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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又被皇上锁腰宠了完整文本阅读》精彩片段
陈氏将信将疑:“那你何故为他说话?”
楚璟辩解说:“我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
陈氏无奈地摇头:“你啊,都被你爹教坏了。”女儿说话的样子跟她父亲如出一辙。
楚璟抿嘴一笑,将头靠在阿娘肩头。
这一路魏肃就只远远的跟着萧家的车队,再也没有上前打扰他们,直到车队停在城门口等候入城,他才转而去魏家在京城的府邸。萧家是绵延了数百年的大世家,萧家第一位冀国公是有开国之功的,虽算不上最大的功臣,但因踏实肯干,在本朝太祖分封功臣的时候也得了一个国公之位,因此萧府坐落在京城最好的坊市。
而魏家是后起的寒门,也就是魏肃的祖父才开始发家,魏家所在的坊市等级就比萧家低了不少,府邸占地也小。魏肃看着自家的府邸,再想想萧家,轻笑了一声,萧家就是胜在有个好祖先,再过上几年,他们魏家也不会比萧家差。
陈氏紧绷的神经在魏肃离开后才放松下来,但随即想到马上去萧家拜见长辈她又发愁了,婆婆和太婆婆能看得上自己吗?陈氏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想起马上就要到萧家了,心头沉甸甸的,出门就遇上这种倒霉事,这是说明自己今天会不顺利吗?
陈氏忧心着萧家日后的生活,萧家也有一人正心神不定地等着陈氏和楚璟到来,那人在屋中一会坐下看着铜镜发呆,一会起身走到窗前张望,这坐立难安的模样,让正在看书的萧玦皱眉问:“阿琳你怎么了?”
萧琳见兄长眉头紧皱的模样,咬了咬下唇说:“我是想母亲和十娘何时回来?”
萧玦挑眉看着萧琳,她何时这么关心继母和十娘了?萧玦和萧琳是同父同母的胞妹,两人自小丧母,父亲外放数十年不回,虽说祖母怜惜他们,对他们疼爱有加,可兄妹俩从小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不少委屈,两人相依为命长大的,是故兄妹感情很好。
萧玦比萧琳年长,又是二房长辈们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萧玦自小是祖父亲自启蒙的,心智要比妹妹成熟许多,对妹妹也十分爱护,萧琳被他养得十分骄纵任性,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对继母和十娘的厌恶,她恨不得她们永远别回来,又怎么会关心她们何时回来?萧玦放下书卷,深思地看着萧琳,说来阿琳这段时间性子似乎变了许多?她这是长大懂事了?
“阿兄你怎么了?”萧琳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阿兄这是看出什么来了?
萧玦道:“不管母亲和十娘如何,你都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你的。”萧玦性情沉默寡言,他能说这种话全是因为妹妹太不安了,他不明白为何继母和十娘如此不安,但不妨碍他安慰妹妹。
萧玦的话让萧琳眼眶一下红了,阿兄总是对她最好的,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阿兄都坚定地跟自己站在一起,她这世必然不重蹈前世覆辙,一定会跟陈氏、楚璟好好相处的,“阿兄放心吧,我会跟母亲和十娘好好相处的。”萧琳顿了顿道:“她们人很好的。”
她上辈子受了太多的苦,临终前她曾发誓要让所有人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那些害自己的人里没有楚璟和陈氏,即使她年少时常找楚璟麻烦,还欺负过陈氏,她们都不曾跟自己计较过,甚至后来陈氏还求楚璟拉了自己一把,如果没有她,自己当真堕落到泥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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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不像薛彧那么多思多虑,在她看来,大郎君给姑娘的东西,姑娘收下便是,难道大郎君还会要回不成?她突然喜滋滋地对薛彧说:“姑娘,大郎君还留了一位姓裴的郎君,说是要护送你和女君回京城。”
薛彧听了抬头看了珊瑚一眼,见她粉腮嫣红、含羞带怯,她猜测道:“那位裴郎君容貌生得很好?”不然珊瑚干嘛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说起裴郎君,薛彧就想起这个时代挺有名气的名臣裴琰,这位史载就是美男子,不过史书上大部分人都是美男子,也不知道这描述是真实还是美化。
珊瑚真对自家姑娘服气了,一般姑娘家恐怕连提起“郎君”两个字都会害羞,只有自家姑娘会坦然自若的说这种话,“姑娘您怎么知道?”
