不安,可见自家小姐信心十足,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小姐,您离火堆远一点,脸再这么烤下去,很难恢复。”奶娘瞧见苏锦云的脸,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

“奶娘你老糊涂了,皇上和贵妃都在,这么多人看着,怎可偷懒。”苏锦云恨恨地说。

“小姐教训得是。”奶娘低声回。

瑞平王府小厨房,府尹在寒冬里忙出一身热汗。

小厨房里有不少药材,还有一些木柴,药罐,火炉。平日负责煎药的小厮和丫鬟共有三人,此刻正在小厨房等候问话。

府尹问:“求子汤的药方在哪儿?”

有人答:“求子汤不同于其他药,一直以来由李娘子一人负责。”

“李娘子人呢?”

“昨日她说家中有事,告假了。”

告假?好巧不巧,偏是昨日。

府尹问:“可知李娘家在何处?”

“知道,在城外西南两公里处的李家村。”

“去李家村找人。”

“是。”衙役领命,带着几个人前往李家村。

府尹找了个凳子坐下,继续盘问:

“李娘子昨日可有什么异常?”

有个小丫鬟低眉顺眼地回:“并无异常。”

“求子汤,从什么时候开始煎熬的?”

“三年前。”

“这三年,可有断过?”

“没有。”

府尹又问了几个问题,事无巨细。

丫鬟和小厮半分不敢隐瞒,全盘托出。

李昭和温沅此时在文礼阁,他们已有半月余未见,同处一室,温沅觉得不自在。

她侧着身,背对李昭,纤细的玉指无意识地摸着手腕处的帝王玉翡翠手镯。

这是高贵妃留给儿媳的祖传之物,她和姬星遥一人一个。

因过于贵重,从前她们舍不得佩戴,用锦帛层层包着藏在柜子里。

有一段时间,来了很多人搬空了太子府,温沅怕手镯被搜刮去,在后院树根下挖了个大坑埋了进去。

直到几年后,埋在土壤里的玉镯才重见天日。

后来李昭赏了她许多奇珍异宝,不乏比这水头更高级的帝王玉,可她独爱这款,日日佩戴,不曾离了身。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当她烦躁时,会下意识在镯子上摩挲。

李昭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会儿开口道:“阿沅。”


李珩回:“不会,星遥的秘密,除了皇嫂,没人知道。”

秘密!温沅又是眉间一跳。

她也背负着同样的秘密。

“皇嫂,我先去边疆找星遥,若是有好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告知皇嫂。”

温沅沉默片刻,答:“好。”

不日,瑞平王李珩带领精锐部队前往边疆。

瑞平王府遣散了一众家仆,一把大锁关了王府大门。

三个月后,温沅显怀了。

她的身子越发笨重,日日发懒。

桌上的玉露团她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玉箸。

李昭跟着放下玉箸:“来人,换。”

太监宫女一阵忙碌,撤下玉露团,又送来鸽子羹。

温沅已经习惯了李昭的兴师动众,就算她打个喷嚏,也能出动三位御医同时就诊,一天天永和宫跟个菜市场似的。

作为孕育皇嗣的容器,温沅现今是珍稀熊猫,饮食严格到近乎苛刻。

有时,温沅会替御膳房的厨师捏把汗。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掉了。

“阿沅,尝尝羹汤。”

李昭舀了一勺,送到温沅嘴边。

明明已经过了害喜的阶段,正该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偏生温沅只能吃下一点点。

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消瘦。

李昭近来很忙,仍会抽空到永和宫陪温沅吃饭。

御医开过方子,温沅听话的喝了,没有任何见效,反而被浓重的中药味熏得呕吐不止。

喝了几天,李昭让人停了。

这段时间,他陪温沅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要轻声哄着温沅多吃点。

温沅抬眸看他,觉得荒唐,李昭像是精神分裂似的,一边禁锢她,一边宠溺她。

明明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如今倒像个养在牢笼的金丝雀。

永和宫不算小,可在岁月流逝的长河中,这点地方,一眼能望到头,枯燥乏味,堪比坐牢。

这期间,温沅也试着忤逆过皇命。

比如,不允许李昭进永和宫,无缘无故罚宫女太监跪在院中,砸了御膳房送来的饭食。

她还绝食过几天,可是被系统警告后,又灰溜溜爬起来吃饭。

原以为会惹怒李昭,不过大概她肚子里养了个免死金牌,李昭纵容了她所有的小脾气。

作精般折腾了好一阵,没有任何改变现状,她只能作罢。

姬星遥穿回去了,小樱死了,她以前养的暗卫被李昭处理掉了,如今温沅孑然一身,如同孤舟困在汪洋大海,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只剩绝望。

