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万里飞雪。
临水镇东菜市场。
因为天寒，往日熙熙攘攘的街上人影稀疏。
一间猪肉档内，站着一个男子。
胡须拉碴，头发散乱，却掩盖不了他棱角分明的俊朗外表。
沾满了油渍和黯淡血迹的布衣，则更显沧桑之感。
李秋夜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
白色的雾气随风消散，似乎一同化作了雪。
见没有客人。
他索性将杀猪刀插立在砧板上，坐回铺位开始打盹。
这是李秋夜穿越过来的第七个年头。
别的穿越者，要不自带系统，要不有什么无敌天赋，再不济是个戒指老爷爷。
但肉身穿越的李秋夜什么都没有，甚至差点因语言不通冻死在街头。
若不是遇到好心人救济了他，恐怕将获得落地成盒的成就。
一晃七年过去。
他跟着镇里的郑屠户学了一手杀猪本领，并且在三年前正式接管铺位，成为一名光荣的猪肉档主。
作为镇内唯一的猪肉档，生意本就不差。
再加上李秋夜神乎其技的刀法，以及忧郁的眼神，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少。
生意变得异常火爆。
更被亲切称为——猪肉潘安。
可惜，也招惹了不少人的觊觎和嫉妒。
三个人影从街边大摇大摆而来。
为首的是个身材壮硕，腹部略大，像是胖虎一般的寸头汉子。
寸头汉子名为黄虎。
正是平日里最喜欢刁难李秋夜的人，没有之一。
“喂，猪肉佬！
这个月的份呢？”
黄虎语气不忿地喝道，恶狠狠地拍了下店面的木桌。
这黄虎本是泼皮无赖，最近混进地头蛇青龙帮内，负责收这片区的头钱。
也就是保护费。
李秋夜连眼睛都没睁开，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碎子，丢在了桌上。
见李秋夜没反抗的心思。
黄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烂牙喊道：“呵。
本大爷今天想吃猪肉。
我要你切十斤精肉，细细切成臊子，不见一点肥在上面。
可否能办到？
办不到的话……”他正想借此找茬闹事，却只听对方平淡地应了一声，杀猪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其手中：“稍等。”
随着刀光闪烁，肥瘦相间的猪肉在李秋夜手中仿佛变成了拼接玩具，三两下就去除了所有肥肉部位。
“噔噔噔！”
又是一阵快刀斩乱麻。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十斤精肉臊子便包好递给了黄虎。
“啊？”
两个小弟愣住了，黄虎却抬手止住，又道，“慢着，再来十斤肥肉……也切成臊子，不见半点精肉在上面是吧。
我懂，你们这套路也不换换。”
李秋夜睡眼惺忪，语气有些困乏。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几分。
黄虎三人瞪大了双眼，也愣是没能看清李秋夜的刀法。
那刀光翻飞之间，肥肉进碎肉出，宛若一台人形绞肉机，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又半炷香的功夫。
十斤细细的肥肉臊子便包好了，甚至还另外附带了一包十斤的软骨臊子。
“三种齐配了，半两银子，谢谢。”
李秋夜用抹布擦了擦手，将杀猪刀插回砧板。
那刀身寒光晃晃，不见半点油血。
“好的，谢谢……诶哟！”
旁边的小弟正想付钱，就被一张大手猛拍了下脑袋。
“蠢货！
我们又不是真来买肉的！”
黄虎怒斥一声，脸上羞怒交加。
旁边几个摊位的摊主捂着嘴，努力压制住笑声，都被其狠狠地瞪了两眼。
这黄虎每次收头钱的时候都会为难李秋夜，但每次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仿佛就杠上了一般，有毅力得很。
黄虎不愧是无赖，瞬间就想到了赖账的好办法。
他昂起下巴瘪着嘴，冷笑道：“我改主意了，老子今天不吃猪肉，吃斋。
这些统统不要了。”
李秋夜眼眸微微一张，斜睨了一下面前的三人，没有言语。
他李屠户切好的猪肉，可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见李秋夜沉默。
黄虎脸上扬起小人得志的快意。
果然，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死杠。
纵使你本事再大，在这青龙帮淫威下，是虎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
就在这时，一声喊话让黄虎嚣张的神情一怔。
“哪有让人切肉又不要的道理啊。”
声音来自隔壁的鱼摊。
替李秋夜打抱不平的，正是那位闻名临水镇的卖鱼西施——高姑娘。
高姑娘是出了名的人美心善，平日里见到乞丐都会关照一二，何况李秋夜被如此欺负。
“哦吼，这不高姑娘吗？
你们上个月的头钱，可还没付呢。”
黄虎不惊反喜，像是看见了新的玩具。
高姑娘慌了神，说话声顿时低了：“说好了宽限半个月，现在不过是……”这两个月来，临水河中的鱼产大幅缩减，远不及先前。
丈夫也染了风寒，连药费都是省出来的，哪里来的头钱。
“我龙哥最近急用钱，我也没办法。
你今天若是拿不出来，就得抵点别的东西了呀。”
黄虎淫荡地笑道，目光毫不忌讳地扫视高姑娘的身体。
听见龙哥的名号，高姑娘小脸吓得煞白。
青龙帮绝不是好惹主，特别是帮主青龙，整个临水镇能被他正眼瞧的屈指可数。
上一个连拖三月没交的，坟头草都高过脚腕了。
这可怎么办？
“她的份，我给了。”
李秋夜甩过去一小袋银钱，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黄虎的怀中。
“怎么，你想逞英雄？”
黄虎掂了掂钱袋，眼眸中露出几分戏谑，“你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
他早就听闻李秋夜对这高姑娘不一般，今日一试，果真如此。
“早晚有你不在的时候，呵，最近北面那窑子……”话音未落。
一道冷风刮来。
黄虎只觉得耳边一冷，下意识一摸，沾了一手血。
他的左耳掉在了白色雪地上，血迹点点如梅。
“啊啊啊啊！
你！
你……”迟到的痛感令他大叫起来，捂着伤口跌倒在了大街上，杀猪般鬼嚎着，“你竟敢……龙哥一定饶不过你，姓李的，你死定了！”
李秋夜面不改色，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唯有冷意：“结账。
滚！”
两个小弟哆嗦着付钱，艰难地拿上三大包肉，搀扶着黄虎灰溜溜跑了。
菜市场一片死寂，只是雪缓了些许。
高姑娘语气担忧，很是愧疚：“秋夜，又拖累了你。
你砍了黄虎耳朵，如果青龙帮怪罪的话……放心吧，那垃圾没这种地位。
青龙帮主我师傅也认识，没事的。”
李秋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那就行那就行。”
高姑娘按着胸脯，松了口气。
李秋夜的师傅郑屠户。
早年曾混过江湖，是一位炼体高手，一流武夫。
他是少数能与那青龙帮主分庭抗礼之人。
但高姑娘不知道。
李秋夜也是那少数之一。
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
“不过秋夜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你的。”
“不碍事。
那年冬天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李秋夜顺手砍了两条排骨，“来，拿回去，给老哥补补身子。”
高姑娘道了声谢，眼眸中充满疲惫，叹息道：“诶，这临水河也不知咋了，大冬天的不结冰，以前的捕鱼法子都用不上……可不是嘛，这老天爷不让人活。
前些日子，临水河上头那村子死了不少人，衙门至今也查不出啥子。”
一旁卖冬笋的大婶插嘴道。
顿时引起了各位摊贩的热议。
“嘿，我看哈，就是那黑风寨土匪干的。”
“那黑风寨早没人啦！
听说一夜之间全都失踪了……这年头真是怪得很……”李秋夜眼神一凝，若有所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