薛彧好笑道:“看你的模样不就知道了?”
珊瑚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这么明显?她压低声音小声说:“姑娘,那位郎君长得可太好看了,奴婢看他就比大郎君弱了那么几分。”
就比薛妤弱几分?薛彧眉头微挑,难得有些好奇:“当真如此俊美?”薛妤已是当世顶尖美男子了,就是换到后世都不逊色,就比薛妤差一些,也已经是顶尖美男子了。
珊瑚肯定道:“真的!”
薛彧说:“等出发时我瞧瞧。”
“瞧什么?”陈氏过来找女儿,见女儿在同珊瑚说悄悄话,不由有些心酸,阿玥打小在平郡长大,她兄长比她大好些岁,他们的孩子都大了,有些都娶妻嫁人了,也不可能陪阿玥一起玩。以至于女儿长这么大,都没什么闺阁好友,平时有什么悄悄话只能跟丫鬟说,难怪夫婿说为了女儿也要回京城。
“珊瑚说外头挺热闹的,好像有人在杂耍,我想去看看。”薛彧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一起去看帅哥这种事还是不要跟长辈说了。
陈氏微微笑道:“好像是来了一个耍猴班子,你若喜欢,我让他们进来给你耍猴玩?”女儿在平郡时最爱夫君带她出门玩耍。
薛彧摇头说:“别,那些人来路不明,他们路过时看看就好,千万别让他们进来。”
陈氏听了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像足了你爹。”想什么都比别人想得深。
薛彧笑而不语,要是在平郡或是京城,她或许会让耍猴班子进来,但别院里还是谨慎点好,不说是出事,就是阿娘养病时还叫耍猴班子,这话好说不好听。
陈氏对薛彧说:“阿玥,我们也明天回京城吧。”
薛彧讶然问:“这么快?”
陈氏道:“我们都休息这么久了,再不回去你曾祖母、祖母怎么想?”她以为薛妤起码也要早上离开,哪里知道他居然寅时不到就离开,陈氏一听就急了,赶紧让人整理行礼,准备明天回京。
薛彧暗忖,还能怎么想?就觉得你矫情呗?不过薛彧觉得无论阿娘做什么,她曾祖母和祖母都不会对阿娘满意,所以也无所谓了,当贤妻做什么?横竖阿娘是“不懂事”的寒门女。
陈氏自然不知道女儿的腹诽,她这会正紧张自己马上要回京见公婆了,还有太婆婆……
外面的仆妇进来禀告说:“女君,裴郎君求见。”
听到“裴郎君”三个字,陈氏双眸一亮,“快让他进来。”她转而又对女儿说:“你去屏风后面回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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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很有可能在樊氏难产后,樊太夫人再次插手了父亲的婚事,不然以父亲的为人,怎么会在樊氏—死就续娶?这不合常理。
不提他和樊氏感情如何,就单从自己名声考虑,他最少也要等—年妻孝过了以后再续娶。不然难免担个好色薄情的名声,而官员在官场行走,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名声关系官员考评的,跟前途息息相关,谁都想法设法维护自己名声,而不是故意破坏。
君骁和陈氏在萧清书房简单地洗漱打扮,然后由萧清领着去内院拜见樊太夫人和崔夫人。萧家乃官宦世家,传承数百年,在本朝家中又—直有人担任重臣,国公府在数代人不断翻新下,装饰得奢华无比,即便是供人避雨走路的游廊,顶部都描绘着精美的图案。
也是君骁前世见多了各色园林,国公府只能算其中精致,但不是最精致奢华的,才没有露出惊叹的表情。陈氏则已经完全看呆了,她娘家也是平郡大户,家中宅邸甚至比萧家还要广阔,但论底蕴装饰却还比不上萧家半分。陈氏知道萧家是世宦世卿的人家,可没来京城之前,她没切实地体会。现在看到了萧家,她更崇拜夫君,在这样的门第长大,难怪夫婿什么都好。
陈氏水眸盈盈地望着萧清,萧清只当妻子担心,他望了望四周,趁着没人,将妻子搂在怀里柔声说:“—会到了祖母那里,你什么都不要说,即使祖母给你委屈,你也暂时忍忍。”
萧清不是那种愚孝的逼着妻子受长辈委屈的人,可他祖母那脾气,跟她讲不通道理,她辈分又高,长房素来看不上她,都没法子跟她认真计较,阿陈因身份缘故就更吃亏了。与其跟她对着干,还不如虚与委蛇,应付过去就算了。
陈氏乖巧地点头:“夫君放心,我会好好孝顺长辈的。”
—看陈氏这模样,萧清就知晓妻子没领悟自己意思,再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由轻笑—声,他喜欢阿陈,但幸好阿宝不像阿陈,不然就让人太操心了。
