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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不得不做女将军

大梦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蒸馒头争口气!太奶奶一句话,杨九娘变杨九郎,哥哥们更是摩拳擦掌地要将她培养成大夏第一女将军。可她并非原主,更不喜欢舞刀弄枪,只想安稳长大,找个如意郎君当长期饭票。奈何,天不遂人愿……

主角:杨九娘,杨九郎   更新:2022-12-09 19: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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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九娘,杨九郎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后不得不做女将军》,由网络作家“大梦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蒸馒头争口气!太奶奶一句话,杨九娘变杨九郎,哥哥们更是摩拳擦掌地要将她培养成大夏第一女将军。可她并非原主,更不喜欢舞刀弄枪,只想安稳长大,找个如意郎君当长期饭票。奈何,天不遂人愿……

《穿越后不得不做女将军》精彩片段

兆和十年,大夏金都,叛军围城。

寒风凛冽的季节,天边黑云压阵,风雨几欲侵袭。

桐油、刀剑、嘶吼,仅一门之隔。金都的百姓都躲进了家中深幽之处,口中默哀,心中祈祷,独独害怕听见“吱——呀——”的开门声。

大夏的金都,城门极其厚重,据说是用天底下最坚硬的黑铁打造,寻常开门、下钥的时候,左右两扇铁门,怎么也得二十人共同发力才能推动。

这会儿,城中断水断粮已有两日,可怜的百姓突然心生妄念:为何城门没跟城墙焊死在一起?

然而,此次叛军,由十三皇叔轩辕郎勾连云国奸细组成,队伍中轻骑众多,毒箭利落。

他们绕道皇宫后面的凌云峰,潜入金都都城之中流窜杀人,与攻城的叛军大部队形成包抄之势。

无论将士,还是平头百姓,其所过之处,皆放箭阵。箭头涂有剧毒,中箭者大多口吐白沫而亡。

一时,城中死伤惨重。

彼时,杨家军倾巢而出,与众将士在城门口抵御叛军的攻势,府中所留不过十岁九娘,以及两个照看她的老妈子。

眼看着森严肃穆的杨府毫无戒备,杀红眼的云国奸细,竟是半分人性都不剩。

嘴里嘟哝着“难道要给他们大夏留一位杨家将军,十年后犯我云国山河么?”便拉开了弓弦,一箭射穿了小丫头的心口。

杨九娘当场口吐白沫,不稍片刻就咽了气。

两个老妈子胆子小,更是一起撅了过去。

可等她们两位再醒来,竟然发现九姑娘又活过来了。

小姑娘抹了一把嘴上的白沫,捂着心口的箭,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地说:“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人来救我啊!可疼死老娘了!”

语调与往常相比,不大一样。

“……”

哪里还敢耽搁,也忘了要细究九姑娘为何能死而复生,二位老人家赶紧跑出府寻人。

正巧杨家大郎领兵赶来,她们二人赶忙将九娘中箭之事告诉大郎。因为情况紧急,老人家一时说秃噜了嘴皮,将九娘叫成了九郎。

“大少爷,快救救九郎!”

“她怎么了?”

“大少爷快些吧,九郎中箭了,您再不去救人,恐怕……”

“走!”

杨大郎实则公务在身,但一听亲妹为云国奸细所伤,赶紧让副将先去宫中面圣,自己则带着军医往府邸深宅急奔。

副将一直都知道杨家还有个排行老九的孩子养在乡间外祖父家,前些日子才接回金都,只听将军每次提起都唤作“小九”,自然不知男女。

此番杨家老仆人说是“九郎”,那必定是个男儿郎,未来定与他的哥哥们一般,是个难得的将项之才。

等面见了陛下,他可要将此等好消息告诉陛下,好让陛下欢喜一番。

乌龙便由此开始。

至于这厢,

“我怎么会在这里?”

“做梦吗?”

“啊!可是不对啊,这箭伤也太真实了吧!”

……

杨大郎瞧见杨九娘靠在床榻边喃喃自语,脸色苍白。

他赶忙心疼地将妹妹抱到怀里,一边小心地查看伤口,一边还细声细语地安慰:“小九,不怕,大哥在呢。”

杨九娘呆呆地看着人,倒是没言语其他。

只是在看见背着药箱子的人与杨大郎眼神交汇后,从里头拿了一把刀,用棉布擦了擦就慢慢靠近她,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问:“都不用酒精消消毒吗?”

