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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开太平

时育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脑洞+双线或多线叙事】乱世之中,少年失去故乡,四处漂泊,同时胸怀大志,为终结乱世奔波,一路斩尽妖魔!在超越时间之影的摆布下,一步步看破更大的棋盘,为后世开太平大世。他因动乱而生,注定为终结战乱而来,他踏过世间无数的路,见证动乱与新生,在离合中独求大道。他也曾误入深渊,却在黑暗中握住光明;他曾仰望群星,却见众星离去;他曾寄情万物,万物寂静无声;他曾是道风景,一如他曾目睹风景。

主角:穷奇   更新:2022-12-05 13: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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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穷奇的其他类型小说《一剑开太平》,由网络作家“时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脑洞+双线或多线叙事】乱世之中,少年失去故乡,四处漂泊,同时胸怀大志,为终结乱世奔波,一路斩尽妖魔!在超越时间之影的摆布下,一步步看破更大的棋盘,为后世开太平大世。他因动乱而生,注定为终结战乱而来,他踏过世间无数的路,见证动乱与新生,在离合中独求大道。他也曾误入深渊,却在黑暗中握住光明;他曾仰望群星,却见众星离去;他曾寄情万物,万物寂静无声;他曾是道风景,一如他曾目睹风景。

《一剑开太平》精彩片段

喝醉的人或许有个醉酒的理由,那么一个每天醉酒的人究竟有多少个理由?此时瘫坐在酒馆前的少年不省人事,聊想酒这玩意怎么越来越不醉人了。

“滚开!醉酒的乞丐。”一个身形魁梧的光头大汉,露出半个膀子,凶神恶煞般大吼。

少年醉醺醺地侧身,缩着身子躺在门槛上,给光头大汉让出一个身位。

“我说的是滚开,你听不懂大爷的话吗?要用滚的!”光头大汉踢了下小乞丐,如同逗弄一条野狗。

少年揉了揉腰畔,招手仿佛挥斥走苍蝇,屁股对着大汉继续睡觉。

“真是条没用的野狗,没意思。”光头大汉撇嘴鄙夷,走到酒馆入口木栏旁,心头略有不爽,于是折返回来抬脚准备踩一下乞丐。

这本是个寻常举动,毕竟他踩过的人太多了,区区乞丐而已。

“你有完没完啊。”半醉的小乞丐睁开眼睛,惺忪的揉了揉。

“大爷我今天偏要踩你一脚,你乖乖不动的话,免受皮肉之苦。”光头大汉吃了秤砣铁了心。

他抬起厚重的脚掌,粗壮有力的大腿肌肉紧绷,收紧小腹,全力一脚朝小乞丐胸骨踩去。

这一脚,足以粉碎普通人的胸骨,让人半个月行动困难,令难觅温饱的乞丐慢性死亡。

可是,他那只侮辱过不少弱者的脚,却迟迟无法踩下去,因为那乞丐身外竟有一堵淡黄色气墙。

“是剑气!你是修炼的人,我我......”光头大汉深知这次踩到钉子了,汗流如豆,泛白的嘴唇连话都说不圆了。

他想要收脚,但一股吸力扯住脚掌,令他挪动不得,那淡黄色剑气已然制住他了。

“像你这种欺软怕硬的混蛋,还是不要进去喝酒,否则浪费了好酒。”那落魄少年半眯着眼,懒得将那人放在眼里。

他肩膀一抖,如驱赶一只苍蝇,淡黄色剑气在胸口黄菊般绽开,强悍的力道竟把光头大汉活生生掀飞。

那大汉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不时发出惨叫,地面都扬起灰尘,最后撞到马厩的护栏上才停下。

“你只配喝马尿,不配喝酒。”落魄少年淡淡说。

光头大汉扶着栏杆起身,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小跑着离开,当真如丧家之犬。

落魄少年打了哈欠,栽在门槛上,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这次喝醉半小时便清醒了,比一个月前又快了不少,可见酒精对他的作用日渐式微了。

他通过门前的旋转木栏,进入这个米提尔风格的古朴酒馆,冲着吧台的魁梧大汉和说书台上的老叟点头示意。

“嘿!小乞丐喝点什么酒!”大汉粗犷洪亮的嗓音让喝酒交谈的客人自主停下酒杯,不约而同的盯着衣衫褴褛的来人。

“龙骨酒。”少年自顾自的走到东边一隅的专属空桌,乘着珠帘后悠悠的竖琴声,盯着说书台上唾沫横飞且意气风发的老者。

“话说八千年以前的世界啊!叫做太古纪,那个时候我们生活的地界被妖神统治,人类是给妖神歌功颂德和建造宫殿的奴隶。直到有一天,一个圣者在合适的时间出现了。

他教会人类附魔,把妖神的力量与剑气融合,形成拥有奇效的附魔剑气!这位圣者令人类和妖神达成互不侵犯的《万古合约》!他还带领地界、天界和魔界清剿天外恶兽—太古战甲虫!

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他归去何处,他像那道不可见的命运门,他就是一代圣者!一个存在于古籍里的传说……”

“呸!一代圣者,压根没有这号人吧!骗小孩子的故事而已。”中间桌上扎着小辫子的中年消瘦男子讥讽的说。

他口音带有百鸟群岛特有的尖锐,服饰则是商队首领的行头,与他一桌的还有四个人。

圣者是地界人人膜拜的对象,这是地界公认的信仰了,如同闪族人信仰的至高神。

落魄少年不由得撺紧酒杯,面色不改,暗劲震得石质杯身龟裂。

崇拜的人被人玷污是件很令人气恼的事,因此酒馆里所有人,包括小辫子同行四人,无不难掩气愤!

小辫子甩了下头,把三把短剑拍在桌子上,愠怒地瞪着台上的老者,质问道:“果真有什么圣者的话,为什么异界的屠夫在归巢半岛杀了五百万人,圣者呢!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搭救一下他的信徒。

战争还没完呢!谁知道还有多少人死去,我三个儿子一个不剩地全死了,妻子生死不明,我已没什么可以失去了。

谁知道战争多久是头啊!圣者啊!求求你救救这万恶的世道吧!”

小辫子声泪俱下,使劲捶着暗黄木桌,酒杯里溅射的泡沫打湿他的衣袖。

这一刻怨愤被悲哀冲走了,酒馆里的人缄默着,举起酒杯,起初的愤怒悉数化为哀伤与痛苦沉入杯底,对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冲着这该死的世道一饮而尽!

台上的老叟欲言又止,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叹息道:“唉~圣者总会来的吧,第四位圣者一定会来,只是死去的人不会来了。”他不曾放弃希望,但剑划破的伤口,总会留下伤疤……

“圣者!你们看我可以吗?”一位玉冠粉面的俊俏少年走进酒馆,拍拍白色短披肩上的灰尘,打趣的说。

“哈哈!你是圣者,我就是圣者的债主了。”吧台后的大汉捧腹大笑,这小鬼还欠着他酒钱呢。

落魄少年瞟了眼来人,佯装未见,背过身喝酒。

吧台大汉瞧见落魄少年酒杯见底,单掌轻击手边的盛满龙骨酒的火烧石杯。

陡然,红黄分层的石杯旋转着飞向两人。

落魄少年单手一伸,稳稳钳制住,杯中的酒由于惯性还保持旋转,酒杯正好停在玉冠少年面前三寸。

玉冠少年虚惊一场,夺过酒杯,眉开眼笑道:“酒是冲我来的,理应我喝。”

“三个银贝,记账还是付钱!小刀。”吧台大汉的声音再次响起。

名为小刀的玉冠少年把酒匀一半桌上的空杯里,对着大汉抱怨般的挥挥手,然后将酒杯递还给落魄少年。

“大叔谈钱多伤人啊!你就先给我记着吧。如果觉得麻烦也可以不记的,我不会在意的。”

不一会两人的酒杯已然干净,小刀酒喝完了,是时候说出自己来这的原因了。

“小乞丐,据可靠消息,今天东街有赌局,听说是一个富商举办的。我们老规矩,赢的钱你一半我一半。”

“不去,你出老千。”

“是吗?如果我不告诉你我出千你就不知道,别人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就是没人认为我出过千,也就是说我没有出老千。”

“至少有一个人知道。”小乞丐又接住一杯龙骨酒,分给后者一半。

“是谁?”小刀端起酒杯一碰。

“你自己!”小乞丐喝完一口,继续说,“你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的良知。”

“没错,我的良知时时鞭笞我,欠债要还钱。”小刀摇晃酒杯,痛心疾首的说,“我现在欠酒馆三百六十三个银币,无力偿还,良心犹如火炭上的龟壳虫,所以你要帮帮我啊!”

小刀一番歪理令珠帘后红颜不悦,琴声嘎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弹琴人如箜篌般柔润的女声。

“赌鬼朋友不帮也罢,我去准备午膳。”

“好啊,我现在还空着肚子呢。”小刀兴致盎然。

“和你无关。”布局雅致的琴房内,如丁香般忧郁高贵的女人跪坐于凉席上,温柔地抚摸怀里红眸的小兔子。

“兄弟,你不会重色轻友吧?”小刀转头看向小乞丐。

“兄弟……”小乞丐如同被戳中软肋,不自觉摸到腰间故人的匕首。

精致灵巧的匕首通体赤红,刃面有股烤肉的味道,而这股味道勾起小乞丐的思绪。

“喂!想什么美事呢?魂被人勾走了。”小刀嘴角下撇,不屑的说,“看你样子也走不动了,我一个人去吧,省的分你一半。”

“老规矩,我帮你赚回酒钱!”

商榷已定,两人酒杯相撞,仰头送酒入喉,离开的时候习惯性的分文不留。珠帘后琴声复起,只是多几分郁结。

小刀把手搭在小乞丐肩头,丝毫不在意后者的脏乱,出门之前还不忘交待一句。

“大家听好了!你们今天酒钱他垫了!”小刀指向吧台后擦拭杯子的酒保大叔,然后对后者竖起大拇指。

“乌拉!乌拉……”有人请喝酒是件值得开心的事,酒馆的人顿时欢呼雀跃,举杯共饮!

“小刀!以后别让我看见你。”酒保大叔将杯子用力掷出,高速运动的杯面附有淡淡的青黄色剑气,这一下足以打断后者软骨。

“快跑!”两位少年异口同声,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夺门而出。

米提尔酒馆从不缺少欢声笑语,人来人往,不同的人讲述不同的故事,离别之苦衍生相聚之欢。


隘口路,地处崇明帝国和圣龙帝国东部近海国界线,是两大帝国和双鱼岛贸易商道的主干区。

作为一个无政府管辖区,来往的人龙蛇混杂,且毗邻世界最大人头交易公司夜幕的七杀分店,常有杀手和赏金猎人路过,所以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劝君惜命莫惜财,一去隘口家难还。

隘口有东街和西街两条路,东街是北上的道路,西街是南下的道路。

这本是不成文的规定,但却很少有人违反,因为过路的人只为求财,没人会蠢到自找麻烦。

不过今天却不一样,以往天黑之后街上空无一人,今天两条街的人都聚在东街中部。

来的大多是财迷心窍之徒,以及赌徒,隘口路从不缺这两种人,而能让这两种人聚首大概只有赌局了。

发起赌局的是一位北上的富商,正是他阔绰地包下整个饭店,设下赌局,至于有何居心,恐怕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以小博大,是件很兴奋的事,这也是赌博的魅力,一个铺满鲜花的陷坑。

小刀和小乞丐已经在十二张赌桌上来回厮混三个小时,早已赚的盆满钵满,周围眼红的人不在少数。

小乞丐手放在小刀肩上,弯腰贴耳说:“小刀,时候不早了,收手吧。”

小刀身子把椅子后推,笑眯眯地洗牌,细声说道:“我还没玩够呢,再等一会吧。”

“你不走我走了。”

“等下!”小刀单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作出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说“各位,我朋友有急事,请恕我不能陪大家继续销金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刀赔笑着离开,边走边说对不起。众人无不咬牙切齿盯着他,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这个最大的赢家走了,赌局瞬间丧失一半的乐趣。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不厚道,如果不是赌场有规矩,我早被那几个家伙按在地上摩擦了。”

小刀责怪后者不通情达理。

小乞丐不以为然:“你赢了这么多,出去一样会有人把你按在地上。”

“所以我才要带你一起啊,不然鬼才愿意带着扫兴的乞丐。”小刀扭头四看,突然一个锦衣金饰的红衣男子吸引他的注意,“小乞丐,最后一把定乾坤。”

本性难移啊,小乞丐摊手无语。

小刀穿过两桌摇骰子,目光变得灼热,双手不自觉的摩擦。

红衣男子桌面上的金贝已经堆成小山,而其余六人垂头丧气扔牌抓脑,可见这个人也是个高手!