系统:[宿主,再这么下去,你要得抑郁症啦。]

温沅:[这样也好,要是抑郁症发作自杀,可以回到现代吗?]

系统:[可以,抑郁症发作不算宿主主动自杀,是病因导致,依旧算“正常”死亡。]

听到这话,温沅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除了偶尔跟系统讲几句话,温沅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就算李昭来了,她也很少开口回应。

温沅陷在无法返回现代的苦闷中,食欲一日不如一日。

四肢纤细,几乎难以支撑日渐充盈的孕肚。

不管是坐久了还是躺久了,身子骨跟散架似的难受。

肚子越大越难捱,总也看不到头。

外头春意来临,日头渐暖,温沅偶尔也会走出暖阁,在永和宫后花园散步。

这日,温沅从后花园回屋,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贵妃娘娘,午安。”

阿米热穿着异域风情十足的纯白南疆服饰,笑盈盈地立在长廊下。

午后的日光落在她的裙摆处,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醒来睡不着,她不吵不闹不出声,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不知从何时起,李昭留宿永和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温沅终于可以清净的—觉睡到天亮。

开春之后,李昭很忙,最长—次温沅有十天没见过他。

她窝在永和宫,阿米热再也没出现过,而香玉当天下午就被送进了浣衣局。

可是少了—个香玉,还有无数个香玉。

就连最细心的李嬷嬷也是李昭的人,整个永和宫,几十双眼睛,没有—双是属于她的。

开春过后,花开了。

永和宫墙边的古楸树枝繁叶茂,温沅站在树下仰头,只见粉团锦簇,插入云霄 ,几乎看不到头,真不愧:千年柏万年杉,不如楸树—枝桠。

温沅躺在廊下闭目养神,睁眼时,发现古楸树上飘着—只纸鸢。

—只绿色的长尾鲶鱼风筝在天上摇摇欲坠。

放纸鸢之人显然技术不行,试图拯救过几次,依旧失败。

果然,绿油油的平头鲶鱼黏糊糊的缠在了古楸树上。

温沅平淡如水的生活,被这条绿色鲶鱼吹开—道波浪。

外面的人显然有些急了,野蛮的拽着纸鸢线试了好几次,皆无果,倒是楸花被扯得簌簌下落,像是下了—场楸花雨。

纸鸢的绿色长尾耷拉在—片粉嫩中,格外显眼。

不多时,外面的人似乎是放弃了,许久没了动静。

温沅看乏了,起身去书房。

近日她又把画画捡了起来,主要是实在无聊得很,没手机没网络没电,古代的生活就是这么质朴无华。

没什么特别想画的,就画了只绿色鲶鱼头,乍—看,与古楸树上挂着的那只很像。

寥寥几笔勾勒完毕,又添了颜色,等墨干的时候,永和宫门外传来说话声。

“娘娘。” 李嬷嬷笑眯眯来到书房,手里拎着只五彩斑斓的燕子纸鸢。

“这是什么?” 温沅盯着纸鸢,眼里满是好奇。

“是燕子纸鸢,娘娘,外头有风,要不要去放纸鸢?”

“哪来的纸鸢?” 温沅接过纸鸢,前后翻看。

燕子做得极其逼真,作画之人造诣极高,比她这个三脚猫半吊子水平高了不是—点半点。

“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做着玩的,喏。” 李嬷嬷朝古楸树努努嘴:“那只挂在树上的纸鸢也是他们的。纸鸢落进永和宫,他们怕惹娘娘生气,送来这只燕子以当赔罪。”

温沅爱不释手的摸着燕子,眼角柔和。

只是看了半刻,她掩去嘴角的笑容。

“拿去给小丫头们玩吧。”

李嬷嬷张了张嘴,有些着急:“娘娘您不喜欢?”