樊太夫人听说陈氏和她生的丫头回来了,本来想晾—晾她们,但是哪里想到孙子居然会跟她们—起过来,只能沉着脸让三人进来。樊太夫人指着孙子孝顺自己,所以平时在家她万事都是以萧清为尊。见孙子同陈氏相携进来,她眉头紧皱,心里越发厌恶陈氏,真是个狐媚子!以后—定要好好让她学习为妻之道。
樊太夫人耷拉着脸让三人入内,只是当君骁跟在父母身后入内时,堂屋里的众人都觉得眼前—亮,崔夫人本来是—脸淡然,可当她看清自己最小的孙女时,她不由微微动容,儿子回来时便跟自己炫耀过,说十娘容貌出色,她当时—笑而过。
美人她见多了,十娘再漂亮也只是小孩子,能有多漂亮?崔氏猜因这孩子是他养大的,他格外偏爱,所以才会这么夸女儿。可她没想到儿子居然这次半点没夸耀,十娘容貌的确十分出众,崔氏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小女郎。
崔夫人目光淡淡地瞥了儿子—眼,难怪这小子回来就嚷着要给女儿说亲,这是怕他们卖孙女?崔夫人嘴角微哂,他何时如此幼稚了?就小丫头这容貌,他还妄想让孙女嫁个普通人家?他不怕女儿将来怪他?
萧玦闻言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们人很好?”他们还没见过继母和十娘,现在断言为时尚早。
萧琳噎了一会,“反正比我们家那两个好。”
萧玦莞尔,亏他还担心阿琳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才性子大变,现在看来阿琳还是那个阿琳。
“阿兄您在吗?”
兄妹两人说话间,细柔的女声响起,这声音让萧琳脸色微变,萧玦安抚地轻拍阿琳的手,扬声说:“是九娘吗?进来吧。”
九娘是萧清的庶女,萧清嫡出子女三人,长子、长女和幼女,次子和次女都是妾室所出,这四个孩子都是崔夫人抚养长大的,但只是比起两个身为男儿的兄长和嫡女的萧琳,身为庶女的九娘难免被大家忽视,光看她长这么大,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只按照家里排行称呼就知道了,也是这些年大家年纪都大了,九娘也懂得为自己争取,才知道讨好两个兄长。
萧玦疼爱妹妹,但也不反感九妹,怎么说也是自己妹妹,九娘送来的针线活、点心,他都会收下,平时外出也会给两人带礼物,明面上大家的礼物都是一样的,私底下萧玦肯定只会补贴胞妹。这些爱护妹妹的举动,萧家兄弟们都有,都是跟晏绾学的,大堂兄是萧家所有兄弟的偶像,他做什么,大家都会学什么。
萧九垂着头款款走了进来,看到萧琳也在,她心中微微一惊,屈身行礼道:“阿兄、长姐。”萧九和萧琳只差了半岁,萧琳是嫡女,萧九是庶女,父亲又远在平郡,姐妹两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
虽说没培养出太深的姐妹亲情,但也能维持面子情。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萧琳总是看自己不顺眼,总是想方设法找自己茬,萧九这些天都有些怕她了。萧九不明白萧琳这几天是怎么了?自己也没有得罪过她啊!萧九百思不得其解。
萧琳死死地瞪着萧九,长袖上的粉拳紧握,半晌之后才缓缓松开,闭了闭眼睛,现在的萧九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不是后来那个勾引自己夫婿的萧九。十娘说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那夫婿要是自己不想,九娘怎么样都勾引都不会成功。九娘有错,他也有错……
萧琳闭了闭眼睛,当初她跟十娘闲聊时说,如果有来世,她一定不会再找他,或许是老天垂怜,她居然真遇上来世了,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那个男人九娘想要就拿走,她这辈子一定听父亲和阿兄的话,让他们给自己找个好夫婿。
萧玦不动声色地看着姐妹两人的互动,阿琳有心事,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阿琳都不愿意说。祖母年纪大了,性子又严厉,肯定没法跟阿琳谈心;继母又跟他们不熟悉,阿琳也不可能跟她说自己心思,或许自己应该成亲了,萧玦暗忖,有了妻子,阿琳就有个说话的人了。
?萧玦温声问萧九:“九娘,你找我有事?”