“可以加一个吗?”小刀笑眯眯地看着红衣男子,摇着手里满满一布袋金贝。

红衣男子摊开底牌,通杀六家!不疾不徐的把金贝划到自己桌面,同时谦和地笑道:“当然可以!”

赌桌上一位秃头男子输的精光,现在还欠下不少,对他来说自己这趟镖白跑了。恼羞成怒之下他拍桌而起,怒目圆睁,右手握住剑柄,似乎随时可能暴走。

小刀咽了一口唾沫,自觉后退两步,刀剑无眼伤到自己可就亏了。

小乞丐视若无睹,依旧抱臂而立,饶有兴趣地看着红衣男子如何解决麻烦。

红衣男子笑容没多大变化,洗牌的动作优雅自然,浑身上下透露着高贵气质。

他洗牌结束后将牌递给旁边人检查,然后才看向秃头男子,说:“尊敬的先生,你欠我的钱不用还,如果不是为了游戏的趣味性,我甚至可以把您输给我的全还给您。”

“多谢!”秃头认赌服输,提剑转身,路过小刀身边时稍稍停留,“小鬼趁口袋没空回去睡觉吧!”

真正的赌徒是不会拒绝有趣的赌局,即使一生只能赌一把,也要豁出命赌!

小刀记得师父如是说过,虽然师父最后把命输给别人了。

他毫不忌讳的坐在刚才秃头坐过的位置,加入赌局,小乞丐站在他身后。

“发牌吧。”小刀笑吟吟环视众人,把袋子里的金贝全部洒在桌面。

这局玩的是妖圣牌,一副牌有七十五张,分别是七十二张妖神牌和三张圣者牌。

荷官从左至右依次发三张牌,牌手可选择观看与否,未看牌的玩家优先下注,其余人需要投入两倍,否则算是弃权。

“一百金贝!”桌子左边的地中海男子看牌后一扫晦气,红光满面。

“我丢牌。”

“我也不跟。”其他人显然被唬住了,纷纷把手中的牌扔进弃牌堆,然后看向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笑容谦和,牌也不看地扔出五十金贝,双手十指交叉的放在桌上。

小刀不喜欢在赌桌被人压制,也没有看牌,直接用手刀划出五十金贝,笑道:“算我一个!”

地中海看了一眼手牌,手指擦干额头的汗珠,偷眼打量前后两个笑面虎,愈看愈心慌,红润的脸色变得铁青。

“我追加四十三金贝。”红衣男子面不改色,甚至还对小刀身后的小乞丐点头微笑。

地中海脸色惨白,拿牌的手颤抖不止,因为他桌面的金贝不多不少是八十六。

他难道猜到我的牌了,可是他没有看自己的牌,还是他知道自己的牌,听说有人能记下牌序,可以推出牌面,这个人太可怕了。地中海越想越心寒。

“我弃牌。”地中海懊恼地狠抓毛发稀疏的脑袋,泪水在眼中打转。

“哈哈,幸好我丢的早。”

“我也是。”

其他人幸灾乐祸,殊不知自己桌子上的金贝已经所剩无几了。

小刀笑脸紧绷,严肃地盯着桌子对面的红衣男子,一字一顿的说:“我跟!”

“现在就我和你了,不如再加一百吧。”红衣男子风轻云淡,如同局外人。

小刀搓手说道:“听你的喽。”

两人四目相对,犹如两柄出鞘利剑。到现在为止他们压根没看过底牌,但他们都相信一件事,就是自己绝对是赢家!

小乞丐颇为惊讶,他很少见这样的小刀,自信、认真、一往无前!这或许就是天生的赌徒吧!

“我先开牌。”红衣男子笑容如故,轻松地翻开三张未知牌,看了一眼,摇头说,“沙漠巨陆,沙漠蝎子,沙漠巨蟹,是大沙漠,看来你要输了。”

“我认为不到最后就没有绝对。”小刀翻开左手第一张,“圣龙!”

小乞丐握紧拳头,血液流速加快,这场赌局令他兴奋了。

“第二张。”小刀翻开背面印有红龙的纸牌,“是圣鸟。”

最后一张牌,只要是圣者就可以组合成三圣,直接通杀翻九倍!但这种机会岂会这么容易的降临。

所有人屏息凝神,手心分泌汗液,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刀前面的纸牌,恨不能替他效劳。

“第三张。”小刀两指夹牌,手腕翻转,“圣者!”

“啊!是三圣!”地中海目瞪口呆。

“今天时运不济啊。”红衣男子抚掌,把桌子上的金贝全数推给小刀。

小刀此时比任何人都狂喜,直接从椅子跳起来,一把抓住身后的小乞丐,仰天长啸:“我赢啦!来,击个掌。”

“有必要击掌吗。”

“快点的。”小刀眨眼暗示。

小乞丐明白后者用意,举手说道:“来吧!”

“啪!”两掌相击,俩人放声大笑,小刀暂时松了一口气。

红衣男子拍手叫好,风度翩翩地走到两人身边,单手贴背说:“我是本次赌局的举办者,班-塔司迪诺。”

“是红龙公国的人。”小乞丐通过衣着和姓氏判断,对方是红龙公国的三大贵族之一,这个麻烦能避免就千万别惹。

“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想看一下那位小兄弟的衣袖”

小乞丐跨前一步,把小刀护在身后,说:“没什么好看的。”

“如果没有出千,确实没什么好看。”班-塔司迪诺眯眼凝视后者,酒红色的眸子光华明灭,长袍上赤金色的红龙鳞片烨烨生辉,“如果有人出千,我愿带天执法!”

小乞丐面色不改,并没有被班的威压震慑,纹丝不动的站着,如城墙般保护小刀。

“来吧!我愿意接受检查。”小刀从城墙后走出。

班-塔司迪诺恢复笑容,说道:“脱下坎肩,解开袖扣,手臂下垂原地跳三下。”

“没问题。”小刀开始按顺序照做。

在小刀解扣子的时间,班和小乞丐攀谈两句,他确实是个喜欢交谈的人。

“你朋友称呼你为小乞丐,你不像,乞丐眼睛里是死灰。”

“我只是一个人,一双眼。”小乞丐闭眼说。

“我体内流淌红龙的血脉,你应该看出来了,你呢?是什么?”他讲这句话时故意压低声音,只给一个人听到。

小乞丐虚掩一笑,漆黑的瞳孔深处有奇异的蓝光升起,如云层暗藏的雷电,有种直击人类灵魂深处的可怖能力。

“看清楚了吗?”

“哦!好奇妙的力量,你修炼的是什么剑气?”

“喂!我已经照办了。”小刀打断两人谈话,像袋鼠般左右跳,还顺势甩了甩衣袖,“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吗?”

“看到了,你可以走了。”班-塔司迪诺不想继续纠缠,他现在只想和这个深藏不露的小乞丐聊聊,“我楼上有好酒,阁下可否赏脸?”

“你我迟早会再见,酒留着下次再喝。”小乞丐笃定道。

“这话有什么依据吗?”班不解地问。

小乞丐没有回答,而是同穿好坎肩的小刀一同离开,这个问题他不想太早地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敌友不明的情况下。

赌桌上油水被人捞完的六人没什么可以赌,赌局自然散了,不过还有三人尾随小刀一起离开,似乎是想用强硬手段扳回一局。

班-塔司迪诺在两人走后,上楼来到一个额头有叉形刀疤的男子身旁,他们此时所站的位置是眼观全局的不二之地,所有人的动作皆收眼底。

“提马,你感觉那个人怎么样。”班负手而立,睥睨全局。

“出千技术很好,比你强一点。”提马-钵尔大手撑在木拦上,胸口上狰狞的伤疤赫然暴露。

“是那个乞丐,他让我感到熟悉的压抑。”班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

“一定是您第一次赌输,判断失误了。”

“但愿吧……”


洁白冰冷的月光一笔而落!无情冷漠。东街巷道交错,永远有光无法触及的地方,逼仄阴暗的小巷如支流般分离主干,寄居在阴暗中的是罪恶和欲望。

夜风玩弄灰土,小乞丐和小刀此时行走于阴暗的巷道,身后赌场出来的三条尾巴还没断开。

巷道两旁多是站街的妓女,还有一些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小乞丐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只是他很少和这些人打交道。

“行行好啊,圣者会渡您的。”胡子拉碴的流浪汉眼尖地瞟见小刀身上七个布袋,马上端着碗双手前伸。

小刀笑吟吟的掏出一把金贝,这些钱不给流浪汉也会被歹徒抢去,倒不如做件好事积累福报呢。

小乞丐一把抓住小刀施善的手,摇头说道:“太多了,你会害死他的。”语毕,从后者掌心拾取一个金贝,缓缓放入缺了一角的瓷碗。

流浪汉两眼喷火似的瞪着小乞丐,快速把金贝放入内兜,然后破口大骂:“小混蛋!我记着呢!以后别让我看到你,我诅咒你钱被人抢走!”

流浪汉怀揣一金贝怒气冲冲地没入一家妓院。他完全忘记手上的金贝是谁给他的,只记得是谁抢走更多不属于他的金贝,因此他记恨那个本该祝福的人,善与恶岂非一线之差?

“还是你说的对,这种人活该倒霉去死!”小刀厌恶地收回金贝。

“先别收回去,把金贝分给其他流浪汉,记住一次只拿出一个。”小乞丐丝毫不在意之前那件事,人之本性,大多如是罢了。

小刀无奈地摇头,“你可真是仁心博爱啊,世上如果多几个小乞丐少几个流浪汉,我可以考虑来世再做人的。”

小乞丐不置可否,把金贝一一分给流浪汉,一个金贝对他们而言已经很多了,近乎一个月的收入。

看着流浪汉感激涕零的笑声,小乞丐心中坚定一个信念——愿天下无家可归者各有其室。

三年的隘口生活让他见惯人性,同时磨练出老成的心性,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世外小岛上天真质朴的少年,但骨子里良善未泯。

“咳咳!”三条尾巴亮明正身,再晚一些金贝可就更少了,“你们也救济一下我们吧。”

小刀眼明心快,立马认出来者何人,“愿赌服输,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你们三个不会不懂吧?”

“小鬼,我只想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两百!”瘦如枯槁的男人拔出短剑,指向对面两人。不过他并没有吓到两人,只是喝退了那些流浪汉。

另一位光头大汉也拔刀相向,凶神恶煞说:“我是二百五!”说完他发现怪怪的,“二百五金贝!”