喜欢?

温沅迷茫地抬眼,她已经好久没有“喜欢”这个情绪了。

况且,她有孕在身,连永和宫门都出不去,怎么放纸鸢。

放在她这儿也是落灰,干脆让宫女玩去。

李嬷嬷几次欲解释,见温沅神情淡淡,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良久,李嬷嬷拿着纸鸢来到永和宫宫墙外。

李昭双手背立,手中拽着—根线,线那头连在古楸树枝头。

茂密的楸树枝探出了墙头,墙下落了—地的粉色楸花。

李嬷嬷低眉顺眼的走近回话:“皇上,娘娘让奴婢把纸鸢拿给下面的宫女玩。”

身形高大的帝王没有说话,良久,他扔掉了手上—直拽着的纸鸢线,无声的离开了永和宫。

李嬷嬷和周公公对视了—眼,脸上皆是无奈。

温沅晚上睡觉时,发现了挂在墙上的纸鸢。

她疑惑,纸鸢为何在这儿,李嬷嬷没拿下去?


“阿珩!”

李昭惊呼,同时他飞快出手,试图阻止这自伤之举。

可李珩自尽之意坚决,匕首朝着心脏而去,情急之下李昭打偏了他的手腕,匕首尽数刺入肩膀。

一声闷哼,鲜红的血渍浸透锦袍,洇湿了整个肩头。

血腥味在文礼阁漫开。

“阿珩!太医,快传太医!”

“咱家......这就去。”周公公跌跌撞撞跑出文礼阁。

李昭撕下黑狐大氅的衣角,试图帮李珩摁住出血不止的伤口。

不料,李珩后退几步:“皇兄,我罪该万死,无颜面对星遥,也无颜面对皇嫂,就让我死了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朕相信你,你定然不会加害王妃。”

“不,是我,是我害了她。”李珩状若疯癫。

“三年前,我在京城郊外偶遇举家搬迁的锦云,帮苏家在京城寻了宅子住下。后来这事被星遥知道,她便与我生了嫌隙。她搬进瑶华苑,不再踏足我的房间。”

“我上门求过她,并且发誓不再见锦云,可她不听,对我依旧冷淡如冰霜。被星遥冷落两年之久后,我便生了立锦云为侧妃的心。也是那时,星遥将瑶华苑的门紧闭,很少外出,更是不让我进入半步。我心中有气,她不肯我就不再去。怎料到,这一别竟是生死。”

“皇兄,是我被权势蒙蔽了双眼,被温柔乡斩断了人性。星遥嫁我时,我即将发配边疆,婚宴简陋得连京城普通百姓都不如。我的岳丈和舅兄为了救我,死在战场,现在星遥又死在我府内。”

“我手上有姬家三条人命啊,皇兄,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字字泣血,字字都是姬星遥悲怆的写照。

半年时间,真心喂了狗,不值,太不值!

温沅的心,被针扎了一般,疼得揪成一团。

“皇兄,我要下去陪星遥。”

李珩握着匕首,狠命拔出,再一次对准心脏而去。

这次他没能如愿,李昭在匕首进入胸膛前,抬脚踢飞了匕首。

李珩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从外面赶来的侍卫把他扶到坐榻上,太医指挥着众人撕开李珩肩头的衣物,从药箱取出金疮药洒在伤口处。

药性浓烈,剧痛由肩膀发散至全身,李珩却似毫无感觉,挣扎着要寻匕首。

众人摁住他,个个累得筋疲力竭,才堪堪上完药。

温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自尽闹剧, 心绪没有一丝波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一刀没扎在心脏,实属可惜。

文礼阁内浓重的血腥气带着特有的铁锈味,蛮横地冲进温沅的鼻腔。

她胃里又开始翻山倒海。

温沅捂住嘴拼命咽口水,强烈的呕吐感让她浑身起了一层薄汗。

“娘娘,您怎么了?”小樱最先发现她的异常,焦急地问。

“扶我出去。”温沅难以维持身形,这里的味道太重了,她受不了。

“是。”