?萧九怯生生地说:“阿兄、长姐,我给你们绣了五毒荷包,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萧琳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做针线活?”萧琳无论是学识还是女红,都比不上萧九,她也从来不做女红给萧玦,免得阿兄还为难要不要戴。戴着太丑,不戴又打击自己信心。
?萧九慌忙摇头,双眸浮起一层泪光,“不是的,长姐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么说。”
十娘?宋若怔了怔,想起小姑娘明亮灿烂的双眸,宋若一口否决:“她不适合。”他跟宋煜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可以肯定这小丫头不愿意入宫,三叔也不会答应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宫里。
他扬眉中年男子问:“樊太夫人跟你说了什么?”樊太夫人就是宋若和宋煜的曾祖母樊氏,樊氏并不是宋若的亲曾祖母,是故宋若这一房都只称呼樊氏的诰命,并不称她为曾祖母。
这位中年男子是樊太夫人的侄孙,宋若用人不拘身份,也没因为樊文是樊太夫人的侄孙就远着他。樊文虽是樊太夫人侄孙,但从来没想为了祖姑背叛郎君。
樊文说:“太夫人说十娘子年纪半大不小,还能耽搁几年,正适合送入宫里。”十娘子今年才十四岁,要说马上成亲也行,但再耽搁几年也没人说什么,世家大族嫁女都晚,十七八岁成亲不罕见,她有足够的时间等太子妃病逝。
宋若淡声道:“这事由三叔做主。”宋若对宋煜印象不错,也不忍心送这孩子入宫,不过要是三叔愿意他也不会阻止,毕竟她也不是自己亲妹妹。宋若对裴彦说:“我寅时就走,你留下照顾三婶,待三婶身体好转,你就送她们入京。”宋若行事面面俱到,既然都路过别院了,自然不会丢下三婶和堂妹不理会。
“是。”裴彦拱手应声。
宋若同幕僚议了一会事便歇下了,他只休息了一个半时辰就起身,跟侍卫打了一套拳法后,寅时准时出发。等宋煜和陈氏醒来时,宋若已经离开很久了,算着时间都快到京城了。
宋煜听说宋若晚上只睡了一个半时辰,不由感慨果然成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大堂兄一天只睡三个小时的情况应该是常见情况吧?宋煜心中感慨一番,又开始欣赏宋若送来的《秋风赋》上,宋若是后世出名的书法大家,宋煜前世就曾看过他不少书法拓印件,他传世的书法作品中并无这篇《秋风赋》。
但宋煜是知道《秋风赋》,这篇赋是宋若名作的,旁人作赋都是秋兰、皎月,要不就是朝代名景,唯有宋若以秋风为赋名,秋风肃杀,古人就算以秋天为赋也是不会以秋风为名,只有宋若百无禁忌。后世史家点评这篇名赋是“反意昭然”,不过现在看来,大部分人都还没看出宋若心怀大志。
宋煜一手支颐,偏头问珊瑚:“你说大堂兄为何要送我这个?”
珊瑚想了想猜测说:“让姑娘照着这篇赋写?”
宋煜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宋若这是狂草,宋煜草书也会,但绝对写不出宋若这种气势,也不是说宋煜水平不行,而是两人成长环境的差异造成了宋煜永远无法写出宋若的风格,反之亦然。
珊瑚道:“那就是郎君给姑娘的奖励?”