“哈哈!”旁边的地中海没忍住笑,慢半拍地拔出剑,“我比旁边的二百五多五十。”

“老驴子,瞎放什么屁,你想吃刀片了吗?”光头大汉的牛尾刀甩向地中海,凶狠地说。

小乞丐无语的看着这些一点也不专业的抢匪,很想提醒一下他们,但最后他用更好的办法,顺走身边小刀腰上的五个布袋,然后扔给争执不下的三人。

“拿走吧,你们的钱都在里面。”

小刀马上反应过来,摸摸腰上,只有三个钱袋了,顿时欲哭无泪。

地中海捡起沉甸甸的钱袋,狐疑道:“你不反抗一下。”

“没必要。”小乞丐依旧是那幅处事不惊的模样。

小刀心疼地捂住最后三个钱袋,嘀咕道:“他要是反抗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分钱结束,只多不少。三人喜笑颜开,地中海抱拳行礼道:“多谢,我们三个是附近的赏金猎人,以后有麻烦可以去鹧鸪山找我。”

小乞丐一言不发,转身挥手告别,邋遢的面容隐约可见不俗的气质。小刀怯生生地跟在小乞丐身后,生怕前者再对他做什么非分之举。

“喂,这次可不可以多留一点啊。”小刀失魂落魄。

“我答应你帮你还酒钱,只保住你的三百六十三银贝。多余的我不管,至于是你是和平的交给别人,或是被人打一顿后抢走,看你自己怎么选。”小乞丐板着脸,目光水平地望向前方。

“我实在搞不懂,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冷酷的人。”

“如果你经历我所经历的,你会发现现在的我已经很友好了。”小乞丐黑眸中深藏的仇恨和怒火往外钻出。

小刀突然感觉一股凉气袭来,这种恨意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不禁想到前面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究竟有怎样的经历,是什么造就了这个矛盾的人。

“停下!”小乞丐右臂挡住小刀前进的路,左手摸向腰间匕首,脑海中奇特警报声嗡嗡作响,这种讨厌的感觉只有在危机关头才会触发。

果不其然,在月光无法企及之处,一个石头房子屋檐的阴影下,黑影缓缓验身。

这是个面容阴鸷的瘦子,留着山羊胡子和一弯拱桥似的头发,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提一柄草原汗国骑兵常用的断头刀。

断头刀是草原骑兵的标配,此刀弧度近半圆,分为内刃和外刃,外刃用作砍杀,内刃则是此刀精华,骑兵冲锋时只要握稳刀柄,把内刃套在敌人脖子上,然后就可以轻松收获一个切口平滑的人头了。

“你要多少?”对方携杀意而来,小乞丐深知这点,所以他尽量交涉,因为杀人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阴鸷男人玩味的点头,杀人无数的他并不把两个小孩放在心上,阴冷的笑:“今天你们运气很好,我都羡慕嫉妒,所以我只要你们赢的和原本带的。”

“不行,我要给我朋友留一点,其余的都是你的。”小乞丐斩钉截铁,似乎不再让步了。

阴鸷男人面色阴沉,雪亮的刀片在月光下更为森寒,“我原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但现在钱和命我全部收下。”阴鸷男人是个清道夫,因为他做事很绝,连死人都不放过,所以他的外号是“秃鹫”。

“对不起,我的命太沉重了,你拿不走。”小乞丐凝眸如针,他不喜欢杀人,绝不代表不会杀人。

小刀也感觉来者不善,他不想小乞丐去冒险,“算了吧,把钱给他吧。”

“没用了,他现在想要你的命,给吗?”小乞丐冷冷说道。

小刀沉默不语,垂头退后一步,给小乞丐让出空间。困兽犹斗,他们怎么能束手就擒呢?

月光不近人情,冷风吹入暗巷,烟尘在地上如雾腾起,像地底的灰色幽灵。

陡然!“秃鹫”浑身散发灰色的剑气,其形犹如一只灰色秃鹫,还带着浓重的腐臭,瞬间充斥整条小巷。

小刀被臭味熏得不行,用坎肩捂住鼻口,但胃里依旧翻江倒海。

“食腐之兽,不值一提,天法人倒还行。”说话之人站在屋脊上,身着酒红色对扣华服,金色龙纹自前胸挽到后腰,正是赌局老板班-塔司迪诺,他身旁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刀疤男人是提马-钵尔,“你们继续,我赏月就好。”

小刀眼睛一亮,抱拳笑道,“班大哥,我们在你赌场赢的钱要被人抢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赌场之外的事我可管不着,你们两个与我非亲非故,我何必惹一身腐臭。”班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我手下的人,我倒可以管一管。”

“大哥,我都叫您大哥,当然为您鞍前马后啦。”小刀笑嘻嘻的说。

“他呢?”班指向水波不兴的小乞丐,“我不干分外的事。”

小刀连忙对小乞丐说:“快点,叫大哥啊!”

小乞丐轻蔑地一瞥,淡淡说道:“我已经有大哥了,虽然从未见过。”

“叫二哥,三哥四哥都行,随便你啊,先过这一关再说。”小刀恨铁不成钢,这家伙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这些我也有了。”小乞丐不苟言笑,非常认真地说。

小刀差点没被气晕,这家伙是榆木脑袋吗,随机应变懂不懂啊!

“想好了吗?”班已经握紧拳头,随时准备活动筋骨。

此时原本戾气如潮的“秃鹫”在看到班后像鸵鸟般低头,握刀的手颤抖不止,内心悔意瞬间淹没杀意。

“如果自己早点离开,说不定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在繁华的崇明帝国潇洒玩乐,怎会……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你的对手是我,不是他,没必要害怕别人。”小乞丐沉声说道。

“真丢人,被同一个人拒绝两次,有生以来第一次啊。”这位红龙公国的贵胄对身旁的大汉发闹骚,“以后有机会,我也要拒绝他两次,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多年以后,这个玩笑竟然成了事实,两人率军在龙骨河河畔对阵,班-塔司迪诺以红龙大公爵的身份拒绝向后者受降后者两次。


地界练剑养气的人可分为四种:第一种是不入境,专指先天天赋不足和后天努力欠缺的人,约占总人数六成;第二种又有两条分支,天法人和人法天,又称入境,人数有三成以上。

天法人和人法天的区别如同形而下学和形而上学,正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天法人注重实质的锻炼,主要是有形的剑气修炼,增强体质以及一些剑法招式。人法天则是向内求,即修己心,悟剑意,但多数人很难悟到属于自己的剑意,所以意入道者凤毛麟角。

二代圣者曾有言:“我哀后世之人皆趋于附魔剑气,依赖妖神怪力,而忘人文剑意于千里之外。呜呼!后来者再难现吾之大道!”

再说第三境界,便是强者之峰——天地合!这是人类的极限,足以媲美其它世界至强者的存在,登此峰者若非有血脉传承,必有超人意志及觉悟!

其实在三大境界之上有人提出第四个——圣者境,但由于历史上圣者只有三人,圣者严格意义不属于人类范畴,学者们当其为特例研究,并未采纳第四境的说法。

寒月当空,皓如银盘!

断头刀为断头而生,雪亮如獠牙的刀刃以开山之势劈砍,灰色的腐臭剑气缭绕其上,更添几分杀气!

衣衫褴褛的少年眸子古井无波,这种剑意都没有的刀势实在不堪入目,连天元真门长老们随手一剑的万分之一也比不上。如果你曾见过海洋,又怎会感叹湖水之大?

“去死吧!”“秃鹫”奋力大喝,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养成谨慎的习惯。第一招只是虚招,断头刀从来不靠外刃杀人,只要对方用剑格挡他就可以借力用内刃套住后者脖子,这才是杀招!

刀风扑面,少年瞬间拔出腰间匕首,冷哼一声,赤色匕首上挑,一道蓝色的剑气如惊雷般爆闪!

下一秒,“秃鹫”阴鸷的脸犹如见鬼般苍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宝刀。

少年那柄小小的匕首竟然直接切断刀身,断口处如同刚出炉的火红熟铁,更奇怪的是那蓝色的剑气,不属于三大普通剑气任何一类,被碰到后手臂还有酸麻感。

“你分心了。”小乞丐淡淡地说,这不是提醒,因为他的匕首已经插穿后者的掌心。

“啊!”“秃鹫”吃通,手中半截刀掉落,高温灼烧的胀痛完全压制刺击疼痛,这匕首竟自带诡异高温!

小刀见小乞丐无伤完胜,高兴得鼓掌叫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真的能行!”他忘记是谁叫别人大哥了。

班-塔司迪诺笑容愈璨,转头对高大汉子说道:“年轻的天法人,我果然没看错人吧,可惜不愿与我共谋天下,实在是遗憾。”

“少主,不能为友便是敌,我下去做掉他。”提马-钵尔深信养虎为患的道理。

班连忙拉住这个只知道杀人的武将,略有责怪地说:“钵尔大哥你千万别动他,他说了我们日后还能再见喝酒,你杀了他日后他的魂魄来找我喝酒,那才吓人啊。”

“哈哈!少主又说笑了”

“钵尔大哥,我说过上面人不在时别叫我少主。”班扭头看向临近尾声的决斗,纵身飞下,“该办正事了。”

班如一头猛兽冲进战场,暴掠的酒红色剑气直接震退小乞丐,震飞浑身是伤的“秃鹫”。他就站在两人中间,酒红色的气旋自脚下盘绕脖子,犹如一条凶悍的红龙,又像一座高山。

“你有事吗?”衣衫褴褛的少年背脊骨隐约有金芒泛起,但随即被镇压回去,这一幕无人知道。

“这个人是帝国叛徒,趁帝国分裂向邻国卖国求荣,我奉红龙公爵之命捉拿他。”班笑容温和,仿佛只是喝酒聊天,并非国家大事。

原本被吓傻的“秃鹫”突然清醒,反唇相讥道:“你放屁!红龙公国之心路人皆知,你们想取代圣龙帝国的应氏一族自己当皇帝。”

班-塔司迪诺置若罔闻,继续对少年说:“这个人交给我处置,算我班-塔司迪诺欠你一个人情。”

小乞丐思绪迅速过滤,没想到一次被抢牵扯出这么大的事,红龙公国果然狼子野心,如今之计只能继续隐瞒了。

“你带他走吧,我正好省去很多麻烦。”

“多谢,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班-塔司迪诺和不知名的小乞丐正式分道扬镳,前者怅然若失,后者如释重负。

不久小乞丐与小刀也分开了,小刀一再邀请小乞丐去自己狗窝睡觉,并指天发誓自己是真男人,但小乞丐说了一句我不信后就扔下小刀独自凌乱了。

流浪汉睡觉以天为被地为席,但大抵都有固定的几个地方,而小乞丐也有自己的地方,就是酒馆门前的老槐树——方便喝酒。

小乞丐来到酒馆前,二楼的灯还亮着,地上还有一壷龙骨酒,是酒馆的人放的。

酒馆的人多次让小乞丐住进去,并说有很多空房,但后者拒绝了,执意要睡在外面。小乞丐以天为被,以树为席,脑海里一直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看来自己时间不多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不久,楼上的灯光消失了,天地间又只剩下一种光了。

翌日,东方一抹鱼肚白,点亮长空万里。

老叟打开酒馆大门,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凝视初生红日的少年,不由得问道:“你每天早上望着太阳,是有什么原因吗?”

少年呆呆地望着太阳,似乎完全听不见有人说话。老叟摸了把花白的胡须,没有怪罪后者无礼,这孩子很少与人讲话,想从他那里听到什么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初生红日伴血而升,染红半边天,是为不幸;午时金阳悬于正空,光耀天下,令邪物无所遁藏,是为诛邪;待其暮年,血色复起,天穹之上皆为流云如血,是为末日。”少年脸庞被旭日染成赤金色,黑眸神情复杂。

“红日初生,以血荐世;日中金轮,其道大光!日暮西山,实为呕心沥血,你小小年纪怎么比古稀老朽还悲观,不好不好啊!”老叟摇头说道。

酒保大叔见两人唠叨没完没了,扯着嗓子说:“你们一老一少別呆在太阳底下说白话了,快进来吃早餐吧,不然肥鸡可就被我吃完啦!”

