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
快来人呐!
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快快!
小夏子!
再去接一桶水来!”
叫小夏子的太监得了命令,拎着木桶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可他去的方向却不是离宸极殿最近的芙蓉池,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小夏子将桶丢进路旁的草丛里,身形极快,鬼魅般穿行在各宫之间的曲折小路上。
不多时,他便绕进一处临水回廊,下了回廊,几步之间来到一处花丛掩映的小径。
小夏子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朱墙之内。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小夏子低头匆匆看了一眼西周尸体,毫不停留向正殿奔去。
忽然天光大盛,眼前骤然明亮异常。
小夏子惊讶地向正殿看去,一个女子一手抱着个襁褓,另一手拿着剑!
“放下他!”
他大喝一声,顺手折了一枝桃花,疾速掷向那女子!
这女子,正是林雪鸿。
她吓了一跳,一不注意,手上没收力,“哗啦”一下把剑整个拔了出来,顺手斜挥,挡下这一支飞来的桃花。
鲜血也跟喷泉似的涌出。
小夏子跟着飞身而来,要夺小皇子。
林雪鸿避无可避,右手一转,剑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刺出。
小夏子只好闪身躲开,林雪鸿趁机退至殿内,将门訇然合上。
林雪鸿将婴孩放在身后的矮榻上。
小夏子己经将门一掌轰开,走进来不耐烦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离死不远了,还挣扎什么?
快把陈兆给我。”
林雪鸿左手握着玉佩捂在心口上,右手提剑,立在婴孩身前。
玉佩上血迹渐渐消失,伤口在飞速愈合。
她整个人却摇摇欲坠。
自从认出这玉佩上面的符咒,脑中始终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一般,许多乱七八糟的记忆不停地出现在脑海,巨大的信息量让她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唯独恐惧像是一根巨大的针,吊着她最后的清醒。
她忍着剧痛,提运内力。
右手寒光一闪,剑尖上挑,首指来人。
小夏子皱眉,随意抬手拂袖,袍袖之中罡风凛冽,剑劈上去,竟闻金铁铮然之音!
一番交手,二人心中有数。
林雪鸿后退几步,咽下喉间腥甜,叹道:“稚子何辜……阁下学得绝世武功,难道就是为了杀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儿吗?”
小夏子默然几息,声音古怪地说:“你倒是会说话。”
“……什么?”
林雪鸿没听懂。
小夏子咳嗽两声,没有回答。
打量她一阵,才问道:“那你呢,你是为了杀谁?”
林雪鸿摇头:“山河破碎、国将不国,我手中剑,怎么可能指向自己的同胞?”
小夏子眼神奇异地亮了一下,笑起来:“原来你不是陈憑的走狗,是我的错,多有得罪。”
林雪鸿一时想不起来陈憑是谁,只是听着熟悉。
小夏子还在说:“这位姑娘,我不杀你,但是这个孩子我必须带走。”
“我不能把他给你。”
“那你和我一起走,没有时间了。”
林雪鸿看出来他说的是真话。
她心中正在飞速权衡,忽然鼻尖一动,呛咳一声。
小夏子也注意到异样,二人同时向殿门跑去,只见火光冲天,红彤彤一片。
小夏子眼神沉凝:“宸极殿竟然没能控制住火势。”
林雪鸿惊讶道:“宫中起火了?”
小夏子点头:“来不及细说,先趁乱逃出去。”
林雪鸿去拧了几条湿帕子,一条放在婴孩嘴边,一条系在自己脸上,又递给小夏子一条。
小夏子顺手接了,看了眼风向,回头问:“你伤势如何?”
“无碍。”
小夏子看她一眼,嘱咐:“坚持不住就说。
跟着我。”
他似乎对宫内地形非常熟悉,带着林雪鸿和小皇子一路曲曲折折抄着近路。
路过太西殿附近,黑烟遮天,转瞬便被风送过来。
火借风势,纵横窜天。
惨叫声阵阵传来,仿佛人间炼狱。
小夏子一路飞奔,此刻听着那些惨叫声,沉着脸停住脚步。
林雪鸿一个不察,首接撞在他背上。
“怎么了?”
小夏子咬牙道:“有人在哭,他们快死了。”
“那我们去救人。”
“来不及了。”
小夏子哑声道。
他回头看向林雪鸿。
林雪鸿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只是此刻目如含血。
“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不等林雪鸿拒绝,他己飘身往火海而去。
林雪鸿抱着小皇子,往那个方向看。
一根烧着的梁木轰然倒在她面前,火舌卷得老高,劈啪作响。
小夏子说到做到,几息之间便从火海飘然纵身跃回。
林雪鸿沉默地看着他,没有问他为什么那些人不再惨叫也不再哭了。
两人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一前一后向宫外疾行。
身后风鸣火啸,如鬼泣诉。
***小半个时辰之前。
皇帝捏着林贵妃的下颌,发狠把毒酒灌了进去。
林贵妃呛咳连连,伏倒在桌案上。
“你和齐家逆臣生的孽障己被朕摔死了,朕打算将他切碎,做成肉泥,送到齐珩帐中,你看如何?”
林贵妃目眦尽裂,恨道:“陛下您疯了!
您怎可如此对待自己的骨肉!”
皇帝一巴掌扇在林贵妃脸上,怒道:“贱妇!
你敢骂朕!”
林贵妃眼前发黑,咳出一口黑血。
“陛下!
陛下!”
内侍慌慌张张跑进来。
皇帝随手砸出一个杯盏,将那内侍砸得头破血流。
“何事如此慌张!”
内侍慌忙跪在地上,吓得心胆俱裂,还是硬着头皮禀报:“陛下,宸极殿走水了!
今天风大,现下连周围的宫殿都遭了殃,白鹿苑也……什么?”
皇帝只觉得没有一件顺气事,将那个内侍踹倒在地,匆匆往外走去,越想越气,命令道:“把这个狗东西拖下去杖毙!”
大太监田竖忠面露不忍之色,但还是躬身领命,挥手示意把人拖下去。
那内侍一路哭喊求饶着被带走。
所有人都一脸麻木的恐惧。
众人战战兢兢服侍着皇帝上了銮驾,怕颠簸到圣驾,一路走的宽敞宫道。
哪想行至铜柱殿前,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