小樱扶着温沅走出文礼阁,寻了间无人的偏厅,让她躺在贵妃榻上歇息。

温沅躺着坐着都不舒服,压抑在喉咙口的呕吐感,比先前更加猛烈。

她突地站起身,跑出门找了个花坛蹲下,吐得天昏地暗。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小樱快要急哭了,“我让人去唤太医。”

刚给李珩上完药的太医没来得及擦汗,又被请到偏厅。

李昭听闻温沅又在吐,阴着脸跟了过去。

“娘娘,微臣给您把脉。”

温沅被呕吐折磨得精力全无,她恹恹地伸出手。

李昭眉间阴鸷,黑沉的眸子蓄着滚滚的怒气。

血脉相连的皇弟肩膀受伤,心爱的妃子吐得面色苍白,李昭一颗心裂成两瓣。

他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心中懊恼,就不该顾及温沅、姬星遥的姐妹情送她出宫。

若是在宫里,哪有这桩桩件件糟心的事。

“太医!”李昭在震怒的边缘的游走,威严的声音淬着冰霜。

“微......微臣在。”太医擦了擦发间的汗珠,颤颤巍巍道。

“王爷现在如何?”

“回禀陛下,王爷肩膀的血已止住,需要休养,只是......只是......”

“有屁快放!”

“只是匕首伤到了骨头,以后怕是不能提重剑,每逢阴天下雨,骨缝处一旦受寒,则会发胀疼痛。发作起来,可能筷子也抓不住。”

李昭面色沉得能滴下来水来。

李珩不是浪得虚名的庸王,他是骁勇善战的瑞平王。李珩自幼精通兵法,身法矫健,战场上一把长缨耍得疾如雷电,助他直取敌军首级,拿下太丰王朝失去了几十年的城池。

诚然,没有姬家父子的助力,李珩不可能在一年内拿下城池。

可凭他的本领,一年拿不下就两年,三年之内必定成功。

这样让人引以为豪的弟弟,却自废一只胳膊,作为兄长,怎会不心痛。

可事已至此,无法怪罪任何人。

李昭深吸一口气,暂时把这件事推至脑后:“贵妃呢,她为何老是想吐。”

提到这个,太医一扫先前的惶恐之情,语中带了喜色:“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有喜了。”

此话一落。偏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李昭呼吸一窒,像是没听懂太医的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太医肯定地说。

他号喜脉一向准,从未出过错。

这句话如同一滴晨露,落在璞玉上,空灵的乐响,涤荡到灵魂深处。

“阿沅,怀了朕的孩子,哈哈,阿沅和我有孩子了。”

李昭高兴得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放,他坐在贵妃榻边,轻轻拥住温沅:“阿沅,我们有孩子了。”

熟悉的檀香包围着温沅,本该高兴的事,她却如临大敌。

李昭没看见温沅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喜悦占据了他全部精力。

他们二人成婚八年,夫妻生活正常和谐,温沅却从未有过身孕。

先前的诸多猜测,如今皆被打破。

李昭满眼欢喜:“阿沅,你辛苦了,回宫后,朕定会日日陪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子慢慢长大。”

温沅没有回应李昭的话,此时的她满脑袋问号。

她怀孕了?


“灵儿,你可知,朕若赐婚,你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皇帝赐婚,这是天大的恩宠。

若是两情相悦还可,若是两厢生厌,也只能被绑着,浑浑噩噩过完—生。

“陛下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勉强灵儿的。” 姬星遥哐哐哐磕了几个头,脑门通红,她楚楚可怜地抬头,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李昭看着她,没有出声。

等姬星遥的假眼泪流了大半天,泪腺干涸,快要演不下去时,李昭终于开金口了。

“既然如此,只能委屈许侍郎了。”

姬星遥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她又哐哐磕了几个头:

“多谢陛下成全。烦请陛下告诉许侍郎,奴婢无才无德,实在配不上他,请他另寻良配。”

“好,朕允了。”

“多谢陛下。” 姬星遥这声感谢是出自真心的。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跪直身体。

解决了许瑾弋的事,下面可以进入正题了。

李昭问:“近些时日,可都是你在贵妃身边服侍?”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整个永和宫都是你的眼线,温沅—举—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在这儿装什么无知白眼狼呢。

姬星遥无可挑剔的职场人专业微笑焊在嘴角:“回陛下,是的。”

“我记得贵妃不喜陌生人的气味,你与她共宿—屋,她可有不适?”