“孩子,这次去吃点东西吧。”

“好。”

“怪事,太阳真打西边出来啦。”

老少两人打趣着进了酒馆,小乞丐搀扶老叟爬上二楼,然后礼仪备至安置老者入座,从始至终老者脸上笑意明媚,显然很享受这个过程。

圆桌正好配有四张椅子,四副餐具,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恰巧如此。

女子紧张地喂着兔子,她不曾想到小乞丐会破天荒地上来,颔首低眉说:“你来啦,坐下吧。”

“谢谢。”小乞丐入座。

“小姐,你脸怎么红得厉害啊。”酒保大叔是个粗犷汉子,“是不是生病了?”

老叟斜睨那头蠢驴,示意他多吃少说,不要瞎掺和。

少年默默吃了一会儿,想起接下来的话,一时间难以开口。他拿起旁边大叔的酒盅,闷了一口,鼓起勇气说。

“感谢你们三年来的照顾,我是个身无分文的乞丐,你们却不嫌弃,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

“我父王……”女子差点说错话,连忙改口,“父亲说,能够不被茕仔迷惑的人,都是心性纯良的好人,你是好人。”女子口中的茕仔就是嚼着菜叶的粉兔子。

小乞丐耳力聪慧,当然听到女子口误,但他不想深究,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他的秘密比别人只多不少。

“我听闻有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老叟见多识广,马上觉察少年可能有不好的消息,“此非久留之地,志高者心在天涯。”

“我确实要离开了。”小乞丐由衷佩服老者的察言观色,这也省去自己的难以启齿。

女子陡然抬头,美眸的眼睛含怨含情,“什么时候?”

“最近几天吧。”小乞丐还没具体想好,他总觉得会有一个契机,然后才是离开的时候。

“这么快啊。”女子幽怨道。

“世上有多少相聚之欢,便有多少离别之苦,人如江河,有聚有散,但最终大家都会入同一片海。”小乞丐心有感触。

“你个小鬼,平时不说话,说起来还挺有一套的。”老者笑骂道。

“听您说书三年,多少也会一些了。”

“你小子其实挺爱说话的,之前为什么不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既然是难言之隐,您就别问了。”

“哈哈!不能说就别说,小乞丐来和我喝一杯!”

“对了,你有名字吗?”

“有,走的时候你们会知道的。”

“说话打机锋,肯定是学说书的!”

……


酒馆生意火红,客人大多是过路人,喝酒之后就直接赶路,偶尔有些麻烦的刺头,也被酒保大叔痛扁后扔出去。

小刀结清欠下的酒钱,剩有富余,现在正在桌子上与小乞丐分账,当然他提前中饱私囊些许。

老叟今日仍是生龙活虎,说书台上挥动案板,精神矍铄的讲道。

“今天我们不讲圣者,也不讲帝皇,我们来讲一讲当今英雄!这个人曾是轰动一时的天才,后来凭空消失消失了十年,很多人以为他死了,但近日他去了圣战战场,并且一战成名!他的名字相信在坐各位不少人都听说过,他就是天元真门的天一!今天就讲一讲天一的故事!”

这个名字一出,酒馆的人都停下酒杯,开始与周围的人交头接耳。

“啊!是他,听说他是天元真门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天才!”

“恩,不过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媲美。”

“是谁?”

“应彻天!圣龙帝国最后的龙皇。”

“唉~可惜他年纪轻轻就死了。”

天一,这个名字对于小乞丐早已如雷贯耳。以前在天元真门时四哥和三哥经常提起他,说话的时候都是高山仰止的眼神,就像自己和八哥看三哥四哥一样。

大长老提起天一时,总是自责和惋惜,因为没有照顾好他,让天元真门的未来损失一半。而应彻天,他听到这个名字时,内心五味杂陈,血液变得滚烫。

“天一,大哥。”小乞丐握紧拳头,颤颤巍巍的说出这个名字,心里好似有股暖流。

小刀笑吟吟的把一个金贝放到后者手边,想起后者之前说过的话,“什么?他不会就是你大哥吧。”

“是!”小乞丐骄傲地喝干杯中烈酒,攒紧酒杯,“天一大哥!”

........

三日前,归巢半岛,异界大军分三路而来,集结于凤鸣城城外。

第一路是异界战魂影蝠率领的夜影军团,这些人是影蝠从异界精心挑选的战士,由他亲自操刀训练,是异界大军首屈一指的战力。

三万人形蝙蝠遮天蔽日,个个身形魁梧,凭双翼占据空中优势,手持异界黑山金属打造的太刀。

第二路是异界战魂蛮牛为首的山魈军团,皆是山魈部族中健硕有力的牛头人,共有四万牛头兵。

高大威猛的牛头战士手持黑金材质的大锤战斧,捶胸顿足,兽吼如雷!

第三路是异界战魂贪狼手下蚀月军团,一群实打实的疯子,满月之时会触发血脉觉醒。

蚀月军团有三万五千号疯子,各配有黑金利爪和天生獠牙,正在佝偻狼腰磨牙狞笑!

地界同盟军总数有二十五万,朱雀帝国蓝焰军五万和赤焰军三万,白虎帝国虎威骑兵五万,天元真门和红尘书院号召的义勇军五万,通天帝国青藤甲士两万,青鸾国出兵两万,鹰隼联盟国合资发兵三万。

两军对垒,看似地界同盟军占尽人数优势。实则不然,清元大统军陨落后地界军队群龙无首,外强中干一盘散沙,各个国家之间的利害关系更是微妙难测。

反观异界大军,由最高指挥官影蝠统帅,上下一心,荣辱与共。

枯树,烟沙,寒芒,锋刃。

数十万人的对峙,却静得可听见旁人的紧张的呼吸声。

战场,一个死亡笼罩的压抑场所;战争,无非是正义旗号的不正义行为。

话说那异界军中蛮牛率先出阵,这蛮牛又是何人呢?异界十大战魂之一,异界山魈部落首领,曾在三日内夷平云雀国,一人独杀三位天法人高手。

蛮牛身高五米,一双铁拳力逾万吨,开山裂石不在话下,身体更是金刚般刀枪不入。

这蛮牛颇喜好勇斗狠,一出战便向我军叫嚣,操着生涩的地界语言极尽嘲讽。

虎威骑兵领将公升跳下白毛虎,怒发冲冠迎战蛮牛。

这公升是白虎帝国九大族之一,靠一双铁拳扬名天下,被誉为白虎帝国的勇将。

这两位都是以力见长,出招也是直来直往,比的就是谁更霸道。风沙拂起尘土,气氛突然爆开,数十万人喊声震天。

蛮牛与公升两拳相交,一合之招,胜负已分。蛮牛屹立原地,而大将公升的拳套和臂骨皆已龟裂,已无再战之力。

方才一击燃起蛮牛好胜心,这万钧般的拳头又向公升挥去,公升暗暗叫苦,只得提起浑身剑气裹住双臂防御。

可蛮牛一拳更比一拳重,这第二拳便把公升打得吐血,然后又是跃起落下第三拳,势要砸碎公升的脑袋。

危难之际,公升斜后方飞来一个器具,当空砸下蓄势待发的蛮牛。

蛮牛摸了下脑袋上的液体,用鼻子闻了闻,那器具里面装的竟然是酒。击中蛮牛的是个酒坛子,能够做到这点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义勇军中,一位身着极北之地服饰的英俊男人缓步走出,他身上有三把剑!背负一柄两米的巨剑,腰间配有冰蓝色缩剑鞘,剑身完全没入无形剑桥,只得瞧见两个古朴大气的剑柄。

“在下天一,天元真门的天一!”男人声如洪钟,眼中怒火中烧!

异界军队中,一直督战的影蝠破天荒的出战,拔出黑刀直指天一。

影蝠乃是异界军大统领,曾一夜奇袭灭亡圣龙帝国,与魔界联手剿杀三代圣者,策划天元真门灭门事件!

这变故令双方大军惊愕,蛮牛愣了半响,随后迫于军令,悻悻然回军,并命令全军退后十里地。

地界军队明白异界军队意思,也退后十里地。

沙场中央,贫瘠荒地已成为角斗场。

风,疾掠而过,消失无踪!空气,冷凝停滞,更难入肺!

沙尘自两人脚下盘旋而起,由杀气带动形成灰色雾霭,雾中只听见利剑如毒蛇般发出铮铮嘤咛,这是战斗的信号。

影蝠暗红的眸子杀意绽放,手中黑刀割破雾色,血色魔气弦月般急袭。

这一刀何其之快,所过空间轻微荡漾,沙尘二分退却,杀气未至,杀意先行!

说时迟,那时快!天一足尖蹬地,身子贴地飞射,同时右手拔出左腰青剑,左手拔出右腰金剑,破开魔气直取影蝠咽喉!

话说这两柄剑可有来头了,青剑长三尺两寸,通体光滑如镜,上下双刃锋利无比,《名剑录-古剑本纪第十三册》中排行第四,名曰及音,曾为剑痴无海佩剑。

金剑长四尺,剑身灿烂如金阳,光可夺目,势可盛人,曾为崇明帝国瑰宝,后因明皇试剑惜败于无海,便将此剑赠与无海。

此剑记录于《名剑录-古剑本纪第十二册》,排名第二,当世不可多得之宝物。

说到无海,各位看官定有耳闻。没错!正是号称地界九柱中三剑之一,剑痴无海!

这位地界巅峰剑客之一遁世十年之久,期间红尘书院多次打探无海消息,结果杳无音讯。

据传闻无海是赴剑侠邢逆命决斗之约,而这场神秘的决斗,竟使两位地界九柱高手双双消失十年!巧合的是,天一消失的时间也是这十年!

三人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剑侠和剑痴,地界公认的剑之绝顶,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天一,曾经天元真门的后起之秀,怎会继承剑痴的双剑!


这影蝠是何人?在座诸君年纪不大,可能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但在两百年前影蝠的名字可是响彻六界!

影蝠并不是异界人,而是地界冥河旁的古血蝠族,也算是半个地界人!为什么是半个呢?因为他的母亲是冥河另一边的魔族。

诸位都知道三代圣者劈开冥河,深入魔界,独占四代魔尊及魔界高手,强行逼退魔界的侵略军,为第三次地界大战画上句号。

殊不知早在两百多年前,影蝠为收回双亲尸骨,强闯魔界,一人战一城,将魔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当时魔界青黄不接,三代魔尊陨落,四代魔尊未出,影蝠几乎杀了魔界一半高手,整座城池都被鲜血浸染。

到最后无可奈何的魔界人,只得委曲求全,甚至提议让有魔尊血脉的影蝠继任魔尊。

影蝠拒绝了,回应一刀,劈开双亲惨死的古城,夺回父母尸骨,并葬于冥河旁。此后百年,影蝠这个名字成了魔界禁忌,任何人不准提起,直至今日,魔界人对此仍噤若寒蝉。

话接上回,天一不愧为天元真门后起之秀,凭借缜密的剑法与影蝠斗技僵持!

这影蝠作为异界首脑,可谓手段狠辣,据说坠圣谷一战,正是影蝠一手策划,联合魔界狙杀三代圣者,也只有他有能力击杀圣者了。

另外天元真门惨案,圣龙帝国覆灭,与天一并称后期双雄的应彻天也死于影蝠之手。

对于天一,影蝠可谓是复仇的不二人选!而天一此行的目的之一,正是复仇!为好友复仇,为兄弟复仇,为至亲复仇,为天元真门复仇!

这一战,于公于私,天一都不能败!

两人由沙场战至长空,剑铁交错,声如悍雷惊人心魄,血色魔气与金色剑气搅动风云,遮蔽了天光,如浓妆的火烧云,为天空铺成一副绝美油画。

盟军中一位红尘书院的老教授盯着天一,神色复杂,天一的剑法和佩剑令他愕然失语。

因为他知道这是万象剑法,而双剑正是断光和及音,是剑痴无海的佩剑。

名剑易主,剑法传人,这意味着什么,他心中了然——剑痴已经死了,无敌一世的那个人居然死了。

“悲哉无海!剑痴啊,我地界又折一剑者。”年逾花甲的老教授悲伤过度,竟喷出一口鲜血。

左右两边的年轻赶紧搀扶老者,问道:“据闻您老右手三指就是无海所断,您因此舍弃半生的右手剑,改练左手剑,您难道不恨他吗?”