可杨大郎只当她是小孩,不停哄她玩:“小九乖,你身上的箭必须尽快拔出来,不然以后会长虫的。”

眼看着那把灰黢黢的刀越靠越近,杨九娘慌忙扯起嗓子,死死抓住杨大郎的肩膀:“没有麻醉吗?我不要!我怕疼!”

杨大郎没办法,只好一掌劈在了她后脖颈,力道正好使她昏睡过去。


五日后,

中规中矩的旧式暖阁里,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榻上坐起的小姑娘无聊地拨弄着胸口的发辫,她只盯着地砖上摆的炭盆,也不说话。

杨家七郎和八郎从集市上带回好些时新的玩意儿,只为逗她一笑,可她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显然不感兴趣。

“小九,你要是不喜欢兔子,那尝尝大哥给你从宫中带回的桂花糕,可糯呢。”

“是啊是啊,小九你尝尝,你以前不是一直嚷着让大哥给你带么?”

他们只好又端来大郎刚从宫中带回的名贵糕点哄她。

可杨九娘悻悻地尝了一小口就丢下了,道:“太甜。七哥,八哥,你们也莫再费心,妹妹心里想要的,你们实在寻不到。”

末了,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袖口上溜光水滑的狐皮。

那伤春悲秋的模样,竟是比宫中的娘娘还要入木三分。

躲在阁子外头看的年轻皇帝忍不住“噗嗤”一声,慨叹道:“你家小九的性子,倒是与我家太子极为互补,等他伤好了,不如入宫陪太子一起上书房吧。”

杨大郎作揖归作揖,但不耽误他口头拒绝皇帝不合时宜的提议:“陛下,我家小九还重伤在身呢,您现在就惦记上她,恐怕不大合适。”

皇帝不恼,继续笑道:“到底是你们杨家的嫡亲儿郎,竟然在中了毒箭之后还能幸存。这般的身体素质,将来必定长得比你这个大将军还要英勇威武几分!”

“什么?陛下,您恐怕……”

杨大郎觉得皇帝误会了,本想解释清楚,可年轻的皇帝性子跳脱,也不等他说完就大步迈进暖阁,笑呵呵地问杨九娘:“小九想要何物,也许能同朕讲讲。”

杨七郎、杨八郎年纪轻轻便在宫中历练,自是见过天子威仪,他两兄弟一开始措手不及,但很快跪下拜迎。

然而榻上养伤的杨九娘却年少无知,不懂君臣礼仪。

她一直闷闷的,又被问烦了,见有人自动撞她枪口上,语调变得很是不耐烦:“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你也能帮我取下来么?”

杨大郎见她如此无礼,不由高声呵斥:“小九!不可对陛下如此放肆!”

倒是皇帝脾气甚佳,不仅没有怪罪杨九娘,还因此笑得极其畅快:“无妨,小九如此盛气凌人,倒是能镇住我家那臭小子,当真极好!”

“……”

杨九娘虽不明所以,但一听“陛下”二字,她心中不由活络,捂着心口的伤,假模假样地咳嗽了好几声。

如此,惹得七郎、八郎又围上去嘘寒问暖一阵,却也惹得杨大郎黑了脸。

他刚要上去教训杨九娘,却被皇帝拦住:“你平时就是太严肃,才连你家老太太都说你不好相处,不愿给你纳新妇,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行啦,咱们还得问问小九云国奸细的事,得哄着小九才是。”

“连两位老人家都说不太清,你觉得她一个孩子能说的清么?”

“你又没问过,怎么他说不清?”