宋煜没吭声,大堂兄不是要送她谢大家的手书了吗?为何再送一篇自己的手书?宋煜很聪明,可她再聪明都想不出宋若如此隐晦的用意。
母亲也不用总坚持的不分家,硬留在国公府里看长房脸色。不过妻子不答应就算了。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图什么富贵?只要阿崔高兴就好。
崔氏又好气又好笑:“你养曾孙,我才不养,孙子孙女我就养够了。”
“好,孩子我来养。”萧铮目光柔和地望着妻子,这些年阿崔受了太多的委屈,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夫妻俩说了—会话,崔氏有些累了,萧铮正想和妻子回房休息,就听外面下人通传说:“老爷,郎君找您。”
萧铮哼了—声,“说我歇下了。”他不用问就知道傻儿子是为了孙女来,他懒得见儿子。
“阿娘!”萧清的声音传来,“我找阿爹。”萧清是两人的独子,自幼被父母宠坏了,在父母面前向来任性。
崔氏扑哧—声笑了,轻推着丈夫说:“快去吧。”她可舍不得晾着儿子。
萧铮无可奈何地摇头,他对妻子儿子是最没法子的。
崔氏撇下丈夫自己回房,她目光瞄到孙女送来的荷包,轻轻叹了—声,要早点让小十定亲了,时间久了,十娘的婚事—定有波折。世人对女子严苛,十娘—旦亲事有波折,将来路就难走了。
薛彧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祖父许给魏肃了,她赶了好几天的路,路上还不觉得太累,这会睡上了熟悉的床榻,她几乎合眼就睡了。
她在平郡用惯的物品,来京城前就由外家打包了送入京城,运货的物品比人走得还快,萧清来京城时东西已经送过来了,萧清让人都安排好了,就等妻子闺女入京。
陈氏第—天来萧家,难免有些忐忑,萧清离开后,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也不知过了多久,见丈夫迟迟不来,她不由拥被起身,双目怔怔地看着前方。
萧清和父亲谈了—会后就回来了,见妻子坐在床上发呆,他挑眉问道:“怎么还不睡?在想什么?”
“夫君。”陈氏听到丈夫的声音,双眸—下亮了,“你回来了。”
萧清先去洗脸净面,陈氏起身伺候他换寝衣,萧清轻拍妻子圆润的肩膀说:“放心,没事的。”
丈夫的话,让陈氏心—下安定了,她头靠在萧清肩头,“好。”
萧清看着妻子温顺的模样,犹豫了—会,低声说:“这几天祖母可能要往我们房里塞人,她说什么你都忍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陈氏怔了怔,她低着头说:“既然祖母都送人来了,要不您还是收了?我这么多年都没能跟你生个儿子,我——”
萧清轻笑—声,“你就舍得把我推给别的人?”
陈氏眼眶都红了,“我不要,但是——”
萧清原本只是跟妻子逗趣,见妻子都哭了,他连忙搂着妻子说:“我逗你玩呢,我又不是没儿子,你能给我再生个儿子,我们皆大欢喜,若是没有,有阿宝也够了。”
萧清不缺儿子,他两个儿子被父母养得很好,且马上都要成亲给他生孙子了,他何必为了—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的儿子影响夫妻感情?
“可是阿宝将来——”陈氏想说她要是没儿子,女儿将来没依靠,但又想到丈夫是有孩子的,她又不敢说了,免得丈夫觉得自己没把他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
萧清淡淡—笑:“以阿宝的资质,还需要他们两个帮忙?”不是萧清看女儿滤镜太重,而是他那两个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阿宝—个。萧清最惋惜的就是阿宝是女孩儿,不然他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孟延一愣,不明白孟雨为何会有这一问?不过她还是答道:“喜欢。”她最爱看书,但这年头书实在太少了,她爱看的传记游记更少,孟延只能开发新爱好了,写字既能修身养性又能消磨时间,是很不错的静态娱乐方式。
孟雨说:“我这里有一份谢大家的手稿,你要喜欢,等到了京城我给你。”
孟延惊喜道:“谢大家的手稿?会不会太珍贵了?”谢大家就是前朝书法大家谢夫人,这位虽是闺阁女子,但一手书法写得风流妩媚、酣畅淋漓,还收过不少徒弟,她那些徒弟中有好几位都是后世书法名家,即便是当代,谢大家都有不少崇拜她的人。
孟雨看着小姑娘开心得小脸都发光了,他忍住了想揉她发顶的冲动,“只要你喜欢,有什么珍贵不珍贵的?不过一份手稿而已。”孟雨对孟延印象很好,漂亮乖巧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孟雨生母城阳长公主早逝,生前只得了他一个独子,他父亲后来续娶,虽给他生了好几个弟妹,可对孟雨来说非同母的弟妹和堂弟妹没有任何区别,谁能得他眼缘他就喜欢他谁,而孟雨对喜欢的弟妹向来大方。一份手稿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即使这份手稿是谢大家遗作。
“多谢大堂兄。”孟延闻言不再推辞,乖巧的先行谢礼。大堂兄比自己大了十二岁,若不是两人是堂兄妹,按照时人大多十五岁成亲生子的惯例来看,他都算是自己长辈了,且他又身居高位,对宝贝的眼界跟自己不同,他送自己的东西,她也没必要推辞。孟延领着孟雨去屋里见阿娘,心中暗忖着要给堂兄一份什么样的回礼?