老教授摇头苦笑,哀声说:“岂能不恨!但如今危难之际,正需要无海这样的中流砥柱,而今地界九柱又损一人,我胸中悲胜于恨呐!”

左右闻之,无不慨然。

言归正传,天一传承剑痴无海的衣钵,又自小接受天元真门的剑神清风的教诲,可谓是集双剑之长。天一融合当世两位顶尖剑者的建树,极有可能超越前人,创造出更高的剑道巅峰!

影蝠不亏异界战魂之首,竟习得异界基因秘术,身负地界,魔界和异界三界绝学!当世恐怕无人能比啊。只见他的胸口,左肩和左膝显现蓝色基因链,链子中心锁着某种潜能。

听得影蝠一声长啸,基因潜能绷断基因锁,一种奇特的脉络自三点游走全身。

这是生物独特的潜能,也是不同物种的可能性,需要耗费百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时间走完的进化路程,此刻突破基因锁,展示出该物种的某种可能性。

连续三次突破基因锁,影蝠的力量飙升三个台阶,他的身体暴涨成一只百米巨怪!

这已经不像蝙蝠了,更像是翼龙,他翼展超过156米,血红的双目如血月般瘆人,头上长着一对羊角,身躯被幽绿的气焰包裹。

影蝠催动魔气附着黑刀,凝练为五十米巨刃,轻轻一挥,如大海卷起滔天血浪。

浩荡的魔气如暴风雨的乌云般淹没天空,天一孤影如海上扁舟,一点金芒起伏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盟军之中,不少人被魔气压得呼吸困难,更不忍再望空中,生怕天一喋血长空。

此刻士气低至冰点,不少强者破空而上,想要搭救天一,但魔气血海的一道波浪就将多数人逼退,少数强者即使踏入血海,也迷失其中无法寸进。

就在此时!血海中一道金色光栅贯穿魔气,也贯穿了天空,天一双手握着一柄玄色巨剑,脚踩金芒,一阵音爆后出现在影蝠头上。

天一再度发起攻势,巨剑吸收周围魔气,然后汇聚剑气,剑尖一豆迸射光栅。

这巨剑自非凡品,名为巨阙,在《名剑录-古剑本纪第八》中有记载,排行第一,由三位铸剑师合力打造,剑胚成型之日,引来天火降伐,铸剑师死于此难,而巨阙剑得天火淬炼后奇迹般面世!

“是巨阙剑!还有我家传绝学。”义勇军中,一位背负巨剑的妇人拧紧眉头,“看来父亲已不在人世了。”

“母亲,你是说爷爷死了?”妇人身旁扛着巨剑的少女难以置信,“爷爷剑法盖世,无人能敌,怎么会死呢?”

“你仔细看,那是你爷爷的巨阙剑,剑不离身,名剑易主说明先主已逝啊。”妇人眼中泛起泪花。

英雄自当带名剑,像巨阙剑这种地界首屈一指的名剑,他的拥有者必是英雄中的英雄。

地界九柱是四皇三剑二太古,巨阙剑上任拥有者正是三剑之一的邢逆命,当世剑道之极,他将毕生剑法去繁化简总结为守一剑法,即一纵一横两式。

急急急!至强对巅峰,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场战斗的结果,无疑会影响双方士气,进而改变这场战争的走向。

只见影蝠魔气升腾再涨,额头突兀长出个肉球,而后肉球陡然竖着裂开,竟是一只猩红的眼睛。天一毫无惧意,掷出千斤巨剑,再次拔出腰间双剑直取影蝠。

魔气凝实,虚空散出危险的波动,丝丝血气竟画出一道硕大血眼,仿佛上古魔尊划破时空睥睨众生。血眼吸干魔气血海,迸射处一条横亘长空的光束!

血海干涸,空中被困的强者们不敢撄锋,趁机如流星般散开。

唯有天一舞动双刃,恍如圣者附身,以万象剑法的无穷剑招应对,一寸寸削开摄人心魄的血柱。

天一虽抵住主要冲量,但绽开的魔气碎片随机砸落,不分敌我的在两军中爆炸,不少人皆死在这余波之下。

为了减少伤亡,强者们挺身而出,主动迎上这恐怖的魔气碎片,两三人一组合力抵御,但仍有不少碎片在军中炸开。

城墙上,一位赤发男子手挽凤凰弓,指尖剑气凝成火羽,嗖的一声破空而出,一连串爆十个魔气碎片。

接着他又捻弓化箭,浑身赤火燎燎,双目也化成火焰,指尖竟由剑气化成五米的火羽,径直射入那道血色光柱,为血战的天一助力。

盟军中,没有军纪的义勇军们乱成一团,挤在中间的人们拼命推搡,唯有一个独臂独眼的男人望着城墙上的赤发男子。

他似乎认识那人,便笑了笑,但周围的人面色巨变,奋力喊着快逃。原来是三道碎片同时砸向这里,并且只有百米之遥,士兵们已经抱头趴在地上,内心祈求圣者庇佑。

只有独眼男人仍站立,仿佛置若罔闻,脱离出混乱,静立于波澜不兴的湖面。

“破!”独眼男人头顶刀光一闪,没人看见他怎么拔刀,也没人看见他收刀,他甚至背对着魔气碎片,但他就是切爆了十米外的三个碎片。

有人认出这个匪夷所思的男人,他的特征实在明显,独臂独眼剑法高超,岂非当世天下第二的剑客独眼!

同时,巨阙剑击穿虚空之眼,天一一道金芒切开血气,随后力竭坠下,重重砸在沙场中央。影蝠魔气退却,浑身燃烧幽绿的火焰,发出几声嚎叫,然后一声音爆后振翼遁走。

天一爬出土坑,高举手中金剑,号令地界大军,对异界军队发起冲锋,这场交锋终以地界大胜告捷。

这是地界自开战来首次正面战场的胜利,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男人,天元真门的天一。

“山河飘摇民欲坠,异军围至国倾危。苍生喋血盼圣者,三剑齐出拒鼠辈!”说书老人撰起茶壶仰头一口,案板“啪”地拍下,嘹亮一嗓子,“天一真乃大丈夫!”

酒馆内众人默契的舒了口气,随后抄起酒杯,朝着天花板“乌拉”一声,向远方的英雄致敬。

“好男儿该当如此啊!”

“敬我们的英雄,天一!”

“敬天一,敬天一.......”

这一刻,酒馆充满快活的气氛,不少人微醺着手舞足蹈,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小乞丐坐在酒馆的老位置,眉头紧锁,喝完杯中的龙骨酒,他坚定地起身,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人群。

“今天肯定有人请客,你怎么不喝了?”小刀放下酒杯,有些诧异。

“是的,我该走了。”小乞丐语气坚决。

“你你多保重。”小刀很想陪朋友走下去,但他明白自己能力有限,“这是我最后的礼物了,收下吧。”他手腕一翻,掷出一张卡牌。

小乞丐会心一笑,手指夹住身后飞牌,继续向前迈步:“乾坤一掷,这张牌倒是符合你的个性,多谢了小刀!”最后的告别,他用微笑代替沉重。

“喂!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酒保大叔洪亮的嗓门叫停了小乞丐。

“我叫穷奇,天元真门的穷奇!”小乞丐掷地有声。

人终归是要离去,再美妙的曲子,也有终了的时候。

珠帘后的少女手指弹出离别的哀怨,眼中那人的背影逐渐遥远不见,眼泪也开始止不住,她知道他不是此间之人,但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穷奇了。

边陲的酒馆,天南地北的人络绎不绝,喧闹声不绝于耳,热闹似乎不会缺席。

小乞丐消失不见了,如一道落幕的残阳,一道曾经见,如今又不见的风景。

他走上了另一条路,开始作为另一道风景,也看到其他的风景,写另一段故事了。


不夜城,位于崇明帝国南部海岸,拥有自治权,是光洲最魔幻的都市,被誉为“幻海之珠”。

这座濒海之城有1111平方公里,平均楼层高达26米,常住人口有三百万,个体身在其中有如蝼蚁。

这座城市不舍昼夜熠熠生辉,霓虹将夜色染成紫红,大人物们在玻璃大厦的舞会里吞吐风云,而大厦墙脚的暗巷里卑劣者正为生活死斗。

夕阳入海,月出海天,海浪见证这座奇迹的城市,也把城市映入大海的倒影;潮起,潮落,浪潮生生不息,似乎永远推不开城市的虚影。

毋庸置疑,这是无与伦比的城市,而造就不夜城的原因很简单——能源晶石!是的,不夜城地底富含能源晶石,可以说这是建立在黄金之上的城市!不!比黄金更珍贵。

自从二百年前器剑师采用奇特晶石铸成玉碎剑后,文都的科学家们转而研究晶石转化,终于在第三次地界大战期间太阿教授发明转子机,正式将能量转化定律应用于热武器,并开发出历史上第一把能量武器。

自此,各类能源晶石的机器层出不穷,涉及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夜城由此一跃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113年前,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地界重新洗牌,七大古国为划分地界能源晶石召开会议。

该会议由通天帝国发起,包括崇明帝国,圣龙帝国,白虎共和国,炎凰共和国,极北联盟,以及文都七国。会议持续一个月之久,最终拟定《关于世界能源晶石划分以及利用均衡管理》的白皮书。

其中第十七条规定,不夜城享有自治权,但土地归崇明帝国,且要向各国开放港口出口晶石,不夜城年收入四成纳于崇明帝国的土地税。

为了享有文都科研成果,避免其他国家联合制裁,最大化利用能源晶石,当时的明皇同意并签署了白皮书,不夜城随后宣布独立!

“肮脏的世界,食腐的败类!我实在卑劣,但你绝非善类。”黄色路灯下,一个男人在街头即兴说唱,“喂喂!混蛋们向我注目,垃圾躺在垃圾堆,做听话慵懒的猪!”

他言辞激烈,手舞足蹈着向流浪汉喷口水,可对方全然无视。

“呦呦!无用的牲畜,被城市唾弃的废物,原地溃烂是你的归宿。”他边走边唱,拐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是的,我是个废物,不夜城底层没出路的猪。”

他一手抵着大楼墙壁,辛酸泪流过脸颊,一手掏出小黑瓶,“绝不!开始倒数,这座城市将为我臣服!无耻的贵族,贪婪是你们唯一的坟墓!”

小黑瓶内流淌黑血,在朦胧月光下有种奇异美感,他不禁咽口唾沫,脑子冒出血肉交融的想法。

他两指撑开眼皮,准备滴入黑血,据说这是能让人升天的奇药。

突然,黑暗处窜出个流浪汉,那人撞到他,夺走了小黑瓶。

“混蛋!把东西还给我,不然我扒光你的牙齿,然后塞进你的屁股!”他恶狠狠地逼近流浪汉。

“不,不。”流浪汉畏葸后退,偷瞄了眼小黑瓶,然后学着样子把整瓶黑血倒入眼球。

“安度马里,安度马里,安度马里......”流浪汉筋脉暴起,黑血在血管中急速流动,并感染其他红细胞。

“你......你怎么了?我不要这玩意了,你去医院看看吧。”男人一头雾水,脚步退后。

流浪行眼睛布满血丝,眼球变成黑色钢珠,瞳孔变成蛇一样的竖瞳,并且体表分泌丝丝黑色魔气。

男人见势不妙,急忙转身向巷子外逃跑。

“这座城市的财宝,只属于我安度马里......”流浪汉身体如蛇一般柔软无骨,舌头发出嘶嘶声,周围一切在他眼里变成热辐射图像,他可以感知到附近大楼里每个人的行为。

“现在谁才是猪,嘶嘶。”怪物轻易追上猎物,掐住男人的脖子,露出致命毒牙。

男人双脚离地奋力挣扎,可这只没有温度的手,如同铁钳般,随时可能夹断他的生命线。他回顾过往人生,失败失望令他洒泪,绝望令他咬牙等死。

巷子口,一个踩着滑板的卷发少年目睹现场,惊讶之余扭腰横刹,朝身后大喊:“玄老大!我看到黑血怪物,正在巷子里行凶!”