说起杨家,真可谓国之重器,满门忠烈。

再谈及踏平四方的杨家军,天下皆为忌惮,大夏也才因此保得几百年的江山稳固。

杨家祖上的功劳已积厚悠久,不用多提,就如今年轻的一代,更是不可轻视。

兆和五年,为平南疆吐蕃,杨家二郎与三郎英勇献躯,四郎于吐蕃战败求和后,一直驻守南疆,发誓守护二位兄长尸骨,一生不娶。

兆和六年,五郎为救太子,被东海水匪所伤,最后客死异乡。

兆和七年,六郎又于北上征战,胜利归途中,救流民殒命。

新帝登基仅仅几年,杨家接连痛失四子,老太太都心绞难当,责令小九不得送回金都,自己也去了外乡寺庙修养。

而杨家大郎在经历过这些大大小小的战争,兄弟手足生死两隔之后,还能心志坚定地守着杨家,守着大夏,不愧乃天下第一将军。

此番,设计让十三皇叔的叛军成功围城,杨家军再将叛军一网打尽的,正是杨家大郎。

虽是极好的计策,却也漏算了云国奸细会绕道凌云峰,流窜进金都杀人。

更当然没料到,那些云国奸细竟然能清楚定位到杨家,趁机杀害杨九娘。

暖阁里,皇帝和杨家三位儿郎围着火盆坐定,说起前些日子十三皇叔叛乱之事,不由追思杨家故人,言语间都是唏嘘之语。

杨家儿郎自然皆是怅惘。

榻上杨九娘听得眼眶发酸,心中悲戚之余还有些许侥幸:虽平白受了些罪,却也实在是好来处。

天家身边近臣之女,以后恐怕只剩享福的命,那她未来的夫婿,肯定也是人中龙凤才对呀……

好啊!太好了!

又忍不住环顾一眼四周朴素的陈列,丝毫没有千金小姐该有的闺阁之状,以为只是普通的兵士之家,实则一贫如洗。

却不曾想竟是如此的将门高府,真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她这些天焦虑惆怅的心,到底放下了不少。

杨大郎以为他家九娘也是因为思念亲人,才会连连落泪,心下到底软了不少。

同皇帝掏心窝子:“这次小九遭罪,到底也是因为我这个大哥筹谋不当所致。”

“可不是么?你这个做大哥的还生我们小九的气,真是委屈了我们小九。”

皇帝趁机转头,问杨九娘:“——小九,你说呢?”

杨九娘眼看着年轻俊雅的皇帝把台阶都递到自己眼前了,她赶紧下台阶,擦干了眼泪便点头,不能更认同。

“可不是么?等太奶奶回来,我要告诉太奶奶,说大哥欺负小九。”

杨大郎无奈唱红脸,由着大夏皇帝在自家小妹面前唱白脸,走到杨九娘榻边细问:“对,让太奶奶打死他。小九,朕问你,你有没有看清那伙贼人的脸?”

“化成灰都记得,拿笔墨来。”

杨九娘大袖一挥,心中自信不已。

杨七郎、八郎赶紧抬来小案头到她面前,伺候她笔墨纸砚。

她稍稍凝眉,便在脑中构思好云国奸细的身量,然后一一画在了纸上,就连衣服上的点缀饰品都清晰不过。

别说杨家几位兄长,就是皇帝也是惊奇不已:“小九小小年纪,画技就如此绝绝,实属天纵奇才啊。”

杨九娘这会儿才展露笑颜,笑道:“小事,小事,不过过目不忘罢了。”

“……”


隆冬的时节,雪一连下了好几日,人一推门进来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杨九娘侧躺在榻,眼瞅着七郎、八郎盔甲上带着雪花归来,她又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恨不得一日三餐都省了。

天气越发寒凉,她也越发惫懒,连平日里爱画画的兴趣也一并丢了。

兄弟两人瞧她眯着眼睛缩在榻上,只露出一张瓷娃娃般红扑扑的脸颊,如同一只圆滚滚的小狐狸,倒是忍不住逗她。

杨七郎一边从怀中取了暖烘烘的烤地瓜出来,一边看向杨八郎,故意问道:“这都月余的光景了,我们小九的伤大约好的差不多吧。”

杨八郎接过地瓜放在杨九娘鼻头晃了晃,笑道:“肯定好了呀,今天陛下下朝还同大哥问起我们小九,催着我们小九进宫面圣呢。”

嗅到烤地瓜的香味,杨九娘这才抬起眼,揉开眼前朦胧的睡意,去抓杨八郎手里的地瓜。

“没好没好,心口的伤还疼呢,陛下作甚一定要见我?”

杨八郎只顾着躲九娘,七郎只好替八郎回道:“大哥巧计击溃叛军,你又用一双妙手助力擒了云国奸细,陛下怎能不煞有其事,为我们杨家办个庆贺的宫宴呢?

再说,太奶奶也快到金都了,要不是大雪天的,路实在难行,也不至于困在驿站别馆耽搁至今。”

“那就劳累太奶奶下车走一走呀,驿站别馆离金都又不远,她老人家不是很想小九么?”

