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晚风文学网 > 美文同人 > 日进斗金

日进斗金

于耳 著

美文同人连载

一个乡村少年,一场天灾人祸,一群被迫离开家乡的人,受尽白眼,也知遇冷暖……肝胆相照的兄弟,一世柔情的知己……贫我愿独善其身,达我要兼济天下。

主角:   更新:2023-08-07 22:07: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日进斗金》,由网络作家“于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乡村少年,一场天灾人祸,一群被迫离开家乡的人,受尽白眼,也知遇冷暖……肝胆相照的兄弟,一世柔情的知己……贫我愿独善其身,达我要兼济天下。

《日进斗金》精彩片段

这都夏末了,老天爷像是开了眼不肯合上,雨是一天接一天的下,天就没放过晴,偶尔看天想放放亮,可是就那么一会,就又阴沉了下来,还是接着往下下。
屋里一丝风也没有,一家五口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坐在东屋,范大有往烟袋锅里填满了烟丝,递给椅子上坐着的范老汉:“爹,这雨下到啥时候是个头呀?”
范老汉接过儿子的烟袋锅放在嘴上,一边伸手往兜里摸索着掏火一边生气的说:“逑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拦得住。”
范老汉咳嗽了一声又接着说:“好在地里的麦子都收回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收回来打不出粒也没用。”
范大有听着爹的话,看着屋里垛着的麦子叹气。
麦子是冒雨收回来的,好在只是淋湿了一部分,本想天放晴了拿出去晒晒,可自从收回来那天,天就没放过晴,就放在屋里这么剁着,每天,他都要去摆弄好几遍。
家里一共三间房,东屋爹娘住,中间一间是堂屋兼厨房,西屋是他和女人、孩子。现在家里除了炕上,到处都是麦子,走路都要掂着脚,生怕踩着麦穗。
和村里的其他人家比,他家还是好的。有的家,麦子在地里被雨水浇了个透透,加上天热,麦穗都发出小嫩芽了,明年的麦种恐怕都留不出来了。
范老汉还在那打火镰,他猛地打了几下还是没打着,气得他一把烟袋锅摔在桌子上,烟袋锅子里没点着的烟丝撒的到处是。他气鼓鼓的说:“这雨下的,连袋烟都点不着。”一边说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爹,点不着就别抽了,你咳嗽那老毛病,还是少抽点吧。”说话的是范老汉的女人范齐氏,她正坐在炕上和儿媳妇范刘氏用手搓麦穗。麦子是干不了了,磨不成面,做不成干粮,可搓点麦穗给小孙子解解馋也好。
范老汉听到女人的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说:“你个老娘们家家的懂个屁,抽袋你也唠叨,这天,不抽烟,你倒是找点活给我干呀,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范齐氏看了一眼男人,又低下了头,不作声响,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男人嘛,骂两句,就骂两句吧,再说她已经习惯了。
范老汉看一家人都默不作声,也不好继续骂,背着手出了东屋,来到堂屋的门口,门是开着的,外面只有这不大不小的雨在“哗哗”的下着。
他站了一会,又走回东屋对里面说:“有他娘,跟我到地里去看看苞米,这天再不排排水,估计这苞米也完了。”范齐氏听到男人的话,忙放下手里的麦穗,急着要下地。
范大有从地上给娘拿着鞋,看了一眼爹说:“爹,我去吧,娘在家歇着吧,天不好,她小脚走路不方便。”
范老汉瞪了儿子一眼说:“又不去干啥活,路都走不了?一天到晚在家吃闲饭呀。”范老汉又对女人说:“再拐着篓子,拿着镰刀,去给骡子割点鲜草,这两天养养膘,等雨停了好出力干活。”
范老汉走到儿子身边低声说:“斗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还有……你们两口子也抓点紧。”
范大有低着头答应了,炕上的范刘氏也听到公公的话了,忙把头埋下去,继续搓麦穗,她的脸红了。
范齐氏跺着小脚下炕穿鞋的功夫,范老汉已经戴好斗笠出门了,她在后面拿着蓑衣、镰刀、篓子,一边跑着出门一边喊:“他爹,等等我,你披上蓑衣……外面雨大。”
范大有明白爹不让他上山的原因,儿子范进斗快十岁了,是范家一颗独苗,爹是希望再给他添个孙子。有时候,晚上躺在炕上他也想,可孩子一直跟着他们睡。
每次想干那事的时候,他总觉得儿子没睡着,在看着他们,想着想着,就不行了。每次叫这小子去东屋睡,他都死活不肯,说晚上爷爷总咳嗽他害怕。
以前送过去两晚,可白天起来,孩子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总说晚上爷爷那屋有鬼,他害怕,范大有也就不再勉强了。
看着嚼着半干不干的麦粒的儿子,范大有到炕边摸了摸他的头问:“好吃吗?”