男人听见呼喊声,激动地睁开眼,“咿呀”求救,但怪物竖瞳很快闪过残忍之色。他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了。

下一秒,他面前拂过一件绘有火苗图案的夹克,同时悬空的身子解放,脖子上挂着怪物的断手。

“安度....马里!”怪物手臂喷涌紫血,痛哭哀号。

斩断怪物手的少年踏着滑板稳稳落地,袖剑上紫血滴落。

“黑血是怎么得到的,说出来我会大发慈悲,让你在疼痛前死去。”少年语气冰冷,如同经验老道的猎人,对待落入圈套的猎物。

“咳咳......”男人甩开恶心的断手,惊魂未定问,“你是什么人?”

“天元真门,玄鹫!”少年双臂绽放赤芒,体表滋长出暗红色的铠甲,将他手臂逐渐覆盖。

“财宝,是我的。”怪物的竖瞳贪婪打量四周,口中呼出黑气。

“我会让你吐出来,用我的手段。”玄鹫手臂长出两把黑色袖剑,脚下滑板被活体铠甲增幅强化,喷出赤色尾气破空而出。

男人捏了把汗,原来不是在问他,这种是非之地赶快离开吧,真想喝一杯冰镇的啤酒。

怪物如同蛇和壁虎的集合,扭动身躯在四周墙面如履平地,所过之处墙壁凹陷。

玄鹫踩着滑板在夜空任意穿梭,如同霓虹里的幽灵,他的身体隐约浮现暗红色独角仙的虚影,这似乎是某种特殊的附魔剑气。

战斗结束的很快,怪物失去四肢,从高空摔下,流淌着鲜血,猩红的竖瞳空洞地盯着两米外的男人。

“又死了,黑血的线索断了。”玄鹫不知何时站在男人身旁。

“大卫和小路不知所踪,希望他们安好。”卷发少年忧心忡忡。

“黑血的话,我......我倒是有消息。”男人几乎说完的同时,心里便一阵懊悔,马上闭上嘴。

“你会帮忙的,对吗?”玄鹫目光如鹰,根本不给人拒绝机会。

“对,对。”男人悻悻然。

“你叫什么名字。”

“西木。”

“黑血是从何而来?”

“好像是夜幕的人,从新月城那边带来的。”

......

夜幕,世界最大的人头交易组织,由杀手和赏金猎人构成的集团。一般接受悬赏和任务,不参与夜幕内部晋升的人是赏金猎人,而由夜幕培养,或者宣誓效忠夜幕的人,就是职业杀手!

地界有三个势力可媲美七大古国,夜幕正是其中之一,据说夜幕暗中操控着一些小国。其他两个与夜幕相近的势力分别是净世公会和剑盟,这三大势力几乎遍及地界四大洲。

关于夜幕的创始人,传闻是无脸人,一个神秘至极,又强大至极的人。

他是杀手们的祖师,制定了这一行的规则,将夜幕分为七杀,七星和七罪三个势力,并留下一句话:“我定义诸法,入行者必需遵守,恣意篡改违逆者,世人皆可诛杀而取缔!”法令既行,无脸人消失无踪,据说是去暗中维持夜幕平衡。

据传,七杀的总部在光洲,七星的总部在生洲,七罪的总部在通洲,这三个地点在地图上连线,恰好构成等边三角形。

可事实上没人知道这些地方的具体位置,夜幕比他的名字更神秘。七杀有七个分区,每个分区互相独立,如同隔离的黑房子,只听命于本区的头目分配。

头目一般称为杀手导师。分区可以招募杀手小队,每个队伍二到五人不等,由杀手导师训练,掌握七绝技任意一门,便可以成为初级杀手,获得杀手代号。

杀手成员信息一般对外保密,甚至同组的人也不知到对方的真实姓名,这是种有效的保护机制。

“我是子鼠,这是我的代号,也是我的名字,我是一名杀手。”一个身材娇小,娃娃脸的少年坐在一颗火树下,在笔记本上记录,“可笑的是,我从业来没有杀过一个人,我是个胆小鬼,一个失败的职业杀手。”

少年抬头望向树梢,火红的树叶下有个健硕的男人,躺在树梢上观摩自己的斧钺剑,“他是我的大哥,叫做丑牛,是杀手中的佼佼者,这些年多亏他的照顾我才能活下来。谢谢你,大哥,对我这个胆小鬼不离不弃。”

少年心里升起暖流,对着树梢开怀一笑,上面的人似乎也察觉了,朝他脑袋扔了个苹果,“哎呀,大哥,你砸到我头了。”

“我说过,一个合格的杀手,脸上不要挂笑。”丑牛是个认真的杀手,他有一套杀手准则。

“知道了,我会让你承认我的。”子鼠目光坚定起来,看向另一颗火树下曼妙的绿色身影,那人感知到目光,也用靛青色的美眸盯向他,“她是渡鸦,是位危险且富有魅力的人,总能预料到危机,然后准确解除。

另外,渡鸦有双绝美的眼睛,比我见过最闪耀的宝石还夺目,比最清澈的湖水还要干净,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最后,他移开目光,将视线聚焦正前方,那人在阳光下用黑袍罩住全身,瘦削的身影仿佛随时会消弭。

“他是今天的主角,代号黑龙,一个看起来永远半睡半醒的人,一个面容精致如少女的人,一个背负着不祥之剑的人,一个如影子般虚幻的人。

他在一年前成为杀手,据说他是为了杀一个人而来,那个人是隘口的一个乞丐。”

“像他这样的人,一个我见过最有天分的杀手,居然为了杀一个乞丐,而在新月城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吗?或许他一直在等今天,因为他即将要杀的人,今天会来这片火树林,他们之间终于要做个了断了吗?这也是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的原因了。”


也许子鼠不是合格的杀手,因为他没有杀人的勇气,杀人对他而言简直令人作呕!但他绝不是懦夫,因为他有舍命的勇气。

至少,在这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前,他是这么认为的。这是双大而有力的手,一个长期练习剑术的人该有的手,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

“这只手竟然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他难道是用了七绝术的龟息,他难道也是杀手?”子鼠额头冒出冷汗,一瞬间思绪万千。

“可恶,为什么我不拔剑,是恐惧吗?”子鼠想起丑牛的一句话,“杀手忘记武器时,便已经没了勇气,是个死人了。”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笑了,随后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我见过你,我叫做穷奇,上次胧和你一起看过我,你们在树上没来打招呼,不过我还是发觉了,胧现在在哪里?”

树梢上,丑牛全身紧绷,以右侧压腿的姿态盯着那人,但他明白,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了。

“一个杀手,在暴露的那一刹,刺杀便已结束。”这是丑牛的准则。

另一颗火树下,渡鸦如雕塑般站着,风吹拂她的罩袍和荷叶裙,她斜切的裙摆正好露出白皙的大腿;而她的双手藏在青色罩袍里,握住腰间两把短剑,好似有意欣赏落叶纷飞,实际上她的杀意早已锁定不速之客。

“你认错了,我不知道胧。”子鼠趁机将手放在腰后剑柄上,他毕竟不缺乏搏命的勇气,尤其是对强者。

可是,这个紧要关头,一直背对他的黑龙,却转身了。

黑龙感知到那个人来了,便回头了,不仅回头,而且朝对方走过去!

那个叫穷奇的家伙竟也不后退,径直地向对方走去,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谁都没有拔出武器。

“黑龙,你难道想与他单独对决,可这个人恐怕比你想的更强。”子鼠心如擂鼓,压力令他摆好备战姿势。

眨眼,黑龙和穷奇间距不足半米,两人全然注视对方,仿佛忘记时间和空间。

黑龙脸色过度苍白,挂着黑眼圈,似乎刚睡醒,又像将入睡,而神色一如既往,一种被世界遗弃,准确说是遗弃了世界的颓废。

这样一个看似慵懒的人,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体内蕴含着可怕的魔力,一种几乎要撕裂世界的力量!

“玲胧好久不见,你变了很多。”穷奇伸出了手,放在黑龙的肩膀上。

子鼠脚下泥土变成坑,他几乎打算冲上去,但黑龙没动手,他只能静观其变。

他偷瞄了眼树梢,丑牛此刻汗如雨下,大口喘气,看来精神绷到极限;而另一边的渡鸦,依旧若有若无地望着落叶,似乎沉浸于感伤。

“你也是,终于醒来了。”黑龙的动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竟然抱住了穷奇,那早已沉寂的眼珠,奇迹般的闪着晶莹,似乎是泪。

子鼠长大嘴巴,哑口无言,原来他们不是来相杀的,而是相聚的。

更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对万事万物都不在意,甚至连杀人都不会变脸的黑龙,刚才似乎有一滴泪,这简直堪比鳄鱼的眼泪啊。

“我蛰伏三年,现在正该出力了,圣战最近的大捷你应该知道吧,天一大哥回来了,为天元真门报仇而来。”穷奇握紧拳头,眼中夹杂愤怒与仇恨的泪。

“你打算怎么办?去报仇吗?”

“不,我要先去圣龙帝国,公布我最后一个皇子的身份。”穷奇讲述自己的计划,“其实我是圣龙帝国龙皇应彻天的儿子,我是应重拾!只要我回到圣龙帝国重新成为龙皇,届时就可以举兵讨伐异界,为天元真门和亲人报仇!”

“呵,你打算让别人为了你的仇恨,而去牺牲生命。”玲胧颓丧的眼中流露异样。

“异界入侵,匹夫有责!他们是在保卫地界,就算战死也是光荣就义!”穷奇慷慨激昂。

子鼠放下戒备,实在没承想,这两人竟是旧交,虚惊一场啊。由于距离太远,他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不过看起来似乎很激动。

“死就是死,谈不上什么光荣与否,死人更不会有感觉。”玲胧平淡的述说着死亡,黑眼圈略显疲惫,“既然是你要去做的事,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支持的。”他声音很轻,很飘渺,被风吹散开。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足矣!”穷奇粲然一笑。

玲胧没有说话,也没有笑,眼中闪过一缕哀伤。

接下来,他们打算去杀手工会注销黑龙称号,这是穷奇的提议,玲胧没有反对。

他一向很听穷奇的话,在天元真门时就如此。由于沾染了魔剑邪龙眼的诅咒之气,他从小便是不祥之人,魔气失控时多次伤害过身边人,唯有穷奇始终以朋友待他。

他们一行人走在街上,穷奇在前,玲胧稍后,其余人跟随着。

子鼠仔细观察,发现这两人似乎有种奇妙的羁绊,他们的步调一样,呼吸节奏也相同,他们是双胞胎吗?不!是黑龙在模仿穷奇,这种感觉,就像是别人的影子!

“难道......”子鼠不禁冒出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黑龙近乎病态地依赖着那个人,甚至想变成他的影子,如果得不到,甚至宁愿亲手杀死对方!”

他有点想提醒穷奇,可刚迈出一步,正好撞上黑龙幽怨的目光,警告着他越界了!这里是只属于他的地方。

他马上后退,后脑撞着了丑牛,对方笑了笑,并没在意。

“这是领地意识吗,穷奇身后半尺,只能是他的地方。”子鼠心细如丝。

可穷奇并没有子鼠这般对人的分析,他看了眼扶风弱柳般的玲胧,心中满是愧疚:“这次去圣龙帝国,一定要治好魔剑诅咒,玲胧身体似乎更差了,都是因为邪龙眼的原因,这把剑是圣龙帝国的,我有愧于他啊。”

行走间,众人不禁停下。前方街道很热闹,人群塞满过路,围城一个圈,里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呵斥声。

“别看了,这里很危险!这个女人体内藏着恶魔。”

“快起来,你这个恶魔,跟我们去接受洗礼吧!”