杨九娘如何都不能抓到八郎手里的地瓜,她频频白眼,气鼓鼓地看着八郎。

杨八郎好笑之余,竟然开始自顾自地剥地瓜皮,就想装装样子气九娘。

“你倒好意思,太奶奶年岁那般大了,怎能雪地前行?再说,实在不是太奶奶不愿意下车行走,而是外头雪下得实在是大,连百官每日早朝都能省则省。”

好在没等杨九娘彻底翻脸之前,他把剥好皮的地瓜塞到了九娘的手里,“小九你在家好吃好喝的养着,自是不知道外头贫苦百姓的日子是多么难熬。”

杨七郎也跟着叹气:“是啊,尤其今年这个冬天,天灾人祸都赶到一起了。”

“……”

杨九娘看着手里的地瓜,一时不知道吃是不吃。

她虽模样只是十岁孩童,可心智并不懵懂,自是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知两个哥哥并非有意提点她,故意说这些话让她心中不好受。

可这手中的地瓜,即便吃进了杨九娘的肚子,也着实不好消化。

“七哥,八哥,妹妹以后不挑食就是了。”

杨七郎、八郎自是欣慰。

可杨九娘心里很是委屈,自从受伤后,她就再未见过荤腥,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

本以为高门大户有着享不尽的荣宠,竟不知这般兄友弟恭的将才之家,过的日子比普通人还要质朴……

她着实觉得受罪。

好歹杀只鸡,炖个鸡汤给她补补小身板才是呀。

七想八想的,她明媚了没几天的心情,再次降到冰点。

她不像她的几位哥哥,心中装着家国天下,她只想好吃好喝地安稳长大。

若是换做普通人家,她即便有一点享受放纵的私心,应该也能明着表现出来,可如今她身在杨家,好像连这样小小的愿望,都显得那么“自私”。


灯火葳蕤,静影沉璧。

幽深空旷的金殿中,皇帝正于灯火通明处通读奏折,太子小小的少年却被打发到偏殿没有火光的地方罚跪。

拿陛下金口玉言的原话,就是:“跪远点,也好叫朕眼不见为净!”

可太子殿下乃何许人?

殿下自封天底下脸皮最厚,四合之内无人可与之相提并论,自是不怕皇帝动怒。

只是他刚被武功高超的侍卫从行宫的温泉里捞出来,又被迫披星戴月地回了宫,如今骤然身处寒凉之地,身上又挂着水滴,又无遮蔽的衣物,很快浑身便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瞧着叫人胆颤心惊的。

尤其一直贴身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老宫女,从小护着他如心如肝,如今瞧见心肝宝贝受此大难,恨不得把身上厚一点的袄子都脱给他。

太子也不嫌弃,直接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自己身上,还不忘开口讽刺皇帝:“父皇你也别跟儿臣装,您年轻时候的斑斑劣迹,史官可都记着呢,不可谓不罄竹难书。

比之儿臣,实在是高明不到哪里去!”

他冻得两排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死性不改。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大约就是:儿子我心中对你的黑历史也很了然,老子你休要张狂!

不惹怒大夏的皇帝不罢休似的。

此言一出,殿中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众都暗自竖起耳朵,脑袋却伏低不少,脸色微变。

果然,大夏皇帝看在眼里,面上更是挂不住。

他气得将最近大臣呈上来的厚厚的一叠民情折子,一本一本地扔到太子头上。

一边扔,还一边劈头盖脸地骂着:“大夏子民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这个太子却一心贪图享乐,若不是朕命人把你从行宫绑回,你预备何时回宫?

你个没心肝的东西!平时你偷奸耍滑也就罢了,咱们父子的江山差点被你那好十三叔窃取,你也一点都不关心么?”

不曾想,皇帝盛怒之下,太子殿下还敢掏耳朵,更敢应对如流,有理有据。

“父皇,且不说如今是冬季,大夏子民只会生活在冰天雪地中,决计不可能活在水深火热里。

就说我那徒有其表的十三叔,他自知杨家军横扫千军,却还敢觊觎父皇您的江山,当真愚不可及。

再者,父皇的江山父皇自己担着,轻易不要甩给儿臣。否则儿臣没几年给败光了,还不如让十三叔觊觎去!”

听到这些混账话,大夏的皇帝气得要脱脚上臭鞋抽人。

幸亏身边的公公顾及天家颜面,及时制止,否则大夏最尊贵的一对父子指不定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虽然公公习以为常,但若是被史官知晓,岂不是又得在史书上留下一段笔墨浓重的黑历史么?

使不可!使不可!

公公苦口婆心,劝太子殿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实在做不到父慈子孝,还有一句“虎毒不食子,子毒不食虎”等着。

太子苦恼不已,他瞥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奏折,心中虽如割肉,却还是说了句:“东宫私库充盈,父皇忧心的钱粮之事,儿臣可先借给父皇,解大夏的燃煤之急。”

“你哪来这么些充盈钱粮?”