范进斗一边嚼一边说:“好吃,甜哩”,说的时候,嘴角还流出了白色的汁液。
范大有拿起炕头的书包说:“这几天不去私塾,功课别落下,一会,把前几天学的文章抄两遍,抄完了,笸箩里的麦粒,你今天都可以吃光。”
听了爹的话,范进斗咧开嘴笑了,更多白色的汁液从嘴角留下,他忙用舌头舔回了嘴里,接过书包答应:“好的,爹。”
要是平常,爹是不让他吃没晾干的麦子的,爹总说,晾干的麦子磨出来的是面,吃着顶饿,没干的到嘴里只能解馋,啥也不顶。
看着儿子乖乖从书包拿出书来,范大有朝女人使了个眼色,范刘氏便低着头乖乖跟着他来到西屋。
西屋没有东屋亮堂,加上阴天下雨,范刘氏进了屋顺手把门插上了。
她看到男人已经上炕了,放开了一床薄褥子,又一把把窗帘拉上了,拿着枕头倚在炕头,对女人说:“快上炕吧!”女人拖鞋上了炕,缓缓挪到他身边,范大有一把把女人拉到怀里……
过了一会,男人靠着炕头,一只胳膊搭在脑后,一只胳膊搂着女人,满足的笑了。他看到此时的女人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
又过了一会,女人睁开了眼,推开男人的胳膊想要起来。
男人一把又把女人抓到怀里:“先别起,陪我躺一会。”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又望了望窗户外,小声的说:“起来吧,一会爹娘该回来了,好做午饭了。”
男人听了这话就没再坚持,松开了胳膊说:“你先起,我再躺会。”这样的下雨天,这样的滋味,范大有想,还是躺着更舒坦。
范刘氏下地开始准备午饭,说是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还是菜窝头加咸菜疙瘩,男人们再一人加一碗黑面汤。
范大有感觉自己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好像还做了个梦,他梦到天晴了,爹在自家的苞米地里喊他去收苞米,他想叫,可又叫不出声来。正着急的时候,他醒了,范大有看到自己还是躺在自家的炕上,他知道,刚才是在做梦。
睁开眼睛挣扎着起来了,这时他听到灶台那女人喊:“他爹,起来吧,快吃午饭了,你去看看爹娘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女人又朝东屋喊:“斗,写完了吗?写完了,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
听到女人的话,范大有起身拉开窗帘,他看了看外面,昏沉沉的天,雨还在下,他下地到灶台边问:“爹娘还没回来?”女人有些着急的说:“是呀,往常早就回来了,你出门看看吧。”
拿着斗笠,范大有出了门,刚出门,他就看到远处有个身影朝他家这跑,前面是雾蒙蒙的雨,他看不清是谁,就见那人一边跑,一边朝他招手,范大有忙走近几步,他听那人喊:“是大有吗?”
范大有听出来了,这是村北头的吴老汉,老汉是个勤快人,一刻也闲不住,下雨的十多天,他天天风雨不误的呆在自家地里,排水沟,扶苞米杆……
他家和范家是上下地,范老汉每次回家都说:这个吴老头,天天也不歇着,下雨这些天,他恨不得把他家地里多余的水都喝到肚子里存着,等到哪年天旱的时候再吐出来。
范大有边走边应:“是我,大叔。”他走近些,看到吴老汉戴着个斗笠往他这跑,边跑边喊:“大有,快……快……”
范大有又加快了脚步,终于吴老汉到了范大有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范大有看到吴老汉佝偻着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雨水,斗笠都歪到一边了:“大叔,怎么了?”吴老汉缓了口气说:“快,快到后山,你爹娘出事了。”
范大有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爹娘在山上出什么事了?上午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大功夫,怎么就出事了呢?
