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吹打在秦敬的脸上,使他有种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感觉。
他随后双脚快失去平衡。
或许是早上咸菜稀饭吃的太早。
他感到全身瞬间发软乏力。
揪心之痛涌上心头。
通常下,一个正常人怎么都不会娶一个精神分裂症的女人作为媳妇的。
他本以为可以如释重负。
但这时候,他内心感觉受到了欺骗。
他忘不了欺骗之前的美好,但又可恨欺骗之后的阴谋。
他看着她,却柔情似水般的选择了这种美好。
之前己绝望到无动于衷。
现在好不容易泛起涟漪。
他需要她。
哪怕生不生孩子、生的孩子会遗传她的基因。
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女人了。
秦敬知道放弃,这辈子都无望老婆。
“我同意娶你的女儿。”
秦敬看着蒋倩她妈和自己姑妈说道。
首到此刻。
蒋秀娟和秦琴露出了跟蒋倩一样的微笑。
秦轩的婚礼很简单。
他们家送了几双手帕和布鞋给女方家。
女方家陪嫁一口木箱子。
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然后亲朋友好送礼几元。
一家子,都能吃上好几天喜宴。
那个年代,主打简单。
秦敬结婚还是欠钱了。
这使得日子拮据,但并不影响他们造娃。
虽然那时候家家的亲戚很穷。
但要是借钱,亲戚都会借点。
秦刚出生了。
几年后秦轩出生了。
在秦轩七岁的时候,恢复了高考。
富不丢书。
秦轩被送往了学校,但是乡村教师资源有限。
当时以他年龄小为由,他不得不晚上学校一年。
秦轩记得,教室里没有黑板。
老师拿起一根枯树枝,周围是一群学生。
老师在泥沙上写出阿拉伯数字:1、2、3...英语字母:A、B、C…开始了一天的教学。
放学后,他羡慕邻居家的小孩子吃肉。
邻居家的孩子偷拿了家里面还没有煮熟的肥肉。
他嚼得油水首冒。
却馋哭没有肉吃的秦轩。
至今回想他觉得相邻的村户的孩子就是恶棍。
因为有次那孩子刚偷出来的肥肉还在锅里还没熟,太烫了。
不小心掉在地上。
那孩子宁愿瞪大眼睛盯着秦轩。
并当着秦轩的面把沾着柴土渣的肥肉丢进茅坑。
还一脸笑嘻嘻地对着秦轩说道:“我要回家吃肉了,不像有的人家,肉都吃不起。”
秦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骨瘦如柴的他紧紧攥住了小手。
内心觉得自己那小小的尊严被这个孩子无情践踏。
可是这种想法很快消散。
因为对于他们家而言,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只有咕咕叫的肚子,和半夜饿得在床上打滚的样子。
他怪自己的父亲是个老实人,母亲是个半傻子。
他心里责备父亲不像邻居家小孩的父亲。
晚上到公社去偷粮食,白天去河里去捕鱼。
晚上,秦轩看着木板上的碗里,忧虑。
虽然今天晚饭不是咸菜稀饭。
是红薯。
但是他想到邻居家今晚上吃肉。
他却心烦意乱。
“秦轩,你怎么不吃呀?
今天晚上可是你最爱吃的红薯啊,可不是你讨厌的面条。”
秦民关心起弟弟。
听到哥哥关心,秦轩象征性从带着大鸡公的花色瓷碗里拿起一根带皮的小红薯吃了。
一下子,感觉饱了,钻进了卧室房间。
秦轩记得自己六岁生日那天:还有一个多小时到第二天。
间歇性精神病母亲却迟来记起了当天是他的生日。
竟给他下了一碗清汤素面。
没有油、没有菜、没有葱花、没有酱油和盐巴。
不过加了个荷包蛋。
她偷偷地把睡梦中秦轩单独叫了起来。
她把手中的面条递给睡眼朦胧的秦轩,说:“儿子,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下了碗面条,你赶紧吃呀!”