太子大言不惭:“儿臣不才,平日里惯会吆喝来狐朋狗党,同儿臣一起横行霸世,搜刮民脂民膏。”

皇帝差点气吞山河:“给老子滚!”

“好咧。”

“朕命你明日赶紧去杨府探望杨家九郎,再不听话,朕连夜封了你的东宫私库。”

“……”


翌日,风雪渐歇。

大雪接连下了这么多天都一直不曾停过,今日终于似有尽头的样子。

雪漫金都,路上的积雪又高又厚,估计马车再往前走能被埋掉半截。

民住的宅邸前的小道,虽日日都有人清扫,但难抵大雪昼夜不歇,冰封得坑坑洼洼的,极难行走。

而宽大的官道多日没有行人马车,早就被大雪堵得严严实实。

此刻清早,阳光难得高照,各官府和军营都拨了好些人手,沿着主官道,加紧清理积雪。

……

太子的御驾自出了皇宫便再难前行,驭马的马夫实在没了办法,只得请殿下下马前行:“殿下,前头大雪封路,您还是下来走几步吧。”

然他拥裘侧卧在马车里,半分不在意外头的光景,只顾着让贴身伺候的美貌宫女帮他推杯换盏。

殿下则一壁捡着卤肉美酒吃,一壁吩咐外头的马夫:“那便等雪化了再走也不迟啊,着什么急!”

“可是,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马夫无奈地瞥了一眼眼前的积雪世界,只觉得太子殿下的吩咐实在荒唐。

可转念一想,殿下似乎早已料到会这般,备足了吃的、喝的、用的在车里,倒是又觉得殿下着实高明。

就这般百无聊赖地站在雪地里等雪化,不一会儿,美貌的宫女竟然从马车里递过来一件厚实的裘衣和一盘猪肘子,并且甜甜地道:“太子殿下赏你的,赶紧吃吧。”

马夫忍不住扯起嘴,恭敬地双手接过赏赐:“谢太子殿下赏。”

然后美滋滋地啃起了猪蹄,心道:怪不得宫中众人,都争着抢着去东宫当差。太子殿下虽风评不好,又总让他们这些奴才跟着他一起干荒唐事,但对他们这些奴才的确不错。

然而,没等到猴年马月,却等来了大将军。

大将军领着手底下几个有头有脸的副将,牵马而来,看样子是要进宫面圣的。

马夫眼尖,急忙禀报。

太子殿下急了:“那赶紧调头呀!”

可是,已经迟了。

杨大郎远远地就看见东宫的銮驾停在路口,也不知道是在回宫的途中,还是刚刚出宫。

但既然遇见了,他肯定要上前问上一问。

“太子殿下这是出宫,还是回宫?”

可这一问,倒让太子殿下为难了,他总不至于回将军说,是他不愿意去探望杨家九郎,才故意在此地耽误时光的吧。

脑瓜子嗡嗡的。

赶紧抹干净嘴巴,下马车拜见了大将军,他笑道:“自然是出宫,只是大雪封路,昨个儿晚上又受了风寒,本宫便不得不偷得半日浮生悠闲。”

杨大郎乃天下神武之将,哪怕太子殿下故意遮掩,但也能闻见殿下唇齿之间的酒肉之气。

他的神色微动,不由冷声教训:“殿下受了风寒,还尽沾荤腥酒气,不怕风寒更重么?

殿下,您虽还是少年,但也已经长成七尺男儿,有心情在雪地里偷闲,怎么不去帮百姓清理雪道?”

太子殿下哑口无言,只好连连应错,心道:早知会在此处遇见大将军,还不如冒险去看杨家探望九郎。


“本宫这会儿身子突然爽利不少,还得去杨府探望您家九弟,就不耽误您入宫与父皇讨论国家大事了!”