身披白色披风,穿着红色教袍,脖子上系罗马领的男人正在施暴!而他的施暴对象竟然是个大肚子的女人,此时女人正躺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向人群求救。

那两个教会打扮的男人嗤之以鼻,发起狠一脚踢向女人肚子,把女人疼成虾米般蜷缩,嘴里咳出血块。

周围人议论纷纷,不少人对男人殴打孕妇表示谴责,但没人上去帮忙。穷奇来到人群内部,这两个教会打扮的人很好辨认,他们是净世工会的人,算与他有些关联。

“两位圣徒,我是天元真门的人,不知二位为何当街殴打妇女。”穷奇上前询问。

“哎,这狠毒女人饲养魔种,我们要把他押入当地圣会审判,她就原地撒泼,真叫人头疼。”红衣圣徒并不关心穷奇身份,只想诉苦。

“你是天元真门的人?你这身打扮也太寒酸了,怎么可能是天元真门。”另一位圣徒狐疑道,“就算天元真门没落了,也不是随便一个乞丐可以冒充的,要知道有资格进修天元真门的人,可是地界一等一的天才!你也别与我们攀关系,赶快走吧。”

天元真门与净世工会都是二代圣者所创,两者确实有关系可攀,只是天元真门是培养地界人才,净世工会是拔除地界残留魔种和邪祟。

玲胧看向痛苦的女人,身为诅咒之躯的他,首先感应女人体内的恶魔,当即提醒:“小心!她身体内有东西。”

与此同时,女人体内的魔种也感应到附近的魔气,那股力量令他即刻觉醒。女人腰身骤然弹起,拱起的腹部内一条长着嘴的触手破出,化为一道锋利的血鞭,瞬间切碎周围三人的身体。

此时,人群中的小女孩一脸茫然,她母亲的身体在她眼前分裂,她还未察觉到悲伤,眼泪便开始落下。

“快走!”穷奇一声怒号,瞬间出离了愤怒!

他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匕首,又以眨眼的功夫凝聚剑气,然后一道蓝芒刺入女人的腹部,高温的匕首蒸干鲜血,发出“兹拉”声。同时,他的剑气化作雷电在女人腹部爆开,将刚面世的恶魔蒸发。

“难以置信,你简直太厉害了,这匕首究竟是什么,还有你的蓝色剑气,居然可以克制恶魔。”红衣圣徒兴奋至极,今天除魔的损伤已经算少了。

“你真的是天元真门的人,我信了,你一定要加入我们净世工会,你简直是天生的清道夫!”另一个圣徒忙拉住穷奇的手,生怕他跑了。

“这里,有人死了。”穷奇看着血泊里哭泣的小女孩,不免自责,“这些受伤害的人怎么处理。”

“放心,我们会处理的,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圣徒亲吻穷奇的手,像看宝贝似的盯着穷奇,开始传教,“除魔行动难免会死伤,不要太在意,现在工会发现新月城出现大量魔种,不久可能爆发大战,正是需要你这种人才的时候。”

“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这个小女孩成为了孤儿,她现在的事情更要紧吧。”

“小事情,女孩带到工会抚养,我们会培养她的。”圣徒喋喋不休,“你知道吗?一般人需要靠特制武器才能杀死恶魔,比如银质的武器,而你刚才仅凭你的剑气就杀死了恶魔,你是我们这行的天才!其实杀死恶魔也有赏金,你不用担心物质上的事,另外我们也有晋升渠道!相信凭你的实力成就不可限量。”

“穷奇,走吧。”玲胧拉住穷奇的另一只手,目光凶戾盯着圣徒。

“等等,你身上有魔气,你是恶魔!”圣徒一脸警惕把手按在银剑上,,灼热的目光紧咬住玲胧。

“这是误会,他其实和我一样是猎魔人,我们不久前在城外杀死过恶魔,身上还占有些许魔气。”穷奇随口编出瞎话,他可不想邪龙眼的事情人尽皆知。

“原来如此,你们二位可以一起加入净世工会,我们.......”

“日后再说,今天还有要事,先行再见!”穷奇反握住玲胧的手,赶紧走出人群。这是只冰凉柔软的手,对男人来说略小,但握着时却很舒服。

他们曾经也这样手牵手走过,那是一段儿时的时光,一段只可追忆的时间。

如今,世事变迁,故人走散了,故地也不在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更应牵手,互为依靠的走下去,因为他们是天元真门的孩子!

两位圣徒望着穷奇的背影,嗟叹连连,由衷可惜。


火,在黑暗的山林里燃烧,散发光和热。

遥远的太古时期,人类依偎在火堆旁,熬过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夜晚,抵御一次又一次妖兽的袭击。

直到一个比神明更伟大的人出现,他教会人使用剑气,传授人附魔契约,把妖兽的力量通过契约融入剑气,建立人类与妖兽间沟通的桥梁。

他教导人与妖兽之间要平衡,将陆地划给人类,将森林划给妖兽,天空和海洋则两者共有。

他的无私与博爱征服地界所有的生物,人和妖兽携手为其打造雕像,可在雕凿面容时才发现,地界竟无一人见过他的真容。

等到万物们反应过来,想要追寻他时,他竟消失了,就像世间从未出现过此人。

最后,人要将他记入书籍,却发现此人竟无名无姓,一时无从下笔。

为此,有人提出用至高神来称呼他,可是神又怎能定义他?他是独一无二的,不是所谓空虚飘渺的神!

于是人们反复商榷,在历史上写下了震古烁今的一笔——圣者!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圣者!

“望圣者保佑,祝我渡过这次厄难。”西木对着火焰祷告,双手合十。

他记起儿时母亲经常对着炉火祷告,可病魔还是很快夺走她的生命,圣者并不眷顾她。

三天前,西木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同病弱的母亲一样,对着火焰默念祷告词。可人在遇到无法摆脱的灾厄时,总会不自主寄希望于飘渺,对着不切实际的东西祷告。

篝火跳动着,西木毫无气血的面容,此刻衬托的更为枯黄,就像秋天破败的落叶。

近日来,他先后遭遇了九次刺杀,如果不是身旁有玄鹫同行,他的尸体早就分散在不夜城的垃圾桶里了。可是,如果不是玄鹫杀了那个夜幕的人,自己又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望了眼篝火旁闭目养神的玄鹫,这个人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可行事比他还细心老道。面对源源不断的追杀,他依旧保证八小时睡眠,每天精神饱满,每次总能置死地而后生。

玄鹫为了防止毒杀,每天自己捕猎,然后自己生火做饭,每次喝水前都会仔细测毒。

正是这份无微不至的细心,才让他们两人活着走出不夜城,来到这片新月城的山林。

可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夜幕如果要杀人,这个人就算到天涯海角也会死。

“就算躲过九次刺杀,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失误,然后死掉。”西木嗓子近乎粗哑。

玄鹫今天已经睡眠充足了,便睁开眼,他开口了,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只要先一步杀死发布命令的人,这场无聊的游戏就会结束。”

“你是认真的?去杀夜幕的主使人?”西木饱受震惊,恹恹的面容露出夸张的表情,眼珠都快掉出来,“我承认你很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可你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去抗衡可怕的夜幕。”

“我并不是要摧毁夜幕,只是要击垮某个人,夜幕是由独立的小机构构成,而我的目的是击杀某个小机关内发布追杀令的人。”玄鹫淡淡述说。

“这也不可能,发布命令的人至少是个杀手导师,也不是我们能杀死的。”西木朝火堆扔了个树枝,溅起火星。

“我们别无选择,那个人必须死,我会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玄鹫鹰一样的目光盯着篝火,他眸中似也燃起火焰。

“可是.......”西木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玄鹫用手指在地上写出四个字,“树上有人。”

他闭上嘴,心跳急剧飙升,幽深的树林此刻化为可怖的鬼影。

玄鹫站起来,手伸向地上一根枯树枝,似乎要给篝火添材。但下一秒,他身影飞射而出,手臂袖剑弹出,一道淬炼红芒斩落漫天树叶树枝。

“喵~”落木萧萧处,响起一声猫叫。

“呵,原来是只小猫,你疑。”西木话音未落,便想起一个可怕的事,这森林里怎么会有猫。

新月城的森林内没有猫科动物,那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猫一般的女人。

那人像猫一般灵巧,拥有猫的夜视能力,闪转腾挪间可看到明晃晃的金属爪,以及一只三眼黑猫的虚影。

来人是拥有夜灵猫附魔剑气的女人,她通过附魔剑气继承了夜灵猫的属性,适合夜间刺杀,所以才一直蛰伏到夜晚。

西木冷汗如豆,他听见三个地方几乎同时响起兵刃碰撞声,可见两人速度之快。

此时西木坐在篝火前,破风声不绝于耳,兵器碰撞声不时响起,四周落木萧萧,偶尔外泄剑气会将树叶卷成齑粉,还有那猫叫声越来越凄厉,仿佛驱不散的怨鬼。

战斗很快停下,因为玄鹫退回了篝火旁,端坐着盯着跃动的火焰,袖剑上滴落鲜血。

“她太灵活了,在树林里我杀不了她。”玄鹫缓缓说。

“那怎么办?”西木十分焦灼。

“等她来杀我们。”玄鹫开口。

“你是说,我们等死。”西木跨着脸,近乎崩溃。

火焰点亮一方区域,黑暗的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东西在树上高速移动,黑暗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火焰旁的两人。

她的代号是灵猫,是个老练的杀手,没有百分百的击杀机会,她不会轻易出手。

此时,那个男人的背影暴露着,但她没有动手,就如之前蛰伏的时间一样。

这个可怕的男人,就算把后背给她,她依旧没有一击必杀的信心。从业以来,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尤其是想起九个人刺杀失败而死,她便更不敢下手了。

寂静,世界仿佛被冰冻,但时间的确是在流失。

过去了两个小时,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树叶落下,西木听玄鹫的吩咐,不断给篝火添薪,保持火焰高度。

又过了一会,林中开始有了鸟叫,提醒新的一天快来临了。

“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那个杀手好像不在了。”西木提起胆子,看了眼周围的大树。

“天亮后那个人的夜视就没用了,到时候她再也没机会杀我,而我会一剑刺穿她的喉咙!”玄鹫眯起眼睛,故意放出狠话,引诱对方出手。

灵猫趴在树干上,铁爪刻出几道深痕,天快亮了,到时候想要杀掉此人难上加难。

她内心犹豫不决,可时间不等人,要么现在逃走,要么奋起直击!

“优势在我,他们肯定认为我已经离开了,现在袭击,刚好可以攻其不备!”她这么想着,聚起浑身气力,把双腿肌肉发挥到极致,使出平生最凌厉的一次攻击!

她竟在极端高压下,突破了以往的极限,这一击她不禁沾沾自喜,恐怕天地合之下没人挡得住这次暗袭!

正如她所料,她动身时玄鹫没有察觉,对方不知道自己会从什么地方突袭,这样的攻击防不胜防!