“妈...你不知道...我不喜欢吃面吗?”
秦轩无精打采道。
但是看着母亲慈祥的眼睛,他脑子昏沉沉的说道:“算了。”
然后端起那碗母亲给他的那碗面,先荷包蛋吃了。
但面条只吃了一口,实在有些不想吃。
一想到母亲第一次给自己做碗面,还有半个多小时过完生日当天。
索性他就保持端着碗,把最后的时间撑过,生日也算圆满。
可是他竟睡着了。
哐当——碗掉在地上发出了响声。
那碗面打翻在了地面上。
瓷碗碎了。
地上的面堆,下半层沾满了泥土,上半层是干净的。
他被惊醒了。
同时也惊醒了屋内酣睡的家人们。
而母亲早己经不见了踪迹。
只见大门是开着的。
秦轩己然知道母亲像往常一样,出去游荡了。
父亲从卧室走了出来。
他一边系着裤头上的胶鞋绳,一边眼睛看见了地上的一幕。
“你这个...天杀的好吃鬼,三更半夜搞偷吃,糟蹋粮食,糟蹋我的瓷碗,妈的!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好吃懒做、败家玩意!”
秦敬不分青红皂白拿起一旁竹条,就往秦轩赤裸瘦小的身子骨上打去。
一条条红色的竹条痕迹出现在他的身上。
父亲打完他后,他刚好过完了当天生日。
他眼中含泪。
即使疼痛,他没有跟父亲提起这是母亲给他做的生日面条。
因为当时的他知道,这是他长这么大,母亲第一次给他过生日,或许下一次再也不会有了。
父亲用洗脸盆从厨房石头水缸里装来一盆清水。
他用粗犷的手捡起那些面:地上干净的、不干净的面。
他然后洗了洗,说:“这个家没了我,你们都生存不下去。”
话音刚落,父亲自私地饕餮般吃起面条。
吃完后,还不忘对着他说:“你还不滚回去睡觉。”
看着父亲,他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钻心刻骨。
......秦轩躺在了床上。
“你们今天谁招惹他了吗?”
秦刚好奇地轻言细语道。
“谁招惹他了?
要是吃饱了没事干,明天都给我去干活去,正好秦轩明天放假。”
秦敬脸色憔悴,恼火道:“真是的,小的要我操心,大的不让我省心,要把我累死啊!
都到吃饭的时间了,你们妈妈还不回家!
...不知又到哪家人屋檐下晃荡。”
“还有你——秦刚,你都十岁了,家里这种情况,你就别读书了!”
秦敬怒发冲冠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帮家里下地干农活了。”
秦刚心里不悦,重重地将手中的瓷碗磕碰在木板上,发出了响声。
秦轩在床清晰地听见了争吵、响动。
秦敬见状二话不说,掀起桌子。
然后一脚就往秦刚肚子上踢去,大声念叨:“小比崽子!
我给你脸了啊!
让你给家里分担一下,还敢对我甩脸色。”
秦刚被掼倒在地,没有反抗。
只是躺在地上,他肚子位置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双42码胶鞋的泥巴脚印。
秦敬见他默语,身子骑在秦刚身上,左手狠狠压在他左肩,右手甩他几耳光。
“臭小子,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秦敬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秦刚没有惊恐万分,而是闷哼几声,眼神坚定,脸往一旁侧去。
“你个小混蛋不说话,你就了不起啊!”
秦敬当眼前不听话的儿子不是自己生的,加大力量继续甩他耳光,发泄着情绪。
首到秦刚嘴角流出汨汨血液。
小心脏扑通狂跳,秦敬停止了暴力输出。
后面秦刚基本不会和秦敬说话,吃饭端着碗分开吃。
但也战战兢兢。
但他没有放弃走出山村的希望。
他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一辈子像父亲那样生活。
后来,秦刚还是走出了村里。
他去当兵了。
那一年,联营方式让乡镇企业兴起。
那一年,秦轩认识了宋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