轩辕禹城不敢再与大将军多做纠缠,他急匆匆地前头走了,连个眼神都不敢回头多给。

马夫自觉,也慌忙同大将军伏了伏身子,拉上马车追赶太子殿下。

“哎,”,

杨家大郎很是无奈,本想叫住殿下纠正他对杨九娘的称呼,可见到殿下慌不择路,差点吓得直接摔在雪里,他便作罢了。

“算了,估计此番去探望小九,殿下应该能发现小九是个女孩,倒也不必我多解释什么。”

……

却不想,此刻杨府,杨九娘为了方便在院中堆雪人玩,给自己梳了个扎扎实实的丸子头。

实在是无人给她梳姑娘的发型,她便如何省事如何来。

之前照看她的两个老妈子被吓得不轻,叛军平定当晚就自请去乡下庄子上过冬。

如今府上除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连狗都是公的。

平常,也就七郎、八郎会往她的暖阁跑,照顾她一二。可两个哥哥毕竟是男孩,又不经世事,自然不能周全。

得亏杨九娘伤口结痂之后,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冷了给自己添衣添被,饿了去厨房找吃喝饱腹,实在无聊了,就自己想办法解闷,从来也不亏待自己。

这不,这会子,她堆好雪人的身子,又扔出一截木棍,指挥她家狗去刁回。

这只狼狗挺大的,是杨家大郎从军营里带回来的。

本来府中的将士不敢放它同杨九娘玩耍,怕畜生伤了九娘,可谁知九娘悄悄喂了几次,这家伙竟然跟认了主似的,天天缠着九娘。

一人一狗倒是玩得不亦乐乎,亲近得很。

可是,午间稍晚,太子殿下已至杨府。

他和宫女乍入内院,狼狗以为是生人,竟然冲着他直接扑过去。

狼狗一边狂奔,一边狂吠,尖锐的牙齿频频露出,场景极其吓人,便是一旁守护的士兵也有些傻眼。

杨九娘虽有些意外,但还是耐心地叫着她刚给狗狗起的名字,试图叫住它。

“小黑!快回来!小黑!听话!”

轩辕禹城更是始料未及,他也没仔细看清院子里站着的小孩儿的长相,只觉得小孩儿长得过分清秀,奶声奶气的,倒是很淡定。

他扔了手里的食盒,在士兵的掩护下满院子乱窜,最后直接躲到杨九娘的身后,抱着她颐指气使:“既然是你的狗,你赶紧叫它停下来!真伤了本殿下,本殿下要你好看!”

“……”

可好死不死,太子殿下碰到了她心口的伤。她闷哼一声,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然而狼狗已经冲他们两扑过来狂吠,杨九娘心口再疼,也只能先解决眼下的危机,

她冷下一张脸,指着狼狗大喝一声:“小黑,不准再叫,再叫我就不要你了!”

狼狗也不知被她的气势吓住,还是听进去了她说的话,它很快夹起尾巴,乖巧地走到杨九娘脚下坐好,耷拉着耳朵呜呜地低吼了几声。

眼神还不停往她身后的不速之客觑。

“……”

杨九娘赶紧让士兵先将狼狗带下去,然后领着太子殿下和宫女就上了她的暖阁。

“府中没有管事的女眷,殿下就将就点喝吧。”

她给殿下斟了杯热水后,熟练地帮自己宽衣解带,换上了新药和新的绷带。

本来,她也想避开点外人,但一想自己如今不过十岁孩童,实在没必要讲究许多,便先处理伤口了。

轩辕禹城放下食盒,刚坐下就看见她换下的布带上血淋淋的,便知是他的杰作。

他哪里还敢玩笑,有些愧疚地问:“连伺候你的婢女都没有么?”

杨九娘摇摇头,坐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赶紧喝下,暖暖身子。

轩辕禹城更加羞愧,将从宫中的带的吃的、喝的、用的一应留下,又让宫女留下侍奉左右,才安心回宫。

杨九娘倒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打开食盒,看见里头的烧鸡、烧鸭,她才真心感慨一句:“太子殿下可真是顶好的人呀!”


美貌的宫女说她叫花穗,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宫女。

她跪坐在杨九娘身边,细心地为九娘布菜,时不时还捏起香喷喷的帕子给九娘擦嘴边的油。

温柔如水。

杨九娘一边啃鸡腿,一边好奇地问:“贴身宫女的话,贴身到何种地步?”

花穗不由羞红了脸,回答:“自然是很近,很近的地步。”

一切不言而喻,杨九娘不稍多问便知少女的心思,她没再多问,只让花穗不用拘束。

花穗莞尔一笑,很是不卑不亢:“九郎真是与殿下一般,都是很有善心的主上。奴婢在东宫,只有外人在时,殿下才会要求我们进退有度。平时私底下,也从不拘束我们宫人。”

“是吗?那还真是出乎意料。”

虽然她也见过大夏的皇帝,但看她家几位哥哥死守君臣的礼节,便知“君王榻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却不想习惯对旁人颐指气使的太子殿下,也会有如她这样体恤旁人的一面。

杨九娘会平等对待旁人,是因为她的灵魂来自思想开放、平等的年代,但东宫的太子殿下会如此善待下人,又是因为何种缘由?