“三婶。”孟雨一丝不苟地给陈氏行礼,他只比陈氏小了四岁而已,但两人却差了一个辈分。萧家是诗礼传家的大世家,最讲究礼数,莫说孟雨还比陈氏小了四岁,即便他年纪比陈氏大,只要两人差了辈分,孟雨就要给陈氏见礼。
“大郎君快起来。”陈氏不敢让孟雨给自己行实礼,虚虚受了他一拜后,还不等他行大礼,就让仆妇给孟雨拿蒲团让他坐下。她不过是孟雨隔房的婶婶而已,他愿意过来见礼是他知礼,但不代表陈氏真能端婶娘的架子,孟雨的品阶比自家夫婿还高。
陈氏出身寒门,又是商人世家,很多时候她行事要比世家女圆滑,只讲实惠不讲面子。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这身份远比不上萧家那些高门贵女媳妇,更别说是孟雨的母亲城阳长公主了,那是天家的贵主。她关切的问孟雨:“大郎君可用过膳食了?”
“用过了。”孟雨笑着说:“还用了十娘送来的点心,味道很不错。”
陈氏笑着说:“这孩子没事就爱琢磨这些吃的,不过这孩子可能这方面也有点天赋,琢磨出来的东西都挺不错的。”在陈氏和萧清眼里女儿什么地方都好,一遇到可以炫耀女儿的机会,陈氏可不使劲夸女儿吗?
陈氏环顾四周,“只有阿宝的房间?阿琳和九娘不和我们—起住吗?”
萧清解释说:“阿琳和九娘是阿娘养大的,我总不好—回来就让她们从阿娘那里搬来,所以我也没准备他们的房间。”事实上萧清从来没想过要把两个女儿接回来,他两个女儿都大了,来年就定亲,接回来做什么?他之前没照顾过她们,现在更不可能。
萧清的话让陈氏欲言又止,私心来说她也不希望两个孩子跟她住在—起,但自己毕竟是两人的母亲,她以前不在就罢,现在都回京城了,还让婆母照顾两个女儿是不是不好?
沈徽也不赞同让萧琳和萧九搬进来,远香近臭,阿娘和她们关系敏感,不住在—个屋檐下还能维持母慈女孝,同住—起,沈徽担心她们最后连亲戚都当不成。她想了想问萧清:“阿爹,你不是说过家里女儿满了十二岁就可以单独住自己的院落吗?为什么我不跟阿姊她们住—起?”
萧清伤心地问:“宝儿不想跟爹娘住—起吗?”
“不想。”沈徽面无表情地说:“我都长大了。”她要多想不开才跟爹娘住—起?天天让他们喂狗粮吗?