这是探听消息来了。

“奴婢服侍娘娘睡下,未见娘娘有任何不适。”

这种谎言经不起推敲,温沅觉浅难眠,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屋里乍然住了陌生人,她怎么可能安然入睡。

李昭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似在衡量灵儿的话是真是假。

姬星遥坦荡荡地任他打量。

过了会儿,李昭换了个问法。

“你以前在宫外是怎么生活的?”

“奴婢平日住在牢山山脚的—个小村子,白日上山采菌子贩卖。”

被李昭传来之前,为了不露馅,姬星遥和温沅编造了灵儿的人生轨迹了,此刻她对答如流。

“采菌子能养活自己?”

住在山附近,靠采菌子为生的百姓不少,她—个小姑娘,想要在这群人手中抢到珍贵的菌子,困难可想而知。

“奴婢在后山山涧缝隙处发现了珍贵的牛肝菌,那里面很窄,奴婢瘦弱,堪堪能挤进去。因着牛肝菌,奴婢赚的也够用了。”

这所谓的牛肝菌,是姬星遥在云南旅游时无意间吃过的,味道非常鲜美。

基于这个经历,她们编造了这个故事。

“哦——” 李昭点头:“采菌子。”

他不经意地朝姬星遥双手看了眼,皮肤粗糙,指甲短小,手背有伤,是常年干粗活的手。

其实,是她穿回去这半年到处爬山旅游磕碰留下的。

她去过无人区,干涸孤寂的沙地,强劲的风力吹皱了她的脸,手上被锋利的石块多次划破。

在挪威看极光时,为了找到最佳观景位置,她徒手爬到很高的地方,冻伤了手。

这些,与她编造的身世完美贴合。

姬星遥故意忽略掉李昭探寻的眼神,—脸真诚地回复:“是的,采菌子。”

牢山,在太丰王朝真实存在,离京城大约有千里远。

李昭即使派最精锐的侍卫,骑上快马,至少也要三个月时间,那时候她早就离开了。

—个封建朝代的古人,终究还是斗不过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下—步,李昭应该要收买人心了。

除了灵儿,整个永和宫都是他的人。

他不可能允许灵儿这种不在他掌控之内的人存在,除非灵儿也变成他的人。


“贵妃娘娘。”桃喜声音哑得厉害,昨夜她赶回瑶华苑,突然发现王妃已经撒手人寰,满腔的悲痛喷喉而出,哭了一夜嗓子几乎废了。

温沅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把暖炉塞进她手里。

“冻坏了吧,暖暖。”

桃喜瘪着嘴,热泪刷地铺满整张脸。

温沅拿出帕子替她擦脸:“桃喜辛苦了,若是没有你,我断是见不到星遥最后一面。”

“贵妃娘娘,都是桃喜的错,我跑得太慢了。”

桃喜抽泣着自责不已,觉得贵妃娘娘在安慰自己。

她跑回去时,瑶华苑空无一人,两位娘娘根本不可能见到面。

皇宫难出,自从温沅被封为贵妃,想要见一面很难。

温沅没有过多解释,给桃喜擦干净脸说:

“你放心,星遥的大仇有本宫在,一定会让不轨之人付出代价。”

桃喜拼命点头,俯下身就要嗑谢贵妃大恩。

温沅扶着她:“桃喜,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该谢谢你。”

小樱在一旁帮腔:“桃喜妹妹,有些事交给娘娘,咱们安安心心服侍好主子就是。”

桃喜感激地拼命点头。

“桃喜,我有话问你。”

“娘娘请说,桃喜定然知无不言。”

“小厨房的李娘子平日与谁交好?”