也顾不上多问吴老汉,范大有撒开脚就往后山跑,拽了吴老汉一个趔趄。
吴老汉在后面大声喊:“你先去,我到村里叫人,他们在后山你家地……”
后面的那几字范大有没有听清,在地里出事了?能出什么事?难道是雨天路滑摔倒了?不过雨天泥土松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算摔个腿断胳膊折,他也养着他们,这是当儿子应该做的。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到了自家的地里,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爹娘,“爹,娘,你们在哪?”
他又往下看,这下面是一个大沟,可还是什么也没看到,范大有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听错了,他把斗笠摘了,用两只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往沟里大声喊:“爹,娘……”
突然他看到,沟里的草里有一片深灰色的草,好像是蓑衣,范大有搓了搓眼睛,又看了看那草的形状,是蓑衣,蓑衣的不远处还有一个篓子。
雨还在下,范大有觉得雨大起来,他好像看不清东西了,他解开扣子,把衣服撩到脸上,使劲揉搓着眼睛,是,是他家的篓子和蓑衣。
蓑衣和篓子在,爹娘也一定在,他又继续喊,可回答他的只有“哗哗”的雨声。
范大有决定下到沟里去,这个沟又大又深,平时的斜坡上都有一个个用铁锹挖的坑,可以踩着泥坑下去,可现在,都被雨水冲没了。
坡上都是草,想踩着下去是不可能了,眼下只能屁股坐着草腿朝下滑下去,再不行就滚下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下去,才能找到爹娘。
他屁股落地,腿弯着,抓着身边的湿草,往下滑,越滑速度越快,最后草抓不住了,直接滚了下去。
范大有是头先朝下,落到了沟里,猛的一口水呛进了鼻腔,他赶忙把头露了出来,一看,沟里都是水,都抹到胸口了。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沟里存满了水,草盖在水上,他在上面根本看不出来,他用两只手扒拉着水里的草大声喊:“爹,娘……”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越来越大的雨点滴在水沟里,声声作响。他朝蓑衣那走去,说是走,可脚沾不到地,踩下去,下面软软的,不知道是草是泥还是水。范大有就这么扒拉着水草,一边走,一边游,四周的水泛起了泥土的浑浊。
突然,他看到这浑浊的水里夹杂着淡红色,他搅和着水,看到了,这水是从蓑衣那流出来,雨水再一次迷失了他的眼睛,他手用擦了把脸,继续往前走。
走到蓑衣那,他看到蓑衣周围还飘着草,范大有扒拉着,这草没有根,像是有人割的撒在这。
扒开草,他突然看到了一双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鞋,让他认出来了,这是娘的腿,穿蓑衣的这个人是娘。
“娘,娘……”范大有一边叫着,一边用力把娘拉了起来。此时范齐氏的脸朝下,眼睛是闭着的,耷拉着脑袋,鼻孔里,嘴里还有青草。
范大有急忙又喊了娘几声,可是娘还是没有任何回音。这时,他看到娘的下面还有个人,是爹,还有他家那把老镰刀,范大有一手抱着娘一手用力往上拽爹。
“爹,爹……”他呼喊起来,他越拽水越浑,这水被搅的也越来越红。
范大有越来越慌,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爹被拽出了水面,被拽出水面的还有那把老镰刀,镰刀赫然割在爹的脖子和膀子中间,爹也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范大有一手搂着爹,一手搂着娘,拼命的摇晃他们,呼喊他们,可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范大有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大有,大有……”是吴老汉的声音,还有村里的几个本家兄弟都来了。
范大有感觉有几个人影在眼前晃荡,他知道是吴老汉和本家兄弟,可具体是谁,此时他已经分不清了。他的眼里,只有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的爹和娘,还有那把在爹身上的老镰刀,晃来晃去……
吴老汉他们从范大有手里接过范老汉和他女人,又有人拽着范大有,一起往下游走。
走到沟外,把他们放下了,吴老汉摸了摸两人的鼻腔,都没有气息了,又摸了摸脉搏,他摇了摇头转身对范大有说:“人已经没了。”