玄鹫正盯着篝火,很入迷,卸下了防备。

“他是在祈祷吗?真是可笑。”她心想。

可是,下一秒她瞳孔收缩,整个人仿佛瞬间由天堂跌入地狱,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因为,她看见了篝火,正如篝火也看见了她。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火,是火!”她内心近乎崩溃,杀人时附魔剑气也淡化不少。

火暴露了她的攻击方位,因为火光之下,是会出现影子的,影子正好暴露了她的动作!她的影子葬送了她的生命。

玄鹫骤然起身,早有预料般斜后方刺出一剑,这一剑刺穿了她的咽喉。

从锁骨上一寸刺入,后脑勺下一寸下刺出,而她的爪子停在玄鹫脑后,永远也无法逾越生与死间的距离了。

“我们这样的人,是见不得光的。”生命最后一刻,她想起了一位杀手导师的话。

一剑过后,天亮了,曙光穿透了层层树叶,温柔的洒在篝火旁的尸体上。

“真可惜,她是个难得的美人,却被你一剑刺死了。”西木现在轻松了不少,打趣说。

玄鹫没有说话,抖落袖剑上的血液,正好甩在女人的温度尚存的胸脯上。

他们踩灭火焰,带着昨天的疲倦,离开了这座山林,仿佛一切只是昨日梦魇。

火熄灭后,木炭冒出一缕青烟,仿佛一道灵魂,透过茂密的林木,拥抱了天空。

可是,躺在树叶上女人的尸体,似乎不甘死去,那双本应失去色彩的眼睛,竟重新焕发生机。

猫有九条命,夜灵猫也是猫,继承了夜灵猫属性的附魔剑气同样有这个能力。

女人脖子上的伤口开始愈合,被树叶掩盖的手指缓缓抽动,一切并没有结束.......


“做一个杀手,真的好吗?”子鼠在街边买了杯凉茶,捧在胸口。

熟悉的街道人影稀疏,路对面是杀手工会,上面仍挂着那条旧横幅:“我有钱,你有命,做个交易吧”。这句话如今看起来分外刺眼了,或许是他疲惫了。

渡鸦习惯性站在树荫下,收敛自身气息,仿佛融入了阴影。

丑牛端坐在凉茶铺,细心的擦拭斧钺剑,把这当成一门功课,随时等待出剑的那一刻。

等待,终究容易拉长时间。正如进去办理注销手续的穷奇和玲胧,他们处理的时间未免过久了,子鼠不禁泛起疑虑。

“怎么回事,工会的大门什么时候关闭了,他们进去遇到麻烦了吗?”子鼠的娃娃脸皱起眉头,颇有种不相符的老成感。

他握紧拳头,对丑牛说:“大哥,我进去看看。”

“也好,顺便帮我对黑龙告别吧。”丑牛收剑入鞘,对太阳撑了个懒腰,然后朝树荫底的渡鸦挥了挥手。

子鼠点点头,朝杀手工会走去,丑牛则沿着街道向前走,打算去附近的酒馆喝上一顿。

“肥鸡烧鸭会给你带的,如果到时候我还没醉倒话。”丑牛想到喝酒,心情不禁大好。

可是,意外往往会在这种时候来临。

“啪!”杀手工会路边的玻璃爆开,一个女人的身体从里面被扔出来,然后砸在路中央;幸好这条路没闲人经过,暂时没引发恐慌。

子鼠看着令人反胃是尸体,辨认出这是杀手工会的前台小姐,那个戏称他小老鼠的女人,那个给他分配简单悬赏的女人。

如今,那个正值花季的女人,身体遍布深深抓痕,脑袋也只有半个了,像被什么东西撕咬啃食过。

“怎么回事?这是阿沛小姐的尸体吗?”丑牛有些难以置信,谁敢在杀手工会里面杀人。

“是的,阿沛小姐死了。”子鼠把一枚铜币放在尸体仅有的一只眼上,为她超度。

然后,他蹲在窗户脚,谨慎观察房子里的战况。

但是,下一秒,他瞳孔瞬间收缩,脚底升起一股恶寒,传遍全身。

房子里灯台和器具早已粉碎,十几具尸体被肢解的七零八落,血浆早洒满了地板和墙壁,而黑龙和穷奇缠绕剑气,与一个由半个男人和半个女人构成的怪物对峙。

那怪物身高近三米,四手双头长满尖刺,右手拿着一本黑色的古书,左手举着一面椭圆的黑镜,两个脑袋的眼睛淌着黑血,体内分泌出邪恶纯粹的魔气,赫然一头可怖的魔物。

“这怪物好眼熟,与书中描绘的魔界魔神如出一辙,难道真是第71柱魔神但他林。”

子鼠靠着墙壁,脑子疯狂转动,“难道有人与魔神做交易,是杀手工会里面的人,这怪物绝不是无端出现,或许他们早就盯上了黑龙.......”

“这是什么玩意,好可怕气息。”丑牛双腿打颤,一股强烈的恐惧占据身体,这种感觉令他想到第一次杀人的恶心,“快走吧,这不是人。”

“大哥,黑龙和穷奇还在里面。”子鼠鼓起勇气,再次观察战况。

魔物摊开黑色古书,口中念起某种古老的魔界语言,书本散发紫色魔气迅速翻页,里面竟钻出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只见这些文字如蝴蝶般钻入四周死尸,地上分散的肢体重获生命,开始随机组合,构成一群奇形怪状的活死人,或瘸腿断臂长短脚,或三手三腿缺脑袋,但这些残疾人又偏偏能赴死攻击。

子鼠再次收回目光,惊魂未定地靠着墙壁,这诡异场景实在令他难以消化,他无法想象穷奇是以什么心态和怪物较量。

“可恶,为什么我动不了,我的身体竟提不起力气。”他恨恨地捶打大腿,看向一边双腿打颤的丑牛,大概知道对方的心情,“大哥,连你也退缩了。”

正当他心猿意马时,渡鸦竟手持短剑,如离弦之箭般俯冲而至,白色剑气如螺旋般包裹她的剑与身体。

这一剑,出乎子鼠的意料,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时,剑锋却悬在他身前一米处。

“你们太大意了,敌人的攻击近在身边,却未察觉。”渡鸦短剑停在阿沛尸体的上方,正好击碎一个丑陋的紫色文字。

“谢谢。”丑牛低头说。

渡鸦懒得搭话,脚尖剑气一点,身子斜着穿过窗子,冲入血腥味的房子。

她手持两把短剑,身影快如鬼魅,剑比鬼魅更快,每次出剑都将那些活死人再度分尸,而被分尸的活死人短时间失去战力。

黑龙出手不甘示弱,黑色剑气化形为龙爪,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身前的活死人。

他这奇怪的剑气竟与魔物有相似之处,仿佛同宗同源。

“背叛者!亚斯他禄!”双头怪物朝着黑龙大吼,同时挥动拳头,磅礴紫气如巨石般落下。

“小心!”在窗边观战的子鼠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勇气在这一刻觉醒,他奋不顾身冲进房子,拔剑相助!

黑龙面对浓郁可口的魔气,舌头舔了舔舌头嘴唇,身后黑气构成一道狰狞的银黑色龙影。

那是条独特的龙,散发着恶意和邪气,依稀可见黑色的鬃毛,腹部是银白色的鳞甲,背部长着一对羽翼,眼珠黑白相生,如夜空中的一弯皎月。

在魔龙力量加持之下,黑龙一拳对轰,竟不落下风。

接着,他双目白光如炬,又是打出一拳,黑色魔气把空间扭曲成漩涡。

魔物见黑龙势不可挡,忙祭出左手黑镜,同时黑镜发动能力,复制了黑龙的攻击,镜中雾气漩涡吐出黑色拳头,以相同力道还施彼身。

两股磅礴魔气碰撞,瞬间将附近地板掀开,整座房子开始剧烈震动,玻璃悉数破碎。

黑龙和魔物在冲力中心,双方不免同时退后。

与此同时,穷奇抓住机会,蓝色电芒附体,身形如同一条闪电链,冲出活死人包围,双脚踩着墙壁而上。

他瞬间移动到怪物头顶,握住赤色匕首,果断刺入怪物的男人脑袋,只见赤色匕首高温蒸发魔气,克制之下,那头颅很快干瘪。

“啊!”另一个女人头颅凄厉惨叫,躯体激荡紫色魔气,震开了肩膀上的穷奇,然后用手扭下干瘪的脑袋,放入嘴里啃食。

这一幕,震慑了在场众人,这怪物对自己都如此凶残。

仅仅一瞬间大意,魔物自知不敌,趁机撞碎墙壁,长出一对肉翼飞天逃生。

“不能让他离开!”渡鸦掷出短剑,飞剑旋转形成一道白盘,可惜被魔物侧身躲过,只斩断一条手臂。

“他逃不掉!”穷奇伸出两指,指尖淡黄色剑气如丝,丝丝缠绕成淡黄色光球。

这光球犹如风暴眼,汇聚起穷奇的淡黄色剑气,在一缕缕剑气裹缠下,颜色渐变成深黄色。而此时魔物已飞走一百米。

“难道是那一招,我只有在书里看见过记载。”子鼠低声说。

穷奇指尖光球最后剧烈坍缩,浓缩为一粒光点,而颜色演变为璀璨耀眼的金黄色,仿佛是从太阳里截取的一点。

“去吧!”穷奇两指一挥,瞄准空中那只丑陋的怪物。

这一点将力量发挥到极致,洞穿了空间,而魔物坚硬的皮肤,在这点的力量下如同薄膜,因此光点轻易没入魔物体内。

远处天空,怪物在骤然停下,喉咙发出奇特呜咽声,身体肿胀龟裂,口耳眼鼻和体表裂缝中泄露金芒,然后便在空中剧烈爆炸,化为直径千米的灼目涟漪。

工会大门打开,穷奇四人披着鲜血走出来,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丑牛此时终于从恐惧里清醒,木然望着四人,嘴唇开合,却难以发声。因为他明白,自己选择了退缩,这份耻辱可能伴随一生。

“这恶魔是七杀的手笔,杀手集团内部有人与恶魔交易,成为恶魔的爪牙。”渡鸦迎着温暖的阳光,却说出冰冷的真相。

“你怎么知道是七杀?”穷奇投出疑问。

“因为那个与恶魔交易的人,是我的老师,把我培养成杀手的老师。”渡鸦靛青色的眸子泛起微光,“他在新月城的长眠谷用黑血异化人类,培养各种魔物,然后让这些怪物厮杀,再用他们的血提炼黑血,用来培养更多怪物。”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话?又为什么背叛你的老师”子鼠料到渡鸦是个有秘密的人,可未曾想这秘密如此可怕。

“他已经不是我的老师,而是货真价实的恶魔,甚至比恶魔更可怕。”渡鸦靛青色的眸子并没有波动,“通过刚才的交战,我确认你们有消灭恶魔的能力,说不定可以阻止老师的计划。”

“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对吧?”穷奇开口问。

“是的。”渡鸦颔首,美眸转向穷奇。

“带我过去,这种地方不应存在。”穷奇简单的说道。

“那地方比炼狱还可怕,你肯去吗?”渡鸦抬起靛青色的眸子。

“我本就从炼狱中走出来,现在岂会退缩。”穷奇的黑眸积蓄力量,其中包括愤怒与仇恨。

黑龙看了眼穷奇,但没说什么,因为他相信穷奇的决定。

子鼠咽了口唾沫,思考一会,终于他盯着穷奇,眼中似有不灭的火焰,说;“我也要去!”

“好!你是个不错的朋友。”穷奇大笑着点头。

丑牛抓住子鼠的手,拽到一旁私语:“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去了九死一生,为什么要去送死。”

“大哥,我一直是个没用的胆小鬼,或许至死都是,但我想就算死,也要有个不错的理由吧,为人类而战这个理由我很喜欢。”子鼠眼中有了光,是泪光。

这一刻,丑牛对子鼠感到陌生,也许他从未真正睁眼看过子鼠;同样的,他对自己也感到陌生,因为他从未直面过本我。

但是,有一点他敢肯定,就是自己绝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成为杀手,首先要把自己的命寄存着。他本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又何惧之有!

“算上我一个!哈哈!”他喊出这句话,胸中屈辱一扫而空。

当人战胜自己后,才会感到切实的轻松,子鼠做到了,丑牛也做到了。

此时,面对未知与威胁,他们是真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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