想不明白,自然也叫人意外。

不过,听花穗唤她“九郎”,她更是意外,差点噎住:“等等,谁告诉你我叫九郎的?”

花穗见状,立即给她拍背,末了还倒了些葡萄美酿递给她。

“自然是皇帝陛下,今日我们殿下特地来探望九郎,也是因为有陛下圣命。怎么,难道奴婢叫错了么?”

杨九娘赶紧否定:“没,没,我就叫九郎,你也可以叫我小九,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一想起今天在太子殿下面前宽衣解带,她不由后怕,这会儿更是懊恼不已。

今日见过太子,又与花穗多聊了一些,杨九娘便估摸着他们大夏的这位少年太子,应当是个多情的公子。

这样的人物品行,样貌举止,对这里的女子而言,的确算得上顶配,但绝非她心中所求的如意郎君。

幸亏陛下以为她是男儿,若知道她是女娇娥,又知道她曾经在殿下面前处理伤口,岂不是要乱点鸳鸯谱了?

当真后悔,要不是她着急处理伤口,也许会更顾及男女大防一些。

如今她也只能先自认九郎,以后找机会,再慢慢解除误会吧……

毕竟她今年才十岁,分不清自己的性别,好像也说的过去。

这样疏通了思绪之后,杨九娘吃得更加狼吞虎咽。花穗瞧她一副恶鬼投胎的样子,在一旁笑着劝说:“小九你慢点。”

……

吃饱喝足之后,杨九娘便打发花穗回宫,不用她一直侍奉在侧。

花穗却蹙眉,不敢答应,“可你心口的伤……”

“没事,刚受伤那会儿日夜都疼,如今这点小伤口,我还能承受。主要你一个适婚的姑娘家,在咱们满是糙汉的外府过夜,实在不合适,有损你姑娘家的清誉。”

花穗竟没想到她小小一个孩童会如此顾虑她的处境,临别时真心实意地给杨九娘作揖。

杨九娘目送她上了马车,才安心进府。

可杨九娘刚进府没多久,便觉得眼前泛黑,一头栽倒在冰凉的雪地上。


刚至傍晚,天已经灰蒙蒙的,又在眨眼之间,天色似黑夜一般。

不过再未下雨,更不曾下雪。

隔着镂空的金扇窗台,殿内的皇帝和臣子们看了一眼外头的光景,继续讨论要紧的大事。

“幸得天佑,雪看来不会再下,只是照如今的局势,民生大底要到明岁初春的时候,才能恢复个八九成。”

丞相罗丹放下手中厚厚的纪要本子,郑重其事地回禀皇帝,皇帝却依旧忧心忡忡。

“罗爱卿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一把老骨头还在雪地里来回折腾,朕都担心你撑不住。只是藏在背后的人一直没露出马脚,实在如心头之刺,叫人日夜难安呐!”

“老臣的身子还算硬朗,家中几个孩子又孝顺懂事,帮老臣分担不少,自无需陛下过多担心。只是大将军家……”

“……”

他二人皆坐在铺了火龙的热地板上,案牍上放着金盏,盏中温着清粥暖汤,冒着浓浓的热气。

可谈起杨家的遭遇,都抬头往大将军站的帐下望去,一时无心用膳。

杨家大郎自然忧心,十三皇叔至死都没交代背后之人,云国奸细更是视他们杨家的儿郎如仇如敌,宁愿赴死,也不可能多说半个字。

可这背后之人,不仅熟悉金都街道,更擅长行兵打仗,实在不可小觑。

别说他这个大将军,就连陛下,也不可能听之任之,置之不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诚如陛下所言,这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如刺在他们心口的针,叫他们夜晚都难以安睡。

大夏的皇帝远远地看他沉寂如榆木,只能率先打破寂静,“行了,过来先用晚膳吧。午膳就省了,如今再省了晚膳,身子如何熬得住?”

“是,陛下。”

杨家大郎旋即抱拳作揖,这才脱了铠甲,卸了刀剑,上了暖席。

于是乎,君臣三人开始伏案用膳。

只是,杨家大郎刚喝了几口清粥,就听外头公公急匆匆来报:“陛下,不好了,杨家小九又出事了。”

他吓得筷子都丢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路上积雪已经清扫的差不多,眼看着太奶奶即将动身回府,若是小九再出事,他可怎么向老人家交代?