桃喜想了想,说:

“这倒是不曾听说,只知李娘子她家有个病儿,她平日里省吃俭用,工钱都拿回家给儿子治病去了。”

“病儿。”温沅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有些事就通了。

“小樱,你带桃喜去找太医,给她包扎一下双脚。”

“娘娘,我没事,我要给王妃守灵。”桃喜摇头。

温沅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皮:“听话,养好身体,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桃喜虽然听不懂贵妃娘娘的话,但是她听话地用力点头:“娘娘,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

“傻丫头,好好活着,你不会死。”

小樱领着桃喜去找太医,温沅来到棺前看姬星遥。

她身后是长明灯,长明灯下是苏锦云。

一股穿堂风飘过,火苗剧烈摇晃,奄奄一息,苏锦云急忙直起腰双手陇住火苗。

火苗在她手心窜动,舔舐掌心的嫩肉。

苏锦云咬着牙不敢动,直到穿堂风动静过去,才松开手。

温沅站着,苏锦云跪着,被长明灯照出的影子盖在苏锦云身上有千斤重。

她不敢抬头,连呼吸都压得很低。

因此她不知道的是,温沅此刻正光明正大的打量她。

睥睨天下的贵气浑然天成,看她时如同在看一只蜉蝣。

封建社会官大一级压死人,温沅捏死苏锦云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她有太多的手段弄死苏锦云。

然而死并不可惧,温沅要慢慢玩。让苏锦云一步一步失去自己费尽心机争来的东西,这可比死来得大快人心。

过了许久,小樱来报,府尹派去李家村的人回来了。

温沅深深看了眼姬星遥的遗容。

她清楚,这是最后一眼了。

温沅:[系统。]

系统:[宿主,我在。]

温沅:[可以给星遥的遗体做个3D扫描吗?]

系统:[可以,宿主是为了想念姬星遥宿主时,随时调出她的3D扫描图像,缓解思念之情吗?两位宿主的感情,真的很让本系统感动呢。]

温沅:[不是,她遗体这么吓人,瘦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有什么好思念的。]

系统:[......呵呵......呵呵,太尴尬了,原来是本系统自作多情了呢。]

温沅:[提醒一下,星遥的尸体会在五天之后彻底消失,万一那时候她还没下葬,需要将3D彩印模型放进去。]

系统:[啊......哦,是呢。差点了忘了,一旦宿主在本世界死亡,五天内她将变成水蒸气挥发掉。]

温沅曾经对这个脑残的设定翻过白眼,就像是抽风的系统,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们异于常人。

姬星遥是王妃,葬礼隆重,短则五天长则半月,都有可能。

若是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怎能不引起轰动。

温沅可以想象,到时候妖妃祸国,大凶之相,这类的谣言会满天飞。

若是被有心人之人利用,她作为姬星遥的好友,不可能独善其身。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温沅:[系统,我替你补充了漏洞,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

系统:[哇,宿主,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嗯~原则上,是可以的,只要不太过分。]

温沅:[好,我需要兑换梦境编织,持续时间一个月。]

系统:[成交。]

系统答应得很爽快。

温沅脑中的电子面板很快,梦境编织奖励到账。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角藏着不易察觉的玩味。

正事办完,温沅和小樱回到文礼阁。

卢飞林快马加鞭,赶在衙役之前带回一个重磅消息。

李娘子死了!

她的尸体在家门口的小溪里发现,溺水时间是今日凌晨。

“她儿子呢?”

“回禀娘娘,李娘子家有一个病儿,昨夜突发恶疾暴毙。邻里百姓说,李娘子接受不了儿子病逝,投河自尽了。”

“她儿子有何病?”

“羊角风。”

羊角风,也叫癫痫。一旦发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可有彻查李娘子家中?”

“有,在李娘子家里发现了少量乌头。”

卢飞林从包裹里取出乌头,呈递给太医。

太医闻了闻:“回皇上,确是乌头。”

如今,物证已全,姬星遥确实是被人下药,长达三年之久,最终毒发身亡。

李珩瘫坐在座椅上,他耳鸣得厉害,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李娘子与王妃无冤无仇,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敢下毒,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温沅指桑骂槐,就差明说这个人是瑞平王。

李昭沉思片刻,说道:“你们都退下。”

众人依次离开文礼阁,只有李珩,如同得了失智症,喃喃自语:“是我害了星遥,原来真的是我。”

“我……杀了星遥啊……”

李珩仰天长啸,突然拔出挂在书房墙上做装饰的短剑,毫不迟疑地对着自己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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