范大有“啊”的一声大喊起来,他跪在爹娘的身边呼喊“爹,娘……”这喊声划破了天空,掩盖了雨声,像是两道惊雷。
众人低着头叹息,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时一个年龄比范大有长些的大汉对站着的人说:“你们两个,到大有家卸门板过来抬人;你,去告诉大有家的准备老人的寿衣。”
那人又走到范大有身边,跪了下来,对着范老汉和范齐氏叫了声:“叔,婶子。”这个人是范大有的堂哥范大,本家没出五服的兄弟,他和范大有最近,他俩是一个爷,从小又是一起长大。
他看了看范老汉脖子上的镰刀,拍了拍范大有的肩膀说:“大有,你看这……一会门板就来抬人了,镰刀是不是拿下来?要不老人换衣服的时候也不方便。”
范大有把眼睛闭上点了点头。
本家的兄弟来卸门板的时候,范刘氏还在屋里翻那些麦子,她惊讶的问:“出什么事了?”来人气喘吁吁的说:“二叔,二婶没了……在山上,大哥让我们来卸门板,嫂子,你把老人的寿衣也找出来吧。”
范刘氏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她疑惑的问:“怎么可能?咋没了?咋就没了呢?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两个时辰的功夫。”卸门的人也没吭声,卸完门板,抬着就往山上走。
范刘氏就像做梦一样,她嘴里不断的念叨:“怎么可能?咋没了?咋就没了呢?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两个时辰的功夫。”
范进斗出来了,他听到本家叔叔和娘说的话了,他看到自己的门板没了,知道爷爷奶奶是真没了。
邻居家小山他爷没的时候,他见过,就是卸的门板,用门板抬着趟在堂屋,在他们这,只有自己家死人了,才能卸家里的门板,否则,一律不能卸。
他走到娘的身边,拉着她手的说:“娘,爷和奶没了,咱回堂屋,把麦子挪了,把地上收拾干净了,爷奶回来好躺着。”
范刘氏听着儿子的话,看着儿子稚气的脸,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哇”的哭了起来。
她进范家有十年了,公公虽说脾气急躁,可哪次也没冲她发火,婆婆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这些年和她一起操持着家务,拉扯着孩子,这怎么说没就都没了呢?
范老汉和范齐氏被抬进堂屋的时候,地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范刘氏看到公婆的尸首,跪在跟前哭了起来,堂屋里站着的本家的女人也都低着头,抹着眼泪。
范大有也跟着进了堂屋,一路上吴老汉和他说的,要怎么进门,准备什么东西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虽说他已成家十年了,可还是什么都听爹的,什么时候该种庄稼了,什么时候该收庄稼了,都是爹说了算。有时候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可爹是个急脾气,还有咳嗽的毛病,他不想惹爹生气上火。在爹面前,他绝大时候是默不作声,如今爹娘都没了,他感觉家里的天像被这雨浇塌了一样。
四周的男人女人小声的议论着:“老两口好好的上山,怎么就都没了?”有的说是让水呛死了,有的说是被镰刀砍死了。
范大有也不明白爹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在路上,吴老汉说,他是最先看到爹娘在沟里的,可是具体怎么会事他也不知道。
这时,村里的大夫来了,大伙看到,忙给他让路,他背着个药箱走到范老汉和范齐氏身边蹲了下来。
看了看范老汉的鼻腔,又掰开了他的嘴看了看,一旁的范大有把盖在爹脖子上的布拿开,被镰刀砍伤的脖子上,没有了血色,翻出惨白的肉,站着的几个女人有的吓得捂起了嘴,有的吓得捂起了眼睛。
大夫检查了一下脖子上的白肉,微微点了点头,他又来到范齐氏身边,看了一眼,问:“谁第一个发现她的?”范大有答:“吴大叔是在远处看到的,我是第一个在水里看到的。”
大夫又问:“那你看到你娘脸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范大有想了想说:“也没啥不同,就是鼻子和嘴巴里都有青草。”听了这话,大夫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
范大有抬起头,通红的眼珠子看着大夫问:“我爹娘到底是咋死的?”
大夫站起来说:“你爹是镰刀割在脖子上,失血过多死的,你娘应该是水呛死的。”说完就往门外走了。
范大忙谢大夫,拿着斗笠去送他。
屋里又是一阵议论:“啧啧,好端端的两条人命都没了。”
“这两人不在自家地里,跑到沟里去干什么?”
“老汉还被镰刀砍死了,谁下的手呀?”