没等公公具体言说,杨家的府兵已经抱着晕死的杨九娘,焦急地闯进殿中。

他将杨九娘交给杨家大郎,然后跪在地上与大将军说:“将军,小九吃了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没一会儿便晕死过去。府中没有大夫,军营又太远,属下只能抱着小九来宫中求医。

那个留下来伺候小九,名叫花穗的宫女已被属下捆了,还请将军示下!”

一听小九晕死过去,与太子相关,皇帝气得将手中的筷子掷得老远,他让公公赶紧宣太医。

然后不等杨家大郎说话,就气愤地吩咐殿中侍卫:“去!去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擒来!朕倒要问问他,朕让他去探望小九,怎么他竟然能让小九晕死过去?”

话音刚落,殿中侍卫顷刻动身,赶去东宫拿人。


轩辕禹城属实有点冤枉。

他刚回东宫补了个回笼觉,还没吃上厨子用心烹煮好的醉虾,就被侍卫粗鲁地架进了父皇的勤政殿。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雷从天上落。”

“殿下,奴婢真的没有毒害九郎!还请殿下救救奴婢!”

“好花穗,有本宫在,自不会叫你平白受屈辱。”

路过廊下,瞧见自己心爱的宫女已经被五花大绑,哭成个泪人,太子殿下不免激动,挣扎着就要挣脱侍卫的钳制,跳起来与大夏的皇帝叫嚣。

“父皇,儿臣——”

可被押进殿里,再看里头大榻,幼小的孩童无知无觉的,如同破败的提线木偶,被几个太医掰开嘴,强行灌下许多汤药。

“快,得多灌些,赶紧再去多叫些人,多煮些催吐的汤药备着。”

“是啊,绝对不能停,直到孩子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才有转圜之机。”

“……”

他不由失声。

去杨府看望那会儿,杨九娘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包扎伤口的样子还在他的脑子里不停闪现,轩辕禹城心中早就生起敬畏。

这会子瞧小孩情况这般凶险,他到底认命地跪在殿中,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就怕打扰到太医救人。

而此刻,皇帝和杨家大郎都心系杨九娘安危,时刻关注着太医的动作,根本没空搭理他。要不是罗丞相多嘴唤了他一声“太子殿下”,皇帝甚至都忘了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

如今皇帝转头瞧见太子,气得上来就踹了他几脚,口不择言:“说,为何毒害杨九郎?难道此番竟是你,勾连你十三皇叔和云国奸细,意图颠覆轩辕氏江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轩辕禹城有一瞬是恍惚的,他虽心中甚是清楚父皇近日的忧虑,却也实在没料到,父皇竟然将此等窃国大罪安在他的小小肩膀上。

就因为,他是大夏皇帝的儿子,世人口中所谓的“不学无术的太子殿下”么?

轩辕禹城忍不住毒舌,“父皇黔驴技穷,找不到叛乱的始作俑者,却不该推儿臣出来顶罪!儿臣何其无辜!”

大夏皇帝不过就是气头上多打骂了太子几句,却不想太子如此驳他面子,竟还拿“驴”比喻他这个真龙天子。

他大为震怒,在大殿中来回走动,寻找尚方宝剑,说要斩了太子这个不孝子。

可太子本人轩辕禹城似乎也不怕,笑呵呵地看着他的父皇在殿中四处寻找,眼神挑衅不已,说:“儿臣求之不得。”

“……”

宰相和大将军见他们父子二人剑拔弩张,赶紧在一旁说和。

杨家大郎负责拉住陛下,宰相罗丹负责苦口婆心。

“陛下,太子殿下虽无才无德,却也不是那种窃国叛君之徒。您如此怀疑殿下,的确是您这个做父亲的理亏。”

“你个老不死的……”

幸亏杨九娘及时清醒,吐了一痰盂的脏东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净,就开始维护轩辕禹城:“陛下,小九相信殿下,您也该相信殿下才是。”

眼看着小小的人儿,努力地撑着小身板为他说话,始料未及的,他突然红了眼眶。

之前咽进肚子里的委屈,一下子绷不住,全部哭喊出来,“父皇就是欺负儿臣是您生的,不能忤逆您,母后要是还在,她才不会这般委屈儿臣。”

“……”

这倒是让皇帝尴尬起来,他毕竟是大人,怎可跟孩子计较过多。

别扭许久过后,才嘟哝一声:“行了,朕认错还不行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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