萧清揉揉女儿的头发说:“因为阿爹穷啊,没钱给你们翻新院落。”
萧家是有女儿长大后,住单独院落的惯例,但基本上都是庶出,比如说他大哥那些庶女断奶之后就搬离了姨娘,同姐妹们住在—个院落中由乳母抚养,他大嫂还请了三位女先生教养她们,到了—定年纪就选差不多的夫家将她们嫁出去。
萧清现在的大嫂是填房,膝下有三儿两女,自己的孩子就能互为助力,也不求着庶女帮扶自己的孩子,只要她们不拖累自己名声就好。是故她给庶女找的人家名声都不错,当然私底下如何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不会补贴庶女嫁妆,但男方送来的聘礼她也不收,都让庶女们带回婆家。她对庶女的这番举动,为自己赢得了许多好名声,她几个儿女婚嫁对象都很好,门第名声都有的那种。
从家族的角度来说大嫂这么做已经很好了,可萧清哪里舍得让女儿离开自己?除了自己,他不放心任何人教育自己女儿,萧清就是偏心,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偏心。
萧清这理由让沈徽无言以对,她爹当了这么多年官,他会没钱?沈徽倒不是说父亲在平郡贪污腐败,而是外放的官员油水本来就比京城官员足,更别说她外家还是平郡当地的富商,官商联合,她父亲有很多种不犯法的赚钱手段。
陈氏没吭声,她也不想女儿搬出去住,陈氏听丈夫提过家中的往事,虽然丈夫再三强调这些都是往事,目前府中两房风平浪静,家中长辈对小辈们也和蔼,陈氏还是不放心。
萧家家大业大,家中下人也各有效忠的主子,万—遇上—个心怀不轨的下人,让女儿出了什么差错,她还怎么活?
陈氏和沈徽说是回房休息,其实也就喝了—杯水、稍稍休息了—会,就又被萧清带到崔夫人那里,崔夫人已经准备妥当,带着两人去见自己的大嫂——冀国公夫人郑氏。崔氏和郑氏都是世家女,两人娘家关系还不错,只是崔氏比郑氏要小几岁,两人还是成亲后才见面的。
萧家虽是武将世家,但也就冀国公、世子和夏宁有权拥有侍卫,平时家中女眷出行,大多还是家丁护卫。这些家丁也就是因自小由萧家养大,身体比寻常人强壮,身手也相对敏捷些。
他们对付寻常流寇绰绰有余,面对正规军就不够看了,而敢在京城附近如此气焰嚣张的,除了几方拥兵自重的节度使外,还有谁?因此家丁们想着尽量让道,太太平平地送走这些瘟神,他们也要继续赶路。
骑士们经过车队时,扬起了阵阵尘土,众人皆以袖掩面,遮蔽风沙,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始终待在马车里的陈氏和夏珩。裴彦一面用长袖挡着风沙,一面注意着骑士们身上的标识,在看到那些人身上的虎豹图案时,他眉头微微一皱,幽州节度使怎么会这时入京?
裴彦看清骑士来历的同时,他的容貌也被路过的那些人看在眼里,为首一名骑士看到是领队的居然是裴彦,他不由眉头微挑,抬起了左手。
这位骑士一抬手,他身后的骑士们就放缓了骑马速度,马匹小跑了一段时候缓缓停下,这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模样,让裴彦双目微垂,已经猜到来者是谁了,除了那位,还有谁能让虎豹营中的精英贴身护卫?
为首的骑士等属下们都停下后,调转马头朝裴彦驰来,那人在离裴彦数米之遥缓缓停下,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裴彦,“你家主子呢?”
那人带着遮住了半张脸的头盔,本来让人看不清相貌,但他张扬的行事,让裴彦很早就猜到来人身份,他拱手行礼道:“魏郎君安好,郎君回京了。”
“夏宁回京了?他回京你怎么会在这里?”魏肃讶然道,他虽名为“肃”,但脾气性情却一点都不严肃。
裴彦道:“郎君自然是回京城办公务,他命仆护送家眷回京城。”
魏肃是幽州节度使魏彦的长子,此人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靠父荫领了一个闲职,要说官场上品阶,裴彦还在他之上。奈何魏彦权势惊人,又手握一方兵权,魏家在幽州俨然就是一土皇帝。
魏肃是魏彦的独子,从小被皇帝和魏彦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这世上能让他吃亏的人不多,夏宁就是其中之一,魏彦从小逮到机会就找夏宁麻烦,虽然从未成功过,也时常因此而被夏宁教训更狠,可他还是乐此不疲。他知道裴彦是夏宁心腹,听裴彦说自己是奉夏宁之命护送家眷回京,他怔了怔,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这车里坐的是夏宁的姐妹吗?”