天越来越暗,范大有就这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范刘氏还在“嘤嘤”的哭着,范进斗也跪在角落里,他听到站着的这些男人和女人还在捂着嘴小声议论,他真想起来,把他们的嘴一个个都缝上。
范大也跪在那,吴老汉过来拉起他,两人到边上嘀咕了几句,范大就走到范大有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大有,该给老人收拾收拾换衣服了,再等下去就不好穿了。天这么热,叔和婶子又在水里泡了大半天,我和吴老爹还有本家商量了一下,今晚就给两位老人安葬了吧。”
范大有不想把爹这么快就葬了,他想给他们守灵三天,可堂哥说的也有道理,放这么长时间,尸首会有味的。
可他还没有给爹娘准备棺材,虽说庄户人家,整天在地里刨食,没多少钱,可之前要不是爹怕花钱,他在就给他们备下了。他爹本是想自己和儿子都会木匠活,再请上几个帮工,到时候打上两口薄棺材就行。
木料买下了,可还没动工,人就没了,范大有想到这心里就更难受了,他哑着嗓子说:“堂哥,你找两个人帮着到镇上看看,给爹和娘备上口棺材,再安葬吧。”
范大听了这话,叹了口气,他知道范大有家的情况,前些年孩子小,家里人口少,劳力多。
可这些年孩子长大了,又要念私塾,再加上今年这天,下了十多天的雨,庄稼是都没指望了,家里也没多少底了,范大这样想着,还是答应了他:“行,后半夜我就去,大有,你家的情况我知道,咱尽量省着点,还有孩子呢。”范大有听了堂哥的话点了点头。
大家听范大有要给他爹娘置办棺材,又是一阵议论,老范家行啊,一下子能拿出两口棺材钱,一边议论一边躲开范大有,生怕他开口和他们借钱。
范进斗低头听着这些议论声,他想把这些男人女人的嘴用针缝起来的想法更强烈了,他想一边缝一边对他们说:我们家是不会跟你们借钱的。
吴老汉抽着烟袋,看着大家说:“大家伙别议论了,赶紧帮着把老范老两口收拾一下吧。”
大家搬的搬,抬的抬,打水的打水,拿盆的拿盆,一起帮着把两个老人收拾妥当了,就回家了。
范刘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今天,辛苦本家兄弟、嫂子了,等出殡那天,再请大家到家来吃饭。”
人都走了,范刘氏回家换了刚刚被雨淋湿的衣服,她把中午的菜团子和面汤从锅里拿出来,端到范大有跟前说:“他爹,吃点吧,垫垫肚子。”范大有摇了摇头看也没看。
范刘氏红着眼睛又说:“他爹,午饭你就没吃,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今晚还要守一晚灵,垫吧点吧,要不人受不了啊,再难受也得吃饭呀。”
范刘氏见范大有还是没说话,就又把碗端到范进斗的跟前说:“好孩子,你先吃点吧。”范进斗抬头看了看娘,又看了看低着头一直跪在那的爹,倔强的摇摇头说:“不,我不吃,爹不吃,我也不吃。”
范刘氏听到儿子的话,“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她哭着趴到公婆的身上说:“爹,娘,你们二老看看吧,这爷俩是不想要身子了呀,大有身上都湿透了,回来也不换衣服,也不吃饭,就这样跪在你们身边。斗这孩子也是,看他爹不吃他也不吃,这可叫我怎么办哪?”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角落里的范进斗,“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这是今天他第一次哭,他想到爷爷奶奶平时对他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是让他先吃,总说他是家里的独苗,将来是要给他范家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可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范大有看着哭泣的女人和孩子,哑着嗓子说:“给我找件衣服换上吧!斗,咱吃饭,吃完饭,今晚给爷爷奶奶守灵。”
三个人都没有上炕吃,就在灶台边,一人拿个小板凳围在那,谁都没有说话。
天完全黑透了,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哗哗”地打着地面,像是有人从空中拿着水桶往下倒一样。
吃完饭,换了身干衣服,范大有又跪在爹娘身边,范刘氏怕他冷,又拿了件背心给他穿上,她和儿子也跪在两侧。
一夜无语,范进斗一晚上都没打盹,要是平常,他早就困得不行了,可是今晚他一点没觉着困,他感觉这不是晚上,仿佛是在白天。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