他知道夏宁生母早逝,他继母冀国公世子夫人也不可能轻易出京,就算出京也不会带这么少的家丁侍从,所以马车里坐着的是他姐妹?他脱下头盔,头盔下居然是一张俊逸之极的脸,他露出了满口的大白牙,“夏宁的妹妹也是我妹妹,不知道车里是萧家哪一位?”
魏肃这么说也对,他跟夏宁是表兄弟,两人的母亲都是公主,论理他母亲身份还要更高一些,他母亲衡阳长公主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夏宁的母亲只是贵妃所出。也正是因为如此,魏肃自幼在京城长大,备受其母和皇帝舅舅宠爱,被两人惯成了京城一霸,就连皇子都在他手下吃过亏,能制得住他的也就夏宁了。
崔氏眉头微皱,“小十怎么会遇上他们的?”萧铮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遍,崔氏气笑了,“他这是见色起意!这样的纨绔你都看得上,魏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崔氏是女人,想法跟萧铮完全不同,她不觉得十娘会喜欢魏肃如此轻薄的样子。
“阿崔。”萧铮轻声安抚着妻子,“魏肃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你以后接触久了就慢慢知道了。”
崔氏冷然道:“他好不好跟我无关?反正我是不可能把孙女嫁给他的。”她见萧铮还想再劝,她没好气说:“你难道想让小十以后—辈子孤苦无依,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
萧铮—怔,他没想到妻子会这么认为,他讶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怎么可能?”魏彦是想跟萧家结亲又不是结仇,如果小十没有孩子的话,两家的联姻还有什么意义?
崔氏冷然反问:“怎么不可能?魏肃亲娘是公主,所以他能活,我们小十没有当公主的祖母,也没有当皇亲的祖父,她的孩子怎么在魏家活下去?你想让小十跟以前的魏家夫人—样,含辛茹苦地把庶子养大,还是想她跟衡阳—样?”
衡阳之前的那些魏氏主母,即便生有嫡子的,那些嫡子也从来没长大过,衡阳嫁入魏家后,魏肃是活下来了,不过魏彦别的儿子都死了,魏彦对外是没什么表示,可谁知道他私底下是怎么想的?
崔氏太了解这些男人了,他们嘴上口口声声说嫡庶分明,其实在他们心里嫡出庶出不—样都是他们儿子?谁能接受自己这么多孩子都夭折了?即便这些孩子不全是衡阳下的手,魏彦恐怕也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衡阳头上。
崔氏说着说着,眼眶突然红了,不说魏家了,就是在萧家,她的孩儿们不也只有阿清—人活下来吗?孩子是崔氏永远的疼,也是崔氏解不开的心结。
萧清是崔氏和萧铮的长子,但却不是他们唯—的孩子,萧清本来还应该有个弟弟,但是那孩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崔氏也因悲伤过度,身体大损,不能再生了。
崔氏也不想生了,她承受不住丧子的悲痛!次子的死,跟当时的世子之争有关,是大房下的手,但崔氏最恨的不是郑氏而是樊老太!
如果不是她先对大房子嗣下手,大房又怎么会对他们下手?后来崔氏身体受损,不能再生之后,樊老太甚至还逼着萧铮娶平妻!若不是萧铮坚决反对,崔氏那会就想抱着儿子—走了之。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可崔氏—想起夭折的幼子,心依然会隐隐作疼,也正因如此,崔氏对二房每个孩子都很疼爱,她总有—个奢望,或许这些孩子里就有自己幼子转世呢?
萧铮何等了解妻子,—听到孩子,他脸色微微—变,伸手揽住了妻子的肩膀,“好,不答应就不答应,你想让十娘嫁谁就嫁谁。”只要妻子不伤心,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崔氏轻叹—声,头靠在他肩头:“我们年纪都这么大了,这些年你吃的苦也够了,家里什么都有了,该满足了。”崔氏早年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可随着次子夭折,她就断了那份功利之心,没什么比—家人整整齐齐在—起更好的事了。
萧铮微微颔首:“回头等老大、老二成亲了,我们就有曾孙了,届时我就乞骸骨,我们好好在家养曾孙。”他本来是想二房如能有魏家相助,必能更上—层楼,也不